十二章服 | 減到不能再減的「服裝史論」

減到不能再減的「服裝史論」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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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講的有兩個重點：

一、一個人的穿著特點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他或她對自己在某個有形或無形的群體中所處位次（秩序）的認識及態度，以及他或她能否按成文或不成文的遊戲規則（機制）與他人互動、合作、共事。一個組織衣裳的式樣設計、制度設計、執行狀態，一樣能在一定程度上展現這個組織的層級結構（秩序）的樣子，以及它運行的機制體制的特色。

高度濃縮一下：衣裳的樣子=秩序、機制、體制的樣子。

二、伴隨著中國特色的國家、組織、社會的「組織秩序、運行的機制體制」的理論及實踐，逐漸影響、塑造乃至改變世界的過程，中國的文化思想也將成為被全球廣泛認同的最主流文化之一，由此新式中裝也將成為世界上最主流的著裝之一。

這就是《易·繫辭傳》中講的：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

新中裝「長什麼樣」

舊孕育新、新源於舊，新中裝的模樣應當且只能從對中國古代衣裳的繼承中「生長」出來。這等於探討中國歷史上服裝的「長相」及其演變的規律。啰嗦點講，就是首先要搞明白：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遼夏金元、明、清、民國等等朝代、時期，中國的衣裳式樣及其制度與當時的國家、社會、組織的「秩序、機制、體制」的本質關係是怎麼回子事。我的天，實在太長太廣太深了！但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所以借這句慧語，我們選擇幾個典型時期，找出中式衣裳的變化規律、「垂衣裳而天下治」的秘訣。

周朝

幹嘛選周朝？

周朝很很很「浪」（long:長），先後分為西周東周兩個王國，存在了近800年！！！東周又分為春秋戰國兩個時期，期間諸子百家思想爭鳴，各有所長，流傳至今，成為中華傳統文化的源頭。可以說，周朝奠定了中國文化總體的也是基本的「樣子」。所以，周朝能「垂衣裳而天下治」很簡單，就因為她最「浪」最文化；周朝的衣裳式樣及其制度也對以後歷代起著很強的示範作用。

周王朝又浪又文化很有一套，最最最關鍵是她的人員組織及運行的「三制」——宗法制、分封制、禮樂制。

「三制」——宗法制、分封制、禮樂制

「宗法制」簡單說就是，周朝王室、諸侯貴族及世家大戶們很很很重視本家族內鼻祖、遠祖、太祖、烈祖、天祖、高祖、曾祖、祖、父、自己、子、孫、曾孫、玄孫、來孫、坤孫、仍孫、雲孫、耳孫上下各九代的名分、位次、權責、功用等問題。

「分封制」簡單說就是，周族的族長也是王，他的正配大老婆生的大兒子及其血脈為大宗，永繼王位；王的大老婆生的其他兒子及小老婆生的大兒子及其血脈為小宗，永為諸侯。諸侯正配大老婆生的大兒子及其血脈為諸侯大宗，永繼諸侯位；諸侯的大老婆生的其他兒子及小老婆生的大兒子及其血脈為諸侯小宗，永為卿。卿、大夫、士等等的分封方式及職位以此類推。例如，武王姬發為西周始君，其大老婆生的大兒子成王姬誦承襲君位；位列三公的武王之弟周公姬旦封侯魯國，其大老婆生的大兒子伯禽承襲侯位，其庶弟則為魯國卿大夫。

「禮樂制」簡單說就是，宗法制中的那些祖孫們、分封制中的那些大小宗里的兄弟們，還有其他的臣子、官員、貴族等等有身份的人們，無論活著還是死後，他吃喝拉撒睡穿進出居家工作等等等等各類活動所用的各種物品的式樣、色彩、紋樣、質地、數量全都有嚴格的規定。

「三制」互為條件、不可分割；「三制」就是周朝「尊卑男女」的名位狀態、「尊卑男女」運行方式的集中體現。所以，周王朝的服裝式樣及制度的指導思想就靠這「三制」——一句話：從一個人戴的帽子加上穿的衣服必須看一眼就明白：秩序什麼樣！機制體制什麼樣！為達到這一目的，周王朝的衣裳及其制度設計中有兩個很有代表性的殺手鐧。式樣殺手鐧為「十二章紋」，制度殺手鐧為「冕服制」。「十二章紋」，就是將代表十二種最美好含義、精神的十二個圖案刺繡在衣裳表面，分別是：日、月、星、山、火、藻、宗彝、龍、華蟲、粉米、黼、黻。「冕服制」，就是一共有六種套裝，每種都有冕冠、上衣、下裳。不同在於，每種衣與裳表面的章紋數量依次遞減。周王，六套全可穿著，公、侯伯等依次遞減。

周朝的「三制」展示了周文化很顯眼的一個「樣子」，就是她讓中華民族無論個體還是群體都非常重視上下、先後、統領順隨的秩序關係。具體點兒說，這個秩序長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樣子。再具體點兒，這個秩序就長成「君禮臣忠、父慈子孝、夫和婦隨、兄友弟恭、朋誼友信」的樣子。為什麼周朝如此重視秩序？當然是為了讓個人小天下、組織中天下、國家大天下穩定和諧。你可能會問，「三顆痣」把人、事、物搞得那麼複雜就能讓三層天下穩定和諧啦？確實不一定，但其中的思想卻很深刻，我們來具體聊聊。

嚴格講「秩」與「序」的內含可不一樣。「序」，代表著人事物的各種因素、條件、特性的「時間陰陽」狀態，包括：老少、先後、早晚、終始、新舊等等。例如，年齡的老少、產生的先後、出現的早晚、運行的終始、形態的新舊……。「秩」，代表著人事物的各種因素、條件、特性的「空間陰陽」狀態，包括：大小、高低、遠近、多少、輕重、強弱、得失、利害、順逆、吉凶等等。例如，規模的大小、地位的高低、關係的遠近、數量的多少、質量的輕重、實力的強弱、利益的得失、衝突的利害、事業的順逆、命運的吉凶……

一個人有秩序，是說這個人能有主次輕重緩急地處理好與之相關的繁雜之人物事上述種種的「時間與空間」之陰陽關係。例如，這個人在人生的各個時段（序），都能大體處理好自己才能大小、德行高低（秩）與自己應得權力大小和利益多少（秩）之間的關係。從衣裳的角度凝練一下：個人衣裳的特點=個人時空秩序的特點。

一個組織秩序井然，是說這個組織能有主次輕重緩急地管理好各個層次的人物事上述種種的「時間與空間」之陰陽關係。例如，這個組織在運行的各個階段（序），都能基本管理好各層級、各工種的人之能力大小、品行良秀（秩）與其應得權力大小和利益多少（秩）之間的關係。從衣裳的角度凝練一下：集體衣裳的特色=集體時空秩序的特色。

一個國家秩序井然，是說這個國家能有主次輕重緩急地治理好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各領域中龐雜的人物事，以及上述種種的「時間與空間」之陰陽關係。例如，這個國家在發展的各個時期（序），都能基本治理好各個階層付出勞動的多少及貢獻的大小（秩）與其應得權力大小和利益多少（秩）之間的關係。從衣裳的角度凝練一下：國家衣裳的特徵=國家時空秩序的特徵。

可見，有秩序的人，言行坐卧安定平和、張弛有度，吃飯穿衣有禮有節、有形有款，所以會呈現一種美感；秩序井然的組織中人的交流、事的運行、物的使用也一樣穩定和諧；秩序井然的國家中各部門、各階層的協作、各個領域事物的運化生息同樣穩定和諧，所以都會在整體上給人一種美感！

所以，周朝的「三制」，尤其是其衣裳式樣及制度的兩大殺手鐧——「十二章紋」和「冕服制」，告訴了我們中式「時空秩序」內含的兩大特徵、特色、特點。因為，衣裳的樣子=秩序、機制、體制的樣子；又因為，周朝奠定了中國文化總體的也是基本的「樣子」、周朝的衣裳式樣及其制度對以後歷代起著很強的示範作用。所以，這兩大特徵、特色、特點其實就是中式衣裳與中式「時空秩序」的兩個本質關係，也是中國人著裝的兩大根本的心理需求乃至追求，或者叫長在中國人基因中的兩大審美。當然，也是中式衣裳一定具有的兩大內在價值。

那麼，是哪兩大心理與價值呢？

靜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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