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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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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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萊居士操意藝文，亘日窮年。兀兀矻矻，區區延延。柅踸踔之(矢音)武，郁遐情而不宣。悵江淮之朅復，閑走陸而航川。獨踆巡而慷喟，寄赧色於頹顏。睹勝國之殘蕪，上氣象之巑岏。思援毫以賃吊，傷日月之訛遷。

澤民長者推手而前曰:子秉五常之德，函文曲之靈。吐鳳凰於夏閣，噀明珠乎詞庭。何為嗇辭華於一言，空嘆臨乎平生。

居士對曰:去來於茲，寄歷春秋。或行役之不遑，或疹疾之相嬰，有所不暇。

長者曰:子邑彼邦，古今之興替，人物之賢愚，川陵之所出，土風之纖微，目熟心詳，益周於神明。請子賦之，吾將觀焉。

居士因驅撥冗猥，滌慮操觚。搜傳記之浩穰，契口耳之聞故。稽質乎地誌，參諗乎方書。

其辭曰:牽牛婺女，流為揚州。南攝巨海之滸，北壓長淮之流。席捲吳越，首建楚周。保章之辨，星土之數，職方之分，畜產之由。陶唐置牧，揚居其中，夏因商襲，九州之謀。季末解紐，侯國爭利，嬴秦咄嗟，奄有寶器，煨燼墳籍，變亂古制，始置郡縣，罷侯為守。下更漢晉，南北裂剅。隋繼陳興，天下始一，易州而郡，法制未(廣酉)。有唐開府，刺史分蒞，元明改代，開省廢州。

維揚之先，在周屬吳。魯哀之年，城茲邗溝，遠通江淮，見於檮杌。後越滅吳，角為仇讎，強楚東侵，拓地自處。顧始皇之蜂豺，覽天下而并吞，略長世之遠謀，出須臾之靖撫。王英布而開國，俄漢高之勃興，革前人之故號，易淮南之新語。踵三國之紛紜，作重鎮於魏邦。逮文帝之黃初，幸故城兮臨江。奮山川之戎旅，蓊煙靄之麾幢。志南渡兮已必，卒冰舟兮莫航。繄晉末之驅馳，控三齊之要方。隋總管以名府，顧舊名而是從。眷煬帝之纂圖，詔修錦於離宮。會殿腳兮揮楫，揚錦帆兮翳空。決東幸而建都，引千艘兮戲龍。戮忠臣而杜口，括寡婦以從戎。本馳情於一快，反植禍乎當中。李氏踐祚，與民休息，貿遷有無，揚為路沖。雙節很戾，兩淮喪亂，宋元明清，南風不競。

淮南自殺，始惡彗星，厲王憂死，民歌舂栗。紀陟之譬護寒也，知險要之必爭;諸葛之誅樂琳也，表誣辭而自贖。文欽之叛也，因曲赦以示恩，曹丕之走也，駭疑城之在目。沈慶之設強弩於高台，謹守備御，吳孫權置烽火於孤山，驗夫神速。

長岡嶾嶙，西馳東走。凜劍外之危勢，吞淮天之遠岫。帶楚水之縈盤，瞰吳林之怪秀。巨魚乘波，偃然出壑，長虵吸煙，翹然引首。崴嵬崇隆，高軒摘星，龍盤螭據，環迷宇宙。或嶊崣而嶢(山念)，或崥崹以衍紬。蜀岡北方，小金甘泉。嵁岩(山甾)嶷，堂密崒嶘。岹嵽嵯峨，崱繒綾而龍鱗，嵫釐崢嶸，掩天台以崛嵰。夤崍嵦之崟(山原)，觀五嶽之(山酓)(山酓)。四帳無所，失迷藏之樓，萬點猶明，余放螢之囿。帝子去久，空文選之樓，雨蘚朝生，侵蜀泉之甃。塔棲靈而軋空，池九曲以分流。屹萬歲之雕華，對鐘山之崔嵬。待玉鉤之初月，銷丹楹之大雷。走十宮之狐狸，鞠三陵之草萊。植檜荒謝公之宅，垂首傳秋浦之淚。望輿浦兮表瑞始乎范邈，峙危城兮興築本乎張嬰。孫郎作徐塘而淹北道，齊高分巨水而遏艾陵。

庾闡縱麗，言於禦寇，鮑照攄雅，思於蕪城。客謝井兮，起盧仝之意，表薦士兮，示蕭遙之能。張祐著浪遊之跡，杜牧悲薄倖之名。箴告執籌，揚子云之慷慨，詩吊故宮，李義山之縱橫。大中紀年，獲官河之聖米，韋生避地，悲水調之遺聲。

揚揚水波，湯湯津淵，宓汩泌瀄，苹縈迅湍。潏湟淴泱，騰練飛鹽。涆涆涳涳，龍鱗結連。(氵和)涫澎湃，侵陵江畔。潰渱泮汗，滂渤旋淃。渹湱浟湙，茫洋無限。鱖鰋魨鰍，鰣鱨鯉鱣。鱸(魚桑)(魚固)鱔，(魚昂)(魚思)出焉。龜鱉黿蜃，蠏蛤魴蝙。莎萍蓼藻，艾蓬藶莞。雲屯迅(舟勺)，魚麗(舟冒)(舟宿)。

厥田惟下，夭草為下。郊盈狐貉，澤多螺蝦。或土多筿簜，或把宜柳椏。海仙木犀，桃奴梔花。芍藥芬芳，玉簪呈華。籧誕慈觔，山篾榔紫。杜若彌望，香陰蔓依。鮐背垂髫，咸好采之。桑柘榆槐，香櫞棠梨。楝松柏樗，櫟椿棗梓。儀征之橙柚，淮口之棗梨，皆聲聞南北，名馳遠地。

五都十郡，千豪萬商。輕裘駿馬，金靷錢障。趨床頭之冗會，定萬貸之低昂。積冬雪之綏綏，乘春霖之浪浪。泥冰土陷，輪摧馬傷。張氏記明於行殺，李巡注釋於輕揚。採得寶之歌，韋堅進官於常待，興北埭之役，謝安獲美於甘棠。至於雜樂奇戲，歌僮舞倡。結豆寇之春梢，艤珠簾之密航。九橋連居，善和名坊。楊柳發孫生之句，牡丹為李氏之光。姓系之出，其源章章。劉馬鄭盛，韓林車張。戴高槐游，茅冷蕭王。

粵茲惟揚，古曰名都，民季凋微，群雄角趨。寄人命於槍炮，委城雉於榛蕪。誅殺蹂躪，掊削驅呼。太祖正綱，後聖持扶。鑒前季之興亡，建永世之規模。振歷世之衰殘，造太平於須臾。

言未及既，長者委杖出席，拊髀雀躍，失氣出口，乃曰:今子之言，磊落崢嶸，豈特詳一州人事?舉而措之，足以請命立心，為萬世表矣。

華萊居士跼蹐戰汗，恍不知其所如，百拜以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