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賤

09-20

賤賤

來自專欄賤賤大叔的故事24 人贊了文章

賤賤本名叫劉健，賤賤是個詩人，賤賤是我的一個朋友。

從我認識他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很落魄。具體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喜歡的女人不翼而飛了。

當然那姑娘不是天使，還在同一座城市。

然而濟南不算個大城市，但也不至於讓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走失。

留著聯繫方式也不代表什麼意義，只不過看起來更加憂傷。

那段時間我對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家道中落的窮屌絲，整天不務正業開著一輛破車到處遊手好閒傷春悲秋四處瞎掰。

而且此人自帶特質，凡是出門必定堵車。比如我們說一起打球吧，就給賭高架上兩個小時。

再約的時候，是個雨天，我在一家黃燜雞米飯小店裡吃了大半個隔壁稻香園買的蛋糕加大半份肌肉，他姍姍來遲還帶走錯地方加找不到地停車。總之，一見到他我就笑了。這笑容一定是雜糅了很多的鄙視和無奈。

賤賤球技不錯，算是特長，賤賤嘴欠，也是特長。賤賤還喜歡用文字耍流氓，也是特長，但是賤賤身高不長。

整整一個下午我們相處的十分融洽，基本上是伴隨著我拉低他的球技和嘲諷他中交替進行，有句話叫作「人賤自有天收」，我不是那個天，但賤賤前半輩子損別人落下的債差不多也在那個下午都給還清了，還好幾次氣的他差點沒吐血。但是聊了些什麼，我現在一點也記不起來。他沒打人，是他好脾氣。

後來我們一起吃飯，他跟我講他弟弟的故事。一個洒脫的少年，愛慕者無數，跟賤賤一個德行，可是人家及時行樂，賤賤是對酒當歌，不是一個層面的。我也就反思：現在的小姑娘都弱智么，天天愛來愛去的，以為抱著一顆歪脖子樹就擁有了正片森林。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比白菜被豬拱了還令人悲哀的是，豬嫌棄白菜。你或許覺得是他們不知道珍惜，說到底不過是何以琛的不講究。我們終歸是過上父母那樣中規中矩的日誌，可是不代表我們現在就要妥協放棄。

至少應該掙扎一下。

其實我一直分不清山財山政山經三個學校的。所以也就分不清在開學之際跟他去了哪個學校，亦或許都去轉了一圈，我就只記得隔著一條馬路是個比較高檔的小區，對此我的理解是，高智商的人一般只專註於他們感興趣的事情。不過想想還是頭疼，甚至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他口中的母校。就記得大晚上好多學生拉著行李箱背著雙肩包，輪子和水泥地摩擦發出的咕嚕嚕的聲音。有就別重逢的小情侶，有穿著褲衩去洗澡的小夥子，有打籃球的少年也有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女生。有個姑娘能量爆發，進門的時候看見她在哭，出門的時候見到她旁邊有個男生在看著她哭。也還依稀記得在賤賤的言語之中可以聽出，賤賤在那裡有很多傷心的事。

我跟賤賤隨便溜達了一下午，找了個地方一坐開始聊天，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開始的，就聽到了他的故事，認識他好久，他從來沒說過。故事本身並沒有太多的曲折，說白了就跟草履蟲的生存法則一樣一樣的，趨利避害唄。感情最開始都單純的跟白開水似的，後來會開始被周圍環境同化異化。簡而言之就是喜歡的姑娘留不住，失去了又心塞。那個時候即使有人說能離開的愛人不是愛人，估計他也聽不進去，雖然賤賤沒有大將遺風，卻也說以後有需要幫忙的還可以去找他。事實證明這姑娘確實一根筋，毫不客氣。因此我覺得他給自己埋了一個地雷，在我的劇本里，分手後就一定是老死不相往來。那些可以做朋友的，一定是品行端莊節操高尚的才夠格。

沒有哪個人是言情劇里的主角，最後都可以收穫完美的結局，每個人都是生活里跑龍套的，就是需要衝鋒陷陣還不被銘記。

後來賤賤一個人也爬山佛山，在山頂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隨便腦補了一下在黢黑黢黑的夜裡，一個孤獨盲目的人像西西弗斯推石頭一樣把自己推向山頂，看著遠處的燈火明滅，城市的車水馬龍，一定是想死的衝動和好好活下去的願望。

必然，他選擇了後者。下山後成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開始奔波，依舊開著他的破車，依舊沒有心愛的姑娘，依舊帶著渾然天成的屌絲氣質。

大概就是「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里的意境，可感知，不可說。

最近一次見他，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遠到我記不起日子。

只記得他見到我先鞠了個躬，說：好久不見。

我頓時笑成了爆米花，衣服母儀天下的樣子謙卑的說：好久不見。

賤賤寫得一手好字，拿出個巨大的本子，讓我在上面留言。

我想了想，寫下：勇敢的人隨遇而安，所到之處皆是故鄉。

我知道他已經難過了很久了，可是從他身邊永遠都有歡笑，我知道他就是那種心中有苦卻依然能散發著幽默的人。

我希望在這個他痛過醒過沮喪過失去過的城市，總有一天能找到他自己的歸屬。

我希望有一天還能看到他寫的朝氣蓬勃的文字，哪怕土到掉渣卻依然妙趣橫生。

哪怕我們兩個互相嘲諷仇視，感情卻像諾基亞手機一樣結實。

賤賤不喜歡和別人講自己的事情，總是喜歡在手機上記下別人的故事，再有的沒的在裡面映射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讓人處境生成的場景。我看過他手機記事本，密密麻麻的好多字，最早的追溯到七八年前，這是個好習慣，卻也會給人帶來傷感。

年少時我們總以為，朋友必定是需要時常聯繫時常惦記，隨著年長我們會漸漸經歷生離死別，身邊的人也會漸漸散去，會感傷會感激。

人生嘛，就像歌里唱的那樣 ---

誰讓我們哭泣

又給我們驚喜

讓我們就這樣相愛相遇

總是要說再見

相聚又分離

總是走在漫長的路上

深受莊子擊罄而歌的影響，凡是不能勉強的，也不妨歡送致意。

人生嘛，達觀一些。

2015.08.13

後記：這篇文章出自一個失聯已久的朋友，幾年前她和我講我寫了挺多別人的故事，她也要寫寫我的故事，雖然罄竹難書，但也要讓我的人生少點遺憾。

我連聲謝謝都沒說出口，後來就再也沒聯繫過，去年我試著撥通了曾經的號碼，可是已經易主了。真的就像她最後說的那樣，總是要說再見，相聚又分離，總是走在漫長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