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聞罪錄」：懸案之【里維埃拉銀行被盜案】聊聊盜竊類犯罪

來自專欄 Moriarty K的探案所167 人贊了文章

「MK先生懷著拖更已久的愧疚心情，滿懷誠意的向他的粉絲們獻上本期案件研究型專欄，畢竟他們是一群極其有耐心且極其善良的人，從意氣風發的青春期，等到耳鬢斑白的耄耄之年，他們太不容易。」——卡拉佩索·布芝道士者人斯基·羅果夫

好了，廢話不多說，乾貨才是重點，重新註明一下我創建【梵聞罪錄】系列專題的目的：

將常見的案件類型（比如強姦類案件、搶劫類案件、爆炸類案件等）規範化的分開梳理研究，以求能給大家帶來更成體系的刑偵知識。

本欄目會以兩個部分呈現，其主要內容如下：

第一部分：經典案例呈現

——第一案：里維埃拉通用銀行失竊案

——第二案：杭州市撬車盜竊案

第二部分：盜竊類犯罪心理簡要剖析

一·經典案例剖析

（一）盜竊懸案·里維埃拉通用銀行失竊案

①基本資料

時間：1976年7月

地點：法國里維埃拉通用銀行

主要疑犯：阿爾伯特·史帕賈里

②案情簡述

通用銀行，位於法國市區中心街區，在安保方面可謂固若金湯，這裡號稱當時全法國安保防護最為嚴密的地方。

但是，一九七六年七月的一個星期一早上，當工作人員對金庫進行定期檢查，結果發現無論怎麼用力也無法打開通向金庫的鐵門的時候，他們有點慌了。

銀行方面立刻報了警，警方趕到後在門上開了一個口，從那個口子里，人們看到了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金庫，角落處被鑿開一個大窟窿，另外牆面上還有各種污濁不堪的照片。

據統計和清點，這次失竊造成至少一千萬法郎的經濟損失。

證據方面，地面被清洗過，通道也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但是在牆角通道處的一個錢柜上，有用口紅寫下的：

「Sans arme, sans haine, sans violence」（沒有武器，沒有仇恨，沒有暴力）

事情馬上弄得全城人人皆知，無比擔憂的銀行客戶在銀行門口排起長隊兌換存款，警方和銀行都面臨很大的輿論壓力，但警方苦於沒有線索，案件在隨後幾個月里絲毫沒有進展。

案件的突破是在1976年的11月，這天在特娒克斯街巡查的民警收到一個報案，報案人聲稱家中遭遇了偷竊，警方在排查可疑人員時，一個叫巴蒂斯特（(Bādìsīté）的男子在被審時居然心理防線崩潰，不但承認了自己在特娒克斯街的盜竊行為，還坦言自己參與了一個盜竊團伙，接個月前，他們策劃對通用銀行實施了盜竊。

警方欣喜若狂，順藤摸瓜的抓到了史帕賈里和另外幾個同夥。

但比較流弊的是，這個史帕賈里被抓的時候就在警局旁邊轉悠，被抓後臉上沒有一絲的恐慌。

被抓後的這夥人對贓物的去向閉口不談，但是選擇對罪行供認不諱，無奈的警方迫於高層的施壓，只能草草結案，委託高級法庭對其進行審判。

但是，第二年的五月份，距離庭審只有兩個月之時，史帕賈里居然越獄了。

帶著和他一起入獄的另外幾個同夥。

就這樣，組織和策划了這樣一起驚天大案的頭目，竟然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眾目睽睽之下，順利逃脫了。

至於越獄的方法，我查了此案幾乎所有的法譯卷宗，沒有明確的說法，主要有兩種觀點：

——史帕賈里利用金錢事先打通了獄中的關係，找機會逃出

——史帕賈里故技重施，和同夥挖地洞逃跑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這起越獄絕不是突發奇想，而應該是早有預謀的。

從此之後，警方就再也沒有見過史帕賈里。

那麼，這個巧妙布局，戲耍警方的史帕賈里，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1950年4月，史帕賈里出生在巴黎的一個農戶家庭，經歷了法國二戰後的經濟重建，多數時間裡這個家庭都飽受貧窮飢餓的折磨，1967年，史帕賈里從大學輟學選擇「去外面闖蕩」，這一波「闖蕩」堪稱轟轟烈烈：

他首先去了英國，在英國的貝爾法斯特警局，愛丁警局，都留有史帕賈里的多項盜竊罪罪錄。

1969年，他化名羅更·貝斯逃到了德國，這次他選擇加入了一個慕尼黑的盜竊團伙，策劃實施了多起規模不小的珠寶店盜竊案，事迹最終暴露後，他選擇回到祖國，逃到了法國南部有名的旅遊城市裡維埃拉，受地中海式氣候影響，這座城市陽光充足,四季如春，史帕賈里決定在這裡安家落戶。

在這幾年裡，史帕賈里幾乎就是在輾轉於各地的進行偷盜，而這給他帶來了資本的積累，讓他萌發了「干一票大的」這樣的想法，他組建了一個團隊，這個團隊的目標就是那個號稱全法國安保防護最為嚴密的地方——通用銀行。

那麼，要完成搶銀行這種事情，這個團隊究竟牛逼到什麼程度呢？

從功能上來說，這個團隊有各行各業的【精英人才】，比如：

——地質勘查學者：負責銀行周圍的環境勘察，確定最優的隧道路徑；

——經驗豐富的鎖匠：負責打開金庫安全櫃；

——珠寶價值鑒定師：負責選擇最優的盜竊物品計劃；

——隧道開發專家：負責地道的挖掘設計；

——一票跟班

而之前那個被逮的巴蒂斯特，就屬於跟著大佬後面負責挖土幹活的跟班，關於此案我們知道的有效信息，多數也正是來源於他。

組建這樣一個團隊，策划出實施方案，史帕賈里花了數年時間，最後在1976年4月開始動工，他們選擇了最佳的路徑，將隧道挖掘的相關工具（據說重達兩噸）弄到了距離目標很近的倉庫中，每當深夜降臨，他們就會鑽進黑暗污濁的地下水管道里，開動機器進行地下穿透作業。

工作雖然有不小的聲響，但是因為距離地面比較遠，聲音沒有引起人們太大注意，就這樣日復一日，到7月，這條隧道基本挖到了金庫的外面，這時候史帕賈里為了以防萬一，完全改成了人工挖掘，輪番用鎚子、撬棍之類的工具向前推進。

最終，他們終於到達了金庫，而史帕賈里卻沒有忙著數錢，他帶來了食物和美酒，和他的團隊在金庫里來了一場【慶功宴】，吃飽喝足之後，他們選擇最有價值的珠寶帶走，還偶然的發現某些箱子中有某些法國社會名流的不堪照片，他們將其貼於牆壁上。

案子的基本情況說完了，有幾個問題留給大家想一想：

——這起盜竊案的真正動機究竟是什麼？為何要實施這場犯罪？

答案見第二部分（犯罪心理剖析部分）

●例行破謠環節

這個案件的主要謠言來自百度百科

這個謠很好破，因為根本找不到關於史帕賈里的犯罪審判記錄和文獻資料。

究其源，這個謠言主要來自相關的歐洲犯罪類電影，以其為人物原型塑造了很多的江洋大盜，而在電影中，電影形象就是破窗而逃的。

（二）撬車盜竊案

①基本資料

時間：2015年9月

地點：杭州

主要疑犯：陳某

②案情簡述

2015年9月，杭州某小區業主向警方報案，自己的私家車遭人撬車，車內財產（100萬現金）遭到偷竊。

警方隨後對現場進行了勘察，調取了監控錄像，但是夜裡監控視頻十分模糊，加上嫌疑人帶了頭套，無法獲得更多有效信息，綜合勘察後也未能取得證據性的生物物證。

此案件的突破口在於警方觀察到犯罪人在實施犯罪時有翻動車內物品的行為，所以對車內的手提包進行了送檢。

雖然沒有指紋，但是利用脫落細胞提取器進行吸附提取DNA，並對其進行擴增，最終在手提包上多處檢出除失主外的同一名男性的DNA信息，錄入公安機關DNA資料庫比中前科人員陳某。

③案件思考

為啥選這個案子？真沒意思？

因為這才是我國最常見的盜竊案長相（捂臉）。。。。並不是所有案子都TMD像第一個那種好萊塢大片似的驚心動魄。。。。

先說說現狀。

現在我國大部分基層實驗室來說，常規生物檢材DNＡ檢驗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但是隨著犯罪手段的多樣化，反偵察能力的提升，加上盜竊案的慣犯本就具有較高的反偵查意識，現場發現血斑、 精斑、 唾液斑等常見生物物證的幾率越來越低 ，要進一步發揮ＤＮＡ在偵查破案中的作用，就得提高對現場疑難檢材的檢出率。

挑最常見的圖財型入室盜竊類案件而言，開鎖的手法也是越來越五花八門了，光我見過的大概有：

——【萬能鑰匙】開鎖；

——【拔彈子】開鎖；

——【插片】開鎖；

——【口香糖鐵絲】開鎖；

......

而一般而言，鎖芯以及鎖芯內外來物上的接觸性微量DNA這個時候常常成為突破此類案件的關鍵。

2017年12月濟南市某起入室盜竊案，正是對鎖芯內犯罪人插入鐵片上接觸性微量DNA的有效檢驗，成功破獲案件的。

二·犯罪心理簡要剖析

①盜竊類犯罪人個體不良心理特徵

（1）「利己至上主義」

簡單的說，就是以自我需求為一切的中心，為達目的誓不罷休，完全不考慮潛在的法律懲罰和後果。

（2）抵抗誘惑的能力差，禁不住物質的誘惑，對利益有著扭曲的需求慾望

（3）具有極穩固的犯罪觀念和相當穩定的內在心理結構，容易持續作案，升級作案行為

這類犯罪人容易發展成為慣犯，對自己的經驗和手法非常自信，以史帕賈里來說，他的犯罪過程充滿了自信，甚至可以說是自負，從他的整個「職業生涯」來看，幾乎是流竄於各國作案的資深慣犯，他的犯罪行為從最初的小偷小摸一路發展為銀行盜竊，當然，其中也伴隨著根源性動機的不斷升級，這一點後面會細說。

（4）犯罪人動機容易發生異化

如果把各種案件簡單的分為【偶發性案件】和【連環性案件】的話，盜竊或許是後者最多的犯罪類型，究其根本原因，就在於犯罪動機容易異化。

從我之前留的那個問題來講解：

——里維埃拉銀行盜竊案的真正動機究竟是什麼？為何要實施這場犯罪？

我的答案是，真正意義上的動機是情緒性動機，而非利益性動機。

三個主要的理由如下：

——能跑，但不跑

在成功完成這起驚天盜竊之後，阿帕賈里有足夠的時間遠走高飛，但他沒有，他留下來策划了之後的越獄計劃，坐等警察找上門，有人說會不會是案後治安嚴密，跑不出去，這基本是扯淡，越獄後的逃跑難度要比之前跑大得多。

——目標選擇

在翻閱本案資料時，我無意中發現，通用銀行不是法國當時數一數二的銀行，論資本地位和財力，與之相距不足五英里的巴黎巴金融公司（Banque Paribas）就比它有錢的多，那麼，既然要干一票大的，幹什麼不去偷這家呢？

原因就是在上世紀70年代通用銀行為了吸引客戶，樹立在里維埃拉的威望，多次在報紙上宣揚其在財產保護方面的能力和抗風險能力，比如：

• 「客戶放心，我們銀行金庫四周包括地下都用厚厚的鋼筋混凝土澆築,足夠抵禦100公斤炸藥的威力。」
• 「客戶放心，我們銀行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紅外線防盜系統，在通往金庫的走廊上密布著數百條肉眼根本無法看到的紅外線,而紅外線一旦被觸動，3分鐘之內就有警衛將金庫包圍。」
• 「客戶放心，我們銀行幾十年沒出過問題了。」
• 「客戶放心，我們銀行.......」

看到這點後，我更加明確了這個時候史帕賈里的主要目標，或許不是錢了

——他為自己選擇了一個看上去高風險性價比不高但是難度很大的遊戲模式。

史帕賈里是個慣犯，前面說了盜竊類的犯罪人具有【持續性作案】和【升級犯罪行為】的特點，那麼，直到銀行盜竊案為止，我們可以看出史帕賈里在犯罪過程中可以體驗到的那種情緒性的滿足——自負式的愉悅感和扭曲的自我滿足感。

這種情緒化的動機，是他在長期與各地警方「鬥智斗勇」中逐漸發展起來的，他內心看不起警察，認為他們很無能，根本奈何不了他。

這就是動機的升級和異化——盜竊犯在多次得逞後，會加劇犯罪動機的變化，導致更加惡劣的心理需求。

②誘導盜竊類犯罪心理產生的因素

（1）拜金主義，唯利是圖

（2）攀比心理

部分盜竊犯會因為盲目攀比後的落差造成的失落感，不惜通過犯罪的方式去尋求內在平衡。

（3）僥倖心理

僥倖心理，是一種對事物的主觀而盲目的幻想，很多盜竊犯在實施犯罪行為之前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帶來的結果，但卻抱著【不一定被逮】的心理繼續干，於是，當一些唾手可得的不義之財擺在其面前的時候，他們很難拒絕。

（4）報復心理，宣洩心理以及反社會人格障礙

當人的利益受到侵犯和挫傷後，為達到心理上的平衡，會產生反擊性的對抗心理。

就比如部分盜竊犯過去被人偷過東西，出於憤怒和對損失的彌補，採取報復性的盜竊。

而反社會人格障礙者實施的盜竊，往往是以攻擊法制規則為根源性目的。

最後，收尾環節，總結一下我國常見的入室盜竊案種類和特點，以及我的個人建議：

——小區盜竊案

特點：因為小區一般而言具備安保措施，因此往往是單人作案更多，犯罪人習慣通過冒充業主、訪客混入小區，或者偷偷潛入，避開監控系統實施盜竊。

主要入室手法上，因為摸不清主人什麼時候殺回來，往往不會破鎖入室，而會選擇爬水管，通過樓梯間爬陽台等方法入室。

SO，考慮到現在多數都是住小區房，我的建議是，按 上 防 護 窗（欄） 吧 要 不 了 幾 個 錢 的 。

——出租屋盜竊案

特點：多發於白天，趁租客上班時間入室盜竊，一般流程：

上班時間（下午居多），守電梯→敲門按門鈴→10秒沒反應就開鎖入室（一般為破鎖或技術開鎖）→得手→消防通道逃跑

——酒店入室盜竊案

特點：一般是單人作案，流竄作案的最多，比較難破。

建議：

綜合建議：

在我看來，盜竊犯實施犯罪的能力來源於兩方面：

——技術流

——飛天流

技術流可以學一手十秒開鎖之法，飛天流飛檐走壁身如幻影上房爬窗，看似無所不能。

但是有一妙計，讓兩大流派無比畏懼，這個妙計就是：

照（JIAN）妖（KONG）鏡(QI)

多數的賊，文化水平不高，只要看到你家哪個地方有【那種一閃一閃的，監控器一樣圓的東西】，就不選你家了

SO，家裡貴重物品多的話，花點錢接個監控（能不能用無所謂，有個小燈一閃一閃就OJBK），基本都會知難而退，比你養個唬人的狗什麼的划算多了。

失蹤人口回歸，各位久等了，在這裡和大家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麼長時間的斷更，白教堂血案的研究還在繼續，但是在它出來之前我也會抽時間陸續更新別的案件。

下一期預告：

探案所第十八案：白衣魔鬼——護士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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