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風也像雨，來過我的生命便走

09-12

他像風也像雨，來過我的生命便走

來自專欄人生與生活

我的文章不常有誰瀏覽，因為文章里瀰漫著負能量，而且很多時候人們不常把自己的時間放在關注別人的生命上，我們向來都是任自己人海里沉浮，他人的事情常常不管自己的事情。

父親離開我都要滿半年了，五個月多三天，今天是教師節。他沒能活到自己的女兒踏上第二個教師節，這是他還有我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以前常常和我說：等我退休了，我就天天跑步，這樣對身體好的。那時候分不清是好天還是壞天，他用他的雙手做出跑步的姿勢，滿含笑意的對我說，動作神態宛然一個孩子。我會笑著對他說：你帶著媽媽一起，她太胖了。父親甩甩手說她不肯的，現在不管媽媽肯不肯，這都是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了。

失去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呢？與我而言，他就像去上班了只不過再也不回來了，我會想起他，但心裡不會時常感受到悲傷了。你看我這幾個月的記錄你就發現我不常去回憶他，回憶這種東西我不常放入自己的生命，因為知道我一回憶，喉嚨就開始哽咽，比如現在。

我就像開始過了一個新的生活一樣，買了新房子，換了新工作。就好像一切從未開始過，也從未結束過。從前以為自己的生命不算生命，等到真的失去了父親以後，發現以前過的才真的是日子，平淡而富有真實感。曾有一段時間我發現自己就只是活著而已，看不到未來，發現不了盡頭。

我開始沉淪在新的環境中，體會孤獨，欣賞音樂。

我最近一次想起他是什麼時候呢？上個禮拜做夢的時候？他在我的學校工作，他說學校里最後肯定不會要他的，一邊搖手一邊對我說，眼底一如生病時候的絕望。我驚醒，發現自己是在誰都不在的新房子里，我放聲痛哭，瘋狂地思念他。是什麼讓他失去了最後眼睛裡的光了呢，我的那個父親應該是可以頂天立地的男子，他用他的肩膀扛起了幼小的我、用他寬大的手掌撫摸我的頭、用他充滿陽光的眼睛向別人說著自己的女兒。他應該是這樣的人，為什麼我最深刻的印象里他都是眼神獃滯，勉強微笑，眼神定格。

我從不因為父親的病情在他的面前哭泣，這是所有兒女所盡的孝道，也用盡所有的言語去牽絆他，但他還是走了。他對我說：你不要哭，你哭我會難受的。他用雙手比劃給我看。自從父親走後，再也沒人叫我不要哭，我也再也沒有在人前哭過。是父親給了我軟弱的理由，讓我真的覺得我是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姑娘。但是他離開我了，就像刮過的風和下過的雨一樣，只是來過我的生命而已，匆匆。

病重的父親，脾氣突然好了起來，我們準備什麼，他就吃什麼，完全吃掉，就像從前沒有生病的時候一樣。他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喂他吃了一碗半的粥，你能怎麼辦，到最後吃也是錯，不吃也是錯。我沒想過他會這麼早離開我，他的雙腿依然可以行走，飯食依然可以下咽，不像那些真的病重的人。

離開的那天媽媽發給我看父親嘔吐的視頻，阿姨說其實那會兒就已經不行了，但是他等著我回來，我最後親吻著他稍許冰冷的臉龐，感受著他脈搏的停止、心跳的停止、握著他的手從稍許冰冷到完全冰冷、僵硬。所有一切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為何已經過了五個月之久了呢。

我是不常懷念他，但我會和他從未用過的微信說說話，感覺他好像還在我的身邊一樣。現在的我偶爾想起他的臉龐，他的笑臉。偶爾哭泣。

就像風和雨一樣，來過便走。

我也學會一個人放肆哭泣，再也不會有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