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網路文學評論之《擇天記》｜新批評
09-18
『 文學 點亮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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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網路文學評論專題（上）最新一期「新批評」我們邀請北大中文系網路文學研究團隊對本年度網路文學作品進行榜單評選與評論。該榜作為「學院榜」，立足於專業性和民間性，以文學性為旨歸，以此與更注重價值觀引導功能的各政府機構「官方榜」、更注重商業價值的各種「商業榜」區分。具體操作原則是在參照各主要文學網站榜單和粉絲圈口碑的基礎上，篩選具有較強文學性、乃至經典性指向的作品。在關注「大神」紅文的同時，特別關注引髮網文新類型、新潮流的新銳之作，以及代表某種亞文化思潮或激活某種傳統文學資源的探索性作品，這些作品未必是取得最佳商業業績的，但作為類型文學也不是孤芳自賞的，而是在資深粉絲圈內獲得極佳口碑的小眾流行作品。特邀主持：邵燕君2015年度網路文學年度作品（上）
（排名不分先後）
男頻女頻VS貓膩《擇天記》（創世中文網）
賊道三痴《清客》（創世中文網）
國王陛下《從前有座靈劍山》（創世中文網）遠瞳《異常生物見聞錄》（起點中文網）陳詞懶調《回到過去變成貓》（起點中文網）
貓膩是一位仰望星空的作家，這就是一直被人所稱道的「情懷」。然而，他的情懷一直是「向下沉」的，就像《擇天記》里的修行者要「引光洗髓」——「真元」來自天上的「命星」。老貓的書中總有一道「硬菜」，這是形而上的命題，又是迫近的人生困惑——在《朱雀記》中，是活著還是不活；在《慶余年》中，是人應當怎樣活著；在《間客》中，是公平和正義；在《將夜》中是自由和愛情，在《擇天記》中，是「命運與選擇」。
《擇天記》的主人公陳長生，自出生起便患有重病，無法活過二十歲。「治不好的病就變成了命」。小說開始時陳長生只有十四歲，卻不得不直面一天天迫近的死亡。但他沒有抱怨、沒有絕望、更沒有悲情，只是想辦法活下來。因為不試一試，一定會「不甘心」。因此，這是一個「向死而生」的故事。這個題材的選擇，本身就是在試圖對抗現代人的虛無感和漂浮感。如果死亡反向定義生命，那麼，在價值、意義崩解的情況下，生命本身尚且能夠維持意義。在這裡，貓膩的情懷繼續向下沉，落在「生命」這個支點上，如此便難以撼動。「生命」不同於「性命」，因而絕不是簡單的「活著」。它是以能夠被審視的生活組成的人生，有原則、有意義，因此需要「選擇」。陳長生選擇了一種看似圓融、實則主體性極強的人生態度——順心意。這在小說中被解釋為「心安理得」。理得是心安的依據。「順心意」背後，永遠立著簡單樸素的道理。舊朝忠將在政變中戰死，新朝曝屍示眾，下旨稱收屍者等同謀反。陳長生路過見到，便要替其收屍。在「旨意就是天地間最大的道理」的威壓下，他則認為，「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病了就治，死了就埋，是天經地義的事」，是「天地間最大的道理」。這便是「見義勇為」，「義」就是應當做的事。當與不當，全憑著「道理」來確定。而道理，已經被內化為生命的原則，遵守它無需刻意。它的生髮是如此自然——既是「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欲」，也是「從心所欲不逾矩」的「矩」。這便是「順心意」。作者結合中西，從超越性與內在性兩個方向對人提出設想：人是應當敬畏一些東西的，比如「世人抬頭便能看見的是星空以及內心深處的那片光明」，而「那片光明或者是道德，或者是原則，或者是愛情，或者是親情，或者是一頓煎蛋面，或者是身體里的血，你濃我濃」（第一百章）。在日常生活中，這種「順心意」外化為強大的自制力。陳長生或許無法把握生命，但能夠把握生活、抓住每一個細節來對抗死亡。他恪守一套養生規則：每天清晨五時起床，三餐清淡少油鹽，維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因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會立刻死，但一定會早死」；性情也是不溫不火，淡定非常。這種需要強大自制力維持的日常固然是清規戒律，但因為深入生活，反而顯示出一種長久的力量。這就是日常生活的常性，對陳長生而言，它根源於不願接受命運安排的強大主體感。《擇天記》在貓膩作品中，是很特別的一部。一方面，小說故事非常精彩，不亞於前幾部作品。以全書首個大高潮，「聖后之死」的部分而言，它依然延續了貓膩特有的講述風格：伏筆眾多、布局龐大，如抽絲剝繭般漸漸展開，在揭露真相中帶給讀者極大的震動。人物塑造也很精彩，通過人物能看到作者寫作技法上的進一步成熟：比如女主徐有容在小說前期出場不多，卻通過一紙婚書與陳長生一來二往，建立默契，將「退婚流」表現得清新脫俗。而另一位重要配角秋山君實力強大、品格高貴，也極少出場，但他的影響卻通過同門光明磊落的行事風格貫穿全書。作者也藉此塑造了一批優秀少年的形象，唐三十六、折袖、苟寒食等。這些，都是讀者們熟悉並喜愛的部分。另一方面，《擇天記》卻也使讀者產生了不同的閱讀體驗。這當然與貓膩被騰訊作為「作品製作人」整體打造，《擇天記》一邊連載，一邊接受「泛娛樂開發」有關。相比於前幾部作品，《擇天記》的人物年齡更小，大都十四至十五歲上下。特別是小說前期，寫陳長生考取大朝試第一、結識友人、建立羈絆的過程，是一個標準的熱血故事。 但熱血故事難以滿足複雜的故事建構，於是，最初的熱血漸漸轉為了中年人對少年時代的愛惜與懷戀，將友情、愛情、人性、品格中最理想的一面寄放在少年形象中，蘊含人生體悟。正如作者推薦的那首《樣樣紅》：「青春少年是樣樣紅，可是太匆匆，流金歲月人去樓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此外，儘管之前的作品也常借用「二次元」元素，但打通「二次元」仍需要重新調整世界觀、人物設定等細節。《擇天記》的世界觀更為龐大（多個大陸），人物設定也有所增多（如蘿莉、正太、呆萌、土豪等），創造了一個高魔的世界（如龍、魔、妖獸等）。這是利用網路小說、遊戲、動漫資料庫的結果，明顯區別之前作品相對低幻想度的世界塑造。這為相關遊戲、動畫的視覺呈現提供了便利。但就作品目前連載部分而言，這種處理的原創空間沒有打開，反而與常見的玄幻設定趨同。《擇天記》也許對老貓而言是一個轉折，意味著在新的世代、新的媒介環境中展開的新的戰爭。但是，作為一個老讀者，看到的依舊是可貴的堅守。文學點亮生活點擊以下 關鍵詞 查看近期精彩有趣：神保町｜最美書店｜高冷書店｜霍比特人｜漫威｜2015文博展｜香港書展｜茅盾文學獎｜亞洲電影100｜諾獎觀念：莫迪亞諾｜村上春樹｜奧威爾｜卡爾維諾｜聖埃克絮佩里｜帕慕克｜契訶夫｜波伏娃｜薩特｜阿加莎｜布羅茨基｜伍迪艾倫｜納博科夫｜博爾赫斯｜海明威｜阿列克謝耶維奇訪談：莫言｜王德威｜木心｜賈平凹｜格非｜唐家三少｜貓膩｜馮唐｜劉慈欣《三體》｜金宇澄｜王蒙｜蘇童｜邵燕祥｜阿來｜何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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