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鴨個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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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水果攤大嬸，為了早點回家。

把很難吃、皺巴巴、沒什麼水份、皮又厚的橘子。

賣給了我。

看著只剩零零散散幾個的老年橘，和一旁堆得很高的年輕橘。

我有些擔憂：「會不會沒很甜？」

她沒抬頭。

大抵說了昧心的謊言的人，都如此。

看著對方的眼睛，你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雖然真的錯了。

但只要沒四目相對，總還能騙騙自己，「是無心之失」。

便糊弄過去。

也有些人，說是天賦異稟，或熟能生巧。

都對。

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注視對方的眼，仍能說出很鬼扯的話。

大概要騙人，總要先騙自己。

最高明的騙術不就如此？

於是

說著「不會的不會的，都很甜」，還是給我裝了滿滿一袋。

拎著那袋老年橘離開攤位時，我覺得這個世界變了。

以前有錢人坑窮人。

現在窮人，也坑窮人。

今天風有些大。

刺骨的冷。

不知是買到了難吃的橘子，還是被看著很辛苦的大嬸騙了。

我覺得冷。

路過另一個水果攤時，黑瘦如柴的大叔抽著煙，翹著二郎腿。

對我搖搖頭。

什麼也沒說。

我想他一定很難過。

因為我懷疑他會騙我。

所以沒買他家橘子。

這就是命運。

躲過了可能會坑你的看似奸商大叔，卻躲不過面慈心不善的阿嬸。

可人生就是這樣，總有幾次錯過沒法回頭。

只能將錯就錯。

如果明天我還遇見那個賣橘大嬸。

我該如何面對。

以眼淚？

以沉默？

（二）

前天在烤鴨攤買了十塊錢烤鴨。

感覺比隔壁那家店好吃。

這就很尷尬。

我平時都是去隔壁那家店。

買的次數多，老闆娘也臉熟我。

於是偶爾出現在另一家店鋪，她一眼便認出了我。

只好假裝「誒？排錯隊了」，便又回到她店前。

她也笑笑。

「還是10塊錢鴨腿？」

我點點頭。

誒。

說真的，我想過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可以讓我被她發現在別家店鋪買烤鴨也無愧於心。

就是前天下雨，雨還挺大。

但烤鴨攤離我住的地方不到三十米，所以我就不打傘。

跑到她店前買了烤鴨，又買了盒飯。

結果她忘了給我飯。

只好重新跑回去拿。

這不是淋了兩趟雨？

我有理由生氣。

一氣之下我就不用去她店裡買烤鴨。

誰讓她對老客戶這麼不上心。

我哪次買烤鴨沒打飯？

可惡。

「對，就這樣的心態。」

「錯的是她不是我。」

「現在我在別家買烤鴨，因為她做錯在先。」

「我有什麼理虧？」

「不過買點鴨肉，還買出感情了？」

「她都沒給過折扣。」

「也不是很好吃。」

「上次沒給我打飯，態度也好像是我的錯。」

「那是我的錯？」

「我都說得很大聲，要十塊錢烤鴨，還要一盒飯。」

「她沒聽清，我還淋了雨。」

「現在我排在別人店前，合情合理。」

「看我也沒用。」

「我就不偷偷摸摸。」

「這是行駛我合法的購買權。」

「國家賦予我自由選擇的權利。」

「我覺得良心不安，那是道德問題。」

「道德問題從來虛無縹緲。」

「就說以前，以前人還覺得離婚的女人如何如何。」

「還覺得同性之間不能互相愛慕。」

「以前的道德觀就對？」

「肯定不是。」

「所以你說，吃個烤鴨，你做什麼回頭客生意。」

「那能正常？」

「客人有吃烤鴨和不吃烤鴨的權利。」

「比方說我，我也有不吃烤鴨的時候。」

「我也要吃菜吃別的東西。」

「我沒去買烤鴨時，實質上已經做出了『背叛』行為。」

「但我肯定不能天天吃烤鴨。」

「換個角度想，我既然不天天買她的烤鴨。」

「我買別人家怎麼了？」

「怎，么，了？」

「對，就這樣。」

然後我排到第一家烤鴨攤前。

理直氣壯。

雄赳赳氣昂昂，彷彿下一秒就奔赴戰場。

這就是我吃的最後一碗飯。

最後一口鴨。

喝乾這碗家鄉的酒，壯士一......

大嬸。

「不是，我剛才。」

「我走錯地方了。」

「你們這倆店長好像啊。」

「誒，差點買錯。」

「那什麼......」

「對，切十塊錢鴨腿吧。」

「對，對。」

「打盒飯。」

「嗯，好。」

誒。

怎麼就這麼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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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瑣碎，三兩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