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快到了,蕭山煙酒店裡煙卡生意興隆——小煙卡里暗藏潛規則

「煙卡一送,事情好弄」。蕭山人有這樣的說法。

煙卡是什麼?戒煙的卡,還是香煙中的插畫片?其實,煙卡就是提煙券,不僅能拿煙,還可以到煙店裡方便地換成現金。說白了,煙卡就是煙店售出的充值卡。

「金總啊,快過節了,要看看老人,弄幾條煙吧。對了,最好是煙卡,送到我辦公室好了。」中秋節快到了,接到這樣的電話,讓蕭山某民營企業的老總頗為頭痛。

他想了想,還是叫辦公室的人去街上的煙酒店買了四條硬殼「中華」,做成煙卡給對方送去。

對方是誰?金總笑笑:「我不會告訴你們真實身份的。不過,有時你有事情要跑街道、村裡,是不是總得買幾條煙送送人啊?」

小小煙卡,為何如此熱銷?本報記者近日在蕭山調查,想揭開煙卡的秘密。

煙店裡的公開交易:

煙卡可兌換現金,要收手續費

8月25日下午,記者與金總一起,先在蕭山市心路上找到了「燕雲」煙酒店。這家煙酒店有五家連鎖店,在蕭山頗有名氣,他們的煙卡「牌子硬」,網上經常有人指名求購。

「我外地朋友在蕭山做生意,想送幾條中華,辦卡可以吧。」

「要多少?」店員看都沒看記者一眼。我們和她談了起來,沒多久,有關煙卡的情況,我們知道了大概。比如硬殼「中華」,不開發票的話,這家店賣405元一條,要發票415元。如果辦煙卡,一張卡兌1條煙可以,一張卡兌10條、50條也都行。

在市心中路靜逸煙店,櫃檯前有好幾人在買煙。有顧客要現貨,說是開會,外地客戶拿煙卡不方便。店主便在每條煙上面貼上自家店的標誌,又用筆捅上一孔,防止假冒。

陪記者一道來的金總說要買2條硬中華,辦煙卡。店主讓他走到收銀台前面。「你看著屏幕,我做卡了。」原來,收銀台前放了一個面對顧客的顯示器,店主輸入的內容都能看清楚。比如,什麼煙,單價多少,數量以及總價等等。「開在一起吧,辦一張卡,2條。」於是,屏幕上輸入2條單價415元,中華,總價830元。店主隨即將一張IC卡交到金總手中。這便是煙卡了。

「煙卡怎麼退?」「按市價扣15元,直接給現金。」店主說,如果到春節來退,說不定那時候漲價,煙卡還增值了呢。

煙卡的市場有多大?

金總說:「這塊市場很難算得清,我告訴你一個數字,蕭山區包括各鄉鎮,大大小小的煙雜店起碼上千家。算他一半五百家在做煙卡,我有個朋友透過底,一年做個一百萬元沒問題,你心裡大概就有數了。」

記者問金總這個蕭山本地人,煙卡在蕭山這麼流行的原因。主要是三點:一是人情風、送禮風盛行,「香煙一送,事情好弄」;二是不少人心中,認為收點禮抽兩條煙,沒什麼問題,主觀上放鬆了警惕;三是煙卡比起香煙來,顯得更隱蔽,有人忌諱把香煙送到辦公室,但小小一張卡就沒這問題。而且,除了當事人,誰都搞不清裡面的水有多深。

很難起底的秘密:

一口氣買了50張煙卡,誰笑納了

誰在購買煙卡?誰在笑納煙卡?

8月25日下午4點多,記者正在蕭山市心路上的「燕雲」店內,一中年男子走進店內,只見他掏出兩疊現金放在桌子上,說:「做煙卡,50條中華。」

等到男子匆匆走出店,記者上去想找他聊聊,問他一下買這麼多煙卡,究竟派啥用場,要送給誰。他警覺地看了看記者,不肯回答,反覆問他,他煩了:「啥用場?送禮的!」

記者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在蕭山當過項目經理的杭州人,他給人送過幾次煙卡。「開始我送的是杭州某知名商場的購物卡,沒想到,人家收下後,笑笑說『還是煙卡好,抽兩條煙,沒啥事的』。後來我就買煙卡了」。

他說,除了一些親友同學間的人情往來、會議禮品外,煙卡的主要買家就是要跑關係、與權力部門建立感情的商界人士,他們出手比較大,一買就是上萬元的煙卡。逢年過節,煙卡在各種煙店出出進進,生意繁忙。

誰笑納了煙卡?記者從公開見報的信息中找出兩條,供讀者參考:

事例一:蕭山「牛」小偷六進局長辦公室

今年7月底,有個小偷站上了蕭山區法院的被告席。小偷姓瞿,是個慣犯了。從2007年10月開始,他翻牆、爬窗進入兩個局級單位的領導辦公室,搜刮桌上和抽屜里的東西。總共去了6次,每次都有收穫,中華香煙、購物卡、煙卡……還順手偷了三張簽單卡。

老瞿沒請律師,自己辯護。一切都是事實,他統統認罪。老瞿交代,偷機關單位的靈感來自一個當領導的同學。因為常聽這個同學吹噓,一年到頭從來不買香煙的,都是人家送的。

(記者點評:老瞿人之將判,其言足以警世。我們有些幹部,把煙卡購物卡像毛巾拖鞋一樣亂扔,結果慣出了「牛」小偷。)

事例二:購物券衝垮「謝氏防線」

47歲的謝老師,曾是浙江某大學杭州分院的副院長,後來又成了該學校杭州校區管理辦公室的副主任。謝老師常說「做人的底線是不收別人一分現金」,但最終,他的「底線」被3.7萬元消費卡、消費券一一攻破。

有個包工頭孟某,從2002年開始,就給謝副主任送上杭州大廈的購物券。基本在過年前,杭州大廈消費卡少則3000元,多則5000元。到2008年為止,單是消費卡謝老師就從孟某那收了2.7萬元,總共收了3.7萬元的卡和券。

(記者點評:檢察官認為,購物卡如果用在商業行賄中,其實質與現金行賄沒有區別。可嘆謝副院長,防線有了漏洞,後果實在很嚴重。)

熱銷背後的新問題:

哪來那麼多正宗「中華」?

一張煙卡,少則一條煙,多則幾十條,而且蕭山流行送「中華」,問題來了:蕭山哪來那麼多正宗的中華煙。

很多人不知道:蕭山街頭店裡,有不少是假的高檔煙,魚目混珠,牟取暴利。

說起假煙,蕭山區公安局宣傳科高科長介紹:「經常查到假煙案,去年12月,就查到了兩千多條假冒高檔煙,有中華,有冬蟲夏草煙。這些煙如果是真的話,價值90多萬呢。」

記者查了查,案子發生在去年12月5日。當天上午,一輛滿載各式各樣紙箱的小貨車行駛在蕭山通往紹興的公路上,外包裝上寫的都是些仙人球、茶葉、電器和小五金配件。

當車行駛到衙前收費站時,被警察攔下了。「我們覺得這車裝的東西有點離譜,而且還堆得亂七八糟的。」於是民警上前檢查,箱子里裝的竟是高檔「中華」、「冬蟲夏草」牌香煙,近80箱,2000多條。

更有諷刺味的是,有一種綠包裝的假中華煙還是「奧運版」的,上海捲煙廠都不曾生產過。

昨天,記者從杭州煙草專賣局了解到,整個杭州地區,中華煙半年的供應量是:蓋中華(也就是俗稱的硬中華)19000箱,軟中華為7400箱。滿打滿算,蕭山能分配到的中華煙不過2000多箱,一個月300多箱。和蕭山煙店實際的交易數量比起來,這個數字顯然小了。

事實上,很多是假煙在濫竽充數。

有一個事實:中華煙的交易數量遠遠超過真實消費數量。說白了,有人買了50張煙卡送人情,很快這些煙卡又被人換成了現金,香煙還在店裡,交易卻實實在在。如果不開發票,這部分交易在賬面可以做得看不出來。

其實,很多人知道市面上有假中華煙。不過,他們醉翁之意不在煙,而在煙卡。只要煙卡產生作用了,管你店裡的中華香煙是真是假。即使有人拿了煙卡取了假煙,一般也是自認晦氣,不大會怪到送禮人頭上。

糾風辦表示:

收取煙卡

性質嚴重

蕭山煙卡,到底屬什麼性質的禮品?近日,記者採訪了糾風辦等部門。看完記者的採訪材料,杭州市糾風辦的負責人認為,如果查實蕭山煙店如報道所述情況,如果領導幹部收取這樣的煙卡,明知可以提取或者已經提取了現金,那就不僅僅是違紀的問題。

同時,這位糾風辦負責人強調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親朋好友之間煙酒往來,可算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有人收了一箱中華煙,價值2萬多,拿去退錢,那就是大問題了。

記者了解到,相關部門就目前林林總總的禮卡進行過調查,發現比較普遍,由於禮卡範疇比較廣,使用情況也不同,其性質認定難度較大。杭州市糾風辦負責人坦言,像蕭山煙卡這種能返還現金的購物卡,他們在正式調查中還沒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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