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美國高官密集訪華，「薩德」困局真就成了死結？

算上最近剛剛結束中國之行的美國陸軍參謀長馬克·米萊上將，一個月內，美國奧巴馬政府高級官員已然形成密集訪華的態勢。

但與此同時，美軍三型主力轟炸機B-1、B-2、B-52齊聚關島安德森空軍基地，就在本周三（8月17日），三型轟炸機首次舉行共同訓練，「在南海上演了一場重頭秀」，美國《舊金山紀事報》如此形容這一刻意的安排。中國《解放軍報》20日直接發文將此解讀為，美國向中國、朝鮮和俄羅斯的「示威」，並「藉機強化在亞太地區的戰略優勢」。

「美國高層頻繁訪華，表明了美方希望與中國直接討論相關問題，增加溝通的意願。」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研究員趙通近日告訴澎湃新聞說，但「中美之間之所以難以形成共識……還與美方單調重複、缺乏靈活的姿態有一定關係」。

中美戰略決心的較量

從7月18日開始，美國海軍作戰部長約翰·理查德森、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司令斯考特·斯威夫特及美國陸軍參謀長馬克·米萊上將先後到訪中國，中國國家領導人及軍方領導人與他們分別舉行了會談。

據中國國防部網站消息，在最近一次兩軍高層交流中，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司令員李作成上將在八一大樓向來訪的美國陸軍參謀長馬克·米萊上將坦言，當前，南海、台灣問題和美韓宣布將在韓部署「薩德」系統都是極易影響中美關係的問題，希望美方予以高度重視並妥善處理。

而根據美國陸軍隨後發表的聲明，米萊重申了美方的立場，即美軍在韓國部署「薩德」系統（末段高空區域導彈防禦系統），完全是為了抵禦來自朝鮮日益加劇的導彈與核威脅，而不會對中國構成任何威脅。

「可惜，這種說辭對中國而言沒什麼說服力。」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左希迎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採訪時表示，「在『薩德』問題上，目前的核心問題是雙方戰略決心的較量，中美在大方向上很難妥協。」

就在8月初，美國宣布派遣包括B-2A隱形戰略轟炸機和突防能力很強的B-1B戰略轟炸機進駐關島，這是時隔十年後，美軍再次向太平洋戰區部署B-1B「槍騎兵」戰略轟炸機，替換原先部署在關島的B-52轟炸機。美國方面稱，B-1B轟炸機今後將從關島基地起飛，在南海和朝鮮半島地區進行巡邏。

8月10日，據參考消息網援引韓國《中央日報》報道稱，中國已在東北地區部署5個彈道導彈旅，所配備的「東風」導彈瞄準關島、日本沖繩和朝鮮半島南端。而鳳凰衛視此前也報道，有中國軍事專家發出警告，倘若未來中美有事，韓國的「薩德」系統會淪為中國的優先打擊目標。

8月16日，美國「華盛頓自由燈塔」網報道，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副總裁在記者會上表示，美軍已經向產業界提出要求，研製針對具備高超聲速滑翔和末段機動能力導彈的新一代反導系統。

「『薩德』問題是一個典型的螺旋上升的安全困境。」左希迎表示，「目前看來，局勢很可能繼續緊張。美韓的舉動與中國的反制繼續博弈，直到雙方達成一個新的戰略平衡。在新平衡達成之前，雙方通過談判達成戰略妥協的空間有限。」

以技術磋商摸清美韓意圖

在軍控專家趙通看來，儘管美國再三強調「薩德」不針對中國，但美方尚未明確表態其樂意就具體政策、技術和操作問題進行靈活和合理的調整。如果美方只是希望通過雙邊交流向中方解釋其既定政策的話，就很難讓中國相信其誠意。

8月11日，美國導彈防禦局局長詹姆斯·敘林中將在訪問韓國時特彆強調，部署在韓國的「薩德」系統並不會被納入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也不會針對中國。

「實際上，在雙方缺乏戰略互信的情況下，先就一些具體的技術問題或可能的妥協方案展開磋商與討論不失為一種可能的突破。」趙通建議說。

清華大學國際關係研究院教授李彬8月初在韓國《京鄉新聞》發表題為「在韓國部署『薩德』系統與安全困境」的文章，建設性地提出以韓國已有的「綠松」相控陣預警雷達或其他同級別雷達替代「薩德」系統的TPY-2雷達。

中國人民大學副教授、戰略武器與軍控問題專家吳日強也贊同這一提議。據悉，「綠松」雷達探測距離為500公里，能夠在保護韓國的同時又不至於威脅到中國的戰略導彈。

趙通認為，在具體操作層面，由於「綠松」雷達是由以色列和美國共同研發，因此若要將「綠松」雷達與「薩德」的攔截彈進行融合，可能涉及到需要以色列同意共享此雷達的底層演算法及其它基礎數據問題。「這就很需要相關方能夠坐下來展開詳細的溝通與磋商，以便對相關折中方案的可行性進行客觀合理的判斷。」他說。

趙通進一步主張，中國可以考慮化被動為主動，同意在技術專家層面與美國和韓國就這一問題及相關折中性方案進行深入接觸和溝通。

「一方面，我們可以藉助這種技術性溝通試探美國對替代性或折中性方案的反應和態度，進而更確切地了解對方的戰略意圖。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藉此扭轉國際上對中國拒絕對話和溝通的錯誤印象，在外交層面化被動為主動，進而贏得國際社會的更多理解和輿論支持。」

朝核問題是一大根源

除了美國和韓國，「『薩德』問題的解決還取決於朝鮮的反應。」左希迎認為。

8月17日，朝鮮原子能研究院接受日本共同社的書面採訪，稱「已經對石墨反應堆中取出的乏燃料進行了再處理」，還透露位於寧邊的核設施已新生產了用於核武器的原料鈈，並聲稱已實現核彈頭的「小型化、輕量化、多種化」。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唐納18日回應稱，「如果報道屬實，這顯然是對聯合國安理會禁止這些活動的有關決議的明顯侵犯。」韓國國防部發言人18日表示，朝鮮正在持續獲取包括鈈在內的核材料，已處於任何時候都可以進行第五次核試驗的狀態。

「一旦朝鮮進行第五次核試驗，必將引發嚴重的連鎖反應。」趙通認為，「美國很可能會做出非常強烈的反應，要求進一步加強對朝鮮的全面制裁，美國國內強硬派甚至會推動針對朝鮮的更激進的軍事部署。」

他進一步認為，韓國除了要求更多經濟制裁，還會全面發展針對朝鮮導彈的防禦能力，乃至對朝鮮軍事挑釁進行全面壓制和快速反擊的進攻能力。

韓國《中央日報》8月15日報道，為保證在「有事時」迅速摧毀朝鮮境內的導彈設施和機動發射車，韓國國防部決定追加訂購國產「玄武」系列導彈（射程800-1000千米）。同時，韓國空軍也將在年內獲得德國提供的「金牛座」空射巡航導彈，能夠由F-15K戰鬥機掛載，攻擊朝鮮重要目標。

「這說明，『薩德』問題的根源還是在於朝核問題的死結沒有解開。只要朝鮮仍然處於被孤立、不安全的狀態，東北亞地區就會不斷產生相應的安全問題。」左希迎告訴澎湃新聞，「朝鮮的行為必然引起美韓的反應，而一旦美韓的反應過度，則會威脅到中國的安全利益，中國也會出台相應的反制措施。」

左希迎建議說，中國施壓的方嚮應著重突出在安全領域的應對。「中國在安全領域可以用實際行動直接地、明確地警告美韓，如研發和部署更為先進的導彈；同時，中國也可以選擇增加核力量，提升自身的戰略威懾能力。」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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