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位思想大師的趣聞和傳說(上)

摘下從蘇格拉底到德里達30位思想大師的光環,用一種獨特的眼光去揭示這些哲學家的生活和思想,得到一段更加真實和有趣的哲學歷史。

哲學比其本身枯燥的說明更能讓大家相信它是有趣的

偉大的哲學家來自哪兒?他們的觀點是在哪裡產生的?是誰決定了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哲學家裡幾乎沒有女人,而且大多數哲學家都是富人和貴族,這僅僅是偶然嗎?難道中國和印度的哲學家真的對歐洲的影響微乎其微嗎?為什麼笛卡爾的「現代」哲學充滿了對上帝的反思?是黑格爾蠢到根本不會寫作(如叔本華斷言的),還是他的作品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太難以理解?有必要對整個知識體系進行馬克思主義式的解析嗎?

這是一本收集、分析和講述偉大哲學故事的書。本書中沒有什麼能夠不加以批判就作為問題的結束。相反,本書的目的是去展開辯論,去展開「外界力量」強加的結論。換句話說,它是一種「另類的」哲學史——把哲學的方法應用到哲學本身中去。不要在這裡尋找被普遍接受的觀點,也就是那些所謂的「人人贊同」的版本。本書帶給你的將是30位重要哲學家鮮為人知的趣聞和軼事,讓你在輕鬆的閱讀中走進他們的真實生活和獨特思想。

哲學家是一群善良好心的傢伙,他們願意幫助他人進入「理論」,但除了他們的「荒謬而又呆板的嚴肅性和重視理論的態度」,還有些關於他們的瘋狂事迹。他們同情那些過去的人們,認為他們活在一個沒有完善,並且不可能有公正的客觀性的理論體系里。但當你詢問他們關於新的體系時,他們總是用相同的借口搪塞你:「不,還沒完全準備好。新的體系就快完成了,或者至少是正在構建中,將在下個星期天前完成。」

——索倫?克爾凱郭爾

前言

為什麼所有人都開始讀哲學?我自己是通過三本書認識哲學的。第一本是安德烈?馬爾羅(Andrew Malraux)的《人類的命運》(La Con-dition Humaine)的譯版,第二本是伯特蘭?羅素(BertrandRussell)的《西方哲學史》(The 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第三本是柏拉圖(Plato)的《理想國》(Republic)。

少有人讀過這些書。《人類的命運》有著典型的法國式的華而不實,啰唆、煩瑣而又枯燥。羅素則寫得很長,簡直太長了,就像早該提前一小時結束的演講。至於柏拉圖的《理想國》,儘管充斥著各種思想,但它看起來就像用某種代碼寫成的。然而,每本書都有很實用的地方。首先,儘管難以讀懂,但都很小巧並且便於攜帶。其次,如果犯困的話,它能給你一點有用的信息。最後,有相當奇怪和晦澀的地方讓人沉迷其中。

現在我們有了這本《哲學野史》,我希望能將上述三點結合起來。也可以說是三個優點:它很小巧,便於攜帶(還能給人留下印象);它非常實用;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它整篇都是奇怪和難解的哲學趣聞。可能有人會說他們已經超出了了解趣聞的程度,他們想要整篇整篇的長篇大論。為什麼如果有些人要讀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這本難以讀懂的天書,那麼他就應當知道康德認為咖啡是有毒的,並且康德每晚睡覺前都會用被單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為什麼有些能夠理解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Die Phanomenologie des Geistes)的人想要了解當建立起社會根植於矛盾之中這一理論時,黑格爾正在做著學校教師的工作?又為什麼像英國的穆勒(John Stuart Mill)這樣典型的理性主義者,其為人所知的理論是枯燥的「功利主義」,可實際他卻認為詩歌才是「所有文學作品中最富有哲理的」?以至於穆勒寫信給他的朋友握茲華斯(Wordsworth)——《水仙花》的作者,說他已經向他展示了詩是「真理」,不是個別的或者當地的,而是普遍通行的;不是「站在客觀的證據的角度,而是用激情將活力帶到內心」。由此,傳統歷史告訴我們的,往往是一種偏見和誤解。

這樣一來,帶有人性弱點的哲學家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有時是道德仲裁者,有時卻是獨闢蹊徑的理論家。但正像所有人告訴我們的那樣,哲學家並不是孤立的。他們是和我們大家一樣的,是在這個星球上被創造出來的生物(儘管他們時常聲稱擁有超越於此的權力),在從孩子長大成人的過程中,伴隨的是經驗、環境的影響,還有最顯著的,各種偏見。亞里士多德並不反映希臘人的種族優越性——正是他創造了這些(約翰?洛克和貝克萊主教也同樣意識到他們從奴隸貿易中獲得的利潤的不光彩之處)。馬克思從不獨自在大英圖書館打發時間,而是喜歡他的雪茄,他的啤酒,還有他的女人,事實上,他照顧自己比照顧自己的孩子還要多(其中有些死於營養不良)。

這些個人的細節並不是無關緊要的瑣事,而是讓我們看到「大人物」的內在品性。就像《身份案》(Case of Identity)中大偵探福爾摩斯說的一樣:「長期以來,我一直認為,小事情是最重要不過的了。」同時,哲學裡「真實的故事」從來都是哲學家「個人的故事」少於哲學家「觀點的故事」,尤其是哲學家的各種觀點的偷換、借用和扭曲的故事。看到笛卡爾的偉大的「我思」事實上是來源於奧古斯丁,而奧古斯丁本人對這些知識的基礎毫無興趣(他很樂於想像自己的思想是受神啟發),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還有離現在更近些的維特根斯坦,他神秘的「必須保持沉默的事物」是從另一位奧地利幻想曲作曲家奧托?魏寧格(Otto Weininger)那裡借鑒來的。

還有一些關於意識的哲學觀點的故事,例如,儘管柏拉圖提出了女人或許和男人擁有「相同的靈魂」的可能性,但亞里士多德還是提出了一個哲學理由來證明為什麼只有男人能夠在法庭任職(他的解釋就是女人沒有那麼多牙齒,沒有靈魂,她們的心臟不會跳動),從那時起,他的假設就影響了哲學。從此女人就只能扮演一小部分角色。希帕蒂婭(Hypatia)、哈里特?泰勒?穆勒(Harriet Taylor Mill)、馬克思夫人(Mrs.Marx)以及薩特的伴侶出現了,但僅僅短暫地出現於幕後。難道不是這樣嗎?男人書寫了的哲學歷史,而歷史就是我們哲學的故事的來源。

怎樣使用本書

柏拉圖真的曾經寫下蘇格拉底的那些對話嗎——或者那些對話是蘇格拉底的嗎?

為什麼笛卡爾真的曾經說過「我思故我在」值得懷疑?

薩特面對侍者時究竟得到了什麼?

哲學野史:故事、虛構、謊言;虛偽、誤稱、謠言、欺騙、小謊、彌天大謊。或者僅僅是錯誤的陳述、推諉、不基於事實的敘述。這是一本收集、分析和講述偉大哲學故事的書。儘管我嘗試過做到「小心翼翼地力求精準」,依然在取得大家對哲學家(更不要說哲學)的認同上,比哲學領域的教授以及權威差得太多,因此這本書中沒有什麼能夠不加以批判就作為問題的結束。相反,這本書的目的是去展開辯論,去展開「外界力量」強加的結論。換句話說,它是一種「另類的」哲學史——把哲學的方法應用到哲學本身中去。不要在這裡尋找被普遍接受的觀點,那些所謂「人人贊同」的版本——那些是給另外一萬本書,一萬位專家重複用的。畢竟,哲學比起本身枯燥的說明更能讓大家相信它是有趣的。

偉大的哲學家都來自哪兒?他們的觀點是在哪裡產生的?是誰決定了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哲學家裡幾乎沒有女人,而且大多數哲學家都是富人和貴族,這僅僅是偶然嗎?難道中國和印度的哲學家真的對歐洲的影響微乎其微嗎?為什麼笛卡爾的「現代」哲學充滿了對上帝的反思?是黑格爾蠢到根本不會寫作(如叔本華斷言的),還是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太難以理解?有必要對整個知識體系進行馬克思主義式的解析嗎?

哲學理應提出一些困難的問題,秉承「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原則。然而哲學並不想將這個原則施加於本身,相反,哲學的「論調」從古代偉大的哲學家們那裡傳承而來。我們按照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標出的路標,沿著整潔而有預見性的路線,跟隨笛卡爾和康德的腳步。這裡面沒有女人,沒有很多非歐洲人士。站在一邊旁觀的有孔子、老子、孟子、佛陀……哲學的「問題」同樣從很久以前就變成了在舒適的環境里設置參數,在被禁止超越的範圍內作出可接受的答覆。

看起來,隨著這一學科的制度化,哲學家日益辯論著吝種事物的精確釋義,抑或這樣那樣的解釋,來借用一個著名的觀點,哲學的浩瀚海洋仍未被探索。

因此這本書的本意就像將一隻腳趾浸入到這片海洋,或者讓一些新人多少能夠擠入到哲學的名流之中。目的就在於使哲學再次復甦,而不是「毀滅」。但是如果某人一定要優於其他人,那麼這裡提供的許多故事都是對之前已經達成高度共識的地方提出疑問。因為這仍然是,並且一直都是哲學的真正精神。

這本書包括了最有名最富哲學趣味的故事,故事的背景以及對主人公的評價。切入點同時顧及個體的哲學家和思想流派,每個故事都提供了一段哲學引文,這些引文通常很簡短。通過這種方法,這本書為哲學思想和哲學家提供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然而,在哲學家們的發展過程中,也許能稱為不幸的,是許多哲學家半途而廢。實際上,哲學並不是柏拉圖的一系列註腳,就像柏拉圖本人追隨畢達哥拉斯(他又借鑒了東方的思想)一樣。還有偉大的亞里士多德,他堅持著女人沒有思想,所有非希臘人都應作為家畜被看待的想法。而在那邊,是維特根斯坦和薩特在抄襲著別人的理論,並希望它們現在屬於自己。但是在思想上,有所建樹畢竟才是哲學的真正所在。柏拉圖直截了當地提出意見和論點,而很少宣揚自己的獨創性。如果笛卡爾自身被證實更「中世紀」而不那麼「現代」,則他最著名的發現將被證實只是對宗教格言的一次無關痛癢的重述,在他熱衷的科學裡,他是「現代」的(《沉思錄》最早是從他的一份解剖猴子的論文開始的……)。有一點用來區別「現代」和「古典」哲學,那就是早期的哲學家想要聲稱其來源和影響,而後來的哲學家似乎覺得宣揚獨創性的必要性才是他們的重任。

如果一個哲學家排除掉從先前的哲學家那裡學到的東西,那看起來好像偉大的哲學家並不那麼偉大,甚至是非常平庸。我們無法避免他們的虛榮和偏見,他們的愚蠢和欺騙。看到這,有些人會想要否定他們(或者哲學本身),但是那樣會體現出一種嚴重魯莽的性格。關鍵點不在於「哲學家」必須要與眾不同,或者他們不是真正的哲學家,或者哲學本身就是胡說八道、廢話連篇、嘩眾取寵、無聊透頂。問題的關鍵在於,哲學是一個更加共有的過程,比起那些喜歡構建(他們自以為接近頂點的)知識層次並想要人們記住的東西,更加微妙。關鍵在於,哲學家可以在他們的領域裡很偉大,同時也可以非常普通。關鍵還在於,哲學家就是像你我一樣的人。

目錄

前言

怎樣使用本書

魔法師蘇格拉底

如果對蘇格拉底沒有多少意見是一致的話,也許只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他是所有人當中最有影響力的哲學家。儘管沒人確切地知道他說過什麼——更別提他想過什麼了。

不一樣的柏拉圖式

如果有人問什麼是哲學,最好的回答就是『去讀柏拉圖』。正是柏拉圖最早使用『哲學』(Philosophy)一詞;也正是柏拉圖發明並且第一個實行了對哲學研究的分類。

貴族亞里士多德

亞里士多德的理論認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能從其「目的」和「結束」中了解它們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他也被認為是先於達爾文提出了這一觀點。

虛無縹緲的老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徽。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畢達哥拉斯計數到十

據說「哲學」一詞是由畢達哥拉斯發明的,為的是掩蓋他對另一個世界的神秘數字的探尋。他也被認為是「宇宙」(Cosmos或者Kosmos)一詞的創造者,意思是「美麗的裝飾」。

赫拉克利特選擇了河流的陰暗面

「你必須知道戰爭對於一切事物來說是普遍存在的,而鬥爭就是正義。」只有狂熱的戰爭能夠「證明哪些是神而哪些只是普通人,後者由此變成奴隸而前者變成主人」。

希帕蒂婭擎起了半邊天

希帕蒂婭或許是最著名的逝去的女哲學家。在她所處的年代,她被稱為是卓越的新柏拉圖主義哲學家和數學家。當她30歲時,她的聲名就已經遠揚到利比亞和土耳其了。

希坡的奧古斯丁

上帝是善良的,但我們生來就是帶有邪惡的,因此即使有些人(比如他自己)能夠行善,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感謝上帝。每個人都是醜陋的集合體,為此,上帝以他神秘莫測的姿態,選擇了少數人來施行救贖,這是唯一沒有罪孽的行為。

阿奎那關於上帝存在的論述

對阿奎那來說,宗教、科學或哲學上的真理,它們之間是沒有矛盾的,它們僅僅是同一真理的不同方面,實際上它們互為補充。了解這個宇宙,探究上帝,都同時需要感知力和思考。

哲學的業餘愛好者笛卡爾

「讓惡魔儘可能地來蒙蔽我,只要我在思考,那麼他就永遠不可能從我這裡拿走任何東西。所以,在徹底考慮過所有的事情之後,當我每次說出來或者在我心裡想像時,我必得出這個結論:『我思故我在』這一命題必然正確。」

霍布斯的「圓化方」

霍布斯設想著他對於求與圓相同面積的正方形的論證會奠定他在所有事物——而不僅僅是數學中的地位。通過解決這一柏拉圖、巴比倫人、印度人、阿拉伯人和古代中國人討論的問題,他希望借自己的政治著作使自己上升到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度。

斯賓諾莎琢磨著他自己

「斯賓諾莎是偉大哲學家當中人格最高尚、性情最溫厚可親的。」伯特蘭?羅素在《西方哲學史》中這樣說道:「按才智講,有些人超越了他,但是在道德方面,他是至高無上的。」

洛克發明了奴隸貿易

洛克的自由觀是模稜兩可的。事實上,他僅僅是為奴隸制創造了一個新的概念、知識,將奴隸排除在社會契約之外,洛克關於人的與生俱來的權利的信仰還是向那個陰暗的時代妥協了。

多面的休謨

他真的應該被看作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家,還是如他自己所說的是一個「文人」?他自稱是一個道德問題專家,但作為一個有道德之人,他是否對盧梭施加了陰謀和折磨?

遊盪者盧梭

科學、文學、藝術都是「壞的」,它們是侵蝕道德的腐蝕性液體,而不是鞏固它們的基礎。它們有助於形成佔有、貪得無厭的文化,將人們引向衝突、奴役和征服的航道。

科尼斯堡的中國佬康德

康德的一個重要的——如果不是有趣的——想法之一,即「空間」和「時間」只是我們精神結構的一部分,而不是「外在」的存在。我們在時間中做事,並用因果的觀念來規定世界的秩序。

思維機器萊布尼茨

我不是說物質和宇宙是相同的事物。我只是說,沒有物質就沒有宇宙,宇宙本身就不是一個完全的實物。宇宙和物質不同就如時間和運動不同一樣。然而,這些事物雖然不同,但卻是不可分割的。

貝克萊主教的百慕大學院

為了代替牛頓和洛克的有條不紊且可預測的精確世界,他提出了一種「徹底的唯心論」,認為世界丟失了它的客觀現實性,世界是表象的錯綜複雜的集合。」存在即被感知」。

黑格爾校長的危險歷史課

社會起源於兩個人之間的第一次衝突,是一場「血腥的鬥爭」,在戰爭中設法讓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看作自己的主人且接受自己奴隸的角色。因為人們害怕死亡,所以要強迫部分人類屈服於他人,這樣,社會也就永久地分為兩個等級:奴隸和主人。

叔本華和小老太

在你們所謂的「意志」、「本能」和「願望」之中,「意志」是最基本的力量。生命毫無價值,因為出生就是通向死亡,兩者之間活動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重複地產生後代。除了這一點便無任何東西——沒有策略、沒有理由、沒有目的。

克爾凱郭爾的誘惑

我來到了存在的世界——我在哪兒?這個所謂的世界是什麼?把我誘惑到這個世界且讓我留在這裡的人是誰?我又是誰?我是怎樣來到這個世界的?為什麼沒有人徵詢我的意見?

穆勒的詩意轉折點

從哲學角度看,因為穆勒反對後驗的合理性,所以他反對其他人對於「制度」無證據的偏愛。穆勒沒有公開驗證證據,他寫出的作品就是對「當權派」和「錯誤教條及陳舊制度」的支持。

梭羅和他的棚屋生活

當我獨自一人身處遙遠的森林或田野,毫無遮掩於嫩芽或袒露於帶有野兔奔跑痕迹的牧草地,甚至是碰上像今天這樣的蕭瑟且毫無生氣的一天時,當一個鄉下人都在思考他的內心世界時,我也回歸了自身。

馬克思的革命性唯物主義

對於我自己,我沒有宣稱我已經發現了現代社會中階級的存在和階級之間的鬥爭。早在我之前,資產階級歷史學家已經描述了階級鬥爭的歷史發展,而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也已經深入剖析了他們的經濟結構。

羅素指謂了什麼

理髮師應該為鎮上所有通常不給自己理髮的人理髮。對於理髮師來說,理髮的潛在客戶範圍已經足夠:要麼是通常給自己理髮的人們,要麼不是。那麼他自己的頭髮呢(我們假設這裡是一位男理髮師)?

維特根斯坦的成熟之旅

一個放棄了所有財產的奧地利百萬富翁,希特勒的同窗,一個戰爭哲學家的大部分命題和問題來源於我們並不明白的邏輯語言。

海德格爾的故事

一旦一個人找到了他存在的界限,這個界限將他從無盡的可能性中拉回來,這些可能性最接近的一個可能是安逸、偷懶和放鬆,讓存在者(這裡大體上是指「人性」)的命運變得簡單。

沃爾夫和顏色研究者平克

本傑明?李?沃爾夫並沒有受到認真的對待。他沒有被當作是一位人類學家、一位語言學家,或者甚至是一位哲學家。史蒂芬?平克是一位當代哲學家,他平常都用一種更為轟轟烈烈的方式把自己描述為一位「認知科學家」。

身為薩特還是身為波伏娃

薩特的全部作品形成了一種奇特的現象。其他的主流哲學家還沒有誰能同時是主流劇作家、小說家、政治理論家和文學評論家。現在評判薩特哪一方面的傑出才能最重要還為時過早,但因為他的哲學思想滲透在他的其他作品中,這種哲學思想的永久性價值是毋庸置疑的。

解構德里達

「我加入左派,最大的願望是解構主義的某些元素能夠為政治化服務,因為鬥爭一直在繼續,尤其是在美國,我希望解構主義的某些元素能使左派政治化或再政治化到某種程度,至少變得不再是簡單的學術。」

魔法師蘇格拉底

如果對蘇格拉底沒有多少意見是一致的話,也許只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他是所有人當中最有影響力的哲學家。儘管沒人確切地知道他說過什麼——更別提他想過什麼了。

有一幅奇怪的繪畫,它繪製於13世紀,畫中的蘇格拉底戴著一個滑稽的帽子,坐在一個誦經台上,一隻手拿著羽毛筆。他身後是矮小、專橫的柏拉圖,正在不耐煩地催促著他的老師。我們知道這是「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特有的標籤,否則,這就是一幅謎一樣的畫了。當20世紀的哲學家雅克?德里達(Jacques Derrida)於1978年在英格蘭的牛津大學圖書館訪問期間無意中發現了這張作品時,他感到非常震驚。德里達在他的一部冗長而又華而不實的書中寫道,當自己「偶然發現這張作品」時,他「突然停下來並感到有一種幻覺……同時感悟到某種新發現,某種啟示錄般的新發現」。

這幅畫看上去彷彿是柏拉圖正在向自己的老師講述著什麼,而蘇格拉底卻變成了一個孩童般順從的樣子(所以戴著滑稽的帽子)。德里達認為這幅畫象徵的是某種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中的殺父情結,並且他還提出了畫(和柏拉圖的手指)上的一些庸俗的參考資料來證明他的觀點,然而畫里沒有任何地方能證明蘇格拉底被羞辱了而不是被幫助了。這是由西方哲學相當古板的等級劃分來推動的。也許這就是像德里達這樣一個卓越的法國哲學家會如此震驚的原因!

當然,如果你閱讀了傳統的哲學歷史,你就會認為蘇格拉底是一個沉悶的傢伙。很少有關於他的事迹,看上去,能夠確定的是他於公元前469年出生於雅典,他的父親是個雕刻家,他的母親是個接生婆。除此以外,僅有零星的一些作品中的隻言片語點出了他自身的些許事迹。讓歷史學家休?特里德尼克(Hugh Tredennick)教授開始這段故事吧:

眾多的肖像畫和描述里都清晰地反映出,他有一張巨大而難看的臉,以及一個扁平鼻,突出的眼睛在濃密的眉毛之下,他的嘴也很大。他留著鬍鬚、禿著頭(至少在他晚年是這樣)。矮胖的身體里有著巨大的能量和耐力。他走路的時候昂首闊步,總是光著腳,往往一陷入沉思就是幾個小時……另一方面,就算沒有在創作,他的思想依然是清晰、嚴謹和熱切的。他不接受任何借口,他的意志像他的信念一樣堅定,他的舉止像他的思想一樣富有邏輯。處在一個懷疑一切的年齡,他堅信善良的道德品質就是一切。他把善良看得和知識一樣重要,因為對他直率的性格來說,人們看見正確的事情而不去做,這種情況是難以想像的。

這是件令人欣慰的東西。然而這幅13世紀的畫,沒什麼好笑的地方……

哲學故事

然而,如果對蘇格拉底沒有多少意見是一致的話,也許只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他是所有人當中最有影響力的析學家。儘管沒人確切地知道他說過什麼——更別提他想過什麼了。我們的確了解他的許多零星的片段,但蘇格拉底仍然是一個難以捉摸的形象。他的足跡無處不在,但我們卻找不到他本人。

故事中曾有這樣的描述:獨斷的蘇格拉底曾經命令年輕而天真的柏拉圖放棄對詩歌的嘗試。狂熱的蘇格拉底有一次像扎了根一樣在同一個地方站了一天一夜(全心全意地思索著問題),周圍的人則拿出鋪蓋在一旁觀看,並且還有人以此為賭注,看看他到底能站多久。當然,還有就是他最後喝毒藥前「著名的臨終遺言」的場景(詳細描述於《斐多篇》)。

讓我來告訴你們,先生們,一個人不聰明的時候正是他聰明的時候,害怕死亡只是這種思想的另一種形式,人們應該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歷史學家認為第歐根尼?拉爾修(Diogenes Laertius)是關於「歷史上的蘇格拉底」最可靠的,事實上也是唯一的資料來源。否則,會有許多作者根據自己的偏好,而不是他們的了解,對蘇格拉底進行錯誤的描述。色諾芬(Xenophon)這個狡猾的軍事家,畫了一幅關於蘇格拉底的畫,畫中的蘇格拉底顯得遲鈍卻又真實,以一種無害卻又無關痛癢的方式滔滔不絕地說著。黑格爾這位提出「歷史決定論」和辯證法的哲學家,將蘇格拉底看作是世界歷史長河中的關鍵人物。正如雙面的傑納斯(Janus)神一般,一面檢視過去,另一面向著未來①。尼採在其《快樂的科學》(The Gay Science)一書中將蘇格拉底描寫成一位「被嘲笑和迷戀的怪物」,是一個哲學式的「雅典的花衣魔笛手」。

他一直站到黎明來臨太陽升起,向著太陽禱告,隨後才走開。

然而讓這些都黯然失色的,是柏拉圖式圖畫中對那個我們所知的蘇格拉底的描述。唯心主義者柏拉圖為我們樹立了一位偶像,一位哲學領域裡的大師形象。柏拉圖是一位聖人,一位「太陽神」的先知,一位因自己的教義而被判為異端者的老師。正是他告訴人們雄辯的蘇格拉底的故事。例如,在《會飲篇》(The Symposium)的對話里,柏拉圖寫道:

某日的清晨,他站在同樣的地方思索著一個問題,當遇到難題時,他從不放棄,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不斷思索著。時間到了中午,人們漸漸開始注意到他,來來往往的人驚奇地說著:「蘇格拉底從天亮就開始站在那兒沉思了!」事情的結果就是到了晚上,這些人吃完了各自的晚飯,當時正是夏天,有幾個艾奧尼亞人(Ionians)拿出鋪蓋睡在露天里,為的是想看看蘇格拉底究竟會不會站一整夜。他一直站到黎明來臨太陽升起,向著太陽禱告,隨後才走開。

在這篇對話中的其他地方,阿里斯托德摩斯(Aristodemus)與亞西比德(Alcihiades)這一好一壞的一對人物提出了截然相反的兩個觀點,柏拉圖將蘇格拉底描繪成「愛神」(Eros)的化身,擁有神性,超出了我們日常的理解範疇。這裡的蘇格拉底既非無知也非智慧,既非悲劇也非喜劇,既非男性也非女性——而是超出這些區別之外。他能夠於冬天赤腳在冰面上前行,喝酒從未醉倒過。現在就連假想的他的醜陋也成了一個個優點——臉上突出的雙眼可以感知更廣闊的視野,扁平的鼻子是為了能夠聞到周圍的味道。至於那個不成比例的厚嘴唇,現在當然可以看作是能夠獲得更多的親吻。

但這是「真正的蘇格拉底」嗎

抑或僅僅是我們願意相信的那個人?

蘇格拉底出現在柏拉圖的對話中,當代作家莎拉?柯夫曼(Sarah Kofman)有著非常精彩的形容,作為一個「有魅力的魔法師」底不會揭示他神秘的洞察力。

就像一個神奇的雙面,他隨意地消失和出現,通過一些魔法的小把戲讓自己和其他人都感到驚奇,比起一個最出色的長笛手或者一個雄辯的解說員,他更像一個有無窮魔力使人著迷的魔法師。他比高爾吉斯(Gorgias)更具魔力,他的辯術比起阿伽松(Agathon)的更有才華,而阿伽松是一個對著聽眾發表戈耳工(Gorgon,希臘神話中的蛇妖)演講,以驚嚇他們來掩飾自己思想貧乏的人。

作為一個卓越的哲學家,蘇格拉底是個很好的剖析哲學的例子:他究竟是浪費掉自己天賦的「雕刻家之子」?還是那個以尖銳的對話將哲學帶人世界的「接生婆的孩子」?蘇格拉底的醜陋,有魔力的聲音,以及他數日站立在原地的能力,最終都使他成為了神話。抑或這是個傳奇?撇開所有的這些,蘇格拉底是最難以剖析的人物……確實,他也許是無法被剖析的。

華而不實的注釋

①同樣的概念也存在於1月(January)之中,這個月正是面對著過去的一年和新的一年的月份。

不一樣的柏拉圖式

如果有人問什麼是哲學,最好的回答就是『去讀柏拉圖』。正是柏拉圖最早使用『哲學』(Philosophy)一詞;也正是柏拉圖發明並且第一個實行了對哲學研究的分類。

如果說蘇格拉底顯得有點神秘,那麼柏拉圖則讓人看得一清二楚。至少,就像《西方哲學和哲學家簡明百科全書》(The Concise Encyclo-paedia of Western Philosophy and Philosophers)中理查德?羅賓遜(Rich-ard Robinson)描述的那樣:

柏拉圖的著作都保存了下來,一共有五大卷。它們不僅構成了最偉大的哲學著作,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文學作品之一。

確實,理查德繼續自信地說道,「如果有人問什麼是哲學,最好的回答就是『去讀柏拉圖』。正是柏拉圖最早使用『哲學』(Philosophy)一詞;也正是柏拉圖發明並且第一個實行了對哲學研究的分類。」①

哲學故事

在所有的哲學體系裡面,那些屬於柏拉圖的似乎和其餘的比起來地位更高一些,也不可否認更偉大一些。而在這些之中,《理想國》也許是最偉大的:哲學國家的藍圖,也就是最初的烏托邦,建立在對公正性質的明確認知和一些柏拉圖式的世界的基礎之上。

但首先,這兒還有些關於柏拉圖自身的東西。

柏拉圖在雅典出生、學習、授課,以及最終亡故。他原名叫阿里斯托克勒(Aristocles),但在他的學生時代,他因為體魄強健,肩膀寬闊,被起了個綽號「柏拉圖」(意思是「寬廣的」),那就是歷史記載中的他。他有著貴族的血統(甚至可能是「皇家」血統),卻在平日和普通人一樣,學習詩歌和戰爭。他對政治感興趣,但是卻認為民主制度是愚蠢的人的統治,這限制了他在雅典的選擇。

柏拉圖說道,所有人都在忙於自己的工作、

關心自己的事情時,正義終將得到體現。

相反,他到希臘在非洲及義大利的殖民地旅遊時,吸取了畢達哥拉斯的觀點,他曾數次到訪過希臘的殖民地西西里島的首府錫拉庫扎(Syracuse),他向新任的國王狄奧尼修斯(Dionysius)二世提出建議,希望能夠在那裡將他的新政治主張付諸實踐。然而,他和國王吵了一架。儘管如此,他在公元前387年設法回到了雅典,並傾力創辦了著名的進行哲學研究的「學院」(Academy),這也被認為是最初的「大學」。據說,他在80歲的時候,在參加完一位學生的婚宴後,於睡夢中死去。

總之,《理想國》中包含的那個著名的「洞穴喻」的寓言,是一種思想上的實驗。一群囚犯頭頸和腿腳被綁著,只能看著洞穴里的一面牆和牆上的影子,但他們卻認為那些影子才是真實的。如果有些囚犯最終掙脫了桎梏看到了一個真實的世界,當他返回洞穴後,他卻無法說服仍然被束縛的同伴,讓他們認為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其實只是扭曲的影子。這是一種超越習俗和純粹信仰對「理性」的讚歌。以同樣的精神,《理想國》揭示了蘇格拉底滿懷信心的宣言,那就是正義可以被理解成事物的正確規則,一種和諧的,最能體現在國家這一最龐大的人造事物的規划上的東西。柏拉圖說道,所有人都在忙於自己的工作、關心自己的事情時,正義終將得到體現。如果他理想的國度的藍圖是不切實際的話,那也是無關緊要的,因為: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這會是一個範本,人們如果這樣做了,他們將能夠創建自己的城邦。無論這樣的一個城邦是否存在,或者事實上將會存在——這都無關緊要,這樣的一個人將會活在這樣的理想的城邦里,與任何人無關。

然而,縱觀這篇對話中的神秘和不確定,有一點看起來被人大大地忽視了。《理想國》並不全是理想化的。在《理想國》最開始的部分就陳述得十分明白:事實上,這是一個繁榮的國家。是對格勞孔(Glau-con)要求的「平凡普通的」生活的回應,或者正如他向蘇格拉底辯解的那樣,是「飯桌上的調味品」。

以下是柏拉圖如何介紹他的理想國度的。它有一個好的開端……

蘇格拉底:首先,讓我們仔細考慮一下在做好上面種種安排之後,人們的生活方式將會是什麼樣子的。他們不要燒飯、釀酒、縫衣、製鞋嗎?他們還要造屋,一般來說,夏天幹活赤膊光腳,冬天穿許多衣服,著很厚的鞋子。他們使用大麥片、小麥粉當糧食,煮粥,做成糕.點,烙成薄餅,放在葦葉或者乾淨的葉子上。他們斜躺在鋪著紫衫與桃金娘葉子的小床上,跟兒女們歡宴暢飲,頭戴花冠,高唱頌神的讚美詩。全家團聚,其樂融融,一家數口兒女不多,免受貧困和戰爭。

格勞孔:但是,你還沒有給他們的飯桌上來點調味品啊。

蘇格拉底:對,我把這點給忘了。他們當然會有調味品——要有鹽、橄欖、乳酪,還有鄉間經常煮的洋蔥和蔬菜。我們還會給他們無花果、鷹嘴豆、豌豆,他們會在火上烤愛神木果和橡子吃,適當地喝上一點酒。讓他們就這樣身體健康,太太平平地度過一生,最後無疾而終,並且把這種同樣的生活再傳給他們的下一代。

但蘇格拉底顯然沒抓住要點。無花果和豌豆確實需要!格勞孔提出了更加深刻的異議。」好的,蘇格拉底,」他充滿諷刺地說道,「如果你是在供養一城邦的豬,除了上面這些東西外,你還能提供別的飼料嗎?」

蘇格拉底:格勞孔,你還想要什麼?

格勞孔:你應該給他們一些能使生活稍微舒服點的東西。他們要有能舒服地躺在上面的沙發,還要有幾張餐桌,一些調味汁和甜食,就像現在的生活一樣。

蘇格拉底:哦,我明白了。你讓我考慮的問題,不單是一個城邦的建立,而是一個繁華城邦的建立。這不是個壞主意,在這樣的一個國家裡,或許我們就能更好地看到正義與非正義是怎樣成長起來的。在我看來,一個真實而健康的國家是我之前所講述的那個樣子。但如果你願意看到一個發高燒的國家,我沒有異議。不少人看來對這樣簡單的生活方式並不滿意,他們想要添置沙發、桌子,還有其他的傢具,還得要有調味品、香料、香水、歌伎、蛋糕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可惜!蘇格拉底很勝任這份不道德的工作。

蘇格拉底:因此,我們必須回到開頭我所講到的那些必需的東西,諸如房屋、衣服、鞋子;畫家和刺繡工人也要開始工作,還得想方設法地獲得黃金、象牙以及各種各樣的原料。

格勞孔:是的。

蘇格拉底:然後我們必須擴大我們的邊界,因為原來那健康的國家的國土已經不夠了。現在城市是不是需要加進很多不在人們自然的願望以內的人和物呢?比如一個部落的獵人,一大群模仿形象和色彩的藝術家,眾多音樂的狂熱者,詩人以及他們的助手,朗誦者、演員、舞蹈隊、管理者。同樣還有各種規則的制定者,其中包括女人們的著裝。我們還需要教師、奶媽、理髮師、糖果師傅和糕點師,還有豬館。在我們最初的城邦里,這些人一概不需要。但是現在需要嗎?在目前這個城邦里,便有這個需要了。我們還是需要大量別的牲畜來作為肉食品。格勞孔:當然。

蘇格拉底:這樣的生活方式,我們必然需要更多的醫生,對嗎?格勞孔:確實需要更多。

蘇格拉底:因此原本能夠提供給原住民的土地也顯得越發不夠用了,對嗎?

格勞孔:非常對。

蘇格拉底:然後我們就想從我們的部居那裡得到一片新的耕地和牧場,同樣,如果我們的部居也和我們一樣,不能得到滿足並且沒有限制地追求大量財富的話,他們勢必也要從我們手上得到相同的東西。對嗎?

格勞孔:那將是必然的,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這樣的話我們就要發動戰爭了,格勞孔,不是嗎?格勞孔:絕對是這樣。

蘇格拉底:姑且不論戰爭的好處和危害,我們現在可以肯定地說,無論是站在個人還是集體的角度,戰爭都可以說是對一個國家造成危害的根源。

格勞孔:毫無疑問。

如果說對於需求的慾望是區分社會階層的方式的話,那麼柏拉圖理想中的國家階層,則是由一般平民、軍隊以及制度的制定者——著名的柏拉圖式的護衛者所構成的。

難道只有素食者才能當上哲學家?或者,

哲學只對非素食者才是必要的嗎?這是最重要的問題嗎?

對柏拉圖的批評者指責他「理想化的」社會顯然也是一種軍國主義,是法西斯主義,實行的是嚴格的審查和管制制度,毫無理想化可言。然而,他們卻發現在《理想國》中柏拉圖很贊同他們的這些觀點。他們沒有考慮到的是,柏拉圖渴望的理想國度並不是他自己提出的觀點——這僅僅是他對格勞孔的(以市民的身份)對肉的需求衍生出來的,是蘇格拉底自身極力避免的本質的錯誤。

當然,古希臘人當中有很多素食者。比如普魯塔克(Plutarch)這位德爾菲(Delphi)的希臘神甫[他的散文《食肉》(On Eating Flesh)被認為是文學上而不是哲學上的經典之作〕,還有畢達哥拉斯,他的話語看起來比柏拉圖要早得多。」哦,我的同伴們!」畢達哥拉斯高呼。

不要用含有罪孽的食物褻瀆你的身體。我們有玉米,有將樹枝壓彎了腰的蘋果,還有用來釀酒的葡萄。有許許多多調味香草和蔬菜可以用來烹飪。不要拒絕那些牛奶和香甜的蜂蜜。土地提供了豐盛的財富,無害的食物,給予你們不含血腥和屠殺的餐宴。

所以,《理想國》是不是沒有過多涉及柏拉圖自身關於國家的觀點呢,抑或更多的是關於畢達哥拉斯的?柏拉圖之所以會加人到有關希臘素食者的冗長辯論當中,是不是就是為了揭示一些自己的政治主張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消失在了奧利匹斯山(Mount Olympus)的歷史之中。顯而易見的是,儘管柏拉圖的《理想國》是如此的傑出,但它並沒有始終被看作是一篇連貫的哲學著作。像其他對話一樣,也許它讀起來就像是某人以作詩一般的語氣寫下的連篇妙語。

另外,儘管我們大部分人都認為柏拉圖是蘇格拉底的附庸者,蘇格拉底在《理想國》中忙著取締音樂、詩歌,阻撓愛情並限制僅僅是為了生育的性。然而,在其後的一篇對話《會飲篇》(或酒會)中,柏拉圖則描繪了另一番景象。其中,快樂的蘇格拉底回憶起女巫狄俄提瑪(Diotima)對他說的話,糾正了他在哲學上的一些不成熟的觀點,使他明白愛情與詩歌能讓人更進一步感悟美好的事物。並且,它們也是感知美與善的理想形式的唯一途徑。這裡關於思想本身的理論,是直接由狄俄提瑪提出,進而由柏拉圖隨後歸納的。由於不滿這種自我毀滅的思想,柏拉圖拋出了一個不可理喻的蘇格拉底形象(歷史學家認為這段時期的蘇格拉底從未離開過雅典,並且酒會一般都在鄉村舉行),他讚美人之間的愛情,這與他時常堅持的「柏拉圖式」的人際關係形成了鮮明對比。在結束了對情人能創造身體存在這一心理狂熱的描述後,《理想國》把這種狂熱譴責為暴君,他提到只有這樣才能防止「靈魂的翅膀」成為乾枯的骨架。

又或許,這歸咎於柏拉圖,因為他在一封信中聲稱那些人認為是他所寫的文字,實際上是由蘇格拉底寫下的。在這個充滿爭議的所謂「第二書信」(second epistle)裡面,柏拉圖自認為是一個真正的哲學家,而蘇格拉底則成為了(相當年長的)學徒。是柏拉圖,而不是(哲學歷史中的傳統說法)蘇格拉底巧妙地規避了那些低級的寫作形式。

華而不實的注釋

①唯獨對古希臘人來說,柏拉圖的所有著作看起來都保存了下來。他有一整套清晰連貫的哲學體系,這無疑是幸運的,但對於現在則是不幸的。他著作中的每個字都需要反覆地斟酌,如同一幅由各式各樣的片段組成的圖畫,而在此之上能創作出更多的圖畫。

貴族亞里士多德

亞里士多德的理論認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能從其「目的」和「結束」中了解它們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他也被認為是先於達爾文提出了這一觀點。

有一幅氣勢宏偉的油畫,其中描繪了「兩個偉大的」希臘哲學家,被其餘眾多的希臘學者所圍繞。這幅作品的名字叫《雅典學派》(The School of Athens),由16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拉斐爾(Raphael)所畫,當時這種類型的畫很流行。畫中的柏拉圖正在講述他理論中神秘世界的優越之處,他的手向上指天,這個手勢彷彿在說:「看那真理天國的完美。」與之相反的是亞里士多德,他的哲學理論被普遍認為是從對世間百態的觀察中得來的,他指向下方,彷彿在說:「看看你周圍,你就知道什麼是真理。」

當然,這是一個理想化的亞里士多德。第歐根尼?拉爾修在他的《明哲言行錄》(Lives and Opinions of Eminent Philosophers)中為我們展現了一個更加實際的亞里士多德。他寫道,亞里士多德有著含糊不清的聲音,腿很瘦,眼睛也很小,時常穿著花哨的衣服,戴著許多戒指,精心打理自己的頭髮。第歐根尼提醒我們,萊孔(Lycon)曾透露說這位哲學家常常用熱橄欖油來洗澡,並且更糟的是,他隨後將這些油再賣給別人。實際上,在亞里士多德一生以及他去世後的很長一段時期里,他的名聲遠不及柏拉圖。著名的「懷疑論者」兼作家泰門(Timon)在看到武俄克里托斯(Theocritus)所寫的諷刺亞里士多德的短詩時,嘲笑他是「可憐的喋喋不休卻又一無所知的亞里士多德」。

哲學故事

亞里士多德從小就在他父親的指導下了解這個充滿神秘的自然世界,他的父親是馬其頓國王的御醫和藥劑師。亞里士多德的家庭富裕,他自己總是渴望學習,那段日子無疑是快樂的。不過由於他雙親的過早逝世,這段日子很快就結束了。其後,他找到了自己的監護人普羅克森努斯(Proxenus),此人是亞里士多德的姐姐阿利姆涅斯托斯(Arimnes-te)的丈夫。

普羅克森努斯似乎是柏拉圖的一位朋友,公元前367年,17歲的亞里士多德離開家鄉來到雅典,進人著名的柏拉圖學院中學習。起初他去到那裡僅僅只是打算學習醫術,但他馬上對其他的所有爭論也產生了興趣,爭論的內容涉及數學、天文學、法律和政治。

他的尖銳觀點和善於觀察的表現使得他在學院中聲名鵲起,柏拉圖曾經有點尖酸地稱他為「學院的知識分子」。然而,儘管如此,公元前347年,柏拉圖去世後,學院由其侄子斯拍西波斯(Speusippus)而不是馬其頓人亞里士多德掌管。隨後不久,亞里士多德離開了希臘本土,與自己的朋友色諾克拉底(Xenocrates)一同在阿索斯(Assos)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學院。這個學院位於現在的土耳其(Turkey)西北部,當時是赫米亞斯(Hermias)統治的一個小國家。

在那裡安頓下來後,亞里士多德和色諾克拉底開始專心於「科學」,尤其是生物學。他被這些種類繁多的生物吸引著,不知疲倦地對它們進行分類。實際上,他的著作中大約有1/4與對自然進行分類有關,包括各種有生命的和無生命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調查描述了超過500多種的動物物種,並對其中近50種進行了仔細的解剖研究。他最擅長的就是對海洋生物進行分類,曾經為此搬到靠近上耳其海岸的萊斯沃斯群島(Lesvos)上的米蒂利尼(Mvtilene)。他甚至觀察到海豚和一些陸地生物以同樣的方式進行生育,因此應該將其劃分到哺乳動物中,而不是像其他魚類一樣歸為魚類。他還研究過鱉魚,一些鱉魚生育出幼魚迷惑電鰓,以此來防禦它的捕食。現在我們認識到,電鰓實際上是通過一種生物電來捕食的。不過,遠離了海洋,他的觀察也時常將自己帶人歧途。他宣稱植物都是無性繁殖的,以及人類的心臟是意識存在的中心,並且只有男人的心臟會跳動。他斷言身體的左邊比右邊溫度更低一些,大腦主要是用來冷卻血液的,還有就是,男人的腦後有個「空間」是用來安放靈魂的。

他否認動物擁有思維能力,並堅持它們只有感覺和食慾,為了生存它們需要人類的統治。畢達哥拉斯認為萬事萬物都有著不滅的靈魂,亞里士多德的觀點則是植物和動物都是為了人類的需要而存在。

亞里上多德的理論認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能從其「目的」和「結束」中了解它們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他也被認為是先於達爾文(Darwin)提出這一觀點的。但是,柏拉圖也曾經解釋過,這個世界上的事物都有著回歸它們原本出處的傾向性——石頭墜落,火焰升起,等等。的確,在其著作之一《蒂邁歐篇》(The Timaeus)當中,柏拉圖提出了一個「退化論」,他認為男人是直接由上帝創造的,隨後由男人迅速地退化出女人以及世間各種各樣的動物。

起碼在這一點上,亞里士多德沒有認同柏拉圖。然而他在描述時間和空間的本質時,他的宇宙觀總是顯得有些保守。他認為那個托勒密所謂的「天國球體」不僅僅只是個隱喻,而是真實存在的一個地方,並且他還對可能存在的地方進行了計算,最終得到總共54個類似的球體。他認為球體的運動軌跡是穩定的,並且是圓形的,球體在「以太」(Aether)中緩慢地旋轉著。他斷言「真空」(Vacuum)是沒有意義的,就算真的存在真空,其內部也不可能有運動。

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一切天體都是圍繞著地球以特定的軌道運動的。在地球上,所有的事物都會變化和消逝,而在天空中,所有的事物都是永恆不變的,水在地面之上,空氣在水之上,火則在最高。這些都是通過他自己的觀察得出的:一個由物質構成的物體,例如,一塊石頭,如果將它懸在空中,那麼它會向下落。水滴落下形成雨水;氣泡從水中掙脫向上飄去,同樣的還有火中升起的火焰。

還有一點在亞里士多德的觀念里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越重的物體,下落得越快。一個簡單的實驗就能證明這一觀點是錯誤的,這一觀點阻礙了物理學的進步。直到伽利略(Galileo)和牛頓(Newton)從實驗和邏輯的角度糾正了這個錯誤。

同樣地,亞里士多德拒絕接受德漠克利特(Democritus)的原子論,原子論支撐了2000多年的化學體系。19世紀的科學家約翰?丁鐸爾(John Tyndall)發現了一種奇怪的對稱性,看起來好像亞里士多德的觀點越錯誤,接受的人越多。

他對所有事物都打上自己的標籤。他不經驗證地傳授理論,顛倒探尋事物的順序,從整體到個體而不是從個體到整體地進行研究。他把宇宙當成了一個封閉的球體,並本能地將地球作為宇宙的中心,不存在其他的宇宙,這一自大自滿的論調持續了近2000年。他對運動的看法完全沒有物理依據。在他的思想深處,自然或者非自然、好與不好、平和還是激烈,都沒有真正的力學概念在裡面。他信誓旦旦地宣稱真空是不存在的,並證明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那麼一切事物在真空中都不能運動。他堅稱世界上有多少多少種動物存在,並用一個總則來說明動物為什麼會有這樣和那樣的組成部分。

或許,如後來的卡爾?波普(Karl Popper)所說的那樣:「從亞里士多德開始,思想的發展可以歸納為,每個學科只要是使用了亞里士多德的定義方法,就會處在冗長而又空泛的傳統思想狀態里,任何學科的發展程度取決於它擺脫這種方法的程度。」波普還提到,亞里士多德過於重視對事物的定義,這首先導致了空洞的「學術上的」無謂糾纏,並且,更糟的是忽略了事物本身的合理性。波普認為,這一點是亞里士多德最大的缺點。

或許幸運的是,不久以後,亞里士多德作研究的進程被一紙皇家命令中斷了,他回到了馬其頓並做了馬其頓王位繼承人的亞歷山大大帝的老師。他每天主要的工作看上去就是為年輕的繼承人講述《伊利亞特》(The Iliad),似乎亞歷山大並沒有從亞里士多德那裡學到其他的興趣。

亞里士多德最終回到了雅典,並創立了一所新學院,名為「逍遙學派」(Peripatetic School)。據說亞里士多德時常在戶外一邊散步一邊講課,學派因此而得名。不管他有沒有這麼做,他的思想最後都形成了文字並且被記錄了下來。」逍遙學派」慢慢地積累了越來越多的書稿,形成了亞歷山大圖書館的主要書籍資料。這座圖書館毀於公元前391年,由當時的主教德奧菲羅(Theophilus)以「異教徒的寺院」(Pagan Temple)的名義下令摧毀。公元前80年,羅馬軍隊的士兵在小亞細亞的某個深坑中發現了一些亞里士多德的書稿,這對亞里士多德來說無疑是幸運的。妥善處理後,羅馬人將這些書稿帶回了義大利並小心地重新進行複製。

或許幸運的是,不久以後.亞里士多德做研究的進程

被一紙皇家命令中斷了,他回到了馬其頓。

在5世紀早期,羅馬被人稱為是「野蠻人之地」,時值歐洲的「黑暗時期」(Dark Ages),書稿在波斯被完好地保存著。這些書稿被認為是改革過的基督教精神,使他們得以從「異教徒」轉變成信徒。在12世紀到13世紀,這些書稿被翻譯成拉丁語。而這正是亞里士多德取代柏拉圖成為「哲學家」的開始。的確,他的觀點被認為是一種神聖的權威,他說一件事是怎樣的,那麼這件事就是怎樣的。據《羅馬的聖伊萊斯兄弟》(Brother Giles of Rome)記載,在亞里士多德的全盛時期,禮拜日早晨人們在教堂里朗誦的都是他的《倫理學》,而不是《福音》(The Gospel)。

對於幾個世紀以來波斯人都被提防著以及現在逐漸成為歐洲文化的基礎這兩點,亞里士多德學派的人又是如何看待的呢?如果亞里士多德對亞歷山大大帝幾乎沒有任何影響,那麼顯然再過1000年人們才會發現他的價值。

亞里士多德的秘密

如我們所見,亞里士多德擅長的方式是觀察他周圍的事物並以事物的表象來解釋它們。他對女性的評價比對男性的評價要低得多。關於這一點,他的解釋是「女人天生就是有缺陷的」,而導致他作出這一判斷的,是因為女性無法產生男性液體(精液)。希臘人認為這種液體里含有生命的種子,當這些種子種入到女性的體內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成長為一個完整的人。在性交過程中,男人提供了一個人的實質,那就是靈魂,或者稱之為「形式」(The Form),而女人則僅提供成長的養料,或者稱之為「質料」(The Matter)」。

這些使得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從某種角度上說得通,如同柏拉圖教導的,「質料」是被動的,低於「形式」存在的(雖然亞里士多德極力將自己與柏拉圖區別開來,並時常對其用一些刻薄的言論,但事實上,亞里士多德就是柏拉圖的再現)。

如果我們要討論一個躺椅或者與它類似的事物,我們應該更關注其形式而非質料(例如青銅或者木頭)……形式比質料重要得多。

亞里士多德認識到,上帝智慧地將人分成兩半,為的是讓男人不受站污。

希臘社會繼承了這一原則。女性被限制在父母的家裡,直到有一個丈夫來選擇她們——通常在她們5歲左右的時候。她們的丈夫將她們帶到自己的家裡,並期望她們能完成自己的職責,養育子女,或者更確切地說,養育兒子。

一般來講,一家最多只想要一個女兒,多餘的女兒甚至可能會被遺棄在山坡上等死。雅典的男性除了自己的妻子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方法來滿足自己的性慾:情婦或者交際花,妓女或者他們的女奴隸,更不用說當然還有許許多多的男孩和其他男性。妻子最重要的用途就是養育兒子。

自然,妻子無法像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朋友那樣進行社交。就算是在自己家舉辦的聯誼會,妻子也是被嚴格禁止參加的。富有家庭的女性不允許離開家裡去市場或者公共水井:這些是為男人或者女奴隸保留的活動。實際上,女奴隸在某些方面比自己的女主人有更多的權利。由於奴隸的地位如此的低,以至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區別已經顯得無關緊要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在《理想國》中,柏拉圖預見了具有爭議性的「護衛者」階層,提出了廢除女性處於被動地位的制度(例如,女性不再是其丈夫的私人物品),並提出女性應當與男性一樣接受教育。另一方面,在《蒂邁歐篇》中,他提到:

只有男人是直接由上帝創造並賦予靈魂的。那些生活正直的人會成為天上的繁星,而那些膽小鬼和總是做錯事的人,會在來生轉化為女人。

亞里士多德接受了後一個觀點,他認為男人應該支配女人,因為男人有著更好的智商。請注意,他同樣認為,這種安排對女人也是有益的。他將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比喻為人類和馴化的動物之間的關係。

人類應當對所有的家畜進行管理,這樣最好不過,因為這樣才能使它們很好地生活。同樣的道理,男性與女性之間的關係如同自然界的一樣,男性的地位較高,而女性的地位較低,男性進行支配而女性則被支配。

類似的例子還有奴隸制度,奴隸和奴隸主均能受益。有的人「天生」就是奴隸,因此,這是最好的也是最自然的。絕大部分外族人都是這樣,就像野生動物一樣,需要人們先去馴服它們。亞里士多德評論道,在其世界觀中,野蠻人沒有女人和奴隸的區別,因為在自然法則上兩者之間沒有區別:無論男性還是女性,他們都是奴隸。」這就是為什麼詩里會說:『毫無疑問,希臘人支配野蠻人。」』他補充道:「因為從本質上來說,野蠻人與奴隸是等同的。」

在其隨後偶然的一次截然相反的提問中,亞里士多德問道:「有人天生就成為奴隸嗎?」「這種制度對誰是好的呢?」或者更確切地說,「一切的奴隸制度都是違背自然的嗎?」慶幸的是,他發現「無論從理由還是事實上,這個問題都再簡單不過。有些人進行支配而另一些人被支配,這不僅是必要的也是恰當的: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一部分人就打上了服從的標記,另一部分人打上了支配的標記」。他還提到:

一個人生來就是奴隸,他只能認識到這一點,而無法改變。其他的生物(動物)無法認知:它們僅僅服從本能。儘管如此,使喚奴隸和使喚家畜幾乎沒有什麼分別:奴隸和家畜都是提供身體去做需要做的事情。

由於經濟的原因,奴隸們應當適當地被照顧。但是對於女人來說,她們沒有閑暇的權利,沒有自由的時間。她們沒有屬於自己的東西,並且沒有資格作出選擇。她們不算是社會的成員。

奴隸與家畜的作用的確沒有什麼不同,兩者都是為了生活的需要而存在。自然界在創造奴隸和一般人時,以身體的差異進行劃分,一個很強壯以便從事體力勞動,另一個則正直,並且儘管在體力勞動上略遜前者,但是無論在戰爭還是和平時期,他們都是在藝術領域和政治領域極其重要的。然而相對的情況時常發生:有些有靈魂,另一些一般人則有強壯的身體。如果只是單純地從身體的角度來區分人的話,任何人都會承認弱者是強者的奴隸。如果對身體而言,這樣是說得通的,那麼又會有多少類似的區別來自靈魂?但是人們只看到了美麗的身體,卻看不到美麗的靈魂。由此,有些人生來是自由的,有些則生來就是奴隸,這樣對奴隸制是既有利也有益的。

隨後,亞里士多德就意識到這一理論中存在的缺陷,那就是優秀的靈魂和健壯的身體沒有必要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因此,也許會有人在擁有奴隸靈魂的同時擁有一般人的身體,反之亦然。直到幾個世紀後,奧古斯丁(Saint Augustine)才對這一問題作出了解答。奧古斯丁解釋道,上帝決定了誰將在戰爭中取得勝利,那些人在戰敗後受到的奴役,正是上帝懲罰他們罪孽的方式。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亞里士多德的一個小小的失誤。

概括來講,亞里士多德的政治理論,就是社會應當由高級人類和低級人類構建而成。

●女人比男人低級

●野蠻人(外族人)比開化種族低級

●奴隸比任何人都低級

顯然這些也都是當時他身邊的希臘貴族階層的主流思想,如果不是,那麼也可能是奴隸主階層的主流思想。但是亞里士多德的思想仍然影響了整個中世紀的西方世界,並影響至今,尤其是對保守的伊斯蘭教。

亞里士多德眾多的科學和政治體系中,有哪些邏輯學和倫理學是(依照其自身的系統研究法)他在哲學領域裡最重要的貢獻?排在首位的,就是他建立了思維律的基礎理論:

●同一律:無論什麼,是即是

●矛盾律:沒有什麼既是又非

●排中律:一切必須是或非

只有在哲學上你才能因這樣明確的陳述而獲得名聲。儘管如此,他同樣列舉出一系列對於「矛盾」的詳盡解釋,有些他稱為「有效的」,有些他稱為「無效的」。這就是所謂《前分析篇》(Prior Analvtics),它首次記載了正式的邏輯體系,並且全部都是記載的「邏輯」理論,一直保持到19世紀的弗雷格(Frege)將其中絕大部分刪除掉。亞里士多德的邏輯理論證明了,如果蘇格拉底是人,而且人是必死的,那麼蘇格拉底也一定是必死的。亞里士多德自身沒能發現的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假設。在真實的世界中,事物可以同時「是」和「非」,甚至偶爾介於兩者之間。一塊石頭可以被稱為大也可以被稱為小,這取決於你看待它的視角,如果你湊近了看這塊石頭,你就會發現它是由泥土組成的,因此也許它就不能被稱為石頭了。儘管如此,這個世界遵守規則,而規則是由像貴族亞里士多德一樣的人陳述的,這個自負的說法被證明是有誘惑力的,或者許多人會說,是有用的。

現如今,如果撇開那些在教堂里宣讀的外,還有哪些關於亞里士多德的道德規範是值得哲學界研究的呢?許多宗教教義的由來通常都被認為是由他而來的,著名的有:充實你的「作用」的好處,培養「善行」[見於「德性倫理學」(Virtue Ethics)中〕,在兩個極端事物中間的「中庸之道」,以及其他一些更久遠的。實際上,柏拉圖早已明確而中肯地提出了這些觀點。然而,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兩者之間最重要的區別就在他們各自的理論中。亞里士多德在道德上的看法,始於《尼各馬可倫理學》(The Nicomachean Ethics,中譯本名為《亞里士多德倫理學》——譯者注)。在該書中,他首先調查了當時對於「對與錯」這一主題的主流觀點,以找出詞語的使用方法,如同一個社會人類學家。柏拉圖清楚地表明了對這樣的方法的不屑一顧。

《尼各馬可倫理學》中記錄了當時希臘人認為的一些善行,比如亞里士多德列舉的「擁有偉大靈魂的」或者「心胸博大的」人,這樣的人在談話時應當伴隨著深沉的聲音和有深度的內容,並且不要過分謙虛。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人類(或者說貴族)最終的目的就是對至善的追求,這是希臘人獨特的一種「幸福」。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The Politics)第二卷中這樣寫道:「沒有什麼比起服務最高階層更顯得有必要,不論是在正式場合還是非正式場合,無論如何都不能有損體面。」這一追求有三個方面:單純的快樂、政治的榮譽以及思想上的回報。

17世紀,托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認為由於一個錯誤的方法,亞里士多德走入了歧途,那就是試圖在「人的肉慾」中植人倫理,他選擇了一個沒有明顯對錯分界線的標尺。順帶提一下,實際上,我們可以注意到霍布斯認為亞里士多德非常愚蠢,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愚蠢」、「手足無措」的「古人」來反對他,用這種方式表達對亞里上多德的「敬意」。

但回到武俄克里托斯無情的諷刺上來,奇怪的是,導致赫米亞斯(Hermias)離開這個世界的是他被拷打。由於他拒絕出賣他的朋友亞里士多德(他迎娶了赫米亞斯的侄女,因此很受到赫米亞斯的優待),亞里士多德對他非常感激,並為其豎立了一座紀念像。在這點上,亞里士多德違背了一個他自己的值得引用的格言,即這個世界上衰老得最快的就是感激。這個細微的、與自己的哲學知識術語相左的行為不會讓他困擾,如第歐根尼估計的,他還有445270行格言。但現在我們明白了,其中的許多格言也是錯誤的。可能我們也明白了,拉斐爾畫的柏拉圖的手勢展示了他對這位偽裝者(亞里士多德)的愚鈍的憤怒的原因。

虛無縹緲的老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在中國,老子被尊為三大聖賢之一,是與孔子同一時期(公元前6世紀-前5世紀)的人物,也是道教經典著作《道德經》的作者①。然而,可笑的是,西方世界對他的了解少得可憐。信廣來教授(任教於加利福尼亞大學)曾解釋過這一現象:「許多現代學者對老子這一歷史人物是否真實存在表示懷疑,並認為《道德經》大約是在公元前3世紀由人拼湊而來的。」

哲學故事

不管老子其人真的存在與否,故事裡記載:一日,老子對當時的中國很不滿,於是想要離開並週遊世界。然而,當他到達邊境時,一個守衛認出了他並拒絕讓這位偉大的聖人離去,除非他將自己的智慧記錄於羊皮紙之上。

老子極具智慧,或者說正因為他的鉀慧,短短數周之內,老子便完成了大約五千字的內容。開頭的章節這樣寫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將完成的書稿交給守衛之後,老子便騎著青牛遠去(老子騎牛遠去的畫像至今仍流傳於中國)。

已知最早的手稿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世紀,但就像許多文字(例如《聖經》)被賦予神聖的起源一樣,老子已不僅僅被認為是一位作家,更被人們尊為不朽的先知。然而,如果將老子放在一個介於不朽和不存在之間的位置上,那麼他實際上就是一位出生於公元前6世紀的楚國曲仁里人,是《道德經》或者說是「道之經典」的原作者。

無論它的起源如何,《道德經》都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思想寶庫。本書的概念之一就是「陰」、「陽」,這是現實中萬事萬物都具有的兩方面。陰,是陰柔的一面,黑暗、柔弱以及順從。陽,是陽剛的一面,明亮、堅強以及不屈。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具有這兩點,並都處於陰陽流動、此消彼長的狀態。

將完成的書稿交給守衛之後他便消失了,向著西方遠去。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稿。

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強則不勝,木強則折。

故堅強處下,柔弱處上。

《道德經》中的另一個啟示就是,事物都遵從一定的模式「道」。人同樣「遵循道」並屈服於時間的影響。按照老子的說法從和無為不僅能在順境中體現,也能在逆境中得到體現。孔子所謂「規則」即是受到這個的影響。儘管如此,關於這些問題的課題並不是看上去的那麼被動和消極。

判斷和「順應」時間,同樣是古老的《易經》或者說是「變化之書」的主題,《易經》寫於公元前3000多年(也許是最古老的書籍之一)。《易經》是一部在各種情況下都取得最好結果的行為指南。在過去的5000多年裡,它一直都是農民、將軍以及君主、聖人行為舉止的實用手冊和指南。畢竟,它是哲學的一部分,「道」描述了一個非常細微而又偉大的道理。

《道德經》中描述了老子獨特的「漫遊」——混跡在人群之中,如同在聚會中忙碌,感覺就像「學習微笑之前的新生」,孤獨一人沒有真正的家:

眾人皆有餘,

而我獨若遺。

我愚人之心也哉!

俗人昭昭,

我獨昏昏。

俗人察察,

我獨悶悶。

澹兮其若海,

風兮若無止……

那麼如今「老子」在哪兒?

老子再也沒有出現,隨著他的青牛一起,在眾多的西方詞典和哲學百科全書中消失了。《牛津哲學指南》(The Oxford Companion to Philoso-Phy)一書中引用了上述的觀點來質疑老子的存在。《科林斯哲學詞典》(The Collins Dictionary of Philosophy)不承認他的存在。甚至在國際版的《勞特里奇簡明百科全書》(The Routledge Dictionary of Philosophy)中僅僅提供了一個標題「老子/Laozi」,並僅有一個提示瀏覽的「Daodc-jins」——《道德經》的另一種拼寫方法。不管怎樣,老子又一次消失了。沒有人再發現這個有著灰白頭髮的人。

華而不實的注釋

①據說這兩位偉大的哲學家曾經見過面,但是孔子被其年長一些的同伴搞得很困惑。隨著孔子寫下了中國哲學的歷史,人們普遍認為老子只是出現在孔子的陰影中。

畢達哥拉斯計數到十

據說「哲學」一詞是由畢達哥拉斯發明的,為的是掩蓋他對另一個世界的神秘數字的探尋。他也被認為是「宇宙」(Cosmos或者Kosmos)一詞的創造者,意思是「美麗的裝飾」。

伯特蘭?羅素(Bertrand Russen)曾在他的《西方哲學史》中寫道,「畢達哥拉斯是歷史上最有趣和最令人困惑的人物之一」,「不僅關於他的傳說幾乎是一堆難分難解的真理與荒誕的混合體,而且即使是在這些傳說的最單純最少爭論的形式里,它們也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奇特的心理學。可以用一個簡短的比喻來形容他,那就是他是愛因斯坦和埃迪夫人(Mrs Eddy,基督教科學派的創始人)的混合體。他創立了一個宗教,其主要的信條就是靈魂的輪迴和食豆的罪惡。他的宗教信仰體現在宗教秩序中,即對國家的統治以及建立『聖徒的規則』。」羅素還(以不同尋常的慷慨語氣)提到,如果畢達哥拉斯的理論,即「萬物皆數」的字面意思完全是胡說八道的話,那麼「他的意義則完全不是胡說八道」。他把眾多數學概念的發現歸功於古人,如「調和平均值」、「調和級數」、「平方數」,以及求「體積」的方法。然後羅素總結道:

我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像他一樣在思想領域裡如此有影響力。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一些思想看起來像是柏拉圖式的,但是經過分析,卻發現本質上是畢達哥拉斯式的。依靠思維而不是感覺所揭示的關於這個永恆的世界的整體觀念,正源自他。但對他來說,基督教徒不會把基督看作聖經;神學家也不會尋找上帝和不朽的邏輯上的證明。

這顯然是一個充滿敬意的讚美。但這確定是真的嗎?

哲學故事

畢達哥拉斯似乎是一個神秘的傢伙。像蘇格拉底一樣,他除了身後的一串腳印什麼也沒有留下,沒有任何著作。有些人甚至對他的存在抱有爭議,並指出他的名字,phthia加上agoreuein,字面意思就是「神諭」。但對於一個虛構的人物,也有許多實際的詳情記錄。那麼,讓我們看看如果畢達哥拉斯——姆涅撒庫斯(Mnesarchus)之子——是真正的西方哲學之父,那他的故事會是怎樣的。

這個故事開始於公元前6世紀的某個時間,沒有人確切地知道是什麼時候。這時候的畢達哥拉斯是薩摩斯(samos)島的一位原住民,經過多年的世界環遊回到了家鄉,他經過的地方包括埃及——他神秘學說起源的地方,以及神秘的「東方」——波斯人和占星術的故鄉,還有印度的婆羅門(BrahminS)。

由於薩摩斯處於暴君的統治之下,因此畢達哥拉斯在義大利南部的羅托那(Crotona)定居。那時的當地人因放縱和懶惰而臭名昭著,但並不排外。畢達哥拉斯利用日常生活中的功過來教導他們。很快,體育場里的年輕人,其他的年輕人,鎮上的女人,元老院的成年人——就像歷史學家揚布里柯(Iamhlichus)於800多年後寫到的一樣——看到了光芒。這些人中有600多位後來成為了他的追隨者並專註於對智慧的追求。他們被要求在一起過儉樸的生活。畢達哥拉斯有嚴格的規定並要求信徒嚴格遵守,其中第一條規則就是保持沉默。」畢達哥拉斯,他說了這些話」,這是他們在尋找智慧的過程中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

依照公元3世紀的揚布里柯所述,低級的僧侶不允許與畢達哥拉斯見面,並且只能在紗簾後面與他交談。課程內容(又像是神諭)一般來講是由這些東西組成的:

不要幫忙卻下負擔,而要幫忙裝上它。

總是要先穿上右腳的鞋子。

在黑暗中不要說話。

當作出犧牲時,記得要赤腳。

只有少數幾個非常勤奮的學生,在經過多年的努力學習之後,才允許與畢達哥拉斯交談甚至提出問題。

在畢達哥拉斯主義的眾多教條中,被後來的哲學家所嘲諷的還有:

禁食豆子;

不要碰白色的公雞

不要讓燕子在你的屋檐下生活;

不要在旁邊有光的時候往鏡子里看;

不要用鐵玩火;

當把壺從火上拿下來的時候,不要把鍋的印跡留在火的灰燼上,而要把它抹掉。

「畢達哥拉斯,他說了這些話」,這是他們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

同樣地,當早晨起床時,將鋪蓋卷在一起,把身上的印跡消除掉。最後,不要在歡笑中失去自我。羅素補充說,所有的畢達哥拉斯的規定都是真正的「原始的禁忌觀念」。

不要檢落下來的東西;

俗的存在是為了忍受轉世前的痛苦,這或許就像一個數字——或許就像數字10!

音樂對畢達哥拉斯主義尤為重要。畢達哥拉斯學派的信徒發現了聲音的特定頻率,並且發現了人耳所能接收的悅耳的聲音頻率內部,含有簡單的數學關係。舉例來說,將七弦琴上一根弦二等分後,能夠產生更高的八度音。

畢達哥拉斯學派自然地認為天堂同樣是「和諧」的,並利用一端綁在繩子末尾上的物體,從數學原理的角度證明了萬有引力定律(2000多年後的牛頓在其著作《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中證明了萬有引力定律)。運用這樣的思想,他們想像天空中的群星在圍繞著「中心之火」旋轉的時候,也會發出美妙的聲音。順帶提一下的是,這裡的火併不是指太陽。儘管如此,畢達哥拉斯仍然可以被算作是第一個詳細描繪了星球的運動並且並沒有堅持地球是宇宙中心這一觀點的哲學家。

畢達哥拉斯認為宇宙在某種奇特的意義上,最終都有數字的存在,這些數字都存在於事物之上;比如四把椅子,就體現了神聖的「數字4」。數字10尤為重要,一個三角形的物體是由「四、三、二、一」這四條線組成的:

十的「四數組」(Tetractys)

通過思考宇宙間的數學巧妙之處,顯示星球的運動軌跡和神秘的數學規律,人們能夠脫離俗世的腐敗並達到不朽。另一個編年史家艾提烏斯(Aetins)談到畢達哥拉斯學者們在宣誓時念及的不是上帝而是數學形狀:

是他將十的「四數組」賜給了我們一代又一代的人,這是永恆的自然的根源。

據說「哲學」一詞是由畢達哥拉斯發明的,為的是掩蓋他對另一個世界的神秘數字的探尋。他也被認為是「宇宙」(Cosmos或者Kos-mos)一詞的創造者,意思是「美麗的裝飾」。

公元5世紀,普羅克羅斯(Proclus)系統地闡述了畢達哥拉斯學派的理論,「從源頭解釋了科學的原理並以一種非物質和理性的方式證明了這些理論」。

亞里士多德曾對畢達哥拉斯式的方法進行了一些雜亂的回憶,稱它始於「一」,這個一就是事物的「限制」。」無限的」圍繞在一旁,「然後被拉人有限之中……事物的無限性局限於時間、呼吸以及虛無等等,並使之能夠與其他的萬事萬物區分開來」。

如果剩下的這些次序也被詳細說明了,那麼信息也就丟失了。亞里士多德補充道:

這樣的一些修正過的數字被認為是正義,另外的一些被認為是靈魂和原因,還有一些被認為是機會。類似地,每個事物都可以表現為數字……他們假定整個天堂就是一個音節和一個數字……

亞里士多德還回憶了「相對錶」,包括奇數與偶數,有限與無限:

單一與眾多

右方與左方

雄性與雌性

靜止與運動

直線與曲線

光明與黑暗

善良與邪惡

正方形與橢圓形

(這些組成了數字10)

亞里士多德解釋了畢達哥拉斯將數字與事物相關聯的情況,比如正義就是數字4,婚姻就是數字5——因為它是男和女之和,男性的數字是3,而女性的數字是2——但這一理論在現實中更加複雜。

複雜的理論②

畢達哥拉斯的理論開始於「單位元素」或者說是數字1,也稱為「單子」。1被認為既是偶數也是奇數,也被稱為是奇偶數。這是兩種對立統一的力量,可區分和重組這個世界。在幾何學上,1是一個無窮小的點。對於畢達哥拉斯學派來說,1是一切的起源。數字2則是有缺陷的,因為它產生了區分的可能性。在幾何學上,2是一條線。數字3代表「全部」,因為它是1和2之和,並且它含有開始、中間、結束三個方面。在幾何學上,3是第一個產生形狀的數字——三角形。數字4則是2的二次方,代表著完美;而數字10則可以由不同的素數相加組成,同時蘊涵著所有音樂與藝術的比例關係,因此它代表了這個世界。隨著數字4的出現,在物理理論上,已經達到了組成一個三維圖形(金字塔)的條件,因為組成立體圖形最少需要四個點。

數字5和6都稱為「婚姻」,皆因為它們是由2和3組成的,這兩個數字代表著男性和女性,兩者相加組成了5,兩者相乘組成了6。數字7被稱為「處女」,因為它不能由其他數字來產生。數字8是首個「立方」數,即2,。數字9被稱為「地平線」,最好的理由就是它是「十數」或者說數字10以前最後的一個數字。10包含了所有其他的數字,因此被稱為「宇宙」。它可以通過很多種有趣的方式得到,比如通過相加,即l+2+3+4,或者是1的平方與3的平方之和。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它是神聖的,並對其宣誓(帶著虔誠之心)。

(複雜的理論到此為止,或者至少像我們認為的那樣到此為止。)

無論如何,有個故事說的是畢達哥拉斯的一位學生希帕索斯(Hippasus)由於發現了「無理數」(比如2的平方根)的存在,隨後被扔進了大海。一個明顯困難的事實就是「無理數」的一些幾何特性無法用整數來表現。」無理數」的發現顯然是畢達哥拉斯派學者的一個大麻煩,因此他們傾向於保守這個秘密。

儘管無法解決2的平方根這一麻煩,畢達哥拉斯的神奇力量的故事依然繼續著,在一個片段中記錄道:

他曾經在同一天同一時間在圖姆(Metapontum)和羅托那(Cro-ton)被人看到。在奧林匹亞(Olympia)舉行的一場運動會中,他從露天劇場里站起來並露出一條金子做的大腿!

亞里士多德注意到畢達哥拉斯這個名字實際上是「極北的阿波羅」(Hyperborean Apollo)的昵稱,於是他被認為是居住在希臘北方寒冷地區的神話人物,名字字面上的意思是指北風吹過的土地。有著溫和氣候的烏托邦,太陽每年產生兩季作物,年邁的老人在享受了幸福的生活之後,心甘情願地跳進海里。

好像這還不夠,其他一些作家還記錄了畢達哥拉斯的一些非凡的功績:

他曾預言一艘將靠岸的船會帶來一具死屍。

他咬死了一條蛇。

他向凱撒斯(Cosas)河發表演說,並且河流對他回應道:「畢達哥拉斯萬歲!」

並不是每個人都對這些故事感興趣。赫拉克利特就將畢達哥拉斯形容成一個只會吹牛的人,他剿竊了別人的想法,並將其據為己有。他稱畢達哥拉斯為一隻盜竊的寒鴉,他的才能不是聰明而是欺騙。

然而,在柏拉圖的思想中屢次出現了畢達哥拉斯的身影。比方說,畢達哥拉斯堅持認為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人們應當共同持有財產,信徒們同吃同住。這些都反覆出現在柏拉圖的著作《理想國》中,並且作為柏拉圖推薦的生活方式,是一種在知識世界與物質世界裡(哲學家必須與普通人區分開)天堂般的社會形態,而這些也是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教義。另外:

在《美諾篇》(Meno)中,畢達哥拉斯關於學習的觀點以「奴隸男孩」回憶幾何定理的形式出現,他的名字也被反覆提到。

在《高爾吉亞篇》(Gorgias)中,有一條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教義,即一個人對一件事物懂得越多,他就越喜歡這個事物。

在《蒂邁歐篇》(Timaeus)中提到,畢達哥拉斯學派描繪的宇宙,包含著(音樂般的)和諧,還有各種神秘的幾何圖形——特別是由三角形組合而成的。

在《斐多篇》(Phaedo)中提到,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哲學就是為了死亡和不朽作的準備。

哲學有時被人們稱為是柏拉圖的註腳,在許多方面確實是這樣。但是神秘的是,柏拉圖自身看起來彷彿更像是畢達哥拉斯的註腳。

華而不實的注釋

①奇怪的是,敲鑼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完全能夠用被困住的惡魔發出的聲音來形容。

②希臘數學主要有兩個起源。比較古老的是起源於古埃及,大約在公元前3100-前2500年,並且是相當複雜的,正如金字塔下神秘的通道、數學比例和對眾多行星和太陽的定位等。另一個起源大約在公元前2000年,來源於美索不達米亞(Mesopotamia),或者說是位於兩河流域[底格里斯河(Tigris)與幼發拉底河(Euphrates))土地上的祭司們,他們建立了數學知識的主幹。他們的數學非常實用,用於建築、交易以及天文學家測算季節。同時,他們的數學也是神秘的。

赫拉克利特選擇了河流的陰暗面

「你必須知道戰爭對於一切事物來說是普遍存在的,而鬥爭就是正義。」只有狂熱的戰爭能夠「證明哪些是神而哪些只是普通人,後者由此變成奴隸而前者變成主人」。

赫拉克利特是生活在希臘愛奧尼亞(Ionian)的貴族。他因為偏愛撰寫簡短而又充滿著幾乎是矛盾的哲學短詩而聞名,並因此得到了個綽號「晦澀的人」。但是他的一句名言使他獲得了名譽。戈弗雷?維西(Godfrey Vesey)教授在他的《迷你百科全書》中回憶道:「當人們踏入同一條河流時,河流已經在不同的情況下流人了不同的水。」這一名言也導致柏拉圖否認我們可以了解感覺的世界,「並導致形式論的產生」。

哲學故事

赫拉克利特的「繁榮」(就像某些異國的哲理之花一樣),是在公元前500年的以弗所(Ephesus)。根據後來的作家所說,他將自己埋在了一堆牛糞中,但是,通常情況下,這似乎更像虛構的故事而不是歷史事實。就像所有其他的「比蘇格拉底還早的先哲」一樣,他只留下了一些少得可憐的有關自己思想的記錄,僅僅是一些「碎片」。大約有100句話左右,而最長的句子也僅僅只有55個字。

從這點上來看,赫拉克利特更像是一個出謎語的人。除了在談及他身邊的以弗所人時,他會變得很尖銳,比如他會說「他們最好都將自己弔死」。既不是因為他不會對輕視其他哲學家心存顧忌,宣稱其他哲學家的學識不會帶來智慧,也不是因為一般的民眾更好——他們不清楚醒著的時候在做什麼,也忘了睡覺時做的事情。

在其他哲學家提到的隻言片語中,赫拉克利特被看作是否認任何神話形式的宇宙起源的人。他斷言宇宙並不是被任何人創造的,它一直都存在,而重要的是通過它的運行和結構而不是通過探查它的一小部分來了解它。他認為宇宙本質上是由火組成的,火也是靈魂的本質成分。但是,赫拉克利特最著名的語言片段則是有關河流的: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更準確地說:「當踏人同一條河流時,河流中的水已不是之前水的了。」另一種說法是:「人不能兩次踏人同一條河流,因為新的水會從你面前流過。」

我們從這一章開始到現在已經有4種不同的關於這個短語的版本,而這也是自然的。畢竟,對這句話的備註往往被解釋成為一種對現實自然界的隱喻,而「赫拉克利特式」也變成了柏拉圖精鍊成的「萬物皆流」這一學說。

20世紀,赫拉克利特的這一理論印證了早期物理中能量場的重要發現——但不是在河流領域。沃納?海森堡(werner Hersenberg)這位「測不準原理」的發明者,甚至認為只需要將他的觀點進行一點點調整,使之完全更新,他寫道:

現代物理學在某種程度上非常接近赫拉克利特的學說。如果將「火」換成「能量」,我們就能夠以現代的觀點逐字逐句地重複這句話。事實上,能量是由基本粒子組成的,是組成所有原子和所有事物的基礎,能量是運動的……能量可以被看作是世間一切變化的基礎元素。

然而柏拉圖這位唯一能夠對赫拉克利特所表達的真正含義作出正確判斷的人,在他的《克拉底魯篇》(The Craiylus)中回應道,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繼承了「事物無時無刻不處於變化之中」這一理論,赫拉克利特認為世界持續地被「愛」和「鬥爭」這兩種力量分割開來,為了揭示世界的本質特徵,恩培多克勒繼續完善了這一觀點。這個世界成了一個球體,鬥爭在外而愛在內,如同一個旋轉著的旋渦,愛逐漸被鬥爭滲透。

這究竟是誰的觀點?是赫拉克利特的,還是克拉底魯的?還是……它不斷在變化。但是不管怎樣,關於河流的這一點似乎對人類經驗的本質來說相當平淡無味。我們遇到的事物時刻都是不同的,但是在這些差異外表下的則是更加重要和基本的統一:「冷的東西變熱,熱的東西變冷;濕的東西變干,千的東西變濕。」並非赫拉克利特描述的那樣人類的感覺被欺騙了,他補充說:「不管這些事由視覺、聽覺或經驗而來,都是我的榮幸。」

這個世界是一個球體,鬥爭在外而愛在內如同一個旋轉著的旋渦.愛逐漸被鬥爭滲透。

甚至活著與死亡也是統一的,赫拉克利特繼續說道,「活著的和死去的,什麼是清醒的,什麼是沉睡的,年輕人與老年人……對於這些改變以及圍繞這些改變的改變」,變化使對立變成統一:它們相互轉化。而變化則是宇宙最基本的事實。最高最「神聖」的眼光會看到所有的對立:「白天與黑夜,冬天與夏天,戰爭與和平,富饒與貧痔」,這些都是相同的。站在神聖的角度來看,甚至善良與邪惡也是相同的。

2000多年後,黑格爾教授在赫拉克利特的旋轉著的旋渦理論中發現了對立統一這一嶄新的哲學領域,即「思辨邏輯」的起源,同時還發現了永恆變化的歷史觀點。黑格爾對於正題與反題的辯證,對於兩者統一的探尋,直接導致了後來的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和衝突與戰爭的權力凈化的法西斯主義思想。但當時,赫拉克利特自己承認:「你必須知道戰爭對於一切事物來說是普遍存在的,而鬥爭就是正義。」只有狂熱的戰爭能夠「證明哪些是神而哪些只是普通人,後者由此變成奴隸而前者變成主人」。

事實上,我們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赫拉克利特的觀點。在他描繪出永恆的和循環的變化理論的輪廓的同時,中國先哲老子則用道來闡釋了「道」的循環的本質,最明顯的就是體現在陰陽的相互影響之中。

但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希帕蒂婭擎起了半邊天

希帕蒂婭或許是最著名的逝去的女哲學家。在她所處的年代,她被稱為是卓越的新柏拉圖主義哲學家和數學家。當她30歲時,她的聲名就已經遠揚到利比亞和土耳其了。

根據《勞特里奇簡明哲學百科全書》(Routledge Concise Encyclope-dia of Philoso Phy)中盧卡斯?希奧瓦內斯(Lucas Siorvanes)所描述的,希帕蒂婭(Hypatia)是一位新柏拉圖主義者,以其「關於哲學和天文學的公開言論以及她對於性直白的態度」而聞名。她還是一位有著實際美德感的「政治動物」。大概是由於以上的一條或者某條,她最終被基督教的暴徒殺害,「成為一位追求哲學事業的烈士而被人們所追憶」。

哲學故事

希帕蒂婭或許是最著名的逝去的女哲學家。在她所處的年代,她被稱為是卓越的新柏拉圖主義哲學家和數學家。當她30歲時,她的聲名就已經遠揚到利比亞和土耳其了。她的父親塞翁(Theon)是亞歷山大博物館的一位數學及天文學教授,而她則更加才華橫溢,並且非常美麗和謙遜,這些都是她父親所不及的。那時處於羅馬統治之下的亞歷山大城,是世界文學和科學的中心,擁有宏偉的宮殿、亞歷山大圖書館和博物館以及一些相當有影響力的哲學學院。即使是受到基督教徒、猶太人和異教徒之間戰爭的衝擊,這座城市的知識界依然充滿活力。

希帕蒂婭自己沒有宗教信仰,她是「柏拉圖主義」的追隨者,或者以我們現在的說法,是一位自由的思想者。即使是在亞歷山大的羅馬基督徒大肆迫害猶太人和異教徒的情況下,政府依然對她很尊敬,並授予她普羅提諾(Plotimis)學院主管的帶薪職位。根據編年史作家奈斯弗(Nicephore)的記錄,這是因為她在所有的學科中都很優秀,並且能力遠超其他的哲學家——不僅是當時的,同樣包括以前的。無論如何,巧年來,她領導著這個聲望崇高的機構,教授幾何學的微妙藝術、數學、柏拉圖及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天文學和機械學。來向她求學的學生據說遍布各個地方,有男有女。奈斯弗記錄道,因為她的無私、正直和嚴謹,「每個人都尊敬她,敬畏她」。在那個嚴格奉行男權至上的社會裡,她領導眾人看上去依然顯得那麼自然。

雖然是這樣,許多她的男性聽眾還是為她墜人了愛河,其中有一個甚至愛她愛到決心去死的地步。聽到這個消息,她撕開自己的衣服,一邊展示自己的美麗,一邊說道:「瞧,我的朋友,這就是你所愛的!」[實際上,希帕蒂婭嫁給了另一個哲學家,同時,她又是皇帝阿卡狄烏斯(Arcadius)的情人]

在她30歲時.她的聲名就已經遠揚

到利比亞和土耳其了……

其他方面,在她的課程里,她專註於邏輯、數學,撰寫關於幾何、算術與圓錐曲線方面的論文,她同時還是「星盤」構造的指導者①。但不管怎樣,她的作品沒能保存下來,只在其他學者的信件中有所提及。這些學者看起來非常好,一位編年史作家這樣說道,他們觸摸到了天空,希帕蒂婭就是智慧蒼穹中最耀眼最無與倫比的那顆星星。

亞歷山大的基督教主教西瑞爾(Saint Cyril)聽到這些言論後,產生了惡毒的想法,他命令一些基督教的狂熱者殘忍地殺害了希帕蒂婭。她被從馬車上拉下來,並被拖到附近的教堂。歹徒用銳利的蚌殼割她的皮肉,最後將她的肢體投入熊熊烈火之中。如果她能留下些許文字,就算不是哲學上的,她也絕對能夠在死後讓月球上的某座山峰以她白己的名字命名。沒有多少哲學家能夠達到這個高度(西瑞爾這個名字或許從此被人記住,因為他是一個成人並且不屬於此地,他還在這座古城裡煽動了眾多對猶太居民的屠殺。儘管——或者正因為——他犯下了令人髮指的罪行,但他仍然成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基督教神學家)。

實際上,很多關於希帕蒂婭生涯的作品都是虛構的,它們大多寫於19世紀和20世紀。其中最具創造性的,是埃爾伯特?哈伯德(Elberi Huhbard)於1908年寫的關於希帕蒂婭的教育訓練和生活的作品,這些也是用來作為她在歷史中存在的見證。哈伯德甚至發明了一些他歸納於希帕蒂婭的語錄,並用一幅看起來很古老的希帕蒂婭的畫像來作插圖。

這帶給了我們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哲學的歷史大多是拼湊出來的。眾多古代的哲學家所留下的學問都是從他們聽眾的思想和記憶中而來的,就算後來將這些東西附於「紙」上也是這樣——那時只有紙莎草紙,這種紙易碎並且潮濕以後很容易分解。由此,就算所有的手抄本都是大體上的「拷貝的拷貝」,所以細小的錯誤也很容易出現。另外就是,許多哲學著作被翻譯成各種語言——希臘的哲學著作可能先翻譯成阿拉伯語或者拉丁語,然後又翻譯成希臘語,最後才翻譯成各種現代語言。

紙的發明,以及後來的互聯網,對於這些錯誤沒有什麼幫助,只不過是更顯著地傳播了這些錯誤。埃爾伯特?哈伯德拼湊出的《通向偉大老師故鄉的小小旅程》(Little Journeysto the Homeof Great Teacher),確實影響著孩子們,但是已被現在的學者檢查通過,就像琳?奧視安(Lynn Osen)在《女數學家列傳》(women in Mathematics)中寫的一樣,更不用說福坦莫大學在網路上的「中世紀歷史講座」了。在某些地方,我們能夠了解塞翁對自己女兒的教育計劃,他建立了一系列體育鍛煉的訓練課〔「釣魚、騎馬以及划船」——來自一個不怎麼可靠的來源:安妮?拉弗(D.Anne Love)所著的《希帕蒂婭的故事》(Hypa-tia:Her Story)」,來確保她的身體能夠和她訓練有素的思想一樣健康。在這一點上,我們非常認同她父親的教導起到了作用,他沒有讓任何死板的宗教意識影響到女兒的生活,並一心探尋科學真理。

我們很高興地聽到她說「所有的獨斷的宗教都是荒謬的並且永遠不會得到大眾的認可」,塞翁對自己女兒的建議是,「保留你思考的權利,即使思考錯了也比不思考要強」。由於她父親的影響,她成為了一個堅定的希臘科學理性的支持者,她到過義大利和雅典旅行——並在那裡的普魯塔克(Plutarch)學校學習。哈伯德等人都意識到,正是她對思想的忠誠,最終導致了她的死亡。希帕蒂婭曾經說過:「生命是一種旅程,我們走得越遠,就越能了解更多的真相。敞開心扉去了解事物是我們為認清那些謊言作的最好的準備。」哈伯德也回顧道:

寓言應該像寓言一樣來教,神話應該像神話一樣來教,奇蹟應該像詩一樣來教。將迷信作為真理來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孩子們如果接受並相信了這些觀點,或許只有若干年後經過巨大的痛苦和災難之後才能解脫出來。實際上,人們往往將迷信作為生活的真理,為此去奮鬥,迷信是難以捉摸和反駁的。然而真相則是眾多觀點中的一點,因此它是可以改變的。

另一方面,每個人都應當保留他們思考的權利,「即使思考錯了也比不思考要強」。

這些是好的想法,並且對於亞歷山大的數學皇后希帕蒂婭來說是最適合的。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她從未說過這些。這些引語都是杜撰的,就像劇本一樣。她其實從未離開過亞歷山大,任何人都知道這一點。她優雅的肖像也逐漸成為了一種標誌,而這也是哈伯德在他書中設計出來的。

在同一時期,對希帕蒂婭在數學上的成就有所引用的,還有塞翁的一篇關於托勒密的《至大論》(Almagest)第三部的評論。塞翁說這本書本來「將要由一位哲學家——我的女兒希帕蒂婭準備出版」。另外一個與希帕蒂婭數學有關的報告來自6世紀的黑西基阿斯(Hesychius):「她寫了一篇關於丟番圖(Diophantus)的評論——《天文學標準》,還有一篇評論是關於阿波羅尼奧斯(APoUonius)的《圓錐曲線》(The Conies)。」

阿波羅尼奧斯生活在公元前3世紀,並在亞歷山大學習。他關於「拋物線、橢圓、雙曲線」等曲線的命名,不僅出現在托勒密關於天體行星軌道的研究中,也出現在17世紀的笛卡爾和費馬(Fermat)他們各自關於解析幾何的研究中。希帕蒂婭在推動幾何學發展的過程中扮演的角色是她眾多被人忽略的成就之一。

關於她死亡的可怕場景,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比較真實的記錄,這個記錄來自巧世紀的一位蘇格拉底學派基督教歷史學家(他沒有理由去編造一個對基督教不利的故事),也正是他發現了希帕蒂婭在科學和哲學上的傑出成就遠遠超過了同一時期的其他哲學家。

希帕蒂婭的一位學生的書信,取名為《書信集》(Synesius of Cyrene),也記錄了她的教學和哲學。裡面沒有提到關於她的數學思想,但著重渲染了希帕蒂婭是一個「哲學家」和「最神聖的被人尊崇的哲學家」。這已經足夠成為她出現在本書中的理由了。

華而不實的注釋

①星盤就好像一個非常古老的天文計算機,通常是由一系列的黃銅圓板組成的,用於解決關於天空中太陽和行星運動的時間和軌跡的問題。希帕蒂婭很有可能在星盤的發展階段(大約在公元400年)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希坡的奧古斯丁

上帝是善良的,但我們生來就是帶有邪惡的,因此即使有些人(比如他自己)能夠行善,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感謝上帝。每個人都是醜陋的集合體,為此,上帝以他神秘莫測的姿態,選擇了少數人來施行救贖,這是唯一沒有罪孽的行為。

「奧古斯丁(Augustine the Hippocrite)對於西方哲學的影響,在持續性、廣延性和多樣性上都遠超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這是馬克?喬丹(Mark Jordan)在《勞特里奇哲學百科全書》中寫下的一段話,「奧古斯丁不僅是中世紀早期的權威,他也時常作為現代權威而出現。」

可是,是什麼方面的權威呢?毫無疑問,是關於罪的權威。資深的學者相信奧古斯丁對於原罪——或者清教徒眼裡的「生性墮落」的偏見,源於他青春期時在公共場合裸浴時(那時的風俗)遭到的尷尬所發生的變化。似乎這是弗洛伊德心理學學者的想法。有些人認為奧古斯丁的興趣是怎樣與上帝直接對話,那麼他就是一位神學家。但是就算他沒有真正這樣想過,哲學家也注意到,在笛卡爾的「我思」著作中,奧古斯丁的早期思想以及他關於時間和自由意志的討論,往往傾向於站在神學的一邊對抗心理學,這使得他成為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哲學家。

哲學故事

在他最重要的著作——他著名的自傳《懺悔錄》(Confessions)中,奧古斯丁開始了對他罪惡的本性的論述,以及描述當他16歲那年離開學校時(「一整個季節的懶散始終穿插在我父母糟糕的運氣里」)「情慾的荊棘便長得高出我的頭頂,沒有一人來拔掉它」的情景。隨之他詳細地介紹了一個不健康的話題,呵呵……討厭的勃起:

我的父親在浴室中看見我發育成熟,已經帶上青春的苦悶,他便高興地告訴我母親,好像從此他可以含怡弄孫了。他沉醉在一種狂喜中,在這種狀態中世界忘卻造物主,迷上了受造物,透過自我意志的酒的芳香,轉過身彎腰關注最基本的事物。

幸運的是,他的母親莫妮卡(Monica)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與這個罪惡的家庭的其他人不一樣,她並沒有過多地滿足於此。關於莫妮卡,他寫道(後文提到的):

她懷著度誠的憂懼驚恐,雖然我還未接受洗禮,但她還是為我擔心,怕我「不面向你,而是背著你」踏上歧途。唉!只能怨我自己!我遠離著你而前進,我的天父,我敢說你緘默不語嗎?這時你真的一言不發嗎?你通過我的母親、你忠心的掉女,在我耳邊再三叮嚀。可是這些話一句也沒有進入我的心房,使我照著做。她教我,我記得她曾非常關切地私下告誡我,不要犯姦淫,特別是不要私通有夫之婦。

唉,正如最近的一位評論家不以為然的說法:「在他16歲時,他沒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慾望和罪孽。這個牽扯進來的女人的名字也不為人所知。」換句話說,這個生於塔迎斯特(Tagaste)——北非一個羅馬城市的鎮上的奧古斯丁,當他在巡太基(Carthage)學習時,他與一位年輕的女性發生了關係。這個女子生了孩子當了他近10年的情婦(直到莫妮卡幫奧古斯丁找了個更好的)。

當奧古斯丁30歲的時候,他已經成為米蘭的神聖羅馬帝國法庭的辯術家。那一時期,以這種地位寫出的文章就相當於政治力量。儘管如此,他並不喜歡充滿陰謀和政治活動的法庭生活,有一天他乘坐馬車去給皇帝遞交一些文章(一篇偉大的演說),裡面形容道:「街上醉酒的乞丐也比我疲倦的生存要少。」這是為了應付莫妮卡——她隨著奧古斯丁一起來到了米蘭,並幫他安排了一個社交婚姻,唯一的條件是他必須拋棄他的情婦。然而,在他的未婚妻達到結婚年齡前兩年,他還同時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這來自他最著名的祈禱名言:「賜予我貞潔與禁慾吧,只是現在先不要。」

之後不久的一天,他與他的朋友埃利皮斯(Alipius)坐在一起,突然他聽到一個聲音,彷彿是一個童聲不斷地重複著:「奧古斯丁!奧古斯丁!拿起《聖經》!讀吧!」他意識到這是一個神聖的訓告,於是拿起經文,默默地讀著最先看到的一章。書剛好翻到「羅馬書」第13章的13-14節,他讀道:

不可荒宴醉酒,不可好色邪盪,不可爭競嫉妒,總要想著主耶穌基督,不要為肉體安排,去放縱私慾。

如果隨便打開書,那你總能發現令你驚奇的地方。不管怎樣,奧古斯丁被觸動了。在他32歲那年,他於復活節那天接受了安布羅斯(Ambrose)主教的受洗(連同他的兒子和埃利皮斯一起)。莫妮卡為此深受感動,她終於見證了自己的禱告得到了回答,隨後她很快就死去了。

若干年後,奧古斯丁回到了北非,成為了希坡(Hippo)大主教的一名助手,奧古斯丁在適當的時候繼承了希坡的位子。隨後他便開始了《懺悔錄》、《上帝之城》(The Citr of God)等作品的創作,這些也逐漸成為了教堂的正式教義,而貫穿這些的始終是對肉慾的挑戰。

對奧古斯丁的母親來說,性慾和罪孽之間的聯繫是自然的、不可否認的而又不可避免的。在《論婚姻與肉慾》(Maniage and Concupiscence)中,奧古斯丁很明確地指出了這點。在他看來,肉慾是「原罪」的傳播工具,這一描述「最大的罪」的術語最早見於2世紀迎太基(Car-thage)的天主教神甫德爾圖良(Tertullian)所著的《伊甸園》(Garden of Eden)。請注意,德爾圖良所描述的原本是好的,但是對奧古斯丁來說:

無論何時它都會一代代地繼承下去,法律或者榮譽都無法影響對於慾望的熱衷……肉慾是罪孽的女兒;無論何時它得到了這些可恥行文的許可,它也就成為了眾多罪孽的母親。任何通過色慾所出現的自然分娩都是受到了原罪的影響。

是的,亞當和夏娃也許可以沒有慾望而發生性關係,但是他們最終選擇為了慾望而交配。就如同一個木匠可以沒有慾望地執行工作,人們也可以沒有慾望地進行交配,然而他們卻沒有選擇這麼做。請注意,奧古斯丁在《論懲罰與恩典》(De Correptione et Gratia)里是這樣解釋的,他們之所以這樣選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的放縱,或者說是「罪孽的放縱」。上帝是善良的,但我們生來就是帶有邪惡的,因此即使有些人(比如他自己)能夠行善,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感謝上帝。每個人都是醜陋的集合體,為此,上帝以他神秘莫測的姿態,選擇了少數人來施行救贖,這是唯一沒有罪孽的行為。

對於那些少數被救贖的人,奧古斯丁在他的《上帝之城》中寫道:「這是上帝的顯聖,此刻我們唯一能模糊辨別的快樂。」而對於其他人:「無論他們在何處復活,他們的第二次死亡都會伴隨著火焰灼燒身體的無盡痛苦。」確實,受苦的程度與罪孽的深度有關,並且較之更厲害!」即使所有受苦的時間都是相同的,他們也必須永遠忍耐下去,因為任何輕微的痛苦都是對《聖經》的裹讀,是對那些少數為上帝所救之人追求永恆幸福的信心的無情打擊」。(《上帝之城》第21卷第23章,寫給那些想要在教堂里宣讀的人)唉!這是典型的奧古斯丁式的短語。

奧古斯丁同時也是奴隸道德的堅定支持者,這要追溯到他對「公正的」諾亞(Noah)-「用這個名字來給自己的兒子的罪打上烙印」的人的支持,並建立了一個原則,即「善良的人有資格驅使罪孽之人」。他在《上帝之城》里解釋道:「奴隸制最初的成因是有罪的,它將人束縛在了他同伴的領土之上——它沒有得到上帝的審判,而上帝沒有不當之處,他知道怎樣去懲罰那些帶有各種罪行的人。」在大洪水中,除了少數的人類外,所有有罪之人最終都被沖走了。

但是奧古斯丁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畢竟這些沒有記錄在《聖經》里。但《聖經》中從未提到「原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在奧古斯丁看來,現代人理應為亞當的「墮落」負責的言論是自相矛盾的,在《以西結書》(Ezekiel)的第18章中有著這樣的記錄,只有有罪之人會死亡而他們的後代卻是無辜的。實際上,如德爾圖良神甫一樣,奧古斯丁眼裡的權威就是上帝。奧古斯丁堅持《啟示錄》(Revelations)即是真理,即便它與《聖經》有著許多的矛盾之處。」毫無疑問,神聖的啟示是一切真理。」真正神聖的道德標準,不僅是理性所闡明的,同時也是上帝所揭示的。基督教真理之所以被稱為真理,並不是因為依靠理論上的優越或者邏輯上的合理,而是因為這出自上帝。同時,如同他之前的奧利金神甫(Bishop Origen)一樣,奧古斯丁以寓言的手法對《聖經》中的一些章節作出了分析。他相信上帝對《聖經》進行了某種掩飾,為的是掩蓋那些對找尋他有價值的地方。所有含糊的話都只是為了提供被發現的真理的某一方面。

摩尼教(Manichees)是基督教的一個教派,它被奧古斯丁認為是比較權威的。在他年輕的時候,奧古斯丁是摩尼教忠實的支持者,即使是在後來,他成為了摩尼教不共戴天的敵人並寫下批判其錯誤的著作之時,這也是事實。摩尼教徒(比如奧古斯丁)深受柏拉圖的影響,他們認為在光明和黑暗這兩個永恆的本性之間,存在著永恆的鬥爭,我們的靈魂如同光明的微粒,被困於物質世界的黑暗之中。他們對奧古斯丁倡導的是,一切創作(肉體)都是邪惡的,尤其是性交,甚至是在婚姻中繁衍下一代都是罪惡的。他們甚至提倡任何有孩子的人立即將孩子丟在山坡上讓他們自行滅亡。但是,後來的奧古斯丁認識到,他們看到的不夠長遠。迴避性交是不夠的,嬰兒生來就有著罪惡和自私的本性——誰在吃奶的時候嫉妒地抓住乳房?」我曾經親自觀察和研究了一個嫉妒的嬰兒。」奧古斯丁這樣寫道。

還不會說話,就面露猙獰,眼光狠狠地盯著一同吃奶的孩子……不讓一個極端需要生命糧食的弟兄靠近豐滿的乳源,這是無罪的嗎?(《懺悔錄》第1卷,第7節)

唉,人類,比其他任何物種都更具有杜會的天性。

「啊,友誼太不友好了!」

像奧古斯丁最後做的一樣,我們回想一下那個關於梨樹的故事。在他無憂無慮的童年時期,他和他的朋友們在鄰居的花園裡偷梨。雖然梨子已經腐爛了,而且他並不餓,不管怎樣,家裡始終有好的梨子,但他起初無法解釋為什麼要這樣做,除了一點:「污穢是邪惡的,我喜歡它……我並沒有從可恥的行為中發現什麼,只發現了可恥本身!」這似乎只是單純地體現了任性和對「普通」罪惡的反應,就像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在多年後談論納粹集中營說的那樣。但隨後奧古斯丁在一瞬間便發現他對於偷梨的行為完全沒有興趣,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和朋友們在一起。」哦,友情太不友好了!」友情——「思想中難以揣測的誘惑者」——是真正的邪惡之源。

一幫同性之間的友情帶有欺騙性的吸引力,「用愛的紐帶綁在一起的人們的友情,由於眾多靈魂的統一性而變得甜蜜」。通過接受這個較低層次的善,「靈魂遠離了你,除非回到你身邊,否則靈魂無法重新找到純潔的本性」。也就是說,靈魂犯了通姦罪。對奧古斯丁自己而言,「使我感到高興的原因並不是我偷了什麼,而是我偷的行為。如果我一個人去偷,我也不會為此覺得有什麼高興的」。

這個社會性的通姦非常難以根除。即使是在《懺悔錄》第10卷和之後的許多章節里,在對能容忍的有罪的事物作了分類後,比如食物和音樂,他仍然無法決定如何選擇朋友以及與其相處。」對於其他的誘惑,我有許多自我省視的能力,但是對於這個卻幾乎沒有。」他對於他的母親和後來一位朋友的去世感到悲傷,並且意識到了自己與上帝之間的距離。更糟的是,在受到一位朋友去世的打擊後,他開始期盼其他人的死亡,更加固執地忽視友誼,並且向以自我為中心一步步沉淪下去。唉!在社會上的虛名,自我超越的幻覺,「都是我們在朋友那裡所熱衷的東西」。

所以,《懺悔錄》中對於友情有這樣的描述,「通姦的寵物」,並宣稱「所有人類之間的關係,就算是高貴的友誼,也會導致原罪」。這聽起來很嚴厲,但是(如奧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提醒讀者的那樣)淫慾,或者說「肉體上的慾望」,是永久存在於靈魂而不是身體之中的。當一個靈魂被吸引——無論自願與否——被另一個人的身體或者靈魂或者兩者所吸引時,於是一個社會關係、社會交易便發生了。」友情的慾望」是一種黑暗的驅動力,它控制、佔有和轉向了一個人最終的結局,這個結局就是上帝創造的一切美好的事物。

唉,人類比其他任何物種都更具有社會的天性。此外,人生就是從出生到死亡的一段旅程,在這段旅程中,我們只有融入社會這個偉大而又不朽的「謊言」之中,才能讓我們自己變得堅強,去對抗絕望和保持清醒。

那麼我們能做什麼?

幸運的是,出路還是有的。按奧佔斯丁所說的那樣,正義從死亡中來。太好啦!」隨後他對人說:『如果你有罪,那你將死去。』」現在,他對殉教者說:「與其有罪,不如死去。」

即使在那個時候,還是有可笑的一些基督教知識分子抱怨奧古斯丁使得惡魔看上去好像是人性的製造者。他們還發現聲稱嬰兒在母親的子宮中受到詛咒的說法,他們認為這與上帝公正的愛是相悖的。一些人埋怨摩尼教對奧古斯丁關於惡魔和肉體世界的描述的影響。一位名叫摩根(Morgan)的威爾士(Welsh)僧侶即著名的貝拉基(Pelagius)辯稱,罪惡是存在於靈魂而不是肉體之中的,它不會隨著繁衍繼承到下一代。他堅持認為人們能夠在善與惡之間作出選擇,而不是如奧古斯丁所說的生來就帶有罪惡,人們沒有作惡的理由。他還想對教會進行改革,並譴責奧古斯丁贊成富有的主張,摩根堅持認為一個富有的人應該受到譴責。奧古斯丁因為主張減弱受洗儀式受到了警告,他反對將那些富人的財富(顯然是受上帝的恩惠而來的)分給民眾,主張把富人的土地留給天主教的修道院。因此,奧古斯丁說服教皇將貝拉基「逐出教會」——儘管很困難。這位僧侶不得不回到不列顛,並在那裡度過了餘生。實在是悲哀!

阿奎那關於上帝存在的論述

對阿奎那來說,宗教、科學或哲學上的真理,它們之間是沒有矛盾的,它們僅僅是同一真理的不同方面,實際上它們互為補充。了解這個宇宙,探究上帝,都同時需要感知力和思考。

托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身材肥胖,受浮腫所困擾,一個眼睛大而另一個眼睛小,這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高低不同。當他還是個孩子時,大多數的時間裡他非常沉默,而當他說話時,往往說一些毫無關聯的話語。因此,他決定當一個經院哲學家。並且,在這一點上,他非常成功。

事實上,在1323年,阿奎那被教皇約翰二十二世(Pope John XXII)封聖(宣布他為聖徒);1567年,他被公認為「教會的博士」,正式成為了「天使博士」。在1879年的特倫托會議(Council of Trent)上,當教會面臨著工業革命的質疑時,教會正是求助於阿奎那的著作和《聖經》的。後來,教皇利奧十三世(Pope Leo XIII)將阿奎那的著作看作是基督教信眾最安全的指導,並推薦給所有的神學學生作為重要的閱讀資料。然而,阿奎那通向神聖的道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首先,當他小的時候,在他去修道院註冊的路上,他的兩個兄弟從一旁的灌木叢中跳出,並綁架了他,在將他關在一個城堡里之前,用各種誘惑挑逗他。更糟的是,在1277年,巴黎的大主教曾想要正式判定阿奎那為異教徒。

從1277年的異教徒到1323年的聖人,這是一個巨大的轉變。但是,哪個才是真正的阿奎那呢?

哲學故事

縱觀阿奎那所有的重要著作,沒有哪個比《神學大全》(Summa Theologica)或者稱為《神學摘要》更重要。這本巨著由518個問題和2652個回答組成。阿奎那為此花費了從1266年到1273年的7年時間。這一大全是以一種時間的格式來書寫的,這在當時是一種「很有挑戰性」的形式。中世紀的人們——不光是他們當中的哲學家,都喜歡那些正式的爭論(被稱作義務),對手有義務發表贊同、異議或者懷疑的觀點。一個著名的爭論是關於亞里士多德的一個理論,亞里士多德認為一個物體(例如長矛)丟出去之後會最終落在地上,如果不是因為它後面空氣的「壓力」最後消失的話。在這一點上,亞里士多德學派的人忽視了一點,那就是如果將長矛的尾部(與頭部對應)削尖的話就會使得情況變得不一樣。但是這些對於阿奎那來講並不重要,它的意義在於在《神學大全》中首先討論的是神學的本質而不是上帝的存在與否。

關於上帝存在與否的問題,哲學家——更別提那些天主教徒,都傾向於強調阿奎那肯定的觀點,而不是他那些優秀的、善意的、反對的觀點。在處理這個問題時,他可能是希望來證明兩個世紀以前的另外一個托馬斯(Thomas)的觀點。1077年,托馬斯?安塞姆(Thomas An-selm)列出了他關於上帝存在的證明,後人稱之為《本體論論證》(Ontological Argument),這一觀點以對上帝禱告的形式寫成,裡面開頭就將上帝描述為「比人們想像中之還要偉大的存在」。

這一邏輯首先始於每個人所承認的——按定義來講——上帝是最偉大的存在,第二就是,上帝至少存在於我們對於他的認知中(即上帝存在於「想像之中」),我們只需要更進一步地認識上帝存在於「真實」之中。這一步由阿奎那第三個聰明的論述的前提所支持,該論述認為在現實和理論上存在的事物比之存在於人們理解之中的事物更偉大。因為上帝是最偉大的,所以上帝必存在於真實與想像中。僧侶們堅持認為這是對上帝存在性最好的實證。但這個理論的缺陷在於它仍然只是使上帝的存在性停留在定義上。而阿奎那則認為他能做得更好。

阿奎那關於上帝不存在的論述

作為他針對「上帝是否存在」的研究中的一部分,阿奎那指出,如果兩個極端事物的其中一個是無窮的,那麼它的對立面就會完全消失,這看上去似乎表明了上帝是不存在的。我們對於「上帝」一詞的看法就是永恆的善,因此,如果上帝存在,就不會存在著惡。然而,惡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的。因此,上帝是不存在的。

其次,他簡潔地補充道:「人不應該草率地在一個解釋中添加多個理由。」這似乎意味著,在上帝不存在的前提下,我們還是可以對這個世界上每個我們所看到的事物進行解釋的。所有自然的現象都可以追溯到自然的原因,所有人為的現象都可以追溯到人們的理由和意願。由此得出,我們沒有必要去假設上帝是存在的。

上述的觀點可能會反映出一些問題,阿奎那針對第一點所作出的反駁顯得非常漫不經心。他僅僅只是引用了奧古斯丁的一些評論:「上帝為最高的善,他不允許存在著惡,除非他這麼做是由於他的無所不能和善,這使他可以從惡中產生善。」阿奎那不會像這樣說,但再清楚不過的是,這甚至都不算是開始解決這個問題的起點。至善至能的上帝既可以又願意「從善中創造善」,它為什麼又要從惡中創造善呢?

阿奎那針對反對上帝的存在的觀點的論述顯得相當詳細。他的開頭顯得很輕鬆(或許顯得疲憊):「上帝的存在可以從五個方面來證明」,「第一個和最明顯的一個方面就是運動的存在性。對於我們的感覺而言,世界上的事物是不斷運動著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任何事物都在運動,因受到其他事物的影響而運動,因為,一個物體無法自行運動,除非運動潛藏於物體本身」。這是阿奎那的第一個觀點。唉,實際上,這是錯誤的——亞里士多德的錯誤不斷地重複了幾個世紀。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阿奎那的校友稱他為「笨牛」的原因了。

如今,他的言論極具影響。他斷言,火會發熱,這是從木頭中潛在的熱量變化或者運動而來。他故意混淆說:「某些從潛在和實際的角度來說不同的事物在某一時刻,也許從潛在和實際的角度上來說是同一事物。」例如,站在實際的角度,熱不能同時為冷,即使從潛在的角度來講熱可以轉變為冷。另一方面,一個事物可能會自行運動,這裡的運動包括運動和受到影響的運動。因此,事物只會受到影響之後開始運動。然而,事物也不會無窮運動下去,如果最開始沒有施加運動的事物或者後來沒有其他持續施加運動的事物……因此,我們有必要追溯到一個「最主要的原動力」,它的運動沒有受到任何事物的影響,這即是每個人聲稱的「上帝」。我的天!

阿奎那的論述過於簡單,相當沒有說服力,就算不是用如今的而是用古代的科學理論都能證明。最顯著的就是芝諾(Zeno)和他的運動的悖論的微妙說法(正如一支離弦的箭一樣,它看起來既運動又靜止)。

關於上帝存在性的第二個證明,同樣假設了一系列的結果,但是這一次解釋的是「可能性和必要性」的觀點,這是阿奎那最喜歡的主題。但是,又一次地,這隻笨牛又失策了。」如果每個獨立的事物有不存在的可能性,那麼就一定會在一個時間裡,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他不合邏輯地說道:「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現在就不會有任何事物存在,現在不存在的某些事物只可能通過已經存在的事物創造出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一定會有一個時間,在這個時間裡沒有任何事物存在,那麼就不會有事物開始被創造出來,因此現在也不會有任何事物的存在,這顯然是錯誤的……因此我們必須假定某些事物的存在性,是來源於這個事物之外的事物。」阿奎那又一次認為,這就是每個人所稱的「上帝」。然而,我們或許會問,在宇宙創造出來之前既然沒有時間,那麼「在時間之前」的話又怎麼解釋呢?

明確地認識到這一點毫無出路後,阿奎那的下一個論證採用了更多的柏拉圖式的風格。他說,事物有真實、偉大、高尚或者其他方面,那麼就一定會有某些「最真實、最偉大、最高尚等方面」的事物存在,「如亞里士多德所說,最真實的事物無處不在……因此在所有的事物中,一定會有某些存在的、善的以及其他所有體現完美的東西存在……」

最後,他再次引用了亞里士多德學派的觀點,即事物都是已被設定的,並且它們的出現就是為了某些功能或者「結果」,就像一支箭向著某個方向飛行,是因為射手將它朝那個方向射了出去。」我們看到有些事物缺乏認知,比如自然界的生物,它們朝著結果努力,並且實際上,它們總是(起碼是經常)有著相同的行為,這並非偶然現象,而是因為它們被設定成這樣。沒有知識的事物,有朝著目標前進的本能,儘管如此,它們還是被某些能夠了解和理解的存在所指引,從而朝著某一方向前行,就像箭與射手的關係一樣。」因此,必然有某種智慧的存在來指引所有的自然事物走向它們的終點,我們稱這種存在為「上帝」。

通常通過觀察我們可以發現,如果某個論證得到了認可,那麼你就不必再需要第二個,如果你真的又找到了一個,那麼它往往會毀掉第一個,而阿奎那一共找到了5個論證。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稱《神學大全》為「一切異端、謬誤和對福音的低毀的源泉」的原因了。

儘管如此,當代的宗教評論者仍然給予阿奎那很高的評價。用最近互聯網上「三位一體聖餐拜受」(Trinity Communications)上的說法,阿奎那「在任何時期都是作家和神學家中最偉大的」,他的《神學大全》即使在今天也仍然在樹立標準,然而,除了他偉大的名聲外,阿奎那最著名的地方就是:

時刻保持著謙虛的態度,如孩童般單純和善良的完美典範。他語言和善,行為質樸……當某人犯下罪惡時,阿奎那如同自己犯錯一般惋惜。他的善從他的內心映照到臉上,沒人能從他的臉上看到哀傷。他忍受困苦和貧窮的經歷是如此的振奮人心。無論是衣物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他都可以放棄,並且願意這樣做。他考慮到別人的需要並沒有保留什麼多餘的東西。在他死後,他一生的伴侶說道:「我所知道的他,就如同一位5歲的孩童一般清白。他的靈魂從未種下肉體的慾望,他也從未犯下任何的罪孽。」

這裡跳過了一段,讓我們回到阿奎那可憐的最初。實際上,阿奎那來自一個非常富裕的義大利家庭,並且有眾多的兄弟,他們從小都被精心地培養。他被提供了一個在修道院掛名的職務,這是他父親用武力掠奪來的,但是儘管如此,阿奎那仍然拒絕了,並聲稱他想要當一名多明我教徒(Dominican),那是一种放棄自己財富轉而當「乞討僧侶」的生活。所以,在他去往修道院的路上,他的兩個兄弟——兩個從此成為罪人的代名詞該隱(Cain)和亞伯(Abel)的兄弟——將他逮住,將他從路邊一直拖到城堡里囚禁起來。在那裡,他們試著「解除聖職」,使他放棄僧侶的習慣,但阿奎那拒絕了,於是他們將他關在一個牢房裡。但是僧侶們對任何靜思的機會都是歡迎的,因此他們收效甚微。

20世紀的小說家和半哲學家切斯特頓(G.K.Chesterton)隆重地繼續了這段故事:

出於他習慣性的沉著,他接受了這個因素,他似乎也並不太在意自己在地牢或者小房子里高談闊論。一些故事中都按照同一種方式描述,那就是這個奇怪的劫持中最偉大的一部分:他曾經像塑像一樣被搬來搬去。只有一個故事中提到,他對於自己被囚禁於此僅僅覺得有些惱怒,並且是他最惱怒的一次。

隨後,他的兄弟將一個「非常漂亮並且打扮人時的妓女」帶到他的房間,為的是引誘他。切斯特頓熱切地講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在這一瞬間,我們看到他對於這一活動甚至是生動場景,表現出巨大的笨拙的反應。他從座位上跳起來,跑到火爐邊取出一個燒紅的烙鐵,如同揮舞著一把帶著火焰的劍一般揮舞著。這個女人立刻本能地尖叫著逃跑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有趣的是,或許那個女人會認為這個怪異的瘋子揮舞著火焰顯然是想要將整個房子燒掉。儘管如此,他大步跨過這個女人,並在她身後把門關上了,隨後,似乎是由於某種暴力儀式的衝動,他用燒紅的烙鐵在門上刻下了一個黑色的十字架。然後他回到屋子裡,將烙鐵重新放入火中後,又坐下來一動不動地沉思,思考著哲學——思想里最神秘的寶座,並從此沉浸其中。

看起來這是一個不錯的故事,雖然漏掉了一點——非常顯著的一點:「他趕走了那個妓女之後,兩個天使來到他面前,並在他的腰上綁上了一個貞操帶。」至少按照互聯網上「三位一體聖餐拜受」里其他神學家給讀者的建議:「買或者做個自己的貞操帶都可以,簡單來講可以用紗線或者薄而柔軟的繩子來做。」「約瑟夫(St.Jos即h)貞操帶可以在一些天主教商店裡買到,但阿奎那實際上並不贊同這個東西成為被用來交易的商品]。但起碼在阿奎那這個良好的性格上面我們能達成一點共識,對於那些一旦單身漢都死去,性交便不是人類存在的好方式的人來說,這仍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無論如何,當最終阿奎那逃離出來,或者更準確地說,當他的家庭放棄了改變他的思想並放他走時,他便動身前往科隆(Cologne),在多明我學派修士阿爾伯特?格拉芙(Albert Graf von Bollstadt)——又稱大阿爾伯特或「全能博士」(Doctor Universalis)的門下學習亞里士多德哲學,大阿爾伯特後來也被封聖。正是由於大阿爾伯特成功地將基督教神學與亞里士多德哲學進行整合,他也被看作是經院哲學之父,而阿奎那就是他的得意門生。

全能博士給了阿奎那一些小的工作去做,例如一些注釋和說明,並說服他克服害羞的毛病並參加一些辯論。切斯特頓深情地描述了當大阿爾伯特發現這個傻瓜被他的同學起了一個名叫「笨牛」的外號時所說出的話:「你們管他叫笨牛,我告訴你們,這頭笨牛將會大聲吼叫並讓他的聲音充滿整個世界!」

他的兄弟將一個「非常漂亮並且打扮入時的妓女」

帶到他的房間,為的是引誘他……

那時正是新的譯自阿拉伯語的亞里士多德著作流傳並擾亂福音權威的時期。它們被一些神學家用來為伊斯蘭教提供哲學基礎,其中就有阿威羅伊(ldn Rushd)、法拉比(Farabi)和阿維森納(Ibn Sina)等人它們同時也被摩西?本?邁蒙(Moses ben Maimon)——這位猶太教教士也被人稱為邁蒙尼德(Maimonides)——用來為猶太教(Judaism)提供哲學基礎。而如今大阿爾伯特和阿奎那同樣為基督教做了相同的工作。通過他在多明我學派中的夥伴摩爾貝克?威廉(William of Moer-beck)的幫助,他有了直接從希臘語原本中對這些著作進行翻譯的版本,隨後,阿奎那轉而對辯述中的措辭和對異端學說的處理進行了標準化的規定。而當他沒有做這個的時候,或者沒有學習《聖經》的時候,他就在學院的走廊里來來回回、快速地走動。

他的關於「正義戰爭」(Just Wars)的觀點是典型的阿奎那式。我們可以通過這個聯想到「來自永恆的觀點」這一特殊的標題,它假定了若千個正義的因素來決定什麼戰爭才是「神聖而公正的」。

最開始,他堅定地說,當戰爭在得到國家或者統治者的許可下發動並得到控制時,這場戰爭才能被稱為是正義的,但是隨後他又說道,「一定有一個正義的理由」,即「戰爭是為了善,或者是為了對抗惡」。近年來,或許是考慮到天使博士在這一點上的缺陷,又或許是考慮到它給了許多戰爭發動的理由,天主教會添加了兩條新的規則:一個是戰爭必須作為最後的手段,另一個是發動戰爭必須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阿奎那也對奴隸制進行了肯定,正如我們看到的,(追隨亞里士多德的腳步)都認為奴隸制度是十分公正的。他判定有些人是屬於其他人的,就好比兒子是屬於父親的(當然不是屬於母親的)。此外,他還補充道:「有突出智慧的人自然善於發號施令,而那些不那麼聰明卻有著健壯體格的人則天生就是當僕人的料。」

如果還需要其他證據的話,他又指出,天堂也是有層次的,其中一些天使位於其他天使之上。然而,阿奎那對於奴隸也是仁慈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樣,奴隸也有一些受到限制的權利,即「他們是人的權利」。

另一方面,阿奎那(追隨亞里士多德的腳步)認為放貸是非自然的,他認為貿易通常來說有某種「陰謀」,這一言論也為他帶來了一些麻煩。「陰謀」並不是不誠實的意思,而是「某種沒有價值」或者是「某種不光彩」的東西。阿奎那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在很多問題上作了許多規定,不管是在主要還是在次要方面。在13世紀,他留下了一段讓人感到奇怪的書信生涯,他積極地回應那些完全陌生的人提出的問題——許多問題往往是荒謬可笑的。例如,當有些人問到被祝福的名字會不會最後展示在天堂里的捲軸上時,他回道:「如我所見,情況並不是這樣,但要這麼說也沒什麼關係。」

對於其他一些更有分量的問題,比如「是否應該容忍異教徒」,他在《神學大全》里的回答則顯得不那麼可靠:

關於異教徒,有兩點必須注意:第一點關係到異教徒自己;第二點關係到教會。從異教徒本身來看,他們有罪,因此不但應該把他們逐出教會,而且還應處以死刑,把他們從世界上消滅掉。這是因為,敗壞作為精神生活的宗教信仰,比起偽造維持世俗生活的貨幣來,問題要嚴重得多。所以,如果說貨幣偽造者和其他的壞人被世俗權威毫不留情地處以死刑是公道的,那麼,異教徒一旦被證明犯有相信異端的罪行時,就可以有更充分的理由不但被開除教籍,而且被處以死刑。

他在寬容上的名聲來自隨後他對於判決作的限制性條件。他認為由於教會「希望那些犯錯誤的人翻然悔改」,我們不應該立即處死異教徒,而是「要在訓誡一兩次以後再作出宣告」。如果接下來這個有罪之人仍然不知悔改,教會只得去拯救其他人,「用開除教籍的處分使他與教會分離,把他交給世俗的審判機關,由它判處死刑來把他從世界上消滅掉」。如傑羅姆(Saint Jerome)所說:「腐肉必須割掉,如同染了疫病的羊必須扔出羊圈,免得整個羊圈全被波及,大批的羊受到侵害,成群地發生感染,死亡殆盡。」阿奎那用規定代替了令異教徒悔改改變的過程。

甚至在至善的基督教徒避免遭天譴的能力上,阿奎那像奧古斯丁一樣不可靠。他回想諾亞時期的事情,整個人類都在被洪水(Noah)淹沒了,只有8個人最終在方舟(Ark)上活了下來。方舟就如同是教會,而最後存活下來的8個人則是8個基督教徒。」這是由於他們虔誠地斷絕了與世界的關係,而那些只是在口頭上這麼說的人註定無法登上方舟。」

因此,天使博士在權衡了所有正面與反面的理由之後,最後以他廣博的學識得出了結論,即絕大多數天主教徒(更不用說其他的人)是該死的,因為他們認為「永恆的祝福超越了一切自然狀態」。

為了讓他在修道院中的同伴獲得面對無窮的煎熬、無窮的饑渴以及其他許多苦難的勇氣,阿奎那為他們提供了一些安慰,那就是動用唯一的一種拷問——烈火中的痛苦。對於那些不會下地獄的人,這是他們額外的獎勵,是為了使「那些聖人更加享受上帝的恩典」,他們被允許觀看來自地獄的懲罰。在這一點上,阿奎那規定說:

我們不應該拒絕他們至善的禱告。現在我們知道,所有的事物都有它相反的一點,因為從它與對立的事物中可以更加突顯它自身的存在。因此,那些幸福的聖人會更加快樂,他們也會因此更加感謝上帝,因為他們被許可去觀察那些痛苦的折磨。

許多人都不願意看到別人受折磨,但是這樣的人都缺乏足夠的熱情。畢竟,這些痛苦都反映了對他們犯下的罪孽的懲罰,比如說……呢……性交,或者開店賣東西。麵包師、屠夫和燭台工匠——他們都是罪有應得的。

有些人對於地獄和煉獄實際上是同一個地方顯得有些疑惑。托馬斯?阿奎那引用格雷戈里教皇(Gregory the Great)(而他又引用自奧古斯丁)的說法:「金子在火中會閃光,而稻草則會冒煙,因此在火中罪人會被燒毀,而被選中的人則會得到凈化。」阿奎那認為有兩個煉獄:一個在地下靠近地獄的地方,因為兩者可以共用相同的火。另一個在地上,在我們與上帝之間。這完全就是最純粹最強大的哲學推理。

然而,就算阿奎那的那些中世紀的言論——更別提關於他贊同的亞里士多德觀點了——如今看起來過時了,但他的研究方法仍然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一種對蘇格拉底方式和對偉大問題進行開放性哲學驗證的回歸。如果他堅持要我們必須以信仰之名接受關於上帝的事物〔就像幾個世紀之後的克爾凱郭爾(Kierkegaard)],那麼他就會同樣堅持我們無法用理由去反對它們,而是只能用超越理由的方法。他寫道,觀點不能基於「信仰的文獻,而要基於哲學家自己的理由和說法」。他繼續寫道:

如果某人對自己想像中的智慧夸夸其談,妄想挑戰我們已有的經典,那麼不要讓他在某個角落和在孩子面前這麼做,因為孩子們對於這樣的難題無能為力。如果他敢這麼做,那就讓他公開回應,不僅只有一個微不足道的我,還有許許多多追求真理的人。我們應該與他的錯誤進行鬥爭,治癒他的無知。

對阿奎那來說,宗教、科學或哲學上的真理,它們之間是沒有矛盾的,它們僅僅是同一真理的不同方面,實際上它們互為補充。了解這個宇宙,探究上帝,都同時需要感知力和思考。就是說,「如果用一種途徑去了解上帝的知識,那麼人類將仍然停留在無知的最黑暗的陰影之中了」。

但丁(Dallte)相當推崇天使博士,將他放在天堂的頂峰,並且比亞里士多德的地位更高,稱阿奎那為天堂里智慧的火焰。唉,正如最近科林教會(Colin Kirk)所說:「按照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寬容與受神啟示的真理無法相容。」

阿奎那最後的成就,是他被教會方面用來對抗西傑(siger of Brabant)的言論,西傑聲稱神學中的真理即使在科學和哲學上是錯誤的,但仍然是真理。而阿奎那則被期望獲得這場爭論的勝利,以此來防止教會遠離知識。在這場辯論之後,他的追隨者大聲地歡呼勝利並聲稱這是他值得驕傲的最高成就。然而,阿奎那卻突然停止了寫作,看上去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在1273年的12月6日,嘴裡唱著彌撒,這位哲學家經歷了神聖的時刻,人們催促他再次拿起筆,他回答說:「似乎有誰在向我昭示,我寫下的所有東西都如稻草一般沒有價值。而今,我在等待我最後的日子。」

三個月之後,在還未滿50歲的時候,他死了。

哲學的業餘愛好者笛卡爾

「讓惡魔儘可能地來蒙蔽我,只要我在思考,那麼他就永遠不可能從我這裡拿走任何東西。所以,在徹底考慮過所有的事情之後,當我每次說出來或者在我心裡想像時,我必得出這個結論:『我思故我在』這一命題必然正確。」

現在我們來談談笛卡爾。權威告訴我們,有了笛卡爾,「真實的」哲學誕生了。黑格爾在他的權威著作《哲學史》(History of Philosophy)中寫道:「我們就像經過暴風雨之後的水手終於到家一樣,我們可以大聲地說『看到陸地了』。正是因為笛卡爾,現代的文化和思想真正地開始了。」

所以,請向笛卡爾致敬,向這位「現代哲學之父」、士兵、科學家、幾何學家、哲學家致敬。但是,薩克利夫(F.E.Sutcliffe)教授問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呢?」他很快給出了回答。

(他說)通過拒絕接受所有錯誤的東西(他對這些東西應該儘力懷疑),然後看看是否留下一些無可置疑的東西……但是蒙田(Mon-taigne)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懷疑論者一直在聲稱人類無法得到任何的確定性,這一點是正確的。在所有的問題都被懷疑和解決了的情況之下,笛卡爾戲劇性地提出了一個主張,那就是「我思故我在」。

哲學故事

笛卡爾不僅是一位哲學傳奇人物,同時也是一位歷史人物。這位當過兵的紳士寫過的《沉思錄》(The Meditations)和《哲學方法論》(The Discourse on Philosophical Method),這些著作看上去好似一個自大的人所寫,換句話說,一個「天才」所寫。因此,笛卡爾才會在他23歲時自信地預測他發現了一種「全新的科學」,並宣稱他想在一本書中揭示一切的意圖。但隨後,他無法忍受那些可能的嘲笑,這本書在幾年的修訂後,最終半途而廢。同樣的命運落在了他的下一個計劃之上:36個「指導心靈探求真理的規則」(Rules for the nirection of The Mind),以及隨後的「形而上學的沉思」(Elements of Metaphysics)。實際上,在他人生的中期,笛卡爾並沒有發表過什麼著作,私下被人稱為偉大的空談家——吹噓一切卻一事無成。

然而,笛卡爾並沒有停下腳步。在一封寫給他的僧侶朋友馬林?梅森(Marin Mersenne)的信中,他寫到當他獲得新的知識時,就是他將之前的作品重新修改、摒棄和開始之時,他現在就有一個新的超越以前「不管是什麼新的我在將來所需要的知識」。

有點諷刺的是,這正是在介紹「懷疑的方法」中所引入的作品。實際上,在他40歲時,發生了那個人類里程碑式的事件,笛卡爾決定——我們最好說是「準備」——胡亂拼湊一番,他決定將之前所有未發表的作品都「收集」起來,並寫上一個主題——「將我們的本質提高到完美的最高水平的所有科學的主題」。如果沒有他那些自私和個人的想法,或許在那種情況下他能做得更好。除了他《方法論》的前言,兒乎就像是他個人的自傳一樣,通篇都是描述他如何巧妙地發現這些事物的經歷。隨後,他所喜愛的這一部分內容由於他的科學著作過於冗長而被擺到了附錄之中,而用他痛恨出版的話來說就是:「干涉了我思考的自由。」但他同時又希望讀者檢視他最新的作品……這篇「前言」後來成為了這本書的「主菜」,現在則需要一個新的主題——「理性的正確使用和科學真理的探尋的方法的論述」。

但是在現代人眼裡,這顯然是一種民主主義者的標誌,是笛卡爾用第一人稱所寫的「現代」。這不僅體現在他待在他的烤爐旁邊沉思關於惡魔欺騙他的可能性之中,也體現在他在感悟蠟燭熔化消失的過程之中,還體現在他關於光學和幾何學的科學著作之中——縱觀所有的這些,年輕的笛卡爾滔滔不絕地談論自己的發現的保守。

這也是後來哲學領域中笛卡爾個人風格的魅力——但即使這樣,整個17世紀的法國著作看上去並沒有給我們帶來什麼新奇的東西。事實上,笛卡爾是在模仿蒙田,50年來,蒙田的散文就因嚴謹的自我反思而深受法國貴族的歡迎。笛卡爾甚至在他的著作里狡猾地參考了他前輩的說法,蒙田曾說「好的判斷力」是「世界上分布最平衡的東西」,因為他認為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判斷力感到滿足。而笛卡爾顯然沒有這份幽默。

但蒙田並不是笛卡爾唯一未公開承認的靈感來源。就像讓一個受過教育的人接受嚴厲的最正統的耶穌會(Jesuit)導師的管教一般,笛卡爾在他的哲學中重複了許多奧古斯丁的理論。「懷疑的方法」中最關鍵的不包括懷疑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奧古斯丁自稱當遇到了人類知識中不確定的東西時,他便求助於「神的啟示」。而這一說法則被笛卡爾改頭換面成求助於「自然之光」,一切對我們顯而易見的東西——「一切能被清楚和明顯地感觸的事物」——必是真理。唉,這為其他人通過我們自己想要懷疑的自然之光的真理留下了可能性。雖然如此,笛卡爾的新幾何學推論的知識是基於對固有知識的重新識別,但他卻將其標記為新的真理來擴展和解釋它們。例如,他認為思想的存在性是根本「無法」質疑的,但是身體的不存在性卻是完全「可能」的。笛卡爾將「思考的事物」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不依靠身體而存在的個體。為此,他認為動物沒有靈魂和意識,它們僅僅是機器而已。

對笛卡爾來說,研究物理領域——日常的可觀察的世界的本質——就是「擴展」,也就是研究高度、長度、寬度和位置。他對這些屬性作了人們都能理解的解釋:宇宙間任何物質的屬性必是一樣。由此他為科學提供了一個堅定的基礎,儘管有著適度的檢驗,但這個結構還是時常會不穩固。其中一個例子就是他的「碰撞定理」,這一定理很快就被萊布尼茨(Leibniz)所推翻。

笛卡爾的碰撞定理認為,當一個較小的物體碰上一個較大的物體(比如將一塊石頭扔向一面牆)時,它將以相同的速度朝反方向運動,但是當一個較大的物體撞上一個較小的物體(比如一個巨石擠壓一隻蒼蠅)時,它們會朝著使動量守恆的同一個方向運動。顯而易見,如今我們可以想像,如果一個球撞上了另一個僅僅只是稍微大一點的球時,在這種情況下,按照笛卡爾的定理,第一個球肯定會按照相同的速度朝著相反的方向運動,而另外一個球則靜止不動。萊布尼茨說道,假如將第二個球上挖去微小的一部分,使之成為兩個球中質量較小的那個——那麼重複這個實驗,我們能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根據笛卡爾的理論,如果碰撞發生,第一次完全朝著相反方向運動的第一個球這次將會和第二個球一起運動,而且兩個球會以之前一半的速度朝著相同的方向共同運動。萊布尼茨認為一個微小的改變就可能導致這樣一個戲劇性的結果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因此他認為有必要對笛卡爾的定理表示懷疑。笛卡爾其他的許多觀點,包括「真空」的不存在和「運動」的本質,更別提思想與身體之間的關係等,都是難以自圓其說的。夏特萊侯爵夫人(Gabrielle-Emilie Le Tonnelier de Breteuil)——曾將牛頓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翻譯成法語,但更為人所知的是她作為伏爾泰(Voltaire)情人的身份(伏爾泰曾形容她「是一個男人,她唯一的缺點就是自己是一個女人」),她曾說到笛卡爾的思想:「這是一棟即將倒塌的房子,處處都難以支撐……我認為離開這兒才是明智的。」但這個懷疑方法的發明家迴避了這個問題。畢竟,在《沉思錄》中的開篇摘要中,笛卡爾寫道:

由感官產生的一些錯誤以及避免錯誤的辦法都在那裡闡明了。最後,我在那裡指出了各種理由來說明物質的東西的存在,這並不是因為我斷定這些理由對於它們所證明的東西是有好處的,例如有一個世界,人有肉體,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這些都是任何一個正常人從來沒有懷疑過的;而是因為仔細觀察起來,人們看出它們不如導致我們對上帝和我們靈魂的認識的那些理由那樣明顯而有力,因而導致我們在精神上對上帝和我們靈魂的認識的理由是最可靠、最明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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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哲學方法論》最初只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問題的應用文集,而不是哲學著作,那麼《沉思錄》則完全是包裝成這位「著名人物」所寫的新型散文——「勒奈?笛卡爾」(Renatus Descartes)的《第一哲學沉思錄》(The Meditationes de Prima Philosophica)(他希望用拉丁語來標榜自己)。托馬斯?霍布斯對這本著作中的「懷疑一切」的觀點表示質疑。而後,霍布斯站在醫學作家的角度打算展示怎樣治癒「懷疑病」(笛卡爾簡潔地進行了解釋),這一質疑與笛卡爾的懷疑不相關(但是也許考慮到所受到的評論,在《沉思錄》的前言里說明了這本書不適合「智力低下」的人閱讀)。

蒙田經常把自己說成是既嘲笑又維護他觀點的人。笛卡爾也用同樣的方法遠離可能會出現的批評,他在溫暖的烤房中思考了6天的自然世界後,創作了一些關於作者的一些戲劇性的「啟發」故事。但這僅僅只是一個借口,因為受了6天啟發的過程看上去如同幾年一般漫長。當然,如果整個啟發的過程要帶上宗教(耶穌會)色彩,那麼顯然他會選擇6天而不是若干年。

第一天,笛卡爾進人了一個可怕的虛無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和不確定的……

第二天,他平靜了下來,他確定自己至少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是一個懷疑、恐懼、思考著的事物:「我是什麼?一個思考著的事物,而那又是什麼?一個懷疑、理解、肯定、否定、願意、不願意、幻想和擁有感知的洞察力的事物……」

第三天,他向自己證明了上帝的存在是確定的……

第四天,他教給自己一些避免錯誤的方法……

第五天,他為自己提出了一個更好的關於上帝存在的證明……

第六天,也就是在最後一天,他將所有的疑惑拋到一邊,準備帶著全新的科學知識重新進入並理解這個世界,「我運用這種科學知識比我在第一天拋棄的思考工具更細心」。

最著名的那句「我思故我在」(cosito erg osum,用英語來說就是「I think,therefore I am」)從未出現在《沉思錄》的原版中,僅在後來非正式的翻譯版本中出現過。而實際上,原話應該翻譯成:「讓惡魔儘可能地來蒙蔽我,只要我在思考,那麼他就永遠不可能從我這裡拿走任何東西。所以,在徹底考慮過所有的事情之後,當我每次說出來或者在我心裡想像時,我必得出這個結論:『我思故我在』這一命題必然正確。」①

「每當我說出來時,『我思故我在』

這一命題必然正確。」

笛卡爾清楚地強調了「我思」與「有一些思想」之間的差異,這種差異曾經在人們的思想中迷失了很多次。奧古斯丁也曾對「我思」留下了一些評論,他教導我們:「不存在的人是顯然不會被蒙蔽的,因此,如果我被蒙蔽了,我即存在。」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笛卡爾稱得上是「現代」呢?

笛卡爾曾說,他的目的是創造一個「形而上學的幾何學」——但創造的過程並不是按照精神次序一點一點地進行累積,而是將現有的知識大廈中的各部分進行分析,看看它們是否能夠連接在一起。整個的邏輯方法的哲學的敘述,完全是依靠「什麼還是未知的」這一滯後效應來發展。

他最偉大的著作《哲學方法論》和《沉思錄》,可以說是關於很多方面的事後產生的想法——附帶著的是對作者的誇讚,而沒有試圖去推翻法國哲學中陳腐的觀點,更不用說教會當局的。」懷疑的方法」僅僅只是一個工具,卻迅速地被作者的能力取代來獲得真理知識。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笛卡爾將世界分為了兩個獨立的部分:思想和物質。當然,用現代社會的概念來說,就是機械與冷靜的科學,以及另一端的神秘、感知和同情。然而柏拉圖同樣也認為世界分為兩種物質,其中一種是獨立存在的靈魂(這使得他的著作與奧古斯丁的一樣受歡迎,笛卡爾是作為奧古斯丁教士被培養起來的)。在柏拉圖的對話《尤西弗羅》(The Euthyrpro)中,說到蘇格拉底在牢房中將要喝毒藥時,他提出靈魂會從肉體中分離出來,並堅定地預測靈魂最終的歸宿是天堂。當蘇格拉底關於靈魂不朽的學說受到挑戰時,他用了一個後來被笛卡爾效仿的例子——世界上的物質和外表將會腐朽,而純粹的知識則永遠不會改變。

在《沉思錄》發表後僅過了幾年,笛卡爾便在瑞典去世,他描述瑞典是一個「石頭與冰之間的熊的陸地」。他專註於寫作到最後一刻——但這並非一個偉大的哲學著作(全靠笛卡爾式的傳奇故事),而更像是一出寫給皇后和群臣逗他們發笑的喜劇與芭蕾舞劇。

華而不實的注釋

①「Ego sum,ego existo,quoties a me profertur,vel mente concipilur,neces-sario esse verum」是1641年的拉丁語版本中的原文。法語版的《哲學方法論》更加接近於「I think,therefore I am」的意思,即「Je pense,donc je suis」,但這句話的精確意義並不是「I think,therefore I am」,而是「I am thinking,therefore I exist」(我在思考,那麼我存在)。不管怎樣,「我思」並不是這些字面的意思,而是《沉思錄》中的觀點。這下子我們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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