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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歸來紀實

山竹歸來紀實

同事才冒著山竹,從香港回來,經她口述、審閱和同意,我藝術修改後發出。有細節不當處,敬請原諒。

颱風時沒感覺危險,等困住後,就想著必須做些什麼,完全沒考慮安全之類的,只想著回家。沒人想「我就在這等兩天」,不存在的,就是想回去,擠也要擠回去。

下午從酒店到地鐵站,才知道原本從紅磡出發的廣九線停運了。心裡估計今天回不去了,趕緊查酒店,酒店價格翻了三倍,還是訂不到。沒辦法,提著行李在地鐵站里等著,同樣想去深圳的人越來越多,地鐵站很快就擠滿了。夜裡拿椅子拼了個睡鋪,也睡不著,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

忐忑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見地鐵還在開,聽說可以先坐地鐵到沙田,再從沙田坐接駁列車到大埔墟,然後坐的士到上水最後可以到羅湖回深圳。於是迫不及待踏上東鐵線,就這麼上路了。

和人群一起,擠上地鐵到了沙田,沙田也是一片亂糟糟的。據說列車停了,要臨時調車過來。臨時車調度又非常混亂,分不清哪個車去哪個方向,有時候上車了,聽說是南下的,又趕快擠出來。此時廣播原來的粵、英、普三語已變成粵語一種,而且語速非常快,根本聽不清,後來人聲鼎沸,完全聽不見了。

此時人群已經躁動不已,來回的擠。我找到一位列車員,他跟我保證,下一趟一定是北上的。我在站台邊滿懷希望的等著,結果反向來了趟南下的車,我還沒反應過來,洶湧的人群不辨南北,發瘋似的就往車上擠。我意識到不好,想擠出去,但還是被人流給衝上了車。問這車去哪的?答,紅磡。

這等於是讓我轉一大圈筋疲力盡又回到原點,我無法接受。這時有七八個人說,可以中途在大圍下車,再想辦法去沙田。要死要活下了車,問站台的列車員,說所有列車到沙田都停了,沒有北上的了。這條路,還是走不通。

過通道的時候,我還在想,怎麼辦?過了通道,進入地鐵站裡面,又聽到了熟悉的嘈雜聲,見到了人擠人的場面,大圍站已經亂了。大圍是個小站,可至少有上千人擠在這裡,空氣都不夠分配。我親眼所見,三女兩男被救護人員抬了出去,工作人員奔來奔去幫忙,還有個光頭攝像,扛著碩大的攝像機全程拍攝。是不是帶「圍」的都這樣,有人想擠出去,有人想擠進來。

同行的有一位重慶媽媽,帶著小孩加看顧行李,已是不便,我就幫忙看著。小孩來回瘋跑,人越多越往裡鑽,重慶媽媽大吼大叫聲嘶力竭,我卻嘆了口氣,怎能要求孩子去懂我們的辛苦與折磨呢?還有兩個小女生聯繫好了的士,據說可以從福田過關。的士司機在電話里說,不敢保證道路通暢,因為路上可能有路障。小女生鞋子已被擠掉,毅然決然的擠了出去。

她們剛走,又有列車過來,人群開始整體移動。我看不到站牌的提示,所見只有黑壓壓的人頭,也無心分辨了,跟著人群艱難擠上了車。重慶媽媽行動不便,卡在列車門口,有香港本地人大罵:懂不懂交規啊,先下後上不知道啊!旁邊也有人說了幾句,接著不斷有各種粵語抱怨入耳,我才知道,還有這麼多香港本地人和我們一起在擠。不過,他們是去上班,我們想要回家。我想跟他們說,我們懂,可我們真的很難。最終我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手,拉了重慶媽媽一把,此時,她的兒已大哭起來。

回了紅磡,就在這哪也不去了,老老實實等著廣九恢復通車。感謝偉大祖國,廣九線來了兩趟列車,上車、過關、回深圳。後來才知道,到我們離開,地鐵都沒恢復通車,那些堵在沙田的,也還是要回紅磡來坐高鐵。

在高鐵上坐下,才有時間看一下窗外的颱風,這個罪魁禍首。目之所及,確實柵欄吹散、樹木倒伏;可傷我的,除了最開始的一下,後來都跟它沒關係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提著行李下車,人潮洶洶想要上來,我被擠在列車門口,腳下是幾米深的間隙,我緊緊抓住門上的欄杆,感覺行李一件件離我而去,可我真的已經沒有力氣了。忽然醒來,原來是一場夢,原來我已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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