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精神病院里我想什麼,離開精神病院我為什麼愛上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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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知道一個問題:假如我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我會想什麼?我會為什麼高興,為什麼痛苦,為什麼哭泣?拋開治療,精神病院到底是安居所還是恐怖的精神圍牆?

詩人食指在北京第三福利院里最害怕的事,是一支煙熄掉了。這個簡單細節背後通往一個巨大的黑暗。終於有人寫出了他的內心世界,而不是外在的世界。他莊嚴而努力地保存著心裡混亂的微光,一個脆弱的人格被粗糙的生活摩擦,血淋淋地,發著尖銳的叫聲。這些痛苦與我們熟知的愛恨、企圖都沒關係,如果非說是慾望,那就是一個詩人僅剩的慾望——在無比黑暗的生活里抓住破碎的單詞,並且寫出詩來,但他所做的與我們正做的何其相似:在我們生活中那些令人恐懼、逃避的黑暗領域,我們都希望抓住一些破碎的東西,並且對這種無力和焦慮無比熟悉。

郭路生畫像:2002年,離開福利院

作者:張爽

郭路生因去山西杏花村插隊,中斷了學業。1973年,郭路生被北醫三院診斷為患有精神分裂症,入院就醫,1975年病癒。1978年首次使用筆名食指(因為他的母親姓石,石子的諧音)。1990年復病,進入北京第三福利院。每天擦樓道,洗餐具,保持最低的生活費,一直到2002年4月出院。

在福利院期間,郭路生每次回福利院時都說是「回家」。他利用擦樓道,洗餐具後的獨處時間,在病友們午覺和晚飯後看電視的時候,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在廢紙上積攢詩行,他不讓煙火熄滅,那是靈感的微光。

我可以簡單想像出他在福利院的日常一天。

大約6:00左右,必須起床。吃完簡單的早飯,可能會到戶外稍微活動活動?但郭路生免了,他應該早中晚都要刷碗、擦樓道。上午至少有兩個小時要和大家一起在活動室中度過吧,要吃藥,還要看著病友們吃藥。偶爾哪個病友會出一些小問題,或者大問題,每每遇到這樣的事情郭路生一定不得安寧。上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然後就是郭路生一天中最盼望的午飯時間,他認真吃飯,不論飯菜好吃還是不好吃,他都會細嚼慢咽。他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即使坐在飯廳的中間他也會沉默,他在醞釀心緒,或者咀嚼那些他琢磨了好些日子的文字。

大家吃完了,都去睡午覺了,郭路生開始收拾飯廳,開始給他所在的病區的病友刷碗。因為心中正在琢磨詞句,刷碗的過程就變成反覆思索的過程,或者什麼也不想,保存住那一絲秘密的微光,那心中的一絲陽光,一會好讓它照耀在灰暗的稿紙上,讓詩句變得有生命力。郭路生大概會享受刷碗的過程,他將乾淨的碗筷整齊地放進碗櫥之後,一定會愉快地用破舊不堪但卻依然乾淨的毛巾擦乾他那雙強壯有力的大手。刷碗、擦手就如同一個完整儀式的序幕。此刻,郭路生要做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他走到值班室,讓男護士給他點煙。每次幹完活,他僅只被容許點一次煙。郭路生叼著這根煙,安靜地走回飯廳,坐在他平時此刻坐的位置上,讓最初的幾口煙霧充滿他的肺和他的周圍。他鋪開一些能夠找到的廢紙,從藍白條住院服口袋中掏出一個鉛筆頭。第一根煙很快就吸到盡頭,煙頭的強烈光芒溫暖著他的臉,把他微微蠕動的嘴唇照得發出些微橙色的光,他的眼中反射著這些光芒。此時,飯廳變成寧靜的空蕩蕩的教堂。筆雖小,但很沉,詩人仍舊沒決定如何表達他這些天反覆琢磨的一句詩句,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他的心中或者寧靜如涓涓細流,或者奔騰如江海,或者乾脆心亂如麻。好不容易剛進入狀態,剛要落筆,時間到了,男護士通知他必須離開飯廳,去到病人活動室去。

下午是最難熬的,活動室可能並不喧囂,但在醫生、護士、病友中,郭路生無所適從。那些詩句呢?中午就要流下筆尖的那些詩句呢?!他痛苦地想在被藥物破壞的記憶中搜索到那句他終於要完成的詩行,同時,孩子般地望著窗外,期盼或許今天會有朋友來看望他,他只要接上一點朋友的煙火,肯定就能再次想起那句被丟在飯廳的詩。整個下午他都痛苦地望著窗外,這是上帝不會光顧的地方,誰來一趟都不免覺得晦氣。但是前天的確有幾個朋友來過,他們見到他真的很高興,他更高興。可外面的世界大概是屬於朋友們的,福利院才屬於他,福利院就是他的家,他必須這麼想:「福利院才是我的家」。郭路生平靜下來,他開始和病友們聊天,可不要小看他們,他們都太有主見了,和他們思辨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啊。一下午的聊天中郭路生一無所獲,他盼望有人和他談論文學,談格律,而不是政治和時勢,更不是每個病友都能胡亂想出的子虛烏有的故事。如果能到外面生活,哪怕是極簡樸、粗陋的生活,不再被人看管和打攪,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啊!天氣好的時侯,下午會安排戶外活動,這樣的活動往往等同於監獄放風。郭路生卻高興地漫步在小小的院落,這是他一天中僅可能的鍛煉時間,他要充分利用。

晚飯非常簡單,但依然可以刷碗,依然可以有1小時用刷碗爭取到的獨處時間。在飯廳,郭路生抽著煙,突然想起來一個詞,他趕緊記在一張紙上,他翻看以前記下的幾個詞,他的臉不再是吃過葯變木的那張臉,它慢慢融化了,舒展了,每根皺紋都變成了漂亮的弧線。他記下的詞像一些粗糙的小珠子,但仍舊發出他迷戀的色澤,他現在打算把這些珠子穿成一個樸素的項鏈,獻給繆斯。每個珠子都是他搜腸刮肚得來的寶貝,都不捨得丟棄,直到不得不為了讓繆斯收下這樸素的瑰寶而捨棄那幾粒。手中的煙就要燃到盡頭,他沉浸在構思中,忘記接上下一隻煙的火種,等他想起的時侯,煙已經燒到了過濾嘴,他匆忙地,笨手笨腳地趕緊掏出一隻沒點過的煙,對著那僅存的一絲火光猛吸幾口,可是,太晚了,那一絲火沒有點燃新的煙捲就暗淡下去,最後完全消失。郭路生臉上露出孩子般的失落,他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自己責備自己:「我怎麼能讓煙滅了呢,我怎麼能忘記接煙呢!」唉,沒有了,一個詞都沒有了,這些跳躍的詞沒有火光的陪伴,一點意義都沒有了。沒煙了,這些詞全都是垃圾!郭路生痛苦地坐在座位上,他徹底垮了,他開始哭泣,或者他做出了一些那些護士不能理解的事情,跺腳、咳嗽、因焦急而快要窒息地大口喘氣……男護士聞聲衝進,把他按到凳子上。郭路生懇求:「請給我點只煙吧。」護士回答:「你的瘋病都犯了,還抽煙?!」說時遲,那時快,兩名護士配合默契,一隻注射器針頭扎進郭路生的胳膊,同時,緊身衣套在郭路生身上。郭路生立即安靜下來,他被拖進病房,迅速進入忘川。

夜裡,郭路生蘇醒過來,他聽到老鼠啃東西的有節奏的聲響,他仔細聆聽,眼睛看到臨床的病友在一把一把地吃一袋白砂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家屬送來的糖,這個病友總怕別人偷走,就在當天深夜全吃掉。病友吃完砂糖,發現郭路生看見了他的秘密,他欣慰地抖落著塑料口袋,示意,糖全部吃光啦!病友安靜下來,呼呼睡了。郭路生卻再不可能入睡,這又是一個因為失去全部意義而想跳窗一了百了的無眠夜晚。但他被皮帶綁在床上,他痛苦得想喊叫,可他不能喊叫。他要表現出正常人的理智,他要重新擦樓道、刷碗,重新爭取膜拜繆斯的時光。

郭路生真誠地告訴大家,福利院才是他家,不會有人理解這句話。這個家多麼讓他無處可逃啊!

就是在這樣的處境中一位天使愛上了瘋詩人,並且擔保郭路生出了福利院。天使是上帝親自派來的。真的,她有凡人的名字,叫韓樂。

在福利院,郭路生是不是能在病房中養一些他喜愛的植物?

出院後的郭路生特別喜愛養花。

我第一次和楊健老師去拜訪郭路生是在2004年的春天,那時郭路生剛好出院整整兩年。但這一次去的不是百萬庄他父親的家,而是不遠處更小一點的一個一居室。房間雖小,但卻擺滿了綠色植物。陽光從惟一的南窗照射進來,植物在地板上投下婆娑的影子,讓房子充滿生機。

郭路生一直和楊老師談文革中的地下詩歌,我坐在一旁聆聽,並給他們照相。可惜屋子還是挺暗的,照出的照片都顯得曝光不足,幾乎沒有一張好的。

兩年的自由時光讓郭路生看上去幾乎恢復了青春,他沒有吃過很多精神藥物的木訥,眼睛明亮得如同星星。

上帝作證:每一個生命都是頑強和正常的,即便是瘋子,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是個正常人。儘管郭路生承認自己是瘋子,但在此我用「瘋子」一詞,我還是下了很大決心。

後來又去看望過幾次郭路生。在一次又一次很融洽的聊天過程中郭路生都會背誦一首他新寫的詩。我目睹過很多詩人念自己的詩,但郭路生從不念,剛寫的,也要背誦。他並不是要讓別人聽,而是在急迫地熱切地用眼睛、大手和全身心表達。在他家,他背詩,我就坐在他身邊,強大的情感力量令我窒息,我捕捉到了他瘋狂的眼神和富有表情的一雙大手。並畫過兩次郭路生的速寫。那個眼神並不是導致我在人生最凌亂無序的9年中念念不忘完成這幅畫的動力。那眼神並不是我靈感的源泉,而是客觀事實。我喜歡極簡的作品,也喜歡心靈的寫實,像懷斯那般,或者像克里木特,而那需要一種類似戲劇效果的外化能力,確切地說是需要一個象徵符號。我一直在尋找這樣的符號。

郭路生和我面對面交流時,我從未有過要畫一張他的肖像的衝動。畫像的靈感只來自於一瞬間。那一瞬間我被昏暗的房間中的這個精神分裂的瘋子的真誠、痛苦、平靜的表達嚇住了。那一刻,我盼著趕緊有人來敲門,要不我就趕緊逃跑。

其實換了哪怕一個孩子都可能不害怕,用戲劇語言描述出那一瞬間也非常蒼白。

【我和郭路生在他家裡從下午聊到暮色蒼茫,屋子裡越來越暗,郭路生沒有開燈,他突然問我一個我迫切想知道,卻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郭路生:你知道我是怎麼得的病嗎?

我內心有點興奮,一邊搖頭,一邊表面鎮定地:不知道。

【郭路生伸直胳膊,用手指了指我們所坐的沙發對面的那面牆。】

郭路生:那邊有台機器,控制著我。

我抬頭望望了牆,不解地:哦,是你幻想出來的嗎?

郭路生:不是,就在那堵牆後面,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裡有一台機器操縱我。

我:別人知道嗎?

郭路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我突然覺得害怕了,我想站起來開燈,但我是客人,這樣做太唐突。此刻郭路生全面陷入確認那時那堵牆後面的確有台機器的瘋狂中,我被他強大的暗示攫住了,覺得那台機器現在還在,而且會把我也弄瘋。我不知說什麼,陷入恐懼中。而此刻郭路生不再說話了。屋子裡除了黑暗就是外面傳來的汽車馬達聲。我有些慌了。】

【郭路生突然站了起來。他在黑暗中顯得異常巨大。】

郭路生:我出去買一斤包子,大餡包子,特別好吃,你等著。

我慌張地:我去買吧。

郭路生:你不知道在哪,我認識那家人,他們也認識我。

我:哦,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郭路生:不用,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我不情願地:那好吧。

【郭路生匆匆離去,並且從外面撞上了房門。我獃獃地坐在沙發上,無所適從。然後,突然想去衛生間。剛進衛生間,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我匆匆沖水去開門。郭路生已經等不及了,在外面嚷嚷。】

郭路生焦急地:你在裡面幹什麼呢?!為什麼不開門。

我狼狽地衝到房門前:來了,來了。

【我把門打開。】

郭路生:這麼半天不開門,你在我家裡幹什麼呢!

我解釋:我在衛生間。

郭路生焦急地:我忘了帶錢了,我去買包子。

【郭路生一邊說著一邊拿了錢就又走了。這回沒關門。留下我,在房子里坐立不安。】

這麼多年中,我都不能從牆後面的機器的強大暗示中緩過勁兒來。無論白天還是夜晚,我都會不由自主地聆聽牆後的機器發出的各種令人不安的聲音,這些聲音中有交流電特有的那種持續尖叫,有上下左右傳來的洗衣機、電冰箱、電視、音響發出的渾濁不清的變形了的噪音,有各種馬達發出的啟動、剎車、加速的震人心魄的轟鳴……只要我豎起耳朵,我甚至能聽到鐘錶走動和發報的噠噠聲。這些聲音此起彼落日夜不停地陪伴著我,我甚至不敢在我自己的房間中說話,因為在那萬種大小機器發出的聲音中,我可以分辨出數據機正在不遠處採集我發出的聲音……這種強大的聽力正是被郭路生牆後的機器嚇出來的!

可是,就在那天,離開郭路生那間昏暗中的房間後,我慢慢興奮起來,機器——這便是我苦苦尋找的符號。我要在畫中表現一台永不消逝的,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看似精巧實則具有傷害力的機器。

我開始滿世界尋找機器,廢舊的798工廠中的重型機器不尖利;各種進口機器包括屠宰場的機器外包裝都精美光纖,一點不可怕;現代流水線機器又長又拖沓,而且太大,放不進任何一堵牆中……無奈中,我拆開舊鐘錶,裡面各種齒輪讓我驚嘆不已。但是如果把它放大,像機器嗎?尤其是怎麼讓它具有恐怖氣象。自從拆了鐘錶後,看到互相緊緊咬合的齒輪,「時間機器」就開始令我著迷起來,這個聽上去並不可怕的熟詞竟然出現在我夢中,那些巨型尖硬的齒輪把我嚇醒了。夢醒時,我突然想起平克·佛羅伊德的音樂片《迷牆》中那個將孩子們送進流水線絞成肉餡的機器!《迷牆》這個片名簡直是郭路生「牆後的機器」的同義詞!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這幅畫的名字也應該是《迷牆》。我買了兩張《迷牆》的光碟,生怕其中一張是壞的。我反覆看片中的那台絞孩子肉餡的機器,它冷酷、永動,甚至沒有惡魔般具體的表情就摧毀了我的神經,我相信如果連續一段時間天天看看這台人肉絞餡機,我就會像郭路生當年發現牆後的機器操控著他直至他瘋掉一樣被絞餡機弄瘋。

我畫中背景中的牆中或者牆後的那台帶有堅硬齒輪驅動鋼錘的機器並不可怕,它不足以讓人發瘋,它僅僅是一個暗示符號,它不能太直白,更不能搶奪瘋子的眼神,不能搶奪大手的表情,它的力量只能和畫面左前方桌子上的玫瑰香剛好配平。它沒有我夢中的機器可怕,但這個機器符號的內涵卻能散發出恐怖信息。

玫瑰香的美是猶豫的,它脆弱、易碎。它能和機器的力量抗衡嗎?當然不能!它仍舊僅只是一個符號,它的象徵源自郭路生的《相信未來》:「當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我依然固執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

我曾猶豫過,到底是紫葡萄還是鮮花?!我選擇了我最愛吃的玫瑰香。因為她包含了巨大的情感力量,我要讓她的力量大過機器。我蔑視機器。

當然還有打火機和透明的茶杯。這些內容也很重要,缺一不可。在福利院與郭路生相濡以沫的是香煙和茶。他們是眼神、大手、機器、玫瑰香的不可缺少的夥伴。

畫中,瘋詩人身上穿的原本是一件深藍色的棉坎肩,但那不足以表現出郭路生離開福利院之後,他恢復了的美好體貌,我改為綠色。

2002年4月,54歲的郭路生離開了居住12年的福利院。而我正是在此之後和他聊天、聽他背詩、被他嚇壞的。我用9年畫完了《2002年,離開福利院》,中間畫畫,停停,終於在2013年3月完成。畫完之後,我和朋友們說我畫完了一張比燕京神學院壁畫更用心的畫。然後,我開始在網上尋找郭路生,我看見他的頭髮全白了!

2013年3-5月

題圖:張爽作品,郭路生畫像《2002年,離開福利院》

附記:

2013年6月9日我請老鄂、李南、田曉青、孫名來畫室看畫。老鄂第一個到,他鼓勵我說畫畫得挺好的,他還談到我寫的文章,說事實上,福利院的生活比我想像的要苦得多。我寫得太輕了。

老鄂談起他和一些朋友見過郭路生的醫生。醫生明確告訴大家,在中國治療精神分裂的方法是給病人吃藥,這些藥物能讓病人的腦力和生命力一點點降低,直到最後死亡。生命力頑強的能堅持十幾年。老鄂說,郭路生不但屬於生命極其頑強的病人,而且他的腦子、身體沒有全部被毀掉還能清晰地思考非常複雜的問題,還能有大量準確的記憶,這純屬人類奇蹟。

老鄂說他親眼看見郭路生的病友們每天是多麼期待醫院吃藥的時間到來,他們對藥物產生了依賴,大把的藥片發到手,他們就一股腦地趕緊吃下去,然後表現出明顯的心滿意足,或者說是安全感。醫院做到了讓病人對藥物非常依賴。

老鄂說,事實上郭路生非常害怕回到福利院。尤其是2002年出院之後,他對福利院的恐懼感有增無減。郭路生在福利院期間是原單位負責醫藥費,但是如果在他退休之前,只要出院,他就沒有了這個待遇,很可能連工資都沒有了。估計現在郭路生應該有很少的退休金。

郭路生在福利院期間,一些朋友自發組織起「郭路生基金會」,該會的所有捐款都由老鄂負責掌管,有些朋友提出每次去到福利院看望郭路生的所有費用應該由基金會開支,老鄂堅持不動那筆捐款,他認為應該誰去看望郭路生誰自己出資。在郭路生出院後的第二年(應該是2003年),老鄂將基金會全部獲得的捐款如數交給了郭路生本人(大約幾千元)。自此,基金會好像再無人捐款了。

老鄂說,福利院在中國是介乎精神病院和醫院之間的一種機構,福利院和監獄一樣,要靠在福利院住院的人掙一些錢。第三福利院有個很大的果園。平時像郭路生這樣的病人除了刷碗、擦地之外,還要到果園裡勞動。有時是拔草,有時是剪枝。老鄂和朋友們去看望郭路生的時候,有時就是到福利院後面的果園中去找正在幹活的郭路生。體力勞動對病人很重要,老鄂反倒覺得這樣是很人道的,總比只呆在一個封閉的活動室要好多了。但是,勞動對一個詩人來說是非常粗糙和艱苦的吧。好在郭路生在此之前當過知識青年,這些工作應該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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