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史的謎題——瓜亞基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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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馬丁從那一夜

退回到開闊之地，退回到麥田

玻利瓦爾則繼續踽踽獨行

——聶魯達《瓜亞基爾》

1822年，何塞·德·聖馬丁，從阿根廷翻越安第斯山，一路解放了智利、秘魯，到達厄瓜多的瓜亞基爾。與此同時，西蒙·玻利瓦爾，則從委內瑞拉出發，一路解放了哥倫比亞、厄瓜多，也到達了瓜亞基爾。這兩位南美偉大的解放者，一南一北，在瓜亞基爾勝利會師，於1822年7月26號進行了秘密會晤。人們期盼著兩位英雄攜手抗擊西班牙軍隊，為整個南美洲創造出嶄新的未來。然而，此次雙雄會的結果卻是，聖馬丁徹底放棄了南部軍隊的指揮權，自己悄然隱退，回到阿根廷，最後僑居法國。玻利瓦爾則繼續領導軍隊鬥爭，解放了上秘魯，結束了西班牙在南美的統治。然而不到五年時間，玻利瓦爾創立的大哥倫比亞共和國，就因為內部分歧分崩離析，玻利瓦爾沮喪之際，隱退後便很快因病在哥倫比亞逝世。

那一夜在瓜亞基爾，誰也不知道，兩位南美偉大的解放者到底說了什麼？聖馬丁為何選擇了隱退？而玻利瓦爾又為何繼續堅持抗爭？這次會面，從此成為南美史上一個引人入勝的千古謎題。

博爾赫斯曾經寫過一個小短篇《瓜亞基爾》，主人公為了獲得聖馬丁的珍貴信件研究權，和一位來自布拉格的歷史教授進行了一次會面。他們討論了那次撲朔迷離的瓜亞基爾會面，和聖馬丁隱退的真實原因。但小說的結尾，卻是主人公鬼使神差地簽了一份放棄研究聖馬丁信件研究權的聲明，恰如瓜亞基爾會晤後退卻的聖馬丁。博爾赫斯無意探究那次會晤的真相，他只是想借那個真相難覓，結果離奇的事件，作一個敘事上的嵌套和雙關，這也是博爾赫斯一貫愛用的敘事花招。歷史事件的本來面目，或許並不重要。而這種撲朔迷離本身，反而顯得迷人而讓人充滿遐思，這或許才是更重要的。

好了，讓我們從渺不可尋的歷史，回到現實中的瓜亞基爾來。如果問起厄瓜多最大的城市是哪裡，大部分人會脫口而出：必然是首都基多啊！其實瓜亞基爾才是厄瓜多最大的城市。位於安第斯高原上的基多，長久以來一直是厄瓜多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也一直是厄瓜多的第一大城市。但20世紀初的可可經濟熱潮，和二次世界大戰後的香蕉經濟熱潮，都是以厄瓜多西部海岸為中心。這也使得位於西部海岸上的港口城市瓜亞基爾迅速發展起來，吸引了大批的移民，逐漸超越首都基多，成為厄瓜多的第一大城市。基多成為保守黨的大本營，瓜亞基爾成為自由黨的大本營，兩者對峙，形成了厄瓜多的雙核結構。

瓜亞基爾經濟雖繁榮，但卻沒有基多那樣的煊赫歷史，也沒有多少值得一看的名勝古迹，所以並不是熱門旅遊目的地。如果不是因為從基多去加拉帕格斯群島需要途經一下，我們也不會專程前往。

瓜亞基爾最著名的景點，是城市東北角聖安娜山上的拉斯佩尼亞斯街區（Las Pe?as）。這裡是瓜亞基爾最早的居住區。據傳切格瓦拉曾在這裡居住過一段時間，為當地居民提供免費的兒科援助。從山腳下，便能看到山坡上色彩斑斕的小房子，如同點彩派的油畫一樣有顆粒感。拾階而上，走在兩側彩虹般繽紛的樓房之間，彷彿置身於童話電影的布景之中。登上山頂後，能夠看到一間小教堂，和一座燈塔。從燈塔上方能夠俯瞰整個街區，以及山腳下流淌而過的瓜亞斯河。

沿濱河步道走到市中心附近，便能看到瓜亞基爾的地標——紀念聖馬丁和玻利瓦爾會面的雕像。兩位英雄以勝利者的姿態互相握手，昭示著南美洲的美好未來，看不到這次會面之後兩人撲朔迷離的命運。雕像附近的廣場，擠滿了人，是當地人聚會活動的熱鬧場所。時值新年，廣場上搭起了供小孩玩耍的大型充氣城堡。

往市中心走，能夠看到建於1702年，綠頂的聖方濟各教堂。教堂本來於1600年建於聖安娜山上，但隨著瓜亞基爾市中心從山上搬到山腳下來，教堂也隨之在現在的地方重建起來。1896年瓜亞基爾的大火燒毀了市中心的大部分古老建築。現在的聖方濟各教堂，則是重建於20世紀的。

瓜亞基爾的另一大教堂，則是位於玻利瓦爾廣場旁的新哥特式的瓜亞基爾主教座堂。這種教堂同樣也燒毀於1896年的大火中，現在的建築重建於1937年。玻利瓦爾廣場上佇立著騎著馬的玻利瓦爾雕像，其旁邊還有一位彈鋼琴的女子像。這位女子是瓜亞基爾市歌《十月九日之歌》的作曲者Ana Villamil Icaza，市歌為紀念1820年10月9日瓜亞基爾獨立而作，雕像下方還刻有市歌的歌詞。

瓜亞基爾以厄瓜多最危險的城市著稱，暴力犯罪時有發生。所以我們也並未敢在這裡多作停留。告別了瓜亞基爾，和那次影響了南美歷史進程的撲朔迷離的會面後，我們開始向進化生物學的搖籃——加拉帕戈斯進發。

門開了一次又一次

整個美洲的夜晚，跟著寬闊的

波光粼粼的瓜亞斯河

搏動了一秒

——聶魯達《瓜亞基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