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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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是老師所攝木槿花，花語：溫柔的堅持）

前幾日，收到G老師留言，說想約我出來聊天。很激動，很溫暖。

G老師是我在上海讀研究生時的老師，教一門很通識的課程：信息檢索。說通識，一是因為這門課確實有用，不僅是寫論文，我還用這門課上教的技能，帶爸媽用極低的價錢住五星級酒店，也算完成自己的一個小心愿；另一方面，這也是區別於專業課的一門課程，有學分，卻不算多，有很多課程可以選，很多情況，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是一個放鬆的機會。

她卻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

G老師很認真的準備每一節課，她的課堂有兩部分，有一部分是最近的、用得著信息檢索的新鮮事兒，我聽G老師講過自己的「新聞打假」，對，G老師就像福爾摩斯一樣檢索出這是一個假新聞；聽G老師講過實用竅門，怎麼省錢，怎麼找好吃的好玩的，等等；另外一部分是課堂內容，G老師圖書館學科班出身，她把檢索，找資料這樣一件很隨機的事情，講的很系統。你要想找啥，得先選對工具吧，找好吃的東西肯定點評比百度好用，找對工具得選好關鍵詞吧，想找蛋糕不能輸入麵包吧，還得考慮是不是大家對相同的東西是不是叫法不一致，比如想吃火鍋，可你知道在潮汕你得搜打邊爐，在北京得找涮羊肉……一條條一件件，像公式一樣每一個步驟清清楚楚。

這也意味著，她很累很累。不能備一次課用一輩子，得時時刻刻想著這事兒，刷牙洗臉，得時時刻刻想著有沒有能用的到東西。

她還愛找事兒。我想每一條學術狗都遇到資料找不到的時候，這不是她的事兒，可有同學求到她，她每一次都兢兢業業的。幾年前有位音樂系的同學想找關於一位音樂家（我記得是冼星海）的一份樂譜，歷時數月，最終在太平洋的對岸——美國找到了這份材料。這樣的探索和發現，我想，不管多少年過去，對那位同學，都是人生中非常閃光的發現。

這樣的事兒，對她很是尋常，卻不是一件「划算」的事兒。不增添名，也不增添利，升職加薪，這些不會加分，卻耗費大量的心力。所以，去檢索G老師的信息，她一定不是最有名的那一位，卻是同學私下口口相傳的必選科目之一。

我認識的她，一直堅持做著耗費心力卻收益不大的事兒，對周圍人充滿善意。這樣的人，說實話不多。因為這真是一件付出很多卻回報不大的事兒，沒有辦法獲得普世的肯定，可能還有很多人會利用這種付出，那種惆悵，鬱悶和憋屈，受幾次委屈，肯定會下次會記得選擇一條更加「經濟」的路。

她沒有，她一直這樣。是她不知道怎樣「性價比」更高嗎？

我想不是。我聽G老師講音樂系同學從美國獲得樂譜這件事的時候，講到一個事情，她建議G同學和別人溝通時，講清楚自己的學生身份，講明白自己沒有用於商業目的，僅是自己的科學研究。因為這個建議，不僅使對方免除了非常高昂的費用，還贈送了非常多珍貴的資料給音樂系的同學。幾年後，我聽Winston Zee 律師講談判課程時，講到談判要多從對方角度出發，增加情感投資，不由得一拍大腿，嗨，G老師真真是談判高手啊！

我還了解到她更多故事，其實她真是一位智商情商都非常高的人。

她在事業初期，為了更能照顧家庭，放棄了更好的機構來到現在的單位，也為了照顧孩子，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她的先生——另一位非常優秀的教師，是眾所周知的事業狂人，把「拚命」掛在嘴上。這也意味著，在生活上，她要操心更多。生活中那麼多事，水費電費要按時交，家裡哪些東西又要買了，快下雨了晾在外面東西記得收，孩子要不要報補習班，家長會什麼時候去，父母身體好不好要不要回去看看……

可是，這些想也能想到的麻煩事，猜也能猜出來的小委屈，我一次都沒有聽她抱怨過。她做的開開心心，明明白白。先生實現夢想受人尊敬，兒子成績優秀國外讀書，自己每天都能發現生活中的小樂趣——用幾個月時間觀察一棵樹枝繁葉茂，給偶爾遇到的花兒一個特寫，嘿，真的，我看她把日子過成了一首詩！

我暗自猜想，這麼多年，她肯定也有事務太多勞累的時候，也有被人利用暗自委屈的時候，可她一直在看不見的地方，有自己的堅守，有自己的努力。

陽光下的善良，我看到過很多，捨己為人的英雄，奮不顧身的勇士。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和機會，去成為這樣的人。

在看不到地方，在每一個人都要遇到的情形下，能像她一樣，對於偶然同行的朋友，晚輩，認真完成自己的責任，給別人留下一段美好的、甚至有可能改變命運的回憶，對於一生相伴的家人，用心體貼，彼此成就，卻是更容易企及、但難以堅持的善良。同樣有力，同樣溫暖，感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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