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摘錄之五]??歐洲有騎士、日本有武士,中國有什麼?
第四章.蒙古伴當分別與歐洲騎士及日本武士的較量
一.西征
蒙古征伐過歐洲與日本,所以蒙古伴當才具備了與歐洲騎士、日本武士分出高下、一較短長的條件。
蒙古伴當是在歐洲的土地上與騎士交手的,而中世紀的西歐騎士從來沒有到達過蒙古地區,就這一點而言,掌握戰略主動權的是蒙古人。
蒙古鐵騎向外擴張時,舉行過多次西征。第一次西徵發生在1219年春天,蒙軍在成吉思汗親自指揮之下從草原出發,佔領河中地區、並消滅了區域性大國花剌子模。其後,成吉思汗率領主力返回蒙古地區。其中,哲別、速不台等勇將帶著部分偏師越過高加索山脈、挺進至俄羅斯南部的伏爾加河與烏拉爾河流域,先後擊敗了阿速、欽察、俄羅斯(古稱斡羅斯)各部軍隊,然後,經裏海、鹹海一帶回師,再與主力會合。這是蒙軍有史以來首次來到歐洲,但是卻沒有留在當地,而是僅僅進行了一次戰略性偵察便撤軍了,因而尚未有機會直驅直入與西歐騎士較量。
此後,蒙古健兒又數次進軍東歐,都沒有深入歐洲內陸。真正出動規模宏大的精銳部隊與西歐騎士打得昏天暗地的是第二次西征。第二次西征是成吉思汗的繼承者窩闊台策劃的,他在1234年與諸王舉行的大會中拍板決定揮軍西進,再次征討欽察、俄羅斯未服諸國。
西征軍之中有大批從各支宗室中抽調的軍隊,其中包括窩闊台大汗的長子貴由與其弟合丹;朮赤的兒子拔都、翰兒答、昔班、唐兀惕;察合台諸子中的不里、拜答兒;拖雷的長子蒙哥與其弟撥綽等,此外連窩闊台的兄弟闊列堅也參戰。成吉思汗的伴當——年過六十的速不台因曾在俄羅斯南部作過戰而被大汗從中原前線召回隨軍行動,成為了全軍事實上的參謀長。
這次西征的將領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諸王以及萬戶以下的各級封建主大多數都派遣長子出征,所以又稱「長子西征」。而朮赤在欽察草原東部的汗國是西征的必經之地,所以這支部隊的統帥由朮赤的兒子拔都擔任。拔都雖然是次子,但他因做事果斷老練,一向被別人當作長子來看待。
蒙軍在第二次西征中大約出動了五萬多人,連同沿途收編的突厥等部附庸軍隊,共有十二萬人左右。值得一提的是,蒙古在擴張的過程中注意組建新的部隊,裝備已經有了很大的改進,除了傳統的冷兵器之外,還有各類先進的火藥武器。例如在進入中原之後廣泛招收各行業的工匠充當炮手軍,以便在戰時拋射火炮(會爆炸的火球)。此外軍中還有靠火藥燃燒而飛行的火箭,等等。
蒙古諸王與速不台率軍於1236年秋天到達伏爾加河上游的阿里不爾,與先期到達該地的拔都兄弟會師。速不台帶領先鋒部隊迅速攻克阿里不爾都城,並將其焚掠一空。同年冬天,蒙哥進攻伏爾加河下游的欽察人,斬獲甚眾。有一位叫做八赤蠻的欽察首領以森林為根據地打起了游擊戰,時不時出來騷擾一下蒙軍。蒙哥在速不台的支援下以主力進入森林之內搜索,逼使八赤蠻退率領余部退入裏海的島中。追擊的蒙軍渡海登島,捕殺八赤蠻,殲滅了殘敵。
與阿里不爾毗鄰的是正處於割據狀態下的俄羅斯封建政權,具體有莫爾多瓦、也烈贊、費拉基米爾等國,各路諸侯似乎沒有察覺到大禍臨頭,未能及時做好充分的準備。1237年秋天,拔都在前線召開軍事會議,決策發起冬季攻勢,利用河流湖泊結冰的機會進軍。儘管俄羅斯的冬天是出了名的寒冷(後來大名鼎鼎的拿破崙、希特勒兩人的軍隊都在俄羅斯的嚴寒中鎩羽而歸),但這難倒不了生性耐寒的蒙古高原的牧民,而蒙古馬也習慣在積雪之下刨草而食。
蒙軍以最快的速度征服了莫爾多瓦這個小國,並在同年冬季進入也烈贊境內。也烈贊在費拉基米爾國的拒絕援助之下,苦苦抵擋了六天。蒙軍作戰不利,拔都當即派遣速不台到前線督戰。速不台從宗王哈必赤的部隊中選出部分精銳將士,再配以善戰的怯憐口(蒙古封建貴族的私屬人口),組成五十多人的突擊隊作為先頭部隊,一舉奪取也烈贊。
費拉基米爾國的統治者很快為自己的短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在1238年初被洶湧而入境內的蒙軍搞了個天翻地覆,到處風聲鶴唳,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就讓分兵四掠的蒙軍拿下了莫斯科(當時莫斯科並非俄羅斯的主要城市)、羅思托夫等十多座城鎮。蒙古宗王闊列堅在攻打奧卡河畔的亦客城時死亡。
同年二月,費拉基米爾國的首府費拉基米爾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蒙軍裹脅了大量俄羅斯人用了六天時間強攻這座城市,並在破城之後大肆燒殺搶掠。而費拉基米爾大公在三月份撤退到昔迪河畔時戰死。
這時,向諾伏哥羅德進軍的大路雖然已經為蒙軍敞開,蒙軍統帥部眼見前路有密林沼澤,地形不利,而且春季已近,河流即將解凍,遂暫時放棄繼續西進,轉而南下,一路連克斯摩棱斯克等地。其中,科澤里斯哥城守軍拒絕投降,頑強地抵抗了七個星期之久,殺死攻城之敵五千餘人,最後全軍戰死。
南下的蒙軍席捲了欽察草原西部以及北高加索地區,大批欽察人、阿速人與俄羅斯人向西逃往匈牙利(又稱馬札兒)境內避難,這就為蒙軍繼續西進位造了借口。不過,蒙軍在1239年並未有採取大的軍事行動,而是花了一些時間進行休整。
大敵當前,俄羅斯諸王公仍然勾心鬥角,互相傾軋。乞瓦(今基輔)的統治者乘火打劫,親自率兵兼并了費拉基米爾國。而契尼爾果夫的封建主則利用乞瓦駐防部隊兵力空虛之際突然佔領了這個城市。正好像成語所說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時冬天已經來臨,河流冰封,蒙軍大軍於1239年年底越過亦的勒河,快速插入俄羅斯南部,在拋石機等大型攻城器械的配合之下攻克別列雅思老勒、契爾尼果夫兩座城,並包圍了曾經長期是俄羅斯國都的乞瓦。
乞瓦軍民殺掉了前來勸降的蒙古使者,負隅頑抗。蒙古大軍不斷將主力集結在該城的周圍,動用各種攻城器械攻擊城牆,終於1240年的十一月十九日,佔領了乞瓦。蒙古人以風捲殘雲之勢向西躍進,用武力征服了伽里赤等國。而聶伯河以西的烏克蘭地區,很多王侯都淪為蒙古軍隊的附庸。
俄羅斯諸國相繼敗亡,越來越多的王公貴族向西逃竄,被波蘭(又稱孛烈兒)、匈牙利等國收容。蒙軍統帥拔都首先致書匈牙利國王提出抗議,接著準備大打出手。
來勢洶洶的蒙軍於1241年初兵分數路,拔都與速不台帶領一路部隊侵入匈牙利。合丹帶領另一路部隊活動在匈牙利南部。還有一路在察合台的兒子拜答兒、速不台的長子兀良合台的帶領之下先行侵入波蘭,以掩護側翼。
波蘭當時也是處於封建割據的狀態,諸侯各自為政。蒙軍翻過喀爾巴阡山,越過尚未解凍的維思圖拉河,攻克多米爾等城,沿途大肆搶掠,威脅其首都克拉科夫。
然而,蒙軍到達距離克拉科夫約十二公里之外的地方時,突然後撤了。波蘭守軍不知是計,誤認為敵人怯戰而逃,竟然放棄了守城這個正確的戰術布置,轉而蜂擁出城外追擊。守軍離開克拉科夫,沿路不斷奪回蒙軍故意棄在道旁的所掠之物,但當他們向前挺進約十八公里,來到錫德路時,便大禍臨頭了。早已埋伏在此地的蒙古弓箭手於三月十八日這一天紛紛射出雨點般的錐頭箭(這種箭主要用於破甲),波蘭官兵在突然襲擊之下大多數陣亡。
逃回克拉科夫的波蘭殘部不敢堅守,棄城而逃。不久,該城便被尾隨而至的蒙古人付之一炬。
大批波蘭封建貴族西逃入西里西亞等國,西里西亞國因而不幸成為蒙軍下一個目標。拜答兒率部迅猛地撲到西里西亞首都布雷斯勞,發現恐慌的居民已經將市區焚毀,並紛紛躲藏入城堡之中。
但是西里西亞的國王亨利並不想老是挨打不還手,他在距離首都數十公里之外的里格尼志(今累格尼察)附近的平原上集結了一支兵力達到三萬的部隊,準備應戰。這支部隊的成份眾多,既有騎兵,又有步兵。其中包括西里西亞人以及波蘭的殘軍,還有勇悍善戰的法蘭克十字軍騎士以及來自德意志的條頓騎士。另外,數以萬計的援軍自從波希米亞趕來。
遠道而來的蒙古伴當們就快要與西歐騎士碰面了,這場拉近東西方距離的大規模較量即將在兩支作戰風格不同的精英部隊之中展開。真是萬眾矚目。
出乎意料的是,這場讓人期待已久的戰鬥並非勢均力敵,而是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因為蒙軍在戰前已經佔了先機,他們在四月八日已經將分散劫掠的兵力集結在戰場上。相反,來自波希米亞的援軍距離西里西亞的軍隊還有一天路程,可望而不可及。
蒙軍在野戰開始後故技重施,首先派出先頭部隊挑戰敵人,然後詐敗而逃,成功將對手吸入了預先設好的埋伏圈中。窮追不捨的歐洲騎士發現中計時已太晚了,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蒙軍的鋒鏑之下,被迫中止了進攻。蒙古騎兵把握時機進行全線反擊,一舉擊潰了亂作一團的騎士,並不停地用弓箭射殺西里西亞的步兵。西里西亞軍隊兵敗如山倒,國王亨利被長矛刺下馬來,死於非命。蒙古人將陣亡者的右耳割下繳功,據說整整裝了九大袋子的耳朵。
西征蒙軍擊敗十字軍騎士
波希米亞的援軍得知西里西亞軍隊慘敗的消息後,慌忙向多瑙河西岸撤退。蒙軍乘勢旋風般地掃蕩了摩拉維亞地區,攻擊了俄爾迷資城等地的守軍,然後回過頭來向東南進軍,與匈牙利的拔都、速不台等統帥會合在一起。
匈牙利位於歐亞草原的最西端,北邊是斯洛伐克,南面是亞得里亞海,東接特蘭西瓦尼亞,成為游牧軍隊挺進中歐的良好基地。這時,拔都、速不台率領的軍隊已經分作三部分越過喀爾巴阡山脈,進入匈牙利境內。
大量逃難的欽察、俄羅斯與波蘭人被蒙軍驅逐到匈牙利之後,使當地的治安惡化,社會秩序陷入一片混亂。臨危抱佛腳的欽察首領忽灘汗為了融入當地社會,改信了基督教,但仍緩和不了各方的緊張關係,最後竟被匈牙利軍民捕殺。於是,欽察殘軍與匈牙利人互相仇殺,局勢越發不可收拾。
在此前後,分進合擊的蒙軍已經順利地抵達多瑙河畔,奪取了東岸的瓦茨等地,並於三月逼近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並擊敗了闊羅察地方總主教的軍隊。
匈牙利人雖然遭受挫折,但各地援兵陸續來到,致使集結在布達佩斯準備應戰的軍人達到六萬之眾。然而這支軍隊內部不穩,自行其是的封建貴族們並不受國王別剌四世的約束。
蒙軍統治部根本不打算強攻布達佩斯,而是在四月初指揮部隊又一次主動退卻了。城裡的匈牙利將士轉憂為喜,爭相湧出城外追擊。看出來,自我感覺良好的匈牙利將領們,重複犯下了與歐洲騎士在里格尼志的同樣錯誤,因而悲劇也就不可避免了。
當蒙軍撤到布達佩斯東南的撒岳河,便停止了撤軍,開始策劃反擊。匈牙利軍隊在河的西岸安營紮寨,他們為了防範蒙軍殺個回馬槍,以一千軍人扼守橋樑。四月十日,拔都親自命令部屬使用弩炮奪橋,然而在對手的拚命抵抗之下一時未能得手,共有三十名勇士戰死,其中包括拔都的愛將八哈禿。正面突擊的蒙軍雖然暫時遭遇挫折,但卻吸引了對手的注意力,掩護了從下游秘密結筏(用竹、木等物編紮成的水上交通工具)渡河的速不台部隊。
速不台搶渡成功後,正欲出其不意地襲擊匈牙利軍隊的側翼。不料隨軍而行的一些王公貴族誤認為敵軍人多勢眾,要求停止進軍,撤回東岸,以保存實力。關鍵時刻,速不台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堅決表態道:誰要撤退就自己撤退,我不打到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決不回來!大有「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慨。
速不台率領部屬如離弦之箭殺了過來。腹背受敵的匈牙利軍隊放棄了守橋的意圖,全部撤回大營死守。兩路蒙軍在河西岸會師之後迅速圍攻匈牙利軍隊的大營,不斷地發射弩炮與火箭,雷霆般的襲擊正在慢慢摧毀敵人的鬥志。但是蒙軍統治部始終避免進行傷亡巨大的攻堅戰,而是故意在包圍圈中放開一個缺口,以便在追擊中殲滅敵人。驚惶不安的匈牙利軍隊即使明知前路是一個陷阱,也管不得那麼多了,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從缺口中逃命。蒙古騎兵利用蒙古馬耐力更佳的優勢,緊緊地咬住潰軍不放,並不停地發射弓箭。就這樣,從撒岳河西岸到布達佩斯的數十公里的道路上,遍布著數萬匈牙利官兵的屍體。
匈牙利首都佩斯慘被蒙軍屠戮。國王別剌四世為了拾回了一條命,慌不擇路地從山區逃入奧地利。
蒙軍大獲全勝。但是,不明真相的拔都,卻在戰後公開責怪速不台從下游渡河出擊的速度太慢,致使在正面強攻的愛將八哈禿與敵硬拼,不幸戰死。
速不台從容回應道:王爺只知道上游水淺而且有橋,因而搶先發起攻勢。不知道那時候我在下游尚未結筏,怎能渡河呢?如今責備我遲到,應該想一想我為什麼遲到的原因。
拔都聽了這番解釋之後,恍然大悟。很多年以後,這位統帥一邊飲著馬乳與葡萄酒,一邊回憶起當年在匈牙利艱苦旅程,猶在眾人面前公正地評論道:當時能夠獲勝,全賴速不台立下的大功。
當拔都等人將匈牙利腹地搞個天翻地覆時,配合作戰的另一支蒙軍在合丹的率領下經脫蘭西維尼亞的森林來到羅丹城,一舉而攻克之,俘虜了當地的一位伯爵與六百名日耳曼守軍。其後,闊端一路連克瓦拉丁、聖拖買斯、配爾格等城,並強迫欽察、俄羅斯與匈牙利等國的戰俘打頭陣,最後回到匈牙利與拔都會師。
同年夏、秋,滯留於匈牙利境內多瑙河以東的蒙軍,主要以休整為主,同時分散四處擄掠,甚至有部分蒙古將士突入了奧地利的維也納附近,與當地王公貴族的軍隊對峙,不久又兜了一個大圈子返回來。冬季來到時,蒙軍渡過冰封的多瑙河,攻克了格蘭城,但未能攻陷西門伯爵守御的衛城。次年,冰雪融化,河流解凍,蒙軍及時班師。
大汗窩闊台於1241年十二月十一日在蒙古逝世。當他的死訊由驛騎從遙遠的蒙古帶到了歐洲時,西征蒙軍正在攻擊聖馬丁要塞。拔都經過深思熟慮,決定撤軍東還。可以說,正是窩闊台的死拯救了歐洲,使它擺脫了一場迫在眉睫的危機。
但是,蒙軍統帥部仍然在1242年初派出一股蒙軍追擊逃入奧地利的匈牙利國王別剌四世。別剌四世繞道克羅埃西亞跑進了亞得里亞海的一個小島上。而蒙軍一直追到海邊,劫掠了沿路的一些城鎮,然後從塞爾維亞地區返回,與主力會合。
西征蒙軍撤出匈牙利,取道保加利亞,沿著黑海經瓦拉幾亞與摩爾達維亞等地返回到伏爾加河下游的營地。至此,蒙古第二次西徵結束。這次西征歷時六年左右,蒙軍從亞洲的蒙古草原打到歐洲的維也納地區,直接距離長達五千公里,征服了數十個國家以及部落。這樣的戰績在古代歷史上是出類拔萃的。
蒙古第二次西征期間,歐洲各國的天主教統治者以及羅馬教皇似乎對俄羅斯等東正教國家的敗亡無動於衷,但他們對信奉天主教的匈牙利等國家即將面臨蒙軍的入侵卻深感憂慮。而匈牙利國王別剌四世、波蘭、波希米亞的統治者都先後派出使者向教皇及西方各國的國王求救。然而,教皇格列高利九世與神聖羅馬皇帝腓特烈二世矛盾重重,使西方各國難以協調一致,組織新的十字軍支援匈牙利。
蒙軍撤軍後,忠於教皇的條頓騎士團不顧剛剛在里格尼志受到的挫敗,協助里窩尼亞人反攻蒙古人控制之下的俄羅斯,併入侵欽察汗國的附庸諾夫哥羅德公國。然而,歐洲騎士最終在1242年四月五日在楚德湖的冰上被諾夫哥羅德大公亞歷山大.聶夫斯基領導的俄羅斯軍隊打得大敗,停止了東進。
歐洲騎士連一個向蒙古稱臣的俄羅斯附庸國都征服不了,當然不具備直接向蒙古大軍叫板的實力。
蒙古人的成功絕非偶然,他們席捲東歐的原因有很多,僅僅就武器而言,在第二次西征的某些戰鬥中亮相的先進火器,就極大地震撼了對火器比較陌生的歐洲人。例如蒙軍在攻打俄羅斯的乞瓦時使用過鐵火炮,而在里格尼志與匈牙利境內作戰時也使用了火炮與火箭,致使當時的觀念相對落後的歐洲人誤認為來自草原的游牧軍隊使用了會散播煙霧的妖術。波蘭與西亞的歷史學家認定蒙古軍隊旗幟上繪畫的怪獸能吞雲吐霧,而波蘭軍失敗是因為看不見在煙霧的掩護之下衝鋒陷陣的入侵者。
不過,來自草原的蒙古健兒與歐洲騎士一樣,都格外重視騎兵,而不是火器。所以,誰的騎兵表現更佳,成了引人注目的焦點。下面詳細分析一下:
中世紀的歐洲流行使用重型騎兵。所謂重型騎兵,一般是指身穿盔甲,攜帶著盾牌與槍矛等武器的戰士,作戰時以近身搏鬥為主。他們重視衝鋒陷陣,所以馬匹要披上厚厚的鎧甲,因而機動能力較差。例如,與蒙古人交手的俄羅斯非常依賴重型騎兵和重型步兵,而波蘭人與法蘭克十字軍、條頓騎士團等主要依靠的也是重型騎兵。
按照西方人的標準,蒙古軍隊只有五分之二是重型騎兵,而另外的五分之三是輕型騎兵。所謂輕型騎兵,通常是指裝備弓箭、標槍等武器的戰士,戰時以投射性兵器進行遠距離射擊為主。輕型騎兵特別重視機動能力,所以馬匹披掛的是皮甲,甚至根本不披甲。
蒙古的輕型騎兵與歐洲的重型騎兵戰鬥時,其作戰原則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你打我,我讓你打不著;我打你,就要把你打死!」因為他們的馬匹較少披掛護甲,所以速度比較快,因而能夠充分利用機動能力強的特點大踏步進退,盡量避免進行貼身近戰,使對手空有一身本領而毫無用武之地;同時,又不斷使用弓箭等投射性兵器在有效的射程之內殺傷對手。
歐洲的重型騎兵要想與蒙古的輕型騎兵進行貼身肉搏,必須要把對方逼上絕路才行。例如,重型騎兵可以利用地形的優勢將輕型騎兵逼到江河的岸邊,然後進行自己所擅長的近戰,一舉殲敵。不過,歐洲人很難找到讓對手背水一戰的機會,因為蒙古大兵經常在冬季江河結冰時進行軍事行動。
綜上所述,歐洲的重型騎兵打不過蒙古的輕型騎兵,也就讓人不難理解了。當歐洲的重型騎兵被蒙古的輕型騎兵重創時,蒙古的重型騎兵隨後便會出現在戰場上,收拾殘局。
歐洲的重型騎兵要想與蒙古的輕型騎兵抗衡,需要步兵的配合,特別是要訓練出一支裝備著強弓勁弩的步兵部隊。站在地上射箭的步兵不用分心駕馭馬匹,必然比騎兵更方便操縱威力強大的各類弓弩,故此射得更遠,速度也更快。
如果步兵部隊能夠在重型騎兵的掩護之下結成大型陣營,並射出鋪天蓋地的箭雨。那麼,蒙古的輕型騎兵將很難佔到便宜。
可惜,當時的西歐各國普遍重視騎兵,輕視步兵。就像恩格斯所指出的:
「在(中世紀的)西歐各國,決定這一時期內每次會戰勝負的兵種則是由騎士組成的正規重騎兵。騎兵的這種優勢主要不是由於它本身的長處……而是由於步兵的素質低劣……步兵的成員都是些沒錢買馬的人,主要是奴隸或農奴;步兵沒有適當的組織,沒有護身甲胄,僅有的武器是矛和劍,它依靠縱深較大的隊形有時也能抵禦住東方騎兵猛烈但是混亂的衝鋒,但它不可避免地要遭受那些不怕攻擊的西方重裝騎士的踐踏……」
後來,久已沒落的步兵終於在歐洲慢慢復興了,橫行一時的英國長弓步兵是一個很好的代表。不過,這已經是蒙古入侵歐洲之後的事了。
在這裡要指出,並非所有的歐洲國家都是重型騎兵,他們也有輕型騎兵(例如匈牙利就有大批輕型騎兵),但仍然不是自幼「弓馬嫻熟」的游牧戰士的對手。
可見,決定戰爭勝負的不僅僅是武器裝備,人的素質也很重要。事實證明,身經百戰的蒙古伴當比歐洲中世紀的騎士更勝一籌。
蒙古在擴張的過程中一共舉行過三次大規模的西征。而第三次西徵發生於1251年,在拔都的大力支持下而成功登基的蒙哥,繼續執行前任大汗窩闊台的擴張政策。他召集諸王及貴族召開會議,決定西征未服的阿拉伯、埃及、亞美尼亞等地區。這次西征動用了原駐伊朗及印度等部分地區的探馬赤軍隊,而臣服蒙古的西亞各地封建主也派軍參戰。此外,蒙哥還下令從成吉思汗分封給諸子弟的全體軍隊中,每十人抽出兩人,隨軍出征,並派遣自己的弟弟旭烈兀作為這支總數達到十二萬的軍隊的統帥。
旭烈兀率領大軍從蒙古出發,一路浩浩蕩蕩向前,殲滅波斯的亦思馬因教派、征服了阿拉伯半島報達(今伊拉克巴格達)的阿拔斯哈里發朝與敘利亞等地,在此期間,又一次與歐洲的騎士發生了接觸。
《元史.郭侃傳》記載西征將領郭侃與來自歐洲的十字軍打交道的事迹。郭侃是唐代名將郭子儀的後裔,他的爺爺郭寶玉在金朝末年受封為汾陽郡公,引軍駐屯於定州時歸附了伐金的蒙古大軍,後來經木華黎的推薦而深受成吉思汗的賞識。而他的父親郭德海也功勛卓著,曾經跟隨拖雷參加過著名的三峰山之戰,為滅金立下了汗馬之勞。名將之家聲譽日隆,到了郭侃這一代,更是如虎添翼。他自幼便被慧眼識才的丞相史天澤留於家而悉心教育,刻意培養。長大後出任百戶、千戶等職,並參加過討伐金國殘部的戰鬥,積累了一定的軍事經驗。當他追隨旭烈兀西征時,親自指揮一支由弩炮手、火箭手等裝備先進火器的漢人千人隊伍,負責攻堅,一路勢如破竹,在波斯、報達與天房(即沙特)等地攻陷很多城鎮與堡寨。正史記載旭烈兀命令郭侃帶兵向西渡海,收降富浪。富浪的首領兀都算灘(算灘就是漢語「王」的意思)經郭侃喻以禍福之後決定歸附,並嘆服道:「我昨夜夢見一個神人,看來正是將軍。」關於富浪的所在地,有人認為是塞普勒斯,有人認為是拜占庭帝國轄下的的黑海地區,還有人認為它的意思並非地名,而是泛指法蘭克人,在這裡特指敘利亞的歐洲十字軍。
十字軍東征期間,敘利亞成了為基督教勢力與伊斯蘭教勢力長時間互相拉鋸的地方,從提爾到雅法的沿海地帶被十字軍所控制(敘利亞部分北部地區屬於十字軍國家安條克公國,而提爾、雅法等地屬於另一個名存實亡的耶路撒冷王國的領地)。蒙軍在1260年初攻擊了敘利亞的伊斯蘭教勢力,依次控制了敘利亞的大部分地區,自然會與十字軍發生聯繫。前文已經提到,西征的蒙軍中有很多基督教景教派徒,而旭烈兀本人由於家庭的關係(母親與妻子都是景教徒)也是基督教的同情者,因而樂意與東方的十字軍聯手對付埃及的馬木留克王朝。
旭烈兀征戰敘利亞時,獲得了十字軍國家安條克公國與提爾、雅法等地歐洲封建主的支持。蒙軍與十字軍以及臣屬蒙古帝國的亞美尼亞軍隊於1260年首次合作攻打阿勒頗城。以蒙古人為主的聯軍,使用了二十門弩炮攻城,並於一月二十四日佔領了除了主堡以外的阿勒頗城的所有地方,而主堡一直堅持到二月二十五日才失守。旭烈兀隨即將這座城市及其附近地區分給了安條克公國與亞美尼亞。
但是,當蒙古控制了整個敘利亞後,卻傳來了蒙哥大汗駕崩的消息。旭烈兀停止了西征而率主力撤回,僅僅留下怯的不花帶領萬餘軍隊駐守於敘利亞和巴勒斯坦前線地區。
遺憾的是,儘管怯的不花是基督教景教徒,而且得到安條克公國的支持,但是,控制敘利亞南部提爾、雅法等地的歐洲阿迦男爵們卻把蒙古人視為野蠻人,他們寧願與埃及的穆斯林合作,也不願意蒙軍繼續留在在敘利亞地區。西頓地區的儒連伯爵帶著十字軍無緣無故地攻擊蒙古巡邏隊,搶掠物資。接著又殺死前來質問的怯的不花的侄兒。蒙軍馬上報復,洗劫了西頓,並毀壞其部分城牆。十字軍與蒙古人之間的聯盟,至此破裂了。
遠在後方的旭烈兀知道情況後,下令驅逐敘利亞境內的法蘭克人。敘利亞境內的一些十字軍城市已經清除城外的園圃,進行備戰,他們還派使者回西歐求救。當時有謠言稱敘利亞地區很多歐洲人的據點已被蒙軍攻陷。故英、法等國王均召開會議,並為十字軍的命運進行祈禱。而羅馬教皇甚至派遣使者到各國,鼓吹組組新的十字軍,以抵抗蒙古人,但是最後因為蒙古人在敘利亞的迅速失敗而不了了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十字軍與蒙古人的聯盟破裂後,得到最大利益的是埃及。埃及的馬木留克軍隊開始反撲,他們在十字軍的允許之下順利通過了法蘭克人控制的敘利亞海岸地區,並在阿迦城下補充糧草。孤單力薄的蒙軍最終在穆斯林的反攻下慘敗,怯的不花殉難。十字軍藉助穆斯林軍隊來打擊蒙古人,這種做法只能是飲鴆止渴。多年以後,馬木留克軍隊經過不懈的努力陸續將十字軍驅逐出東方,使埃及成為了伊斯蘭世界的中心。
再說敘利亞失守後,在伊朗與西亞等地建立伊兒汗國的旭烈兀雖然多次反攻,但一直未能收復失地,而且因為蒙古大帝國的分裂與內訌,實際已經停止了在西方的擴張。
綜觀蒙古在第三次西征的整個過程中,涉及到與歐洲軍隊的戰事主要有兩次,一次是雙方合作攻打阿勒頗城,另一次是雙方反目成仇時蒙軍洗劫西頓。這兩次戰事都與攻堅有關,而且蒙軍在這兩次攻堅中都有不俗的表現。在攻打阿勒頗城時出動弩炮的部隊很可能是善於攻堅的郭侃所部。而蒙軍猛攻西頓時,十字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看來,歐洲騎士在蒙古伴當之前又一次落了下風。
蒙古帝國在開始籌劃西征時已經並非是單純的封建國家,而具有顯著的中央集權制的特徵。雖然統治階級在草原採用的是分封制,但是,大汗卻直接管轄東亞、中亞與西亞的很多農耕地區,因而汗權比較強大,能夠集中調動優勢的人力物力等資源為戰爭服務。從蒙古帝國所掌控的領土面積、人口與經濟實力可以看出來,當時四分五裂的歐洲沒有一個封建政權能夠與之抗衡,這為蒙古伴當在歷次西征中戰勝歐洲騎士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最後需要指出的是,雖然蒙軍在二次西征歐洲時使用過火器,但那時火器尚未引起歐洲人的重視。到了蒙軍第三次西征時,其工匠與士兵,將火器的製造及使用新技術帶到了阿拉伯地區,促使科學技術比較發達的阿拉伯於十三世紀晚期開始自製與使用火器。後來,阿拉伯人把火器帶到西班牙與基督徒作戰。火器便又一次在西歐的土地上揚威耀武,並且吸引了各階層人物的注意力。各國沒有失去這一次的歷史機遇,都爭先恐後地進行研製。在往後的歷史發展過程中,歐洲各種新式火器層出不窮,為新生的資產階級淘汰過時的封建階級立下了汗馬功勞,因而騎士也不可避免地慢慢退出歷史舞台,即將成為明日黃花。
二.東征
蒙古伴當與日本武士決一雌雄是在忽必烈建立元朝的時候。忽必烈於1260年登基,他在位三十五年,多次發動了對海外的大規模遠征,其中先後兩次出兵東征日本。
元軍第一次出征日本是在1274年,戰爭的起因忽必烈想招喻日本,他讓元朝的附屬國高麗派遣使者到日本傳遞詔書。統治日本的鎌倉幕府與朝廷的公卿們經過商議後決定不作回復,拒絕與元朝交往。元朝此後又數次派人出使日本,但日本統治者的態度始終如一,頑固地拒絕與元朝進行官方的往來。忽必烈終於按捺不住,他於1270年在高麗設立屯田,為進軍日本做準備。三年之後,元軍便踏上了早有預謀的征程。由於這次戰爭發生於日本的文永十一年,所以日本史書稱為「文永之役」。
元軍第一次東征時以忻都為征東都元帥,洪茶丘、劉復亨為副。
忻都是蒙古人(又叫忽敦),他於1270年五月以鳳州經略使的身份駐軍金洲,在高麗屯田,所部四千五百人乃是朝廷的嫡系蒙古軍隊。
洪茶丘的原名叫做俊奇,茶丘只是小名(他還有一個蒙古名字叫做忽察)。因為元世祖忽必烈曾經當眾叫其小名,故茶丘之名因而廣為人知。洪茶丘的出身比較複雜,其祖先從中國移居高麗,父親洪福源在蒙古入侵時歸附,不久遷回遼陽、瀋陽之間,奉命為管領歸附高麗軍民長官,並多次跟隨蒙軍征戰,後來因為政敵故意進讒言竟然被朝廷誤殺。洪茶丘自幼從軍,以驍勇善戰而被忽必烈所賞識,故得以襲承父職。他於1274年正月奉命前往高麗監造戰船,籌備糧食等相關事宜。同年三月,他被授為昭勇大將軍、安撫使,高麗軍民總管等職,率領先期進入高麗屯田的二千舊部屬,參與經略日本。
劉復亨出自將門之家,其父劉通在木華黎經略金國時歸降。劉復亨在父親死後襲承為行軍千戶,並因戰功一路官運亨通,前後升為萬戶、武衛軍副都指揮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等職。1272年,奉命為昭勇大將軍、鳳州等處經略使,策劃東征。
前線的元軍包含蒙漢等族,連同增援部隊在內,參戰的人數達到二萬多人。同時,統帥部出動千料舟(料是古代的載重單位,一料相當於九十二斤左右)、拔都魯輕疾舟(拔都魯的意思是「勇敢」)、汲水小舟各三百艘,共九百艘船隻。此外,高麗五千六百人參戰,以都督使金方慶為首,另外還有梢工、水手等七千六百餘名後勤人員的配合。
元軍於1274年十月三日從朝鮮半島出發,兩天之後到達對馬島。駐紮對馬島的將領(守護)馬充宗助國使翻譯真繼男與元軍交涉,然而元軍不作任何答覆。
六日,數以千計的元軍在弓箭的掩護之下開始登陸。馬充宗助國攜同兒子宗馬次郎與義子宗馬彌次郎、八郎等人率領八十多名騎兵冒著箭雨迎擊。馬充宗助國親手射殺了數名來犯之敵,而宗馬彌次郎更是射死了一位騎馬的元軍將領,但無奈寡不敵眾,全軍無一生還。日本武士第一次與蒙軍交手,便出師不利。不過,這種小規模的戰鬥,沒有太大意義。
十四日,元軍攻擊了對馬島旁邊的一歧島,登陸之後樹起了赤色旗幟。守軍只有一百餘人,在野外迎戰不利。將領代右衛門平經高退回城內固守,並於次日城陷時自殺身亡。
入侵的元軍沒費多大力氣便爭取了兩個小島,並在島上四處擄掠,接著殺向九州,並在十五、十六日這兩天對九州的沿海群邑進行了試探性攻擊。
此前,拒絕與蒙古交往的鎌倉幕府的實際統治者北條時宗已察覺到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並搶先在面向朝鮮的九州採取了一些防範措施,調遣直屬幕府的武士參與協防等等。例如他在1267年發給御家人(直屬的大小領主及武士)的一份文書中提到:
茲有蒙古人可能侵襲我國的消息,故差遣汝等御家人往九州,以資防禦。諸御家人應親自帶領守護人立即速往肥後國所領之封土,作好一切防禦外國侵襲事件,並有權鎮壓其領地內的一切匪徒。
幕府為了抵擋蒙古的入侵,還專門設置了值勤兵輪流警備。當日本統治者得知前線守將的告急消息,馬上四處調兵增援,動員的人數達到十萬二千餘人。
十九日,各路元軍進行大規模的出擊。其中,蒙漢軍在今津、博多、箱崎登陸,而高麗軍在百道原登陸。武藤覺惠與武藤景資兩父子連同菊池康成、大友康賴等將領,統率各路日軍在整個九州西部迎戰。
最激烈的戰鬥發生在二十日,日本武士與舍舟登陸的元軍騎兵交鋒。武藤景資的一個兒子年僅十二三歲,他不甘示弱地發射弓箭,但因為弓小而射程不足,反而引起對陣元軍的鬨笑。在元軍的喧天震地的鼓聲中,日軍戰騎為之狂躁不安。
元軍騎兵身披輕甲,所用的箭雖短,但卻有毒,當萬箭齊發時,中者皆斃。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蒙古人還使用了鐵制的球形拋射火器——鐵炮,日本史書《八幢愚童訓》記載這種新式武器爆炸時火光四溢、震聲如雷,令人目昏耳鳴,膽戰心驚。類似的彈丸一次可射二三個,它好像古代人玩鞠蹴這種遊戲時用的皮球一樣大,拋射後如車輪一般從山坡上滾下,並發出大量濃煙,很多日本軍人被燒死,而城鎮里的房屋倉庫被擊中後亦著火焚燒。
元軍的武器與日軍相比,似乎略勝一籌。而戰術也不賴,元將居高臨下觀察敵情,憑著鼓聲指揮部下有節奏地進攻,給對手施加強大的壓力。
忻都帶領總屬進至今津、佐屬等地,分別在赤坂與百道源兩地戰勝日將菊池康成與武藤覺惠所部。而一路跟從忻都從今津轉戰至百道原的大將劉復亨,因為身披赤甲的緣故,在戰場上格外引人注目,竟然被日軍統帥武藤覺惠之子武藤景資一箭射中,墜於馬下而傷勢不輕。然而,元軍仍舊保持強勁的張勢,接著又在郊外的松林中大破大友康賴的軍隊,還到處燃燒民居,大火漫延至箱崎的神祠,煙焰漲天。
日軍作戰不利,援軍一時未能趕到,被迫退守水城。
戰鬥了一天的元軍亦疲憊不堪,又因弓箭用盡,最後全部撤回戰船休整。這時,元軍統帥忻都感到兵力不足,已經準備班師。劉復亨因傷勢過重,首先引兵退回。當天晚上,忽然括起大風雨,元軍艦隊很多船隻觸礁而毀,一些將士墜水而亡,於是元軍諸將乾脆率領全軍撤回朝鮮半島。一艘戰船滯留於志賀島而來不及撤走,被追擊的日軍戰船包圍。船上的元軍紛紛合掌乞降,但日軍不解其意,未能及時做出反應,致使元軍誤認為日軍拒降,竟然絕望地投海自盡。其實投降可能也難逃一死,日軍追兵不久之後即在其它地方把俘獲的一百二十名元軍全部處斬。
日本史書認為元軍在首次入侵時損失了一萬三千五百餘人,是一次慘敗。但《元史》記載此戰的結果時不承認元軍敗於日軍之手,只是簡單地敘述:「官軍不整,又矢盡。惟擄掠四境而歸。」而忽必烈在戰後並沒有處分回歸的忻都、洪茶丘、劉復亨等人,這不能不令人懷疑元軍首次東征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佔領日本,只是一次試探性攻擊(類似的試探性攻擊,蒙古人過去在別的地方多次使用過,例如前文提過,蒙軍在第二次西征之前曾經派遣哲別、速不台等勇將率部分兵力進入歐洲,轉戰至伏爾加河與烏拉爾河流域,然後回撤),這支人數僅有二三萬的軍隊根本不具備征服日本的實力,他們應該是為下一輪更大規模進攻預先做好準備功夫。
日本幕府在元軍倉促離開之後,不敢鬆懈,命令九州、本州等地的武士加強戒備,而且以博多灣為中心,動員人力物力修建了一條橫跨九州與本州南部的萬里長城一般的邊牆,以防範元軍再次登陸。
此後,幕府統治者北條時宗分別於1275與1279年處死了前來日本招喻的元朝使者,表示了毫不妥協的強硬態度。而在此期間,元朝的統一戰爭取得重大進展,橫掃了大江南北,佔領南宋首都臨安,並在 1279年全殲退卻到廣東沿海的殘餘宋軍。丞相陸秀夫背負幼帝趙昺投海自盡,南宋滅亡。忽必烈始終沒有放棄再次出征日本的意圖,他在滅宋之戰中,收編了大批南宋歸降官兵,號稱「新附軍」,打算由降將范文虎率領出征日本。
日本古畫《蒙古襲來繪詞》中的元軍(局部之一)
日本古畫《蒙古襲來繪詞》的戰鬥場面(局部之二)
日本古畫《蒙古襲來繪詞》中的日本武士(局部之三)
此外,元朝還讓高麗加緊造船,同時在國內的揚州、湖南、贛州、泉州等地製造六百多艘戰船,第二次東征的序幕已經揭開了。
1281年,元朝設立了「征東行中書省」這個經略日本的最高指揮機構,以阿拉罕為左丞相,范文虎、忻都、洪茶丘為右丞相。而李庭與張禧則為參知政事。次年,北方的一萬五千餘蒙漢軍陸續開進朝鮮半島,與參加征日的一萬餘高麗軍隊在合浦會師,連同水手等後勤人員,人數達到四萬之眾,號稱東路軍,仍舊以曾經參以過首次東征的忻都、洪茶丘、金方慶等人為首。而由南宋新附軍以及在江南地區簽軍組成十萬人馬,號稱江南軍,在范文虎、李庭、張禧的率領下由水路直接從寧波前往日本。
五月二十一日,東路軍乘坐九百艘戰船從高麗合浦出發,襲擊了對馬與一歧島,殺掠三百餘人,大批居民躲避于山中。日軍守將少貳資時與龍造寺季時等人率兵拚命抵抗。元將康彥、康師子戰死。元軍統帥部指揮水師在船樓上發射炮火,以掩護登陸的官兵,因而擊潰日軍,打死少貳資時等人,控制了對馬、一歧兩島。
元軍於六月五日到達志賀島。志賀島有陸路通往九州,因而成了兩軍激烈爭奪的地點。在箱崎、今津等沿海地區鎮守邊牆的日軍紛紛趕來前線,挫敗了元軍迅速奪取該島的企圖。登陸的洪茶丘作戰不利,在戰亂之中幾乎被日軍俘獲。幸虧部屬王萬戶從旁伸以援手,橫擊來犯之敵,殺死五十餘人,洪茶丘才得以脫身而回。
元軍於六日再度登陸發起進攻,但舉步維艱,進展不大,而且軍中爆發疫病,死者三千餘人,不得不放棄志賀島,轉往肥前鷹島,並計劃從博多登陸。日本統治者事先在沿岸地帶以沙石修築了高達丈余的邊牆,在關鍵時刻起了「禦敵於國門之外」的作用,武士們在上面居高臨下發射弓箭,使敵人難以攀登。元軍整個登陸過程並不順利,只能退回舟師。
徘徊在海邊的元軍艦隊,長達十餘里,與日軍對峙。
幕府對元軍的第二次入侵併不意外,北條時宗派遣秋田城次郎、盛宗等高級將領來前線督戰。武藤景資、大友藏人貞親、菊池武房等九國、山陽、南海諸將聚於九州的太宰府之內,共謀禦敵之策,絲毫不敢大意。一場硬碰硬的大仗,按照形勢的發展已經不可避免。日將草野次郎發起了一次夜間突襲,燒毀元軍戰船一艘,並陣斬二十一人。此後,日軍頻繁發起夜襲。元將為了自保,下令將各條戰船用鎖聯在一起。而來襲的日軍因船小,往往被元軍用巨艦上面裝備的石弩打退。其後,元朝東路軍艦隊轉戰於對馬、一歧,長門等處,等待與江南軍會師。
然而,江南軍遲遲不見蹤影。東路軍統帥忻都、洪茶丘兩人經過商議後認為部隊經過幾次激戰之後,受到一定的損失,因而產生退兵的念頭。不過,金方慶以軍中還剩一月餘糧為由,反對撤軍。在金方慶的堅持下,忻都、洪茶丘只得繼續留在戰場等待援軍。
十多萬江南軍按照原定計劃以左丞相阿拉罕為首。可是阿拉罕到達寧波時突然病卒,朝廷改任左丞相阿塔海代管軍事。軍情緊迫,范文虎、李庭等人在阿塔海未能及時趕來軍中履職的情況下只得率部出發,援助陷入困境的東路軍。
姍姍來遲的江南軍於六月十八日由寧波乘坐三千五百艘戰船啟航,在六月下旬抵達日本平戶島一帶與東路軍會師。
二十九日,日軍在武藤景資、島津久經等人的率領下以數萬之眾反攻,試圖驅逐元軍。但雙方僵持不下,武藤景資在戰鬥中受傷。
元軍主力全部到齊後,分別駐於平戶島與鷹島,但並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兵分數路直取九州太宰府,這顯然是因為對手的嚴陣以待,令到軍隊內部出現了顧慮畏懼的情緒。
元軍內部的矛盾公開化了,洪茶丘與金方慶因政見不合,勢如水火,而范文虎作為新降之將,難免被別人歧視。諸將彼此猜疑,互相觀望,致使全軍在肥前鷹島等地逗留了一個月之久而無所作為。
八月一日,颳起了颱風。元軍的很多戰船是原南宋水師的沿江戰船,這類戰船吃水淺,在海浪中容易傾覆。因而官兵把大多數的戰船用鎖聯在一起。沒想到當颱風來臨的時候,戰船與戰船之間由於距離過近,在風浪中發生激烈碰撞,損毀嚴重。溺死者不計其數,其中包括左副都元帥阿剌貼木兒等將領。浮在海面的屍體隨著潮汐在沿岸漂流,慢慢地積如丘陵。另外,有數千官兵隨著破船在海里浮沉,當他們在風平浪靜之後,泊於鷹島修理七八艘壞船,企圖回撤。武藤景資親自指軍數百艘戰船反擊,消滅了大部分的元朝殘軍,斬殺了千餘名俘虜。
范文虎、李庭所在船中亦遭到風浪的襲擊。很多人落入水中時都拚命挽著那些支離破碎的船體,作為救命稻草。失足掉入海里的范文虎、李庭正是因為抱著船板,才能游回岸上,幸免於難。類似的例子有很多,比如范文虎的部將楚鼎就是依靠一快破船板在海中漂流了三日三夜才獲得救援。
江南軍中只有張禧這員將領布置得當,事前讓部下登上平戶島安營紮寨逃過一劫,而留在海邊的所屬艦隻都互相拉開五十步的距離,所以在風暴中安然無恙。
颱風一過,范文虎立即要求退兵。張禧卻認為雖然將士們溺死大半,但有能力逃出險境的都是壯士,可以採取因糧於敵的辦法再決一死戰。不想再戰的范文虎在否決張禧的意見時說道:回國之後若被朝廷問罪,由我承擔好了。
最後,范文虎乘坐張禧所部的船隻撤走了。而忻都、洪茶丘等人也各自率領少數人撤回了朝鮮半島。由於船隻不夠用,很多戰馬都被拋棄。儘管這樣,能夠擠上船的人仍然是少數。
有十多萬倖存者被拋棄在平戶島五龍山。官兵們在主要將領都跑光的情況下推舉一位名叫張百戶的下級軍官為主,計劃伐木造船以回國,但是因為缺糧與飢餓,最終在日軍的大舉反攻之下一敗塗地,除了戰死者之外還有兩三萬人被俘。《元史.日本傳》記載一些蒙古軍、漢軍與高麗的俘虜被日軍殺於八角島(博多的對音),而來自江南的新附軍可能因為會種水稻等原因而保得性命,淪為奴隸。這次戰事發生於日本的弘安年間,日本史書又稱弘安之役
總計十四萬的元軍,在這場忽如其來的天災人禍中損失慘重,一去不復返的有十多萬人,高麗兵亦死亡了七千多人。
撤返朝鮮半島的元軍諸將在合浦等地收容殘部,然後回國。忻都、范文虎回到大都之後還想推卸失敗的責任,向朝廷辯稱因下屬不聽指揮才被迫撤回。不久,范文虎在敗卒的指證之下終於被忽必烈治以應得之罪。惟有張禧一人獨免。
元朝艦隊先後兩次征日,均遭到大風的襲擊而損失慘重,實在是一件非常蹊蹺的事。元軍第一次征日時受到風災是在十月二十日的晚間,然而十月下旬並非是颱風季節。在不應該出現颱風的時候竟然出現了颱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元軍第二次出征時,偏偏選擇了刮颱風的季節進行軍事行動,或者是想出奇制勝,企圖打得日本人措手不及。結果又一次慘敗而回。
戰後,日本人將兩次襲擊元軍的颱風稱為「神風」。從此,神風這個詞裡面就隱喻有「天助我也」的意思,成了日本武士的「武運長久」的一個象徵。
事實上,日本武士的成功的確僥倖,他們並不是全靠自身的實力擊退元軍,尤其是未有機會與全盛時期的蒙古鐵騎打一場真正的硬仗。因為元軍第二次東征以新附軍為主,這支良莠不齊的雜牌部隊,其實力與全盛時期席捲歐亞大陸的蒙古大軍相比,自然大打折扣。
眾所周知,東征元軍中派系眾多。其中蒙古軍是元朝統治者的嫡系部隊。而漢軍統帥多數出自將門之後,他們的祖先是在木華黎平定華北時歸附的,因而長期以來被認為是征服者的伴當,並享受相應的權利。而新附軍由剛剛投降的南宋軍隊組成,普遍被同僚看不起,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士氣肯定不會高。
史載,忽必烈平宋之後,召集降元的南宋諸將問道:你們為什麼這樣輕易投降呢?
降將們紛紛回答:南宋權臣賈似道獨斷專行,優待文人而輕視武官。我們長期心懷不滿,所以王師一來便望風歸附。
忽必烈命董文忠批評諸降將。董文忠侃侃而談:賈似道處事不當那只是他一人之錯而已。不過宋主可沒有辜負你們這些人呀。如果情況真的像你們所說的那樣,賈似道看不起你們也是有道理的。
在此值得注意的是,董文忠是漢軍將領董俊的第八子,而董俊是在木華黎經略華北時歸附的,與蒙古統治者有良久的歷史淵源。董文忠早在忽必烈尚未登基時已經進入王府服侍這位未來的皇帝了,一向被別人視為皇帝的親信。此刻他奉旨抨擊南宋降將,當然不會無的放矢。回顧歷史,早在蒙古崛起之初,成吉思汗曾經譴責那些在戰爭中背棄自己主人的伴當,認為這類人不值得信任。而忽必烈在看待南宋降將的問題上與昔日成吉思汗的態度差不多,顯示在不同的歷史時期,蒙古統治者重視忠誠的價值觀一直沒有改變。
總之,元軍兩次征日都慘淡收場,真正在戰場上擊敗過日本武士的是取代元朝的明朝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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