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之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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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尋劍

1.一封信

夏日的午後總是太過明亮，我坐在圖書館三樓向遠處眺望，厚厚的白雲層層疊疊，水汽流轉凝聚於天邊。蔥鬱的樹海遍布山坡，在濃烈的陽光下，山頂連綿的輪廓顯得朦朧而柔順。

古生物研究院坐落在山腳旁，灰白色的外牆在錯落的綠色坡道上格外醒目。

研究院周圍環繞著幽靜的湖水。那潭水距離我五公里左右，在蒸騰的暑氣與濕漉漉的灰塵的折磨下，我幻想自己一個縱身躍出窗外扎進深深的湖水裡。

手捧著一本字典般厚的歷史族譜坐在窗前，千百行蠅頭小字在我眼中逐漸模糊開來。

就在我的精神即將渙散之際，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唐老師嗎？這兒有你封信，直接寄到學校里的。」

我伸手接過，心裡嘀咕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寫信？

同時我擺出嚴肅的表情示意管理員圖書館的空調快點修好。

「馬上，今天下午維修人員就過來了。」

管理員朝我笑了笑，從我身後的書架里抽出一本歷史圖冊轉身下樓了。

捏著信封看了一眼寄信地址，我一下子精神了。

上面寫有一串潦草的黑色筆跡:

黑龍江省–龍河鎮–永安街道

我盯著那熟悉的地名，思緒轉瞬被帶往那座風雪中遙遠的小城。

那是多年前的冬天，我從杭州出發匆匆趕往黑龍江。

還記得在火車上時，窗外是綿延無盡的曠野。

大片大片的稻田與水灣給灰濛濛的天地間塗抹上濃重的綠意。

北上的路途很遙遠。

再醒來時，天色已暗，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我將額頭抵在車窗上向後看，山巒起伏於地平線在蒼茫的夜色中飛快掠過。於是那些往事的片段與回憶就伴著月色與鐵軌上"轟隆隆"的低語一路而來。

那年北方格外的冷，剛從車廂冒出腦袋我就被那生猛的寒氣凍得齜牙咧嘴。看著車站外接我的人個個都裹的嚴嚴實實，我意識到自己簡直低估了東北寒冬的厲害。

趕忙鑽進車裡，坐在副駕駛的中年男子回頭驚呼道:

「小唐你咋穿個小單襖就來了？這都零下20多度了！」

我無奈地咧嘴笑了笑，感覺臉上的肌肉都凍硬了:

「我對零下20度沒什麼概念，我們那最冷也就零下幾度……」

坐汽車裡搓著手向外看去，這是我對永安鎮的第一印象:

一條條破敗的街道與棟棟灰樓似乎定格在鋪天蓋地的冰雪中，在凜冽的寒風裡搖搖欲摧。

城鎮四面環山，灰雲自遠山天際壓過來。我們駕車駛過一條橋，下方的河流早已凍上一層結結實實的冰。

由遠處的坡道環顧四周行人寥寥無幾，整個小鎮被冬日的夕陽染上一層老舊色調。冷清的工廠與雜草叢生的建築用地訴說著這北方小城坎坷的發展歷史。一眼望去，滿目蕭條。

百年一遇的大雪包裹著這座小鎮，天地間昏昏沉沉。就是在這風雪中，有人在深山裡挖出了一把古劍。

我就是為這把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