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平街11區28號樓搬走 我感受到了帝都的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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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區和平街11區的租房到期了。
退房當日,下家就會入住。恭喜他,因為北京找不到離地鐵口直線20米的住宅了;又同情他,趕上這波房租上漲的潮流,住了由我加速折舊的房子,卻付出比我高的成本。
物理學上認為一旦質量達到相當大的規模,便會發生時空的彎折。而在28號樓的這幾天,我能感受人、財富、權力的堆積,也能彎折時空。
對空間的渴望
長安街兩邊的建築是有限高的,因此國貿橋的銀泰中心不知道疏通了多少關係,才把建築高度拔高到了149.9m,更不必說中國尊大廈。所以我們大多數人的感覺,北京是個相當空闊的城市,高樓不密集,街道裝飾也沒有很多色彩。
但是正因為這樣,財富才得以在有限的土地上瘋狂地堆積。
之前對此我是無感的:一個人在北京的地位,根本上取決於其所能以及可能支配財富的總量,但實際上,卻表現在其所能確實佔有的空間。
腳踏同一片土地,呼吸著同樣的氧氣分子,我們可以在北海或者長安街邊逛一個晚上,不會受到任何阻攔,這一點上我們和北京有房者並無二致,但我們最終是要找個棲身之所的。
人人都有這樣的夢想,然而如此多的夢想擁擠在同一片土地,便不僅成為單純能力的比拼,而是機遇、背景、決斷力甚至國運多方面赤裸裸的競爭。
1997年姜文拍《有話好好說》時,開頭趙小帥喊樓的鏡頭取自方庄芳星園20樓,當時是北京最先進的小區。這種塔樓,芯為電梯樓梯,朝向四面八方的套房猶如四個花瓣圍繞著芯展開,這是空間利用最高效的方式。
然而到2006年《家有兒女》在西四環北京印象小區取景的時候,塔樓已基本退出新房市場了。正如夏東海和劉梅有能力供得起三個孩子所隱含的那樣,北京印象小區的包豪斯風格也證明了這是德國設計師的走心之作。包豪斯概念,源自德國戰後的福利房,卻在北京,幾乎不會讓人和福利聯想到一起。
片面抽象的人
緊張的空間,不僅容不得太多的人,也容不得人性的全面展現。
曾有自媒體人這樣記錄一個故事:那是在北京一輛開往郊區睡城的末班地鐵上,難得的稀稀拉拉只有幾個人。突然車廂內一個女孩站起來,對著手機狂喊:「你快給奶奶打電話,不要讓爸爸打媽媽了……」然後整個車廂頓時安靜,只剩女孩蹲在角落的哭泣。
北京是一個建立在高效勞動力之上的城市,無數的大學生在人才市場上焦急的奔走投遞,留下的只能是勞動生產率高而成本低廉的勞動力。然而這種格局之下,是整個人的意義被高度抽象化成生產的工具。人的情感、婚姻、家庭、鄉黨等背後一系列關係都被隱去,只剩下勞動的一方面。
而我們也在主動地自我簡化,對於外界我們總不願談起家裡的事、鄉鄰的事、地方的事,而更願意醉心於明星歌手、商業大佬、政界翹楚的家長里短。而我們的娛樂圈,確實也能夠源源不斷地提供消費不完的人設和事件,來彌補我們自身意義的片面抽象。
這種現象的後果,是我們暫時忘記了生命的部分意義,似乎緊張的工作穿插放縱的休息是生命的主旋律,而一旦這種主旋律被迫中斷,我們卻不知道該到何處去。
解體的舊生產關係
很多人感覺北京大的原因,是因為路口之間的間隔要走好久。如果我們仔細研究一下三環以內這樣一個四個路口為端點的Block,便會發現這個區塊之內,像拼圖一樣穿插著好多小區,分屬於不同的職能和機關。
在幾年前,這些小區猶如一個個獨立王國,彼此間互不往來,哪怕隔著一間幾乎從不開啟的鐵門。而自從下令拆除圍牆後,這些殘留的路徑便聯通成了似亂非亂的圖形。和平里11區,和平里西街東街北街與北三環圍成的大方格中,歷時5個月,我也從未走完所有的路徑。
也許外面的主幹道仍舊車水馬龍,但是一扭身到社區小道,大院的殘餘無疑給人一種家的溫暖,就像大院在計劃經濟時代所能帶給人的兜底的福利那樣,棉布、糧食、託兒所、盤尼西林,總量匱乏的資源卻在有條不紊地分配著。
而大院體系的瓦解卻是如此之快。當無人售票公共汽車開遍全國,北京的公共汽車仍然保留了售票員崗位,她們用自言自語的音量,念著京片子吞音了的地名。300路極盛時曾日均輸送10萬人,一輛輛300在三環路上連成小火車,然而地鐵10號線的開通置300於高峰也能找到空座的境地。無人售票的推進給了售票員們失業的風險,她們也曾罷工抗議。今日的300仍然看到她們的身影,甚至加了安全員之後變成一車三人的配置。
北京雖然不是改開後私有經濟萌芽之地,但卻能意外的取代上海成為創投的前沿陣地,所以你能理解一個城市同時包容這些驟然的變化,該有多大的勇氣。
難解的問題
21點後的北京,如果來到三環內非主幹道上,則是安靜到懷疑人生。可是在11個小時後的西二旗、四惠和宋家莊,又會不知從哪冒出這麼多的人。
身在北京,非早晚高峰,你是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這片土地包容下這麼大的人口總量。
人就是這樣,當孤獨寂寞時顯示群居動物的一面,需要有人作伴,但當人超過了舒適度的閾值之後,便會坍縮回獨居動物的一面,排斥身邊的所有人,且不計一切。動批、西紅門、世紀天鼎,當一個個批發市場被行政強力遷出鬧市,居民為周邊頓時清凈的環境鼓掌叫好,而當那些不常用但關鍵的需求顯現,例如針頭線腦,馬桶疏通,家電維修,我們所有人又在全程搜羅消失在視野中的那群人。
車輛進京證是有84天限制了,然而真正的成本還會疊加在每個選擇留下的人身上,並順便再嚇退一些人,然後循環往複。
所以我們陷入了很多死結,一方面要吸引人來降低勞動力議價能力,一方面紓解又造成成本的提升嚇退很多人,這雙方的力量是此消彼長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逃離的聲音佔了上風成為人人競相標榜的主流,而逃到麗江大理香格里拉的人沒過多久乖乖回來了,城市沒有呼喚他們。
也許正是這種人、財富、權力的堆積和嬗變,讓城市煥發出一種獨特的味道,就像香菜一樣,有人厭惡,有人離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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