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達
來自專欄古典音樂版本及演奏家隨想4 人贊了文章
我坐在電腦前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標題來形容古爾達,說實話,很多時候在聽古爾達的時候就像我這個標題一樣,在名字後面,是無限的可能性,是欲言又止後的沉默,是「妙處難與君說」的利落和洒脫。
一說到古爾達,先會想起的是他是12歲就成為維也納音樂學院研究生的神童,是16歲獲得日內瓦大賽首獎的天才。但歸根結底,或許還是會說,這是個怪人,戴著猶太小圓帽,時不時搞搞爵士,一時想不開了甚至會精赤著身子上台演出。但是外表看上去的不拘小節、放浪形骸,真的就是古爾達內心的聲音嗎?
聽到古爾達,始於對舒伯特D.899的精心鑽研,在聽了不下20個版本之後,與古爾達的邂逅讓我著實驚詫,極度浪漫的演奏和極度規矩的結構在同一首曲子里冰火交融,綻放出無比的光彩。聲音寧靜而神秘,將你導向的並不是傳統舒伯特即興曲里所含有的黯然回眸和寬恕與解脫,而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情感與矛盾的激烈碰撞,這些在極為規整結構中相爭相知進而相容。沒有絲毫的做作與不自然,他對旋律的理解與一眾大師經常大相徑庭,但放在他精心設計的旋律發展下,卻又如此自然。是的,自然是古爾達的特點,卻也是他最不可思議的地方,這一點,在他演奏的肖邦曲里顯得更加突出。
他的前奏曲現場,兩節兩節的為一個單位,慢板極盡雕琢,下盡無窮功夫,我們看到的是病重的肖邦跌跌撞撞,然後卻在下一節中輕鬆舒緩,月涌大江流。這是肖邦的自我博弈。話說回來,在我聽來,如果沒有後續舒緩的部分,根本無法從他第二首、第四首等等中解脫出來,沉重的悲傷是肖邦個人的悲傷,同樣是古爾達自身對樂曲的考量,這種個人的悲傷為何不能如此沉重,為何不能如此壓迫?回想起過去聽到的種種版本,大師們用心去刻畫的是前奏曲本身,是肖邦的浪漫,但卻很少能聽到前奏曲就直接映射出肖邦自身的畫面。這是極為特殊的。
他的肖邦敘事曲,同樣帶著與旁人不同的味道,很怪異的是,他演奏肖邦的時候左手更像是在處理莫扎特的奏鳴曲與迴旋曲,而非肖邦,只在偶然間的時候會顯露出貝多芬的獅子吼。這種強烈的對比,會將平時更注意聽右手旋律發展的我們悄然拉入肖邦激憤或是扼腕後,催生的音樂浪潮中。這一切並不會讓你覺得古怪和刻意,是悄悄的,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
當我們回歸更純粹的巴洛克的時候,他的巴赫平均律讓我覺得他並不是在彈奏鋼琴,而是坐在織布機前織布,一整塊材料,細密,精緻,聽完彷彿是一場幻夢的終結,亦或是耄耋老者的絮絮叨叨,很難說這是什麼,透明的音色雕琢出來的不是易碎的水晶,而是一片水幕,光影間折射出的是每個人結合自身境遇所看到的只屬於自己的情緒。
自然,浪漫,特殊的一個,就是我最後總結出的古爾達,也可能我本人外表過於邋遢,內心卻始終有根底線,聽到古爾達的時候,竟湧起聽聲而盼望與之促膝長談的願望。他的琴聲聽來華麗而浪漫,卻始終不逾矩,透明凝練的織體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唯有古爾達能讓你用耳朵「看」到這一切。外表的怪誕或許是與世俗執拗地對抗,內在卻是一片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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