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是狂者還是狷者——《論語》學習490-491
來自專欄背後國文課堂
子張篇第十九·一九(490)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錢穆譯】孟氏使陽膚當治獄官,陽膚去問曾子。曾子道:「在上者治民失道,民心離散已久你遇判獄能獲得他們犯罪之實,當把同情來哀矜他們,莫要自喜明察呀!」
【楊伯峻譯】孟氏任命陽膚做法官,陽膚向曾子求教。曾子道:「現今在上位的人不依規矩行事,百姓早就離心離德了。你假若能夠審出罪犯的真情,便應該同情他,可憐他,切不要自鳴得意!」
【傅佩榮譯】孟氏任命陽膚為典獄官,陽膚向曾子請求教誨。曾子說:「現在政治領袖的言行失去規範,百姓離心離德已經很久了。你如果查出罪犯的實情,要有難過及憐憫之心,不可沾沾自喜。」
陽膚,曾子弟子。士師,曲獄官。散,離散。哀矜,憐憫。
曾子說,因為天下無道,老百姓離心離德。假如獲取了他們的犯罪之實,應當哀矜勿喜。曾子說這樣的話,就是一種恕人之心。民眾犯罪,不是他們本意所為,是因為天下無道所致,是被逼無奈之舉。作為審判他們的法官,應能體諒他們,不要瞧不起他們,更不要因此而沾沾自喜。
作為現在的我們來解讀這段話,仍覺有先進的現實意義。官逼民必反,老百姓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行犯罪之實,確有他們的過錯,但我們也要追查他們犯罪的根源,減少這種情況的發生。只有解決了源頭問題,才能從根本上遏制和杜絕類似情況的出現。如果一味地專註於他們犯罪的本身,未免有失偏頗,對社會起不到有效的作用。
法官與民眾是如此,有德與無德亦是如此。天下有道,民眾受教化和影響就大,人人相互促進,相互影響,就會形成良好的人人修養有德的社會風氣。反之,天下黑,人與人沒有真誠,少了信任,不講仁,不講義,談何社會的進步,談什麼全民素質的提高?
子張篇第十九·二O(491)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錢穆譯】子貢說:「紂的不善,並不像後世所說的那麼過分呀!因此君子不肯居下流之地使天下惡名都歸到他身上。」
【楊伯峻譯】子貢說:「商紂的壞,不像現在傳說的這麼厲害。所以君子憎恨居於下流,一居下流,天下的什麼壞名聲都會集中在他身上了。」
【傅佩榮譯】子貢說:「商紂的惡行,不像現在傳說的這麼嚴重。所以君子討厭處在下游,以免天下一切壞事都算在他身上。」
下流,原指河水之下游,比喻人如果處在不好的地方,所有的惡名都會落到他的身上。
本章前面是舉例,後面說明君子為什麼不居下流。反過來說,紂的惡名為什麼這麼嚴重,並不是他的惡行真的那麼嚴重,而是因為他居下流,天下所有的惡名都集中到他一人身上了。
君子修養有德,能潔身自好,他能不主動讓自己處在下游,也能主動不讓惡行加於其身,那麼,君子是狂者還是狷者呢?孔子說:「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論語·子路21》)孔子說,狂者積極進取,為了理想、為了目標能勇往直前奮不顧身,而狷者呢,能有所為,也能有所不為。但狂者往往為了達到理想目標而不擇手段,逾越道德底線,這樣就有違君子作風了。相對於狂者,狷者雖然有所不為,但他們能堅守道德底線,不以善小而不為,也不以惡小而為之。這樣說,狂者和狷者雖然都有君子的理想和目標,但在實際的實踐過程中,狷者倒顯得更有君子之風。現實也是如此,人人往往更傾向於能堅守道德底線的狷者,因為他能不做惡。
孔子說,過猶不及,都不好,都不如中行。中行是很高的道德標準了,但很難達到。君子在修行的過程中,不可能一帆風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能主動不讓自己處在下游,不以惡小而為之,並且能堅持理想信念,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一定會日有所進,漸至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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