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薦 | 大戰前夕的歐洲自駕之旅
堡仔薦書
1886年,卡爾·本茨研製的三輪汽車獲得了專利,現代汽車就此誕生。
1914年,薩拉熱窩一名學生的槍聲中,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
一個美國人,在這兩個標誌性的年份之間,駕起一輛剛剛步入尋常人家的汽車,馳行過大半個歐陸,留下了一本日記書。
這本書是一張浮世的縮影,也是一段關鍵的歐洲歷史記錄。當我們為今日的繁榮而驚嘆的時候,似乎不太相信曾經有那麼一個時代,和今日一般繁榮,甚至比今日還要豐富。
【書名】漫行歐洲(Europe From A Motor Car)
【作者】[美]羅素?理查森(Russell Richardson)
【譯者】邱凌傑、楊楠、郭欣
【責任編輯】郭欣
01
作品簡介
《漫行歐洲》成書於1913年秋,若將歐陸的歷史快進上映,便是大戰劃破歐洲黎明的前夕。一輛剛剛步入尋常人家的汽車,一個美國人,不經意地就駛進了那個時代撼動的點。
從意國的雪山到法國的城堡群,一路跋涉的大美山水,一路掀起的波瀾逸事,一路目睹的新舊碰撞,無不動人心魄。透過他的車窗,我們看到了南德啤酒館的蒂羅爾顫音歌手,看到了凱瑟琳皇后微笑而攝人的面容,看到了身著寬大燈籠馬褲的佐阿夫兵,看到了露德蒼白憔悴的朝聖者隊伍,還有阿維尼翁那段老橋,人們在上面跳著圓圈舞,不醉不休。
而旅途中的點滴思考才是真正貫穿這本書的核心。此書可謂是最初的自駕遊記,而又因處在那個特殊的戰前黃昏,擁有其獨特的歷史價值。這位好奇坦率的美國人,他的記敘文體背後,是一場與讀者誠實的交談,是一段思想逐層深入的歷程;他眼中收進的,是那個時代獨有的,重壓下仍縱橫著極富生命力的暖流之景象;是那一群與自己同根相生,卻有著更規範的知識傳統,更複雜的社會地位與階級、以及更加分明的意識形態的玄妙的歐洲人。
這些文字素麵朝天,卻封存了往日一絲一縷最細膩的音訊。他以新世界的視角針砭時弊,也感懷舊世界的神性;他思索著時刻向前流動的生命;他稱歐洲的公路,正如「過盡千帆」的海洋,每葉帆都待人提問,她從何來?到何處去?飛揚的是什麼旗?
02
作者簡介
羅素·理查森(Russell Richardson),一個美國人。
03
精彩段落
駕車初次駛入新的國家時,往往會精神為之一振。我們對跨越西班牙邊境、遊覽國王阿方索十三世的夏都嚮往已久。車行了大約30英里路,如此之短的路程,便進入了歐洲屈指可數、趣味盎然的地區之一。
我們的所見所聞豐富多彩。這裡是西班牙最北邊的巴斯克地區,呈三角形延伸至法國境內,其內部也是兼容並蓄。巴斯克人的方言與西班牙語和法語都迥然不同。他們失去獨立主權,尚不滿半個世紀。他們對歷史引以為豪,自稱是歐洲最古老的民族,並依然執著於本民族的語言,延續著古老的習俗,傳承著民族舞蹈、歌曲和田園劇。在這個青山翠谷遍布之地,我們眼中常有海景,側耳便可傾聽海聲,道路或是通向被泡沫洗刷過的、光滑的白沙灘,或是伴隨著海浪微弱單調的迴音,探入沉寂的幽谷之中。
古老的海濱小鎮聖讓德呂茲(St. Jean-de-Luz)距離西班牙僅有幾英里,這裡曾經是威靈頓將軍的冬季作戰總部,如今則掩映在斑駁的樹影中。這座只有4 000人口的小村子並非一直像現在這樣簡樸。路易十四,與隨駕朝臣,便是此地常客。
1660年6月9日,「太陽王」(Grand Monarque)迎娶西班牙公主瑪麗亞·泰麗莎時下榻的城堡,人們今日尚可一見。婚禮在聖讓巴蒂斯特(St. Jean Baptiste)教堂舉行,為那段光輝歲月寫下了新的篇章。按照巴斯克風俗,樓上的坐席留給男士,樓下的坐席留給女士。
我們到達法西邊境的貝奧比(Béhobie)村時,遇到了一位法國軍官,他在本子上記下了所需信息,便允許我們從比達索亞河(Bidassoa River)上的橋入境西班牙。鎮上的這一地區叫做貝奧比亞(Béhobeia),這樣的治理真是非同尋常,明明是同一座城鎮,卻要由兩個不同的國家行使行政管理職能。而貝奧比和貝奧比亞之間的巨大差異堪比法西兩國之間的差異。
河對面的房屋,色彩更為艷麗。棕、粉、藍、綠爭奇鬥豔,卻無一色冠壓群芳。一些人穿著藍色的鞋子。計程車司機的標配是紅帽子。我們當然也東瞧瞧,西看看,想找到「西班牙城堡」,卻陰差陽錯地看見了西班牙海關樓。一名官員從裡面走出來,穿著比所羅門王還要華麗。他穿著紅褲子、黃襪子、藍鞋子,若是經濟再景氣些,他都可以去當matador(鬥牛士)了。我們忘了現學現賣幾句西班牙語。不過這一疏忽並未給我們帶來什麼麻煩。辦理各種繁瑣的官方手續時,法語完全夠用。
關於過西班牙海關的難度之大、檢查之嚴、耗時之長,各種傳聞層出不窮。在比亞里茨的酒店時,那裡的人告訴我們,唯一保險的辦法就是付8法郎給法國邊境的一家私人公司,拿到通行證,再加上我們的汽車臨時入境證,這樣一來,我們不僅能享受高效的服務,公司也會為我們在西班牙境內的安全負責。那些人對我們可謂是關懷備至,我們甚至在猜這8法郎中會有多少錢流入酒店老闆的腰包,於是,儘管他們再三建議,我們還是決定不要通行證,直接出境。
事實證明,這番告誡完全是誇大其詞。耽擱的時間比在法國和德國都要少。不過douaniers(海關工作人員)還是在非常警覺地防範走私的汽車用品入境銷售。這些東西在西班牙賣得比歐洲其他地方都要貴很多。官員們記下了我們的輪胎數,目的是確保我們帶著同樣數目的輪胎離境。對我們來說,還有一道程序算是新鮮,就是確定汽油稅的方法。計算油箱中的汽油量時,僅考慮深度,不考慮容積。
上百張迷人的西班牙鄉村風情畫引人注目。農婦們顯然是剛從集市上回來,騎著耐力極好的小驢子,或者步行,頭上頂著各種各樣的重物,卻能穩如泰山。其中一人一隻胳膊抱著孩子,另一隻胳膊下夾著一個裝滿了酒瓶的桶,與此同時,頭上還四平八穩地頂著一個籃子,裡面堆著好幾層樓高的家什。就算「樓頂」還藏著另一個孩子,我們恐怕也不會大驚小怪了。這些農民一副飽經風霜、憔悴不堪的樣子,田間地頭的苦活弄皺了他們的皮,蒼老了他們的臉;他們與殘破的農舍倒是頗為搭調。此處土地肥沃,覆蓋著葡萄園和玉米地,可破敗的民房卻與如此富庶繁榮的景象反差甚大。
載重的牲畜車只有高頭大馬才能拉得動,可定睛一看,在前面拉車的卻是瘦小的驢子,邁出的每一步都那麼吃力。牛車是一項神奇的發明,輪子沒有輪輻,像是從大木板上直接鋸下來了一塊。房頂的小煙囪和我們在義大利看到的很相似。我們連一把犁也沒有看到,甚至連木製的都沒有;巴斯克地區的農民用的是一種叫「laga」的農具,或者用另一種「h」型工具——挖土耙。
插圖20:牛車,一項神奇的發明
聖塞巴斯蒂安是一座乾淨整潔的城市,完全、甚至是過分的西班牙式,華麗明媚的建築風格使人自然聯想起皇室風範。給我們的車找一個車庫,簡直是痴心妄想。所有的車庫都塞滿了。這天是鬥牛節。人們從西班牙各個地區和法國開著車蜂擁而至,見證鬥牛士們的技藝和勇氣。觀看鬥牛是西班牙人民的娛樂方式,正如我們觀看棒球比賽一樣。我們看到汽車在大街上排成了長龍。
我們把車停在這雄偉的隊伍末端,漫步在一條陽光燦爛、如詩如畫的大街上,前往孔查(Concha)沙灘。孔查沙灘是聖塞巴斯蒂安的招牌,正如「大海灘」之於比亞里茨。「孔查」這個詞意味著海灣呈貝形[1]。這個詞精準地描述了這片美麗的水域,城市正是以此為中心建立。我們的視線越過那狹窄的河床,看見滾滾而來的海浪,起初還只是細小的浪花,隨後卻猶如大鵬展翅般橫掃海灣,直到撞在蜿蜒不絕的黃色沙灘上,粉身碎骨。
在孔查,可以看到皇家米拉馬爾別墅的白牆。拉莫塔(La Mota)要塞居高臨下,守衛著通向港口的狹窄入口。我們沿著孔查的散步大道漫步,檉柳濃密的樹蔭幾乎繞了海灣一整圈。西班牙女郎坐在樹下的扶手椅上,黑色蕾絲面紗後面的黑眼珠炯炯有神。眼前的景色多姿多彩,完全是西班牙式的,金色的沙灘和海邊的白色別墅之間,檉柳翠綠的枝葉光彩熠熠。我們看著那些洗海水浴的人、馬德里來的貴族紳士和阿拉貢來的鄉下人,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衝浪帶來的歡樂里,不分高低貴賤。
在歐陸酒店用過午餐之後,我們離開孔查,向競技場的方向前進,那裡即將上演鬥牛表演。票價是每人12比塞塔(約合2.40美元)。我們決定觀看西班牙人從事「國粹」競技項目,卻根本沒指望能融入其中,領略它的樂趣。鬥牛綜合了芝加哥牲口圈與古羅馬斗獸場的場景。它始終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驚心動魄,從最開始的一陣號聲宣布鬥牛士入場,直到最終的「致命一擊」,最後一頭公牛倒在沙地上的血泊中斃命。鬥牛士們鮮有自然死亡。手術室與巨大的競技場緊緊相連,以便讓受傷的鬥牛士及時接受治療。
我們聽人家說,按照慣例,他們要在入場之前接受聖禮。面對公牛瘋狂的衝撞,他們沉著冷靜,靈活閃避,甚是精彩。可當公牛以意想不到的神速衝過來時,腳下稍微一打滑,或者目光錯判了僅僅一英寸的距離,便生死攸關。我們注意到,競技場周圍立著木柵欄,上面有一定寬度的縫隙;當時間緊迫,鬥牛士來不及躍過去時,這一圈柵欄上縫隙的寬度正好能讓爭分奪秒的他們鑽過去。
此類表演遍布西班牙全境,在聖塞巴斯蒂安,至少每周一次。西班牙各大城市對於各自toreadors(鬥牛士)的技藝之爭相當激烈。鬥牛並未走上衰落的道路。不久前,科爾多瓦(Cordova)成立了一所鬥牛士職業培訓學校。
當我們趕到競技場時,那裡早已是人山人海,最上面的一排坐席也已人滿為患。大批觀眾不耐煩地吹著口哨,大喊大叫。服務人員穿行在觀眾群中,兜售繪有鬥牛場面的西班牙扇子。大型管弦樂隊正在演奏。突然,一陣尖銳的小號聲蓋過了音樂聲和鼎沸的人聲。音樂戛然而止。觀眾席上鴉雀無聲,隨後,轉門開啟,兩個騎馬的人沖了出來,繞場巡視,觀眾們紛紛報以掌聲與喝彩。
兩個騎士後面跟著一隊持劍鬥牛士,騎馬鬥牛士和標槍鬥牛士,以及他們各自的隨從。騎馬鬥牛士配有長矛,用來激怒公牛。他們的坐騎是所謂的「馬」,個個骨瘦如柴,他們自己也要蒙住一隻眼睛。有六頭公牛要與他們的冤家決一死戰,直到最後被鬥牛士的利劍刺中倒下。每頭公牛往往能弄死三四匹馬。馬死了以後,戰鬥進入第二階段,標槍鬥牛士登場。他們不騎馬。他們要做的就是正面迎擊被騎馬鬥牛士的長矛激怒的公牛,往牛脖子里投擲幾支標槍,標槍一律兩英尺長,有緞帶裝飾。持劍鬥牛士最後登場,這時的公牛雖已筋疲力盡,卻依然很危險。
若以為公牛現已無心戀戰,或者飢腸轆轆、體力不支、毫無鬥志、懦怯畏縮,那可是大錯特錯了。我們所看到的這些躍入競技場的牲畜可都是精心培育的安達盧西亞品種,是力量與野蠻的化身。
對於接下來那野蠻的場面,我們絲毫描述的慾望都沒有。坐在我們前面的是一對美國夫婦。夫人是第一次觀看鬥牛,每到危急時刻,看到那浴血奮戰的公牛、馬和鬥牛士時,她都會大聲尖叫,用扇子遮住臉。而坐在我們周圍的西班牙女郎則恰恰相反。她們臉色慘白,並不是因為驚恐,而是因為撲了太多粉。她們慵懶地搖著繡花扇子,當英勇的標槍鬥牛士投出一記標槍,或者當持劍鬥牛士刺出致命一擊、正中要害時,她們會興奮而又不失優雅地揮舞手中的扇子。
然而,鬥牛表演的一個瞬間卻觸動了這些冷酷無情、麻木不仁的人。一個標槍鬥牛士把標槍投進了牛脖子,可當他試圖從暴怒的牲口身邊逃開時,腳底卻打滑了。當長著犄角的、碩大的牛頭把那個可憐人頂起來,在半空中甩出30英尺開外時,人群中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哀憐的嘆息。那個人狠狠地撞在沙地上,微微動彈了一下,隨後便一動不動了。此時無人喊叫。命懸一線的緊張氣氛籠罩了整座競技場。
可公牛並未得到繼續進攻的機會;一個持劍鬥牛士在公牛眼前揮舞著一張紅斗篷;又一支標槍刺入了牛脖子。公牛氣勢洶洶地轉過身來,將報復對象鎖定為這個新來的敵人,而對方正敏捷地迴避著它的衝撞。傷者被抬出場地。當他恢復了體力,在隨從的陪伴下奮力殺回鬥牛場時,人群中爆發出無窮無盡的熱烈歡呼聲。
插圖21:致命一擊
總而言之,在這南方地區,人們秉性難移,曾經在古羅馬斗獸場上演的角斗,恰似如今西班牙和法國那血腥的鬥牛場面。
我們提早動身,融入茫茫車流,啟程前往法國邊境,可其他人也是英雄所見略同,因此當西班牙當局給我們蓋出境章時,我們發現兩國之間的那座橋上堵滿了車,所有人都不耐煩地等著開到法國海關。隨後,一陣旋風捲起了沙土,喇叭聲大作,汽車一輛接著一輛地越過國境線往回開。我們前後左右都是車,各式各樣的,喇叭聲也是五花八門。塵霧許久不散。每個人似乎都爭先恐後地想要逃出去。
這裡就像是交通肇事現場。大隊人馬心浮氣躁,一個法國司機衝到了隊伍的最前面,這時,疾風悶住了刺耳的喇叭聲。前方更遠處,道路來了個急轉彎,我們停了下來,發現有三四十輛汽車正堵在鐵路道口處。那個法國司機赫然在列;官員們正在記錄她的車牌號。天色漸暗,我們打開了車燈。在綿延的小山頂回首望去,只見其他車輛的車燈也迅速亮起,沿著山的輪廓向上攀升。風勢漸猛,巨浪拍岸,沉悶的咆哮聲穿過暮色而來。燈塔的光芒忽隱忽現,令人頭暈目眩,這意味著我們又回到了比亞里茨。
[1] 「concha」是西班牙語中」貝殼」的意思。(譯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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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行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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