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從不曾改變

無數的戰爭、劫掠、陰謀、虛榮、崇拜、狂喜、痴迷皆被黃金點燃，黃金也被賦予了忠誠、純粹、信仰等等美好的品質。當黃金成為貨幣，尤其是金本位實施之後，黃金成為人們最後的以及最可靠的信賴物。每當戰爭或者通貨膨脹期間，金價都將暴漲。

作者：劉欣然

當摩西（Moses）從西奈山歸來，發現猶太人狂熱地頂禮膜拜一隻小金牛，氣得他把從西奈山帶回的刻有「十誡」的匾牌摔得粉碎。

上帝喻示摩西，應當建造教堂讓猶太人禮拜，並且詳細地指示：「汝當覆之以黃金，內外包以純金，四周鑲上金邊。」這還不夠，上帝甚至指令傢具、器物，以及所有的裝飾品，諸如小天使等，都應該貼上黃金。而《聖經·啟示錄》形容聖城耶路撒冷的街道由黃金製作。黃金是神和人都想要的東西。

一萬兩千多年前，自從人類發現了黃金，就為黃金瘋狂。無數的戰爭、劫掠、陰謀、虛榮、崇拜、狂喜、痴迷皆被黃金點燃，黃金也被賦予了忠誠、純粹、信仰等等美好的品質。在世界各個地方，各個年代概莫能外。當黃金成為貨幣，尤其是金本位實施之後，黃金成為人們最後的以及最可靠的信賴物。每當戰爭或者通貨膨脹期間，金價都將暴漲。

根據外國的資料，黃金一共有4次大的牛市，最短的一次持續了15年，這些牛市都伴隨著戰爭或者通貨膨脹，例如在美國的南北戰爭，還有一戰和二戰。即便是在人類邁入21世紀，黃金開始新的一輪大牛市，人們解釋這10年的單邊上揚，使用最多的仍然用「通貨膨脹」這個詞。

1717年，英國首先實施了金本位制度，1816年又頒布了《金本位制度法案》；隨後歐洲大陸和諸多國家，包括美國、日本等一共有59個國家實行過金本位。金本位制大致持續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

1797年法國入侵英國威爾士，帶來的恐慌結果是人們紛紛到銀行用銀行券兌換黃金，導致英格蘭銀行的窖藏黃金流失殆盡，隨後政府下令禁止兌換。不久英格蘭銀行提供的商業貸款增加了4倍，堪比20世紀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向金融市場驟然增加的信用額度。幾個世紀前，這一行動導致的後果和幾個世紀之後的幾天是一樣的，黃金價格快速攀升。

1809年8月29日，大衛·李嘉圖第一次在報紙上撰文，認為貨幣當局「沒有看到紙幣進一步貶值帶來的災難性後果。」6個月後，英國下議院宣布成立「黃金委員會」。

經過3個月的調查聽證，黃金委員會提交了一份報告，報告宣稱：「保持英國貨幣健康和自然狀態的基礎是黃金。」「金塊是價值以及本國貨幣與外國貨幣之間匯率的真正管理者。忽視這一法則將會引起巨大的災難。」這份報告第一次明確提出，金本位是管理經濟體貨幣供給的上佳體制。

伯恩斯坦將金本位稱為「一種宗教」，「供這個宗教成員禮拜的祭壇，是小心翼翼堆砌在銀行遞交中的金塊。高級牧師則是各國貨幣當局。」「金本位製為它的信徒提供了一種慰藉，一種集體感、自豪感和永恆感。」

19世紀的最後40年，黃金價格比起之前的10年，上漲了不過5%，隨後從1875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黃金價格始終在低位平穩運行。伯恩斯坦說，「金本位最為引人注目的特徵，是它將人類最早期對熠熠閃光的貴金屬的原始信賴，與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生機勃勃的工業和金融發展背景，匠心獨具地結合在一起。」「對金本位的信仰，成為一種絕對律令：黃金，只有黃金才是貨幣的終極形式和標準。」

值得一提的是，1862年美國南北戰爭進入最後階段，年輕的J·P·摩根意識到，「金價要大漲了！」他從父親手中借來500萬美元，悉數購買了黃金，隨後金價暴漲3倍，摩根大發戰爭財，遭到《紐約時報》的嚴厲指責，認為他應該上斷頭台。

將近30年後，美國經濟處於危機關頭，黃金不斷外流，當黃金儲備只剩下300萬美元時，克利夫蘭總統被迫答應摩根的計劃，不久使美國財政部的黃金儲備回升至1.08億美元。摩根拯救了美國！

第一次世界大戰時，金本位制徹底崩潰，但是幾乎每個國家都沉浸在過去金本位的榮光下，冒著種種政治風險企圖恢復金本位制度。凱恩斯對人們仍然「崇拜那隻小金牛」大加抨擊。

1931年英鎊相對黃金貶值30%，《經濟學家》雜誌宣稱：「一個時代結束了。」職業生涯一直致力於恢復金本位的蒙古塔·諾曼擔任英格蘭銀行總裁一職24年之久，從1920年到1944年。在英國宣布英鎊不再與黃金掛鉤之前的一周，諾曼不在國內，他的同事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這一重大事件，於是使用針線街（threadneedlestreet）「老婦人」這一英格蘭銀行的綽號給他打電報：「周一，老婦人將要離去。」可憐的諾曼以為他們說的是他母親要外出度假。

1792年，美國政府規定了紙幣和黃金的固定兌換率，在本國貨幣體制內引入了金複本位，當時的黃金兌換官價約為20美元/盎司。1933年初，恐慌中的美國人民紛紛擠兌計提黃金，僅僅3月份頭4天，就有2億美元的黃金被擠兌。

但是當時的總統胡佛以及主流經濟學家們堅信：金本位應當堅如磐石，不得動搖。隨後4月份上任的總統羅斯福宣稱，旨在通過恢復與黃金固定比率關係的努力，是「古老的迷信」。1934年羅斯福發布法令禁止私人持有黃金，並把美元貶值40%，此時1盎司黃金價值為35美元，即1美元可以兌換0.89克黃金。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國擁有了占當時世界各國官方黃金儲備總量的75%以上。1944年5月，《布雷頓森林協議》簽訂，規定每盎司黃金兌換35美元，這種體制被稱為「美元-黃金本位制」。

20世紀60年代，美國陷入越戰泥潭，財政赤字不斷增加，國際收支惡化，美元在實際上已經貶值，國內通貨膨脹嚴重，世界各國紛紛兌換黃金，美國的黃金儲備流失了70%，黑市黃金兌美元的價格不斷攀升。1971年，尼克松不得不宣布黃金與美元脫鉤，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黃金由此進入距離本次大牛市前最近的一次牛市。其24倍的飆漲幅度，遠遠超過本輪黃金牛市當前6倍的漲幅。

黃金與美元脫鉤之後，到1973年因美元大幅貶值的誘導，再次引發了歐洲各國拋售美元搶購黃金的浪潮。黃金漲過100美元/盎司大關，是原來官方所規定兌換價格的3倍。

1977年通貨膨脹再度抬頭，重新成為世界各國的焦點，很快金價在1978年又超越了前次高峰的200美元/盎司。

美國政府的債務在上個世紀70年代以驚人的速度增長，從1970年的4000億美元，經過9年時間翻了一番後繼續增長，接近1萬億美元。1979年，上半年黃金價格引人注目地漲過了360美元/盎司，但隨後的超越眾人想像力的暴漲即使是本輪牛市也難以企及。

1979年下半年，黃金價格不斷刷新一個個百元整數單位，400美元/盎司、500美元/盎司、600美元/盎司、700美元/盎司……1979年伊朗人質危機以及1980年1月，當前蘇聯入侵阿富汗的事件發生後，黃金價格被推上了有史以來的歷史最高價：852美元/盎司。

1980年1月的頭兩個交易日發生了黃金交易歷史上空前，也許絕後的事件，黃金價格從每盎司110美元垂直飆升至每盎司634美元。

從1968年35美元飆升至852美元的過程中，意味著黃金投資每年的收益率是30%，遠遠高於同期7.5%的通貨膨脹率。但是像當下的這輪牛市一樣，幾乎沒有人從35美元買進，852美元賣出。因為金價實在難以預測。

隨後的20年，世界通貨膨脹率在低位運行，新技術不斷發現，80年代末東歐劇變，90年代美國一枝獨秀，充當世界火車頭角色，俄羅斯忙於內政，東歐政局不穩，南斯拉夫又打了一仗，美元趁世界最亂的時候，徹底確立了自己的霸權地位。黃金價格一路下降。「黃金已經失去它的貨幣功能了。」各國中央銀行甚至簽有售金協議，出售自己的黃金儲備。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世事變幻，再次令人吃驚。用陳西的話來說，目前這個動亂的時候擁有黃金礦山，等於擁兵自重，「比擁有其他任何東西心裡都踏實。」

有一句古老的格言這樣說：「我們之所以擁有黃金，是因為我們不能相信政府。」或許黃金從不曾改變，改變的只是世人和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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