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陌生人準時參觀我
驚事新聞第
041
例針對以上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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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人院記者:金子息
【驚事新聞 2018-09-14 第1版 要聞】
如果,有一個男人每天晚上都一言不發地站在你家門口,你該怎麼做?
黑暗的屋子,手機屏幕是我唯一的光源。我局促不安地盯著時鐘上的數字重歸於零點,然後裹緊了身上的毛毯,躡手躡腳朝大門移動。
我深吸一口氣,屏息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合金的防盜門看似堅固,但對於從外到內溢出的寒冷卻是沒有絲毫的阻攔。
我像一隻狩獵的豹子,在黑暗中埋伏著,觀察著,等待著。
門外聽不到一絲異響,彷彿這持續了近一個月的噩夢從未存在過一般。我壯了壯膽,在自己一陣陣劇烈的心跳聲中,湊近了門上的貓眼。
是他。
有如無數只黑色的螞蟻在我腳尖爬行,我頭皮發麻,連連後退。
門外那個男人,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就那樣站在我家門外,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既不按門鈴,也不輕易離開。
第一次注意到門外的異常,是在一個月前我熬夜看黑白電影的晚上。
電視屏幕里誇張的人物對白讓我的眼皮愈發沉重,就在我即將睡去的臨界點,門把手突然的輕響將我猛然拉回清醒的現實。
這麼晚了,會是誰?
我剛要起身開門,卻又發現了事情的詭異——按照禮儀常識,大多數正常訪客不應該是先敲門才對么?哪有人一上來二話不說,先去擰別人家門把手的?
我警惕瞥了眼防盜門上完好的保險扣,忐忑來到大門前:「誰?」
然而門外並沒有任何人的任何回應。
難不成是找錯了門?我仔細回憶,最近走廊的聲控燈確實是有些失靈,恐怕是隔壁晚歸的鄰居在黑暗中開錯了門,這樣,對方直接動門把手的理由也解釋得通了。
我鬆了口氣。作為一個常年獨居的女性,我本就敏感而脆弱,更別說大晚上突然來這麼個詭異的動靜。我無意瞥了眼牆上的鐘錶,卻又是一身雞皮疙瘩。
不多不少,剛巧子夜零點。
我跺跺腳,強迫自己放鬆,隨後關了電視準備回屋睡覺。剛一轉身,我就覺得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意從腳底升騰,我鬼使神差退回去,輕輕伏上貓眼,朝外看去。
這一看,便開始了我長達一個月的噩夢。
門外站著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落魄,邋遢,目光空洞而毫無光澤,但他那雙灰色的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我,彷彿透過厚厚的門板,能輕易洞穿我的一切。
我心尖一墜,血液里沸騰著的恐懼頃刻間上頭,讓我憤怒地抬手用力敲擊自家的大門並嘶吼道:「你是誰!?深更半夜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惡······惡作劇也該有點限度吧!」
然而,我虛張聲勢的叫囂卻沒有任何作用,待我呼吸重新調節,重新從貓眼看過去,門外的那個男人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死死盯著我,臉上甚至露出了若有若無的冷笑。
這······我的掌心無助搭在門把手上,微微顫抖。
可我除了這樣隔著門吼叫,別無他法。
我不敢開門。我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一個男人的對手,更別說,是那樣一個怪異的男人。如果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故意引誘我開門,那麼,這背後一定隱藏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陰謀。
我腦子裡一遍遍閃回曾經驚悚電影里的橋段,拐賣、猥褻、謀殺、分屍······
我幻想了無數種可能,一遍遍去確認門上緊閉的防盜鎖扣,這才稍稍安了心。
只要不開門,他就不能把我怎麼樣。
我狠狠心,抬手關燈回屋,蒙頭睡覺。
可,這只是第一天。
第二晚,我寫策劃案到深夜,伸了個懶腰活動自己的筋骨,屋子裡安靜得能清晰聽到牆壁上掛鐘內部齒輪相互研磨的聲音。
我起身接了杯熱水,剛要送入口中,卻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停下動作,瞥了眼牆上已經指向十二點的鐘錶,隨後,戰戰兢兢往大門方向挪去。
啪——
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碎成尖銳的利刃,滾燙的熱水濺在我冰涼的腳踝,我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因為,門外又站著那個男人!
沒有動靜,沒有動作,只有那雙飽含惡意的雙眼,就像一尊泥塑的雕像,在一片死寂中發酵著不為人知的陰謀,讓我整個人無所適從。
「你到底找誰?你、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我絕望拍打大門。
同樣,回之以沉默。
我決定不要坐以待斃。
我一整天都無心手頭的工作,甚至連飯也沒心思去做。我端著泡麵蜷縮在椅子里,盯著電腦里未完成的策劃案,思索良久。
且不論他站在門外究竟有什麼目的,首先我得搞明白,我為什麼會被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盯上?
單身,獨居,女青年。我給自己打上了這樣的標籤,也恍然大悟該如何應對這個棘手的問題。
我趁著還未入夜叫了外賣和啤酒,將擁著泡沫的酒水盡數倒進馬桶里,再把空掉的啤酒瓶堆放在家門口,隨後還點燃了一根曾經好奇買來卻一次也沒有嘗試過的香煙,點燃後插在香盤裡,等燃的差不多了,才掐滅煙頭一併丟在門口。
我將電視打開,找了個喧鬧的拳擊頻道,隨後又下載了幾條男人的語音鈴聲,這才放心地躺在沙發椅上,靜候零點的到來。
果然,剛一過12點,那個男人便在貓眼裡出現了。
依舊是不言不語,依舊是一動不動,依舊是面無表情站在我家門口,不敲門,不回應,不離開。
我適時打開手機鈴聲,將音量調節至最大:「去你的!找死是不是啊!!」
粗獷的男聲震懾力極強,連我都有些站不穩。我竊喜,隨後點擊下一條語音:「還不趕緊給老子滾!」
我收起手機,滿臉惡作劇得逞的壞笑。
可是當我再次趴在貓眼上向外看去,笑容卻就這樣定格在我的臉上,逐漸融化。
那個男人,還在。甚至說,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變化,沒有絲毫膽怯,就彷彿······根本對我精心的布局充耳不聞。
我有些崩潰了。
就這樣,每天過了凌晨十二點,那個男人就會出現在我的門口,不知道究竟在觀察什麼。
在這持續的一個月時間裡,我懷疑過自家的門鏡被人擅自動過手腳,貓眼被反裝,那男人其實是在借貓眼觀察屋內驚慌失措的我,但仔細檢查後卻沒有在門上發現任何異常。
我調查過隔壁的幾家住戶,看他們是否見過那個奇怪的男人,但這個小區位置偏僻,這一層幾乎就只有我一個人住。
我嘗試過報警,但警察說對方並沒有給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搪塞說估計就是變態在惡作劇,叫我不要理會。
我整理了自己所有的人際關係,翻閱了所有的相冊,從小學同學到如今的同事,都沒有任何關於這個中年男人的印象。
我真的快要被他逼瘋了。
等等,既然所有合理的可能性都被我排除了,那麼,難道說······
我估計真的是得了失心瘋,不然,怎麼會無聊到相信這種東西?
我苦笑看著手裡硃砂黃紙的符籙,還有掛在手腕上的一串銅錢和一把桃木劍,最後把目光落在那面鋥亮的青銅鏡上。
死馬當活馬醫唄,我這麼想著,便用紅繩將那面鏡子懸在了門楣上。
就算不是什麼枉死的冤魂,拿這鏡子照一照自己的臉,也該認清現實了吧?
我不安坐在電腦前,此時正是晚飯時間,可我卻一動未動,盯著電腦屏幕里閃爍的游標,和那一直沒有任何突破的策劃案,一分一秒數落著時間的流逝。
我如同伺機而動的盜賊,心虛卻興奮,恐懼卻期待。
三,二,一······
牆上鐘錶的指針重疊,我這才顫抖站起身。
長期的精神緊張讓我難以安眠,我只覺天昏地暗,太陽穴突突直跳,緩了半晌,我才頂著厚厚的黑眼圈朝大門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想就這樣把門打開。
對,就這樣,我敗了。不管你要對我怎樣,我都認命。
我熬不過你,我受不了這樣噁心而悚然的生活,與其這樣,還不如給我個痛快。
最後僅存的理智讓我及時收手。我死死攥緊雙手,恨不得將指甲掐入骨肉,這種模糊的疼痛讓我感到歡愉,我就像終於羽化的仙人,跳出生死輪迴和生老病死,飄飄乎如遺世獨立,同輝日月,與山川齊壽。
就這樣吧。我把臉貼在貓眼上,向門外看去。
這次,我成功了。
貓眼外面,我再也沒有看到那個中年禿頂男人。我熱淚盈眶,卻被眼前更加詭異的景象嚇到無法動作,只是輕輕提起嘴角,瘋癲般痴笑。
這次,門外站著一群陌生人,男男女女,不敲門,不回應,不離開,只是一個個站在那裡,隔著門板死死盯著我。
「讓我們有請本次聯合畫展的最佳創作者,張先生上台發言!」主持人在熱烈的氛圍中將一名中年禿頂男人請上台來。
男人有些局促和靦腆,他緊張握著手裡的話筒,面對台下眾人,他眼神躲閃,為緩解緊張而清了清嗓子:
「咳,大家好,感謝各位喜歡我的新作,《屋裡的女人》。」
主持人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的緊張,急忙接過話來:「那,張先生,請你談談你對這副畫的創作理念。」
禿頂男人憨笑道:「這個,也沒什麼······就是,這幅畫我畫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然後,因為我不是什麼專職畫家,所以我每天都會在深夜進行創作。」
「哦?」主持人似乎來了興緻,「資深藝術家點評您這副畫作,說畫中站在屋裡的女人驚慌的神情刻畫的非常傳神,所以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就是······就像是我們這些欣賞者在偷窺她被她發現了一樣。」
張先生哈哈一笑:「其實說實話,我也有種這樣的感覺。我每天晚上十二點準時開始畫畫,就在腦子想像屋裡如果真的有個女人,會怎樣生活,怎樣工作,怎樣解決遇到的問題······所以,就感覺像是給這幅畫注入了真正的生命力,彷彿畫中就是一番天地。這一個月以來,我一直在當這個所謂的』偷窺者』,但是今天,非常感謝聯合畫展給我這樣一個機會,能讓更多的人看到這幅畫,和我一起當『偷窺者』······」
人來人往的畫廊盡頭,一幅油畫安然掛在白牆上。
一群參觀者圍站在畫作前,細細端詳畫作上的每一個筆觸,每一幀色彩,每一秒背後的故事。
而畫中的女人,蓬頭垢面,黑眼圈誇張,站在亂糟糟的房子里,神情驚恐而癲狂。
笑的,哭的,活生生的。
·END·
我是101號床金子息,我在驚人院等你
(本故事系平台原創,純屬虛構,切勿深究)
責任編輯:孫三三
排版編輯:張三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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