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被制裁，也不妥協」—— 一位俄羅斯知識分子的心聲

受制裁影響，一段時間裡，盧布匯價的暴跌以及部分商品的搶購風，給俄羅斯人帶來了一股「寒潮」。不過，盧布貶值尚未給莫斯科人生活帶來太多實質影響。圖為去年12月，一名女子觀看莫斯科一處過街通道商店內出售的帽子。 新華社

亞歷山大有著俄羅斯人典型的樣貌特點。他身材高大，「地中海」的腦門下頂個大鼻子，笑起來眉嘴間的褶子連成一個橢圓。他深沉少言，但其實廣博心細，帶有儒將風範。

雖然已年逾花甲，但亞歷山大還沒有在事業上停歇。俄羅斯退休金少，僅夠勉強度日，為了在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分擔家庭壓力，他退休後不久又重新埋頭打拚。

生活迫使亞歷山大不能有架子，但他不卑不亢的秉性卻也是大多數俄羅斯知識分子所共有的。只是在開始談及烏克蘭危機時，亞歷山大顯得更加義正辭嚴起來。「我甚至不願意聽到什麼『烏克蘭危機』、『西方制裁』這些話。」他說。

從2016年起，烏克蘭和歐盟之間的自貿區將正式啟動。這是烏克蘭的夙願，但克里米亞問題卻像一把楔子，楔在斯拉夫兄弟心中，成為西方對俄制裁的「把柄」。亞歷山大如數家珍地講起克里米亞的歷史。他的觀點與立場，也許是當下俄羅斯人高喊「支持普京」的心態縮影。

「克里米亞是我們的」

克里米亞一直是俄羅斯的領土，以前是，未來也是。俄羅斯歷史中有太多輝煌的篇章跟克里米亞相關，太多俄羅斯子民為抗擊侵略者將鮮血拋灑在這片熱土之上。

想聽聽嗎？18世紀，沙皇俄國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此展開血戰；19世紀，沙皇俄國為打敗英法聯軍，甚至不惜賤賣阿拉斯加，數十萬士兵在此折戟；20世紀，蘇聯又在克里米亞半島同德國法西斯戰鬥。這些歷史在民族記憶中是不可抹去的。當烏克蘭還不是國家，甚至地緣政治中根本就沒有烏克蘭這一方勢力時，克里米亞就是俄羅斯的。

一切要怪20世紀中葉的赫魯曉夫。當時擔任蘇聯領導人的赫魯曉夫甚至沒有經過合理合法的程序，就決定將克里米亞劃歸到烏克蘭加盟的共和國中。然而即便如此，當時也沒有任何人認真地認為克里米亞是烏克蘭的一部分，因為當時甚至烏克蘭都是蘇聯的一部分，更別說克里米亞。

所以俄羅斯人在社交網路上有著一個經久不息的討論版塊——「克里米亞是我們的」，絕大多數的俄羅斯人認為克里米亞回歸俄羅斯的懷抱自然而然，十分符合邏輯。相反，我們都認為西方為此橫加干預，對俄施以制裁，是不加掩飾的犬儒主義行為，於理不公。克里米亞回歸俄羅斯後，我們頂著制裁的苦楚也要全力支持總統普京。普京支持率飆升，就連平日里罵他經濟政策疲軟不堪、國內問題解決不當的人都對他報以巨大的支持。

俄烏直接衝突之後轉到了烏東部頓巴斯地區，當地俄羅斯族民眾大搞武裝起義，反抗基輔政權。俄羅斯人民對當地民眾報以極大的熱情和理解，外界經常批評俄羅斯存在大國沙文主義，卻不曾見到基輔當局不顧東南部地區俄族人民習慣，強行取消俄語的第二母語地位，並在俄族人聚居地實施烏克蘭化政策。頓巴斯這片土地數百年來都被泛稱為「新俄羅斯」、而非「新烏克蘭」，此間居住的全是俄羅斯族裔，當地人民認同俄羅斯文化，只說俄語，就連家長給孩子教授的都是俄羅斯歷史故事。烏克蘭的同化政策留給他們的選擇十分有限，很難想像比起義更能捍衛權利的方式。因此，俄羅斯人對烏克蘭東南部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地區人民充滿憐憫與同情。這些是無論西方採取任何制裁與宣傳都改變不了的。

「我們期望普京果斷的報復行動」

眾所周知，有關烏克蘭危機的明斯克協議尚未被各方完全履行，又發生了新的緊張事件。我們的客機在埃及西奈半島被恐怖分子炸毀。這出人意料的消息對我們來說是可怕的悲劇。每當看到地鐵人潮湧動時，人們難免會擔心下一秒等待俄羅斯的是「轟」的一聲。恐怖襲擊的陰影覆蓋著整個俄羅斯。

大家都明白，如果不把恐怖分子消滅在中東，如果不對一些暗中支持、贊助恐怖分子的幫凶國家施以顏色，那麼，下一個倒霉的就是俄羅斯。恐怖分子毫無疑問地會在各方勢力煽動下向俄羅斯進發，發動分裂、顛覆等各種恐怖行為。

經歷過滄桑的俄羅斯人都深知，上個世紀90年代俄羅斯曾經受過何種恐怖攻擊，清楚地記得當時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絕不能重蹈覆轍（1995年6月14日，車臣反政府武裝頭目巴薩耶夫在布傑諾夫斯克製造了綁架1500多名人質的事件，要挾俄政府立即從車臣撤軍。由於俄羅斯對解決車臣問題準備不足，最後只好與恐怖分子妥協。這起事件造成105名人質和25名軍警在交火中陣亡，而恐怖分子則全身而退——編注）。因此，俄羅斯民眾期望看到普京果斷的報復行動，向恐怖主義施以嚴厲打擊，我們強烈支持、甚至期盼軍事行動能夠更加猛烈些，等待軍方直接把作戰的成果彙報給人民。

我們希望，沾滿鮮血的恐怖分子被消滅，無論是在埃及西奈半島、敘利亞或者是伊拉克，只要是「伊斯蘭國」的極端分子，就應為俄羅斯被炸毀的客機付出代價。

「肯定不會再去土耳其旅遊了」

俄羅斯人都支持普京的反恐行動，但土耳其把我們的蘇-24打下來，令我們所有人震驚。我們相信飛機是在敘利亞境內執行轟炸任務時被打下來的，而且據我們所知，飛行員已經完成轟炸任務、將要返回俄羅斯在敘利亞的空軍基地了，飛機絲毫沒有威脅到土耳其。土耳其的攻擊顯得蓄謀已久。近年來，我們習慣在土耳其休假，習慣了認為土耳其是一個友好的國家，土耳其還是國際反恐聯盟的成員之一。但猛然間，我們彷彿如夢初醒。普京將土耳其此舉稱作「恐怖分子同謀」才會幹的「暗箭傷人」之事。我完全贊成這種說法。我毫不關心埃爾多安對此如何解釋，如果土耳其領導人能夠承認錯誤，正式道歉，給家屬賠償，我或許能夠聽聽他怎麼解釋，但這些都沒有發生。等著吧，俄羅斯人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現在，俄羅斯同土耳其的旅遊聯繫和經濟聯繫將大幅削減，我認為早晚有一天這些聯繫會重新恢復。但我相信，那會是等到所有土耳其人認識到自己領導人錯了之後。如果他們希望睦鄰友好，他們最終會走到這一步，我對此拭目以待，然而我肯定不會再去土耳其旅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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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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