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蕭牆——《論語》學習421

禍起蕭牆——《論語》學習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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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篇第十六·一(421)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犢中,是誰之過與?」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錢穆譯】季氏將興兵伐顓臾,冉有季路去見孔子,說:「季氏將向顓臾用兵了。」先生說:「求呀!這怕是你的過失吧!那顓臾,從前先王封它為東蒙山之主,而且在魯國封域之內,這是魯國的社稷之臣呀,為何要伐它呢?」冉有說:「我們那先生要伐它,我們兩人都不主張呀。」先生說:「求呀!從前周任說過,先量你的能力來就你的職位,若力不勝任,便該辭去。就如一相瞽者,倘瞽者臨危不抱持,顛跌不攙扶,還用這相者做什麼呢?況且你的話實在錯了。老虎野牛從檻中逸出,龜和玉在匿里毀了,這是誰的過失呀!」冉有說:「現在那顓臾,城郭完固,而又離費甚近,若目前不取,將留為後代子孫之憂。」先生說:「求呀!君子正是疾恨那些不肯實說自己要那樣做而偏要另造一套說法的。我聽人說過,一個國和一個家,不要愁貧乏,只愁財富不均。不要愁民戶寡少,只愁其不相安。財富均了,便沒有所謂貧。大家能和睦,便沒有所謂寡。大家能安,也就沒有傾覆之禍了。正因這樣,所以如有遠方人不服,只修自己文德招來他。來了,便設法安頓他。現在你們兩人,幫助季氏,遠方人不服,你們無法招來,一國民心弄到分崩離析,你們不能好好把守,卻謀在國內動干戈,吾怕季孫氏所應憂慮的並不在顓臾,正在我們國君的門屏之內呀!」

【楊伯峻譯】季氏準備攻打顓臾。冉有、子路兩人謁見孔子,說道:「季氏準備對顓臾使用兵力。」孔子道:「冉求,這難道不應該責備你嗎?顓臾,上代的君王曾經授權他主持東蒙山的祭祀,而且它的國境早在我們最初被封時的疆土之中,這正是和魯國共安危存亡的藩屬,為什麼要去攻打它呢?」冉有道:「季孫要這麼干,我們兩人本來都是不同意的。」孔子道:「冉求!周任有句話說:『能夠貢獻自己的力量,這再任職;如果不行,就該辭職。』譬如瞎子遇到危險,不去扶持;將要摔倒了,不去攙扶,那又何必用助手呢?你的話是錯了。老虎犀牛從檻里逃了出來,龜殼美玉在匣子里毀壞了,這是誰的責任呢?」冉有道:「顓臾,城牆既然堅牢,而且離季孫的采邑費地很近。現今不把它佔領,日子久了,一定會給子孫留下禍害。」孔子道:「冉求!君子就討厭[那種態度,]不說自己貪心無厭,卻一定另找借口。我聽說過:無論是諸侯或者大夫,不必著急財富不多,只須著急財富不均;不必著急人民太少,只須著急境內不安。若是財富平均,便無所謂貧窮;境內和平團結,便不會覺得人少;境內平安,便不會傾危。做到這樣,遠方的人還不歸服,便再修仁義禮樂的政教來招致他們。他們來了,就得使他們安心。如今仲由和冉求兩人輔相季孫,遠方之人不歸服,卻不能招致;國家支離破碎,卻不能保全;反而想在國境以內使用兵力。我恐怕季孫的憂愁不在顓臾,卻在魯君哩。」

【傅佩榮譯】季氏準備攻打顓臾,冉有與子路一起來見孔子說:「季氏準備對顓臾用兵了。」孔子說:「求,難道這不該責怪你嗎?這個顓臾,古代君主在這裡舉行東蒙山的祭祀,並且領地在魯國的國境中,是魯國的附庸藩屬,為什麼要攻打它呢?」 冉有說:「是季孫想要這麼做的,我們兩個做臣下的都不贊同。」 孔子說:「求,周任說過一句話:『能夠貢獻力量,才去就任職位;做不到的人就下台。』看到盲者遇到危險而不去保護,快要摔倒而不去扶持,那麼這樣的助手又有什麼用呢?你的話真是說錯了。老虎與野牛逃出了柵欄,龜殼與美玉在柜子里毀壞了,這是誰的過失呢?」 冉有說:「眼前這個顓臾,城牆牢固並且離季氏的采邑費地很近。現在不佔據它,將來一定會給子孫留下後患。」孔子說:「求,君子就討厭那種不說自己貪心而一定要找借口的人。我聽說過,諸侯與大夫不擔心人民貧窮,只擔心財富不均;不擔心人口太少,只擔心社會不安。因為如果財富平均,便無所謂貧窮;人民和諧相處,就不會覺得人少;社會安定,就不會傾危。能做到這樣,遠方的人如果還不順服,就致力於禮樂教化,使他們自動來歸。來歸之後,就要安頓他們。現在由與求二人輔助季孫,遠方的人不順服,卻沒有辦法讓他們自動來歸;國家分崩離析,卻沒有辦法保全:反而想在國境內發動戰爭。我恐怕季孫所憂慮的不在顓臾,而在魯君啊。」

顓臾,魯國的附庸國。有事,用兵。爾是過,責備你,歸罪於你。東蒙,卽蒙山。周任,古代的一位史官。費,讀bèi,季氏采邑。蕭牆之內,蕭牆是魯君所用的屏風。蕭牆之內指魯君。

先學習幾個成語,一個是「陳力就列」,一個是「虎兕出柙」,一個是「禍起蕭牆」,一個是「既來之,則安之」一個是「分崩離析」一個是「大動干戈」。陳力就列就是指能貢獻才力的,就擔任相應的官職。虎兕出柙原指老虎與野牛逃出了柵欄,比喻惡人逃脫或作事不盡責,主管者應負責任。禍起蕭牆比喻內部的禍亂,當時顓臾仍效忠魯君,而季孫把持魯國政治,和魯君明爭暗鬥,矛盾很大,也知道魯君想收拾他以收回主權,於是要先下手為強,攻打顓臾。既來之,則安之就是來了之後,就要安頓他們。分崩離析就是形容國家或集團分裂瓦解。大動干戈就是大規模地進行戰爭,比喻大張聲勢行事。

本意內容很多,主要是講孔子借批評冉有和子路沒有阻止季孫攻打顓臾,而譴責季孫別有用心和魯君明爭暗鬥。裡面的好多思想很有典型,很有前瞻性,也很先進,如「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等。一個社會的穩定,要減少貧富之間的差距。因為如果財富平均,便無所謂貧窮;人民和諧相處,就不會覺得人少;社會安定,就不會傾危。如果再加上禮樂教化,讓四面八方的人來歸順,想辦法安頓好他們,這才是一個執政者應該考慮的事情。

孔子批評冉有、子路,影射季氏,不僅對僭禮越權的事情進行譴責,而且對禍國殃民危害國家利益的事大加鞭撻,體現了他堅持正義,憂國憂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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