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獸
隱形獸 - 粒粒 - 高清MV - 網易雲音樂
妹妹參加繪畫比賽得了第一名,我答應請她和同學吃自助大餐。
天陰沉沉的,十二月的寒風,攜帶無數尖銳而細小的冰晶顆粒,絞得皮膚生疼。我裹緊大衣,把臉埋進圍巾深處。
妹妹在本市上高中二年級,平時學校里看得緊,只有周六下午才得以放回家休閑一日,到第二天晚上便要返校自習。我則在外地一家連鎖快餐店上班,到了聖誕節前後才能回到這座北方小城,與妹妹見上一面。自上大學以來,回家的次數一年比一年少,以至於每次和妹妹初一見面,竟覺得生疏了許多。而後隨著交談的深入,不少從小到大的記憶重又被提起,才逐漸找回那種親密無間的狀態,然而這時往往也到了分離時刻。因此,我們都對這來之不易的共同時間格外珍視。
商場前稀疏地停著十幾輛電動車,有的已經倒地而無人顧及,儼然使人想起戰場上折戟沉沙之狀。常開不閉的玻璃門前,站了兩個縮在肥厚羽絨服里的人,不時跺腳取暖,那便是妹妹和她的同學了。
「我們可等你好久了呢!」
妹妹一邊扯下口罩,一邊把手裡小巧的提包遞給我,半開玩笑地責怪道。
進了商場,我才發現,一樓和二樓都是一片漆黑。四周皆為密不透風的防火閘門所遮蓋,只留下中央的電動扶梯直通雲霄,宛若黑色的膠皮傳送帶,將人帶向未知的場所。
我想起去年夏天和妹妹一行人過來看電影的光景,那時,我還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大學生,每天除了看電視劇就是逛論壇,唯一值得羨慕的就是尚有充足假期可供支配。那天商場里正舉辦促銷活動,來了很多人。我們中午吃了生煎,喝了奶茶店的檸檬柚子茶,還去二樓的兒童樂園玩了個遍,儘管我們都早已過了去兒童樂園的年紀。
「記得當初你最喜歡敲二樓的羅蘭電子鼓了,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走到跟前步都挪不開。」
「唉,現在都沒了。」妹妹自顧自地嘆氣,不住地搖頭。
我不由地升起一陣感傷之情。那個如此之近的夏天,我們穿著清涼的衣服,踏著輕快的步子,在城市裡穿行。這一切,恍然之間,竟已一去不返了。
自助餐廳在三樓,到了這裡,方才找回些許的人間煙火氣。金碧輝煌的大廳里聚集了不少食客,對我們這些從屋外的寒冬走過來的人,這簡直是莫大的慰藉了。
我去前台取餐廳的門票,妹妹在同學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隨即湊了過來。
「姐姐你看,你今年也是才參加工作,還沒有什麼收入,就這樣還請我們吃這麼好的大餐,我們,我們……」
「得了吧,想吃大餐就直說,用不著還在我面前這麼假惺惺地來一番!」我沒好氣地懟了回去。
妹妹和同學沉默片刻,對視一下,都忍不住大聲笑出來。
餐廳里已經坐滿了不少位置,人們大快朵頤,交談甚歡,燒得滾燙的火鍋升騰起酣暢淋漓的熱氣。我們找了一個靠中間的位置,把背包一類的東西放下。皮革質的座椅光潔如新,明黃的燈光打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頓時讓人食慾倍增。我解下圍巾放進包里。妹妹和同學亦脫下臃腫的羽絨服,搭在椅背上,隨後便小鳥似地飛跑著取菜去了,留我站在原地,看兩人遠去的背影。
妹妹性格特立獨行,又天真愛幻想,在高中這種極其事務性的環境里,很難說能有什麼志同道合的人。這位同學是妹妹為數不多的好朋友,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在大學裡學的是心理,對我而言,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哲學家一般的恬淡氣質,讓我深深為之著迷。也正因為此,我跟她格外聊得來,甚至有時候會談一些連妹妹都聽不懂的話題,只有我們兩個樂在其中。身邊的很多人都不止一次地表達了對妹妹這種性格的擔憂,害怕她以後走上社會「混不開」,我卻獨為她感到幸運。
看了一眼手錶,是晚上六點。我也有點餓了,就端了個盤子去找吃的。
有多久沒有見到如此之多的食物了呢?我想,上一次好像還是在超市的生鮮市場里。放眼望去,各式各樣的螃蟹,皮皮蝦,青蝦,南美白對蝦,雞尾蝦,牡蠣,章魚,魷魚,扇貝,蟶子,田螺,在冰塊的簇擁下,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蒲燒鰻魚壽司,三文魚壽司,蟹籽壽司,墨魚仔壽司,加州卷,吞拿魚壽司,天婦羅蝦壽司,皆擺在架上供人隨意取用。主食區有炒飯,炒麵,炒米線,雞蛋炒河粉,黑胡椒義大利面,炸薯條,炸洋蔥圈,以及各種說不上名字的麵包和糕點。醬料則有芝麻醬,油醋汁,蛋黃醬,千島醬,凱撒醬,蚝油,照燒醬,甜洋蔥醬,番茄醬,蜜汁醬,青芥末醬等等。在餐廳的另一邊,手藝純熟的廚師正不停地翻動鐵板上閃著油花的牛排和煎蛋,不少人在一旁手持空盤,排隊等候。飲料有新鮮的檸檬汁,葡萄汁,蘋果汁,橙汁,胡蘿蔔汁,番茄汁,獼猴桃汁,西瓜汁,芒果汁,還有取之不竭的咖啡和酸奶。
我想,自己畢竟還是吃不慣海鮮,就去取了些薯條和炸雞塊,又拿了杯獼猴桃汁,
「阿——嚏——!」
「阿——嚏——!」
轉身放下手裡的夾子之時,竟不住地打起噴嚏來,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持獼猴桃汁,還不由自主地想去捂臉,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莫非是感冒了么?只是此時斷沒有感冒的理由,並且我也不情願就此感冒。想來一定是她們兩個又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了,我暗自思忖。
於是我不免想起她們的情況。我走回桌前放下手裡盤子,忙扯了幾張餐巾紙擦臉,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知何時,桌上已堆滿各色食材,竟沒得一處空地了。再看對面,妹妹和同學正仰面打量著我,如同看一隻動物園裡剛洗過澡的猴子。
「就看看這麼多菜你們今天能不能吃得完!」我假裝生氣。
妹妹和同學都笑了,我也笑著坐下來。其實我心裡還是有底的,至少對我妹妹來說,吃自助餐從來沒有浪費過。
「我就特別喜歡跟你一起玩,因為你和那些討厭的大人不一樣。」妹妹說,「每次他們從外地回來,或者和我一起吃飯,總要問我些無聊透頂的問題。什麼『最近學習怎麼樣』啦,『將來想考哪個大學』啦,『班裡有沒有喜歡你的男孩子』啦,無聊,無聊透頂!尤其……要是我說不知道,他們就會說『喲,就算知道也不會跟我們講吧』,然後就是一陣哄堂大笑,留下我一個人悶悶不樂,還會被調侃是耍脾氣。幼稚!我真不知道那些大人為什麼這麼討厭!」
妹妹說到激動之處,拳頭砸得桌子咚咚響,旁邊的食客都往這邊看過來。
雖然如此,私下裡,妹妹還是很願意和我談起將來的打算的。她曾經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她長大了第一想做的是插畫家,第二想做的是民謠歌手,最大的願望就是去大理住著,每天喝喝茶,彈彈歌曲,坐看雲起雲疏。對於學校的課程,她向來心不在焉,成績也只能算是中等左右。她說,上課無聊不想聽的時候,她就會在本子上畫畫。她的腦子裡充滿了無數的奇思妙想,有幸見識者寥寥。我曾看過她的數學筆記,乾淨整齊的字體,配上周圍可愛的插畫,宛若手賬一般精緻。儘管數學這一科不知拖了她多少後腿。
「是呀,那些大人就是這樣討厭,無知,自大,油膩,自以為是。不過,世界終究還是你們的嘛!我相信,只要你們堅持自己的理想,努力去實現,一定能把那些討厭的大人甩得遠遠的!」我給妹妹打氣。
「嗯,我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插畫家和民謠歌手的!」
「你呢?」我問妹妹的同學。
「我嘛……等我上大學了,我想去學習社會工作。現在有很多貧困兒童,殘疾人,下崗工人,性少數人士,他們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可人們卻把他們遺忘在角落裡了。我知道這一條道路意味著並不豐厚的收入,但是我想,假如每一個人都拿養活自己作理由,去投入到這個並不公平的機器里,成為現狀不自覺的維護者,那這樣的前景一定是很可悲的。我覺得真正有意義的生活,就是憑藉著自己的力量,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點。」妹妹的同學說。
「你是一個偉大的人,我相信你的理想一定會實現的!」我說。
「我會支持你的!」妹妹轉過身,擁抱了她一下。看到這一幕,我都要熱淚盈眶了。
「Bon appetit!」我示意開飯,「盡情地吃吧!」
於是她們倆「哇」地一聲張開嘴巴,瘋狂地填充起來。
我吃了幾根薯條,就開始漫不經心地玩弄,畢竟,剛才一連打了幾個噴嚏的不快還在心頭縈繞。我用夾子取來一隻皮皮蝦,放在電爐上炙烤,想看它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不料皮皮蝦的身體堅硬而多刺,與爐底接觸面積過小,遲遲未能受熱。我反覆搬弄皮皮蝦,百思不得其解。
「哎,那個是下進火鍋里的!」妹妹提醒我。
我只得將皮皮蝦晾在一邊,又取來一塊海帶,鋪到爐底的烤肉紙上,不時翻動。沒一會兒,海帶就由墨綠色變為深褐色,升騰起一股海藻香氣。我夾起海帶吹了吹,咬了一口,味道與平日里吃的海帶並無二致。
然而心頭的不快遲遲未能散去,彷彿始終有一團陰雲籠罩著似的。莫非真的是感冒了?可是身體又沒有什麼明顯的不適。我想,感冒大概也不會率先體現為心理癥狀吧。於是我舉起獼猴桃汁,酸甜在唇齒間化開,我努力感受,試圖從中體會出不同的滋味。很快一杯獼猴桃汁就見了底。
我想再去打一杯,這時我看見另外兩個杯子也空了。
「幫我們也帶一下。」
「好啊,你們要什麼?」
「我要和你剛才一樣的那種獼猴桃汁。」
「我要咖啡。」
「沒問題!」
起身經過拐角之時,我才倏地覺出到底哪裡出現了問題。是空氣變了。
是空氣變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渾身寒顫,胃袋一陣痙攣。
我隱約感受到腦中想法的輪廓。我控制自己,努力去看周圍的食材,不去碰那個不吉利的想法。然而事與願違,眼中的一切事物皆顯現出暴力的外形。
是空氣變了
說不定是想多了呢,我安慰自己。也許最近自己真的是太忙了,思緒有點混亂了呢。自己今年秋天才踏入工作崗位,有很多事情還不是特別熟練,店裡對新人又要求得緊,得好好表現才是。想來,以前在大學裡總是抱怨事情多,有壓力,心情煩悶,工作了才知道,有的是忙不完的事情,應付不完的亂子。或許就該趁著這幾天,給自己好好放一放假,多和妹妹待在一起,感受一下親情的溫暖……
手機響過一聲。是簡訊。
一切堅固的幻想都煙消雲散,我直覺地感受到,答案已經不遠了。我將兩隻手裡的飲料都放到旁邊桌上,去掏手機。我想,簡訊的內容有可能會讓飲料掉在地上,還是慎重些比較好。
屏幕顯示,有一條來自朋友的簡訊。我屏住呼吸,猶豫再三,幾乎是閉上眼睛,將手指按了下去。
我們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果然是這樣,我想。
不祥的預感成真了,一切都已被證實,再沒有什麼可討論的餘地。
隱形獸來了。
「什麼是隱形獸?」妹妹問。
「隱形獸是一種獸,看不見的獸,只會在天氣非常非常寒冷的時候出來。」
「這裡面可有什麼隱喻的含義?」妹妹的同學問。
並不。
「並不。」我說,「就是字面上那個意思,一種隱形的獸,全身長毛,眼睛在漆黑的夜裡能發光,在這一點上同別的獸物並沒有什麼區別。無非是讓人看不見,並且只會在非常寒冷的季節出現而已。」
「那它會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影響?」
「準確地講,並沒有,因為它是隱形的,我們都看不見它。不過,與其說它能帶來什麼影響,不如說,它是一種類似於癥狀一般的存在。隱形獸來了,就說明天氣將會變得非常寒冷,讓人想像不出的寒冷,因為只有天氣變得非常寒冷,隱形獸才會從深幽的地穴里鑽出來。」
「為什麼會變冷呢?」
「我也不很清楚,只是,這多少是在所難免的事情。畢竟,地球圍著太陽轉,總會出點差錯的。差錯多了,軌道就會改變;軌道變了,天氣就會冷;天氣冷了,隱形獸就會出來。」
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先這樣跟她們解釋。
「那麼,有多少人知道隱形獸來了呢?」
「這很難說,事實上,知道隱形獸本身的存在這件事並不十分困難。在各種都市傳說里,隱形獸是很常見的話題,人們在火車上談論它,在故事書里寫它,在電影里演它,只是……」
「只是什麼?」
「人們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有一天會碰上真的隱形獸。很多人平日里喜歡危言聳聽,四處編造一些關於隱形獸的奇談怪論,可是打心底里,他們是不相信隱形獸會來的。當天氣變冷的時候,他們會說:『看啊,不就是稍微冷了幾天嘛!過一段時間自然就會好的!』即使天氣已經非常寒冷,地面積滿了厚厚的雪,又凍成了厚厚的堅硬的冰,大家都排著隊領救濟的時候,他們也會覺得不過是小問題,一切總能回到原來那種正常持續的生活軌道上。這是因為,他們只相信自己眼睛能看到的東西,而隱形獸是隱形的,他們看不見,所以他們寧願自欺下去,也不願承認隱形獸真的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只聽見背景的嘈雜聲在耳邊化開,變成另一種瓮聲瓮氣的腔調。
「那隱形獸會在這裡停留多久呢?」妹妹的同學問道。
「沒有人知道。或許是這一個冬天,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別的更長的什麼時間。「
我們互相交換了眼神,都不再說話。
餐桌上,氣氛沉悶而壓抑,美食變得索然無味。滿桌的菜肴,成為一項艱難的任務。每個人都失去了興緻。到最後,還剩下兩隻牡蠣和一盤章魚足,妹妹和同學也吃不動了。
我起身收拾東西,將圍巾從包里拿出來圍好,又將其餘兩個手提袋遞給妹妹。妹妹的同學去洗手間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我看見妹妹一直在擺弄毛衣的袖口,半天才把臃腫的羽絨服套上。那動作僵硬極了。
「姐姐!」
行至餐廳門口時,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角,我回頭看,是妹妹。
我從她的眼裡看出了一種以往從未有過的東西。印象里,她似乎很少以這樣鄭重的語氣呼喚我。
她停下來看著我,一言不發。
真的要離開這一方明黃色的小小孤島,就此踏入那深不可測的寒夜了么?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從前的一切經驗都不再具有參考意義,空氣已經變了。往後只能靠自己生活,我們都將成為風中散落的紙屑,成為虛空中失去坐標的幽靈。
我想起來,這座商場是我十歲時開業的。我倏然覺出,這商場是具有某種意義上生命的東西,此刻的我,猶如置身巨大海獸的體內,正傾聽其心臟的跳動與血液的奔流。我在這裡第一次吃到西式快餐,第一次與朋友逛泳裝店,第一次採購烹飪食材,第一次買唱片,第一次為自己挑選鞋和外套,第一次和妹妹一起看電影。現在,它正拖著即將遠去的衰朽之軀向我告別,而一同與我告別的,是我熟悉的那種生活,以及上一個階段全部的日常經驗,那些夏日裡的好光景。往後是冬天,只是冬天,漫無邊際的冬天,這一個明黃色的夜晚,將成為不久後冬天裡僅有的溫暖回憶。
我摸摸她的腦袋,沒有說什麼,推開餐廳的門。寒意頓時滲進來。
一路上,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我幾次想對她們說些什麼,在心裡反覆排演確認,可一到嗓子里就噎住了。似乎有什麼不透明的塊體壓在胸口,使我不得出聲。我們三個就這樣並行走著,維持著一種冷硬的尷尬局面。
到了分別的路口,我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停了下來。
「姐姐有幾句話想和你們講。」
妹妹和同學都停下來望著我。
「我知道,你們都是在溫暖舒適的季候里長大的,從小沒有受過什麼欺負,也沒體會過什麼真正的委屈。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所有的計劃都能被輕易懸置,所有的常識都變得可疑起來。你們將會看到,以往被看作天方夜譚一般的事情,會一件接一件地發生,從前那些被認為絕不可能突破的底線,會一層又一層地被突破,直至超出所有人的想像。你們現在可能還很難理解,事實上我也是,我們成長在一個短暫的安穩環境里,總是幻想腳下的土地會一如既往地堅實。可現實是,漫長的冬天已經來了,明年的日子很有可能會更加難過。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我知道這樣說或許有些言重了,之前可能很少有人跟你們談起生存這麼嚴肅的話題,可我也沒有別的答案,只能是活下去。不管怎樣,你們都應該活下去,因為你們是非常好的人,我想看見你們活下去。」
我走上前去,擁抱了兩人。寒風中,我感受著妹妹小小的臂膀的力量,此時此刻,那是如此厚重而實在的慰藉。
「只是,有一樣東西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要忘掉,這便是希望。不,我並不是指什麼樂觀情緒,或是所謂面對生活的積極態度,我說的可能更接近某種本體論意義上的東西。希望是一直存在,不會被消滅的,它指向的是未來,在那裡一切都還尚未生成,擁有無窮無盡的可能性,而這些都要靠你們,或者說,我們來一起創造。我想,只要有希望,就能度過這個前所未有的漫長的嚴冬,我們就能在新的什麼地方再見面。」
妹妹和同學都點了點頭。
「我相信,將來一定有那麼一天,你們都會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的,我相信你們。」
我站在原地,看兩人遠去的背影匯入斑駁的車河。在那城市燈火的上方,隱形獸的粒子已然遍布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本故事為虛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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