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尋夢環遊記》中真正的藝術家,是最精彩的隱藏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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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時間2017年3月5日上午,皮克斯動畫《尋夢環遊記》毫無懸念地摘下了第90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其主題曲《Remember Me》同時摘下「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尋夢環遊記》既橫掃電影院,收穫一波又一波觀眾淚水後,又成為了第90屆奧斯卡盛典上最耀眼的動畫電影。《尋夢環遊記》里有個打醬油的角色,叫弗里達。這個角色出現過許多次,看過電影的話應該多少會有點印象。電影里,主角埃克托在開頭試圖喬裝偷渡到對岸,以及中途喬裝打扮以進入歌神的聚會,扮演的都是弗里達。
弗里達其人在電影中也現身了。在埃克托帶著米格去歌神演唱會的排練廳時,有這麼一個片段:米格在跟隨無毛犬但丁追逐一隻小猴子時,撞見了正在排練開場節目的弗里達。弗里達給米格講述她節目的構思:先是一個巨大的木瓜出現,光打在木瓜上,從木瓜里爬出無數個弗里達,她們爬向旁邊的巨型仙人掌,吮吸它留下的淚珠(乳汁)。生為混血兒的小弗里達出落得十分漂亮,天生的連心眉又有幾分英氣。
她從小就是個假小子,愛搞惡作劇,時不時就帶著同校的男孩子們去學校的教堂里給一位名叫迭戈的畫師搗亂。在那個年代,弗里達叛逆不羈,是個不婚主義者,17歲時甚至還在全家福里玩起了反串。弗里達6歲的時候患上了小兒麻痹症,導致她右腿萎縮。這對普通人來說可能已經是毀滅性的打擊了,但對弗里達來說只能算是人生的小插曲。因為,18歲的那場車禍,才是她的噩夢。當時,弗里達和男朋友乘坐的公共汽車與一輛有軌電車相撞。她的脊柱、盆骨、腿骨嚴重斷裂,一隻腳被壓碎,一根金屬扶手從腹部穿過了子宮,導致她終生喪失了生育能力。
當時車上有個畫匠,帶著一包畫畫用的金粉,撞車的一瞬間,金粉脫手而出,灑滿了弗里達血淋淋的身體。弗里達形容自己從那往後的日子「活得像個拼圖,支離破碎」。她不敢回憶那個場面,只用了一幅簡筆畫記錄:
當時,弗里達在醫院裡躺了三個星期才醒來,全身被石膏和紗布包裹著,就像被蠶蛹束縛住了一樣。更絕望的是,出事時在一起的小男友也離她而去了。為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她準備找點事做;既然雙手還可以活動,那就畫畫吧。她開始在胸前的石膏上畫蝴蝶,希望自己終有一天破繭而出。身上的石膏畫滿了,爸爸就幫她把畫架支在床上。
19歲時,弗里達在床上完成了第一幅自畫像,一個穿著酒紅色天鵝絨浴袍的輕盈少女。一天一天地畫著畫,弗里達不知不覺間慢慢可以站起來了。她繼續畫畫,畫身邊的家人,畫自己對生活的眷戀。
那時的弗里達的畫風溫柔美好,自畫像的眼神里透著堅韌倔強。「激進、勇敢、浪漫至極」弗里達的身體有所好轉,愛上畫畫的她想起以前去教堂搗蛋時遇到的壁畫畫師迭戈,就跑去向他請教。
迭戈是個看著有點油膩的肥大叔,比弗里達大21歲,有過兩段婚姻。他看中了弗里達的天賦和才華,開始帶她出入藝術家圈子,向她灌輸自己對共產主義政治理念的崇敬和嚮往。弗里達漸漸愛上了迭戈。儘管她發現迭戈風流成性,但在迭戈求婚時,弗里達還是不顧父母的反對答應了他。於是,迭戈成為了弗里達的丈夫。他的全名叫迭戈·里韋拉(Diego Rivera, 1886-1957),墨西哥著名的壁畫三傑之一。他對弗里達的評價是:「我畫我所見,畫外在世界,你畫你內心,這棒極了。」誰都沒有想到,那個不相信婚姻的弗里達,竟然嫁人了。電影《Frida》里有這樣一段台詞,是一位朋友在婚禮敬酒時所說:我不相信婚姻。是真的,我就明說吧。
說難聽點這就是政治活動,讓小心眼的男人把女人關在家裡,還用傳統、保守、宗教當幌子。說好聽點這是幸福的錯覺。兩個人真心相愛,卻不知道他們日後會讓彼此痛苦不堪。但是,當兩個人都知道這一點,卻不顧一切地決定在一起,談婚論嫁,這就不是保守或錯覺,而是激進、勇敢、浪漫至極。大家形容這是一段「大象與鴿子的愛情」。結婚畫像中微微傾斜的頭,代表著她對迭戈無盡的依賴與信任。
婚後不久,弗里達就隨迭戈到美國生活。1931年,名氣越來越大的迭戈受邀到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辦個人回顧展,展覽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他也被美國媒體捧上了天。
這是她的選擇。當年的她,明知道結局,卻依然奮不顧身。
1932年,弗里達懷孕了,她想把孩子生下來,最終還是因為少年時的傷病,意料之中地流產,自己也差點丟了命。跟那個18歲的冬天一樣,她回到了病床上,拿起了此生待她最忠誠的畫筆。她用顫抖的手抓著筆,在與疼痛的搏鬥中,畫下了這幅著名的《亨利福特醫院(Henry Ford Hospital)》。一塊貧瘠的荒地上有張病床,弗里達流著淚躺在病床上,左手握著三根紅線,連接著六件漂浮的事物:自己的子宮、手術台、嬰兒、凋謝的花、蝸牛和盆骨。她身體之下是一灘血跡。終於,生活和苦難殘忍地撕掉了她生命中最後一點殘存的美麗,澆透了她生活中最後一絲殘留的溫存。她變了。
大概就是從那時起,弗里達的畫風開始變得壓抑、古怪。她開始在畫布上添加一些有象徵意義的事物,這些事物就像是可怕的夢境。很多人說弗里達的畫是超現實主義,但弗里達說:「我不畫夢,我畫我的現實。」這是她在經歷的現實。「我畫中的信息,就是痛苦。」這件事成為了二人關係的轉折點。弗里達抽煙酗酒愈發嚴重,起初是為了緩解傷痛,後來變成了麻痹自己。
那個曾經桀驁不馴的假小子,最終變成了一個羸弱不堪的病女子,她為丈夫的不忠而嘆息,為不能做母親而痛苦。儘管如此,她依然竭力在家人面前扮演「開心果」的角色。她不忍家人難過,因為她知道家人是永遠關心愛護她的。因此,她常常把自己畫成兩個弗里達。這兩個弗里達,一個充滿了痛苦,一個滿懷著渴望和對家人的愛,極致矛盾又極致統一。
「生活萬歲」對經歷著苦難的人而言,也許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抗爭。弗里達努力活著,認真畫著,她剪短了頭髮,想擺脫迭戈的影子,破繭而出,開始新的生活。她與動物為伴,養了小猴子(《尋夢環遊記》里劇院的小猴子)、鸚鵡、墨西哥無毛狗(《尋夢環遊記》里的但丁),還有小黑貓。在1940年的這幅自畫像里,弗里達端坐著目視前方,脖頸上纏繞著一圈圈的荊棘,一隻荊棘鳥懸掛在上面:有鮮血從她的脖子滲出,但頭頂有蝴蝶縈繞,背景是是翠綠的熱帶植物,身旁有可愛的猴子和貓。這一切讓帶刺的荊棘看起來像是漂亮的項鏈,彷彿弗里達的遭遇也只是生活的點綴。傳說中,荊棘鳥生來是為尋找荊棘樹的,當它找到最長最堅韌的一株荊棘時,就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去,一邊流血一遍放聲高歌。她不懼怕死亡,死神就在上鋪也能安然入睡。那段時間,弗里達辦了畫展,她的作品《相框 (The Frame)》成為20世紀第一件被盧浮宮收藏的墨西哥作品,她作為時尚icon上了巴黎版《VOGUE》雜誌封面。
很多藝術品初看時都是無厘頭的,尤其是20世紀之後的現代藝術。但當你了解了藝術家本人的經歷和故事,你就會發現作品的魅力。
那些藝術品不僅是它們本身的形態,更是藝術家個人精神的載體,他們並不一定是要傳遞某種觀念,而是期望觀者能夠從作品中找到共鳴,想到自己。每一幅作品,都代表著藝術家的靈魂,在作品讓觀賞者產生共鳴那一刻,藝術家和觀賞者心意相通,從此藝術家便不被遺忘。「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請記住我,雖然我不得不揮手告別。這句來自《尋夢環遊記》主題曲《Remember Me》的歌詞,或許可以獻給所有那些,用生命來創作的藝術家。————————文章中出現的部分藝術文化作品:《我的祖父母、父母和我》弗里達·卡羅《公車》弗里達·卡羅《自畫像》 弗里達·卡羅《亨利福特醫院》弗里達·卡羅《一些小傷口》弗里達·卡羅《兩個弗里達》弗里達·卡羅《死神》弗里達·卡羅《相框》弗里達·卡羅《生活萬歲》弗里達·卡羅《根》弗里達·卡羅《屈服》比爾·維奧拉《尋夢環遊記》(電影)李·昂克里奇 阿德里安·莫利納 導演作品《弗里達》(電影)茱莉·泰莫 導演作品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平台:何布(ID:hebuhb),歡迎關注並轉發給朋友哦。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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