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合一：紙上談兵與實戰練習

來自專欄心理學·哲學·批判性思維9 人贊了文章

南宋詩人陸遊在《冬夜讀書示子聿》中告誡孩子該怎麼讀書與學習。他說，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古人學問無遺力」，就是說，歷史上那些別人家的孩子都很用功。「少壯工夫老始成」，說的是要經歷10000小時以上的高質量刻意練習，才能把功夫磨練成型。「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意思是說，僅僅具備理論知識還不夠，還需要有實踐經驗，才能把任務實打實地完成。

大家看，陸遊這話，是不是和今天的個人成長類暢銷書中的說法很相似？先給孩子確立學習榜樣，再告誡孩子不要急躁，要腳踏實地。最後讓孩子明白，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都很重要，不可有所偏袒。

從字面意義上看，「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並不全對。學數學，幾乎全是從草稿紙上得來的，這已經足夠深了。練習繪畫，也需要反覆在紙上勞作。想創作出頂尖的作品，功夫的確在詩外。但能練就紙上的好功夫，創作出優秀的作品來，已經值得嘉獎了。頂尖作品要靠天分和運氣，次優作品已經難能可貴。

做科研要在字面意義上思考，讀詩詞則不能望文生義。陸遊說「紙上得來」，並不是想說「利用草稿紙和書本來獲得」，而是想說缺乏一手體驗的語義信息。

比如，男人們都能理解「女人生孩子很痛」這個漢語句子，都能明白這個句子表達的語義信息，但男人們缺乏一手體驗。再比如，假設你從沒見過臭豆腐，我告訴你「湖南的臭豆腐很好吃」，你也能或多或少地理解我說的話。但你從未有過將外焦里嫩、醬汁透芯的臭豆腐直接塞入嘴中咀嚼的體驗，還是欠缺了一些非語義信息。

羅素將按知識的獲取方式將其分為兩類，knowledge by acquaintance和knowledge by description，前者又叫親知，後者又叫推知。後者就像是「紙上得來」，前者就像是「躬行」。

今天，人類的大部分知識都來自推知。我們都知道地球是一個球，可很少有人上太空去親眼看過地球。我們都知道德國首都是柏林，可真正去柏林旅遊過的中國人始終是少數。

僅有推知，理解就不夠深刻，難以學以致用。僅有親知，但不夠系統化，難以跨領域通用。沒有理論的經驗是盲目的，沒有經驗的理論是空洞的。所以理論和經驗，推知和親知，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有人親知粗淺，但推知卻講得深刻。我偶爾會和朋友們一起聊怎麼打「守望先鋒」這款電子遊戲，有些人說得頭頭是道，但登陸賬號以後，才發現他是1200分的段位。而我從3900分衝擊4000分時，都不敢自誇得太滿。

我猜想，1200分段位的人，講解如何打守望先鋒，或許能說出4000分的感覺。但實際上，他們的說法並不是來自自己的做法，而是來自其他4000分水平的人所總結出的文字經驗。他們就像學舌的鸚鵡，把紙上得來的道理複述一遍，從而讓別人誤以為自己真懂了那些道理。但要等到實戰練習時，立即就會暴露出1200分的水平。

要想從1200分提升到4000分，就像是從不會彈鋼琴變成擅長彈鋼琴一樣，名師的指導，持之以恆的苦功夫，突破障礙的成就感，自我挑戰的興奮感，這些都是極大的促進因素。等真達到了4000分的水平，那就只需實話實說，就能講出4000分的感覺。而1200分的人想要講出4000分的感覺，就得靠夸夸其談的自我包裝了。

問題來了，如何從1200分提升到4000分呢？

我有一句所有人都知道但只有不到10%的人能做到的秘訣，想要與大家分享。

這個秘訣就三個字：去行動。

在岸上學不會游泳，看別人打遊戲的視頻攻略，自己也學不會打遊戲。人類必須長時間練習，才能學會理性思考。

羅素有一句廣為引用的名言：許多人寧願死，也不願思考，事實上他們也確實至死都沒有思考。

羅素這話挺奇怪的，人們難道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思考嗎？怎麼會有人至死都沒有思考過呢？

如果大家讀過杜威的《我們怎樣思維》（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那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人類的思考憑藉神經組織實現，但我們無法練習神經活動，所以只得另闢蹊徑。人類的思考也憑藉語言來實現，語言可以寫在紙上，不斷練習，精進思考。練習數學之人明白，心算不如筆算。練習繪畫之人也明白，在心裡畫畫不如在紙上畫畫。練習思考之人也明白，在腦海里思考，不如在草稿紙上思考。

我給學員們留的作業和練習題，能按時按量完成的，始終是少數。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作業沒有標準答案，很多人不習慣。另一方面是我的要求比較高，學員擔心交上的作業太差，會導致我的低評價。

交了作業但寫得不夠好的學員，在我眼中並不會有低評價。不交作業的人，如果沒有給出合理的原因，在我這裡總是評價很低。他們沒有認識到，設計出好的作業題究竟有多難。那些無人問津的作業題，自己也會感到寂寞吧。

今天這篇文章，有3個複習題和3個思考題：

複習題：

1.我們為什麼要既學會說法，也學會做法？（100字內）

2.為什麼學會說法簡單，學會做法更難？（100字內）

3.該如何學會做法？（100字內）

思考題：

1.從資訊理論的角度回答，為何語義信息不能完全代替非語義信息？（500字內）

2.探究羅素為什麼說，許多人寧死不思考，而且事實上至死也沒有思考？（800字內）

3.我們該如何評價評價？（1000字內）

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認真想

致力於普及批判性思維與通識教育

認真想小助手微信號：Reaso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