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朋友的婚禮丨ONE能音樂
我們之間沒有未來,所以盡情去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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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蛀牙長時間不治療的話,會影響周圍的牙根,你可以直接去掛口腔外科的號,然後進牙體牙髓科室做根管治療,有點疼,其實很疼。」我邊給預備新娘設計妝面效果邊說。她的顴骨有點突出,我正在糾結用什麼高光的時候,這一番話就無意識地溜出了嘴巴。
新娘很驚訝,問我怎麼這麼清楚。那把馬海毛的化妝刷在她面頰上滯留了幾秒鐘,我才反應過來,然後微笑地告訴她,我有一位很優秀的牙醫朋友。
做婚禮化妝師最大的缺點就是作息不規律,根據新娘的臉設計獨特的妝面,再根據婚禮的早中午不同階段做出不同的效果,更不要說還要考慮到膚質,過敏體質這些零碎問題,我幾乎沒什麼機會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我容易貧血,於是就有隨身攜帶巧克力糖果的習慣,直到某一天牙齒終於出了問題。
葉誠戴著大大的口罩,第五次坐在我旁邊的時候主動開口打招呼:「你好啊,又來了。」我的嘴巴被鋼製方形架子撐到口水失去控制,更要命的是葉誠還把一張帶著橡膠味的綠色襯布扣了進來,硬把裡面布置成了一個殺人現場,我只好彆扭地笑笑。
實習醫生推著儀器進來後,葉誠吩咐他去寫病歷,實習生有點尷尬:「哪一個患者啊?」我剛要試著努力說給他聽時,葉誠輕輕按下了我的額頭,「別亂動,裡面有針。」然後轉頭說,「她叫余品。」他的體溫順著薄薄的一層膠皮手套傳到了我的頭上,心臟亂跳了一下。
由於我嚴重的牙齒根管問題,我幾乎是葉誠的常客。他在下針的時候,跟其他醫生很不一樣,會用手掌側邊輕輕壓在我的下嘴唇上,溫溫涼涼的觸感讓人昏昏欲睡,甚至對疼痛也沒有那麼敏感了。有一次治的時間長了些,從上午七點到中午十二點才拆掉支架,我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顫抖,葉誠迎上我驚恐的目光微笑:「沒事的,張嘴時間太長,緩一緩就好了。」我用面巾紙捂著嘴巴:「葉醫生,你中午有時間一起吃飯嗎?」他有些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實習醫生,然後想了想:「小姜,你先走吧。」
直到那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那邊時,葉誠也隨意地穿了一件淺駝色羊絨衫,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走吧,你的牙只能喝粥,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還不錯。」好像知道我要反駁,他又加了一句:「我也很久沒去過那裡了。」
他給我要了一碗玫瑰薏米粥不加糖,然後兩個人就一句兩句聊了起來。
年輕的單身男女總是有這樣奇妙的氣場感應,眼神幾次你來我往,就明白了對方的一切意圖。葉誠多數時間是那種比較安靜的類型,家裡養著一隻叫番薯的貓,平時除了工作日上班,周末多數自己在家,要麼就是跟朋友出去吃飯看電影。
「科室里肯定很多小護士追你吧?」我邊撥弄碗里的玫瑰碎花瓣,邊笑著問他。
他也意味不明地笑著看了我一眼:「你這麼直接的還沒有過。」
這人,看起來悶悶的,居然還開我的玩笑,我剛要反駁他,卻看到他嘴角越
來越上揚的微笑,胸腔里某個地方越來越有力地搏動,索性硬著脖子問:「直接不好嗎?」
「很好啊,」葉誠在胸前環抱雙臂,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順便說一句,粥喝到臉上了。」
我搬進葉誠家裡的時候,番薯充滿敵意,簡直是個吃醋過後氣勢洶洶的小姑娘,每次一看到我窩在葉誠懷裡,就湊過來撓我,我把番薯一個熊抱抗上肩膀,它不滿地喵喵亂叫,我笑著撓它。
葉誠對我的牙齒護理簡直費勁心思,他把那些瓶瓶罐罐都放在我的化妝台上,自動忽略了我無數次抱怨粉底都沒地方放的日常。他的工作朝九晚五,而我習慣日夜顛倒,一個客戶的電話就能打亂我一天的生活,葉誠對經常發現自己早上起來抱著一團被子的事實黑臉,他生起氣來跟番薯那張臭臉簡直一模一樣。
「葉誠,這就是我的工作啊,我都這樣生活三年了。」
原本整潔到一絲不苟的屋子被我的到來徹底打亂,角落放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快遞盒子,桌上還有半瓶打翻的粉底液,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香草味,我看著站在卧室門口的葉誠生出一大片愧疚,垂頭喪氣道:「對不起,我太糟了。」
他挨著我坐下來:「品品,有時候我很希望,你就是科室里一個普通的小護士,那樣我們每天都能在一起了。」
我低垂下眼睛,突然想起了《楊修之死》裡面的雞肋論,大概就是我和葉誠現在的狀態了吧,這份感情之於我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葉誠坐在圖書館裡翻看那些艱難晦澀的醫書時,我正拉著箱子滿世界找婚慶公司點頭哈腰遞名片,而他舉起右拳宣誓「自覺維護醫學神聖和尊嚴」時,我還因為新娘高光補重了在照片里看起來像泛油而被指著鼻子大罵。
他要的是一個愛笑愛鬧的她,能乖乖在家等他的她,即使煮粥會糊掉一半,也能被他寵溺地擁在懷裡的她,而我能給他的,多不過幾句夾雜在早餐里含糊不清的問候,和塞滿收件箱的「抱歉,今天有事」。
就走到這裡了吧,我即將繼續提著大皮箱走進失望希望交織播放的現實生活,那個葉誠根本不必經歷的空間,卻是我人生大部分奇蹟發生的地方。而葉誠呢,大概會和番薯悠閑地晒晒太陽,繼續享受屬於他的寧靜時光,然後遇見下一個心儀的女孩子。
牙齒在我決定正式離開之前突然開始隱痛起來,那疼痛感就像細細密密的針頭扎在腦仁里,搞得人在懊惱不迭之餘只想狠狠咬緊牙關不鬆勁,葉誠跟我吃飯的時候看出了端倪,堅持讓我去掛他的號:「可能還是那顆蛀牙在作怪,估計要徹底拔掉了。」
又一次躺在了那熟悉的淡黃色光暈下,看著葉誠拿著托盤走來繼而坐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收迴流連在他眉眼上的目光,一失神,就忘了時間。直到葉誠疑惑地問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我才慌亂地垂下目光。
「葉誠,我們能重新開始嗎?」他準備麻藥的間隙,我坐起來這樣問他。
葉誠的背影明顯一僵,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所以,你的工作有什麼變動了嗎?」
我低下頭:「沒有,還是那樣,但或許……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在他對這段感情已然波瀾不驚的時刻,我還試圖手忙腳亂地挽回。那一刻,我清楚自己已經觸碰到了自己給愛情留下的最後一道底線。
他轉過身來:「品品,我們很清楚,最後誰都不會為對方做出讓步的,不是嗎?」
我第一次這麼感謝醫院空氣中濃郁的消毒水味道,能讓我及時收回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不得不承認,葉誠是對的。我們是兩個固執的人,他需要的是一個能跟他共享生活里每一份美好的人,因而他不會習慣並妥協於我的次次缺席。我呢,自然更不會因著他的需要放棄自己一直以來堅持努力的方向。
因為那顆蛀牙我認識了葉誠,即使他用那些來自日本的化學材料幫我補全了病變的地方。在我們決意告別彼此的時候,那顆傷痕纍纍參差不齊的牙齒也還是隨著我和他的愛情離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漆漆的空缺。
買到新娘顴骨的高光時,我已經比預約的時間遲到了半小時。提著箱子跑進酒店旋轉門的時候偏又被卡住了,保安過來幫我的時候,宴會廳里湧出了一幫大笑著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剛參加完喜事鬧新人的。
我困在透明的小隔間里給新娘打電話,顧不上管自己身處於多麼尷尬的境地,也來不及打理一下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髮。無意間抬頭,就在玻璃那邊看見了被簇擁在人群中心的葉誠,一身新郎打扮,算來我們也已經分開將近兩年了。
保安也終於在同一時間把我的箱子拔了出來,我看著漸行漸遠的葉誠,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他好像聽到了,疑惑地轉過身來。與此同時,電話那邊的新娘急得要哭了:「品品,出來了嗎?快沒時間了。」我只好朝著跟葉誠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一刻不得耽誤。
就像一場提前排練好的愛情悲喜劇,我們的結尾到底歸於空白,我再不能得知葉誠轉身到底看到我了沒有,因為那一刻放在電影里就應該淡入背景音樂,然後畫面模糊直到消失。
新娘的妝面效果很好,看到他們下來敬酒的時候我終於歇了口氣,伴娘團有不少姑娘來要走了我的名片。我吃了好幾塊桌上的喜糖,巧克力醬夾心的怡口蓮,很甜膩。那顆被葉誠拔牙空出來的位置後來鑲進了一顆進口烤瓷牙,我也再沒有牙疼過,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吃甜食了。
「祝你新婚快樂啊。」我在末尾加了很多慶祝和花束的小圖標,然後發給了葉誠。
他直到第二天才回復了一句謝謝,也祝我一切順利,跟我們分手時他抱著番薯站在門口說的話一模一樣,余品,祝你以後一切順利。
末班車裡廣播正放著一首很好聽的歌,我打開聽歌識曲,原來是小野麗莎唱的。
我笑著關掉了手機,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來一塊牛軋糖,大口嚼著,心情愈加輕鬆愉悅了起來,或許是因為終於卸下了對葉誠可望不可即的最後一點習慣性眷戀,或許是來自甜食能治癒心情的神奇力量。
「我願你健康富足,更願你擁有愛情,我也明了,我們之間沒有未來,所以盡情去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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