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傳》第一百一十四回（後二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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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外景、衚衕、夜

萬一知：怎麼樣？

江雅芝：放心吧，東西沒找到之前，就是傾家蕩產，我也不會放他們走的，你呢？

萬一知：我已經寫信通知對門的房東了，但得過一天才能到

江雅芝：連房子的賃據都沒有，你怎麼不直接找衙門不讓他們開張啊？

萬一知：不行，有絕世高手在

江雅芝：高手？有多高？

萬一知: 高，非常極其以及特別之高，比郭明明和潘江江加起來都高！

江雅芝：那也不咋地啊…

萬一知：呃…反正是高的嚇人，我差點都著了他的道

江雅芝：噓…走吧

【二人退去，白展堂出門取馬車上的古董書畫，打發了車夫而歸】

【6】外景、房頂、夜

房頂，花小魚看著萬江二人離開，又看了看白展堂合上門，望著清冷的街道笑了笑

【7】內景、大堂、上午

【秀才在用毛筆寫著紙條，白展堂在一旁指導】

小郭（打哈欠上）：你倆幹什麼呢？

白展堂：噓，作假

小郭：作假？作什麼假？

白展堂：抓鬮抽獎唄！

小郭：啊？對啊對啊，我也好奇是怎麼弄的？為什麼托能認出來哪個是真簽兒啊?

秀才：會不會是有記號啊？

小郭：那萬一第一個來的先把帶記號的抽走了呢？

白展堂：行了，看你倆那沒見識的樣，我告訴你們啊，這抓鬮的碗里，沒有一張紙條是帶獎的！

小郭:啊？ 不對啊…那獎在哪兒？

白展堂：獎，在托自己的手裡，到時候一群人抽籤，誰有空看別人，你把假簽握在左手，然後右手舉起真簽兒大喊一聲「中」，走你！

小郭（豁然開朗）：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我說抽籤的店鋪都有恃無恐的，誒誒，那你找的誰當托啊？我來怎麼樣？

白展堂：不行，內部工作人員嫌疑太大

小郭：那你找誰的？

小米：誒，郭女俠，你看俺中不?

【小郭一回頭，小米正笑嘻嘻進門】

小郭: 你？演技行么？…不會演穿幫了吧？

小米：誒你這是咋說話咧，俺演技不中你中啊，再說了，這套把戲俺們丐幫也有

秀才：丐幫還有閑錢抽籤送人禮物呢？

小米：不是送禮啊，最早滴時候，丐幫選幫主就是幾個候選長老抽籤啊！

小郭：不都是比武么？

小米：那是私下，先比武，然後內定一個第一，到時候拿個真簽抽個假簽，走走樣子

秀才：那還抽假簽幹嘛啊？

小米：嗨，這不是為了給底下滴乞丐們看嘛!

白展堂：行了別廢話了，來演練一次！

【小米裝模作樣的用左手從碗里拿出一個紙團，然後一轉身舉起右手】

小米：中！

【小郭接過小米右手裡的紙團，上面寫著一個「中」字，又打開左手拿出的紙團，上面是一個無字】

小郭：哇塞…這真的行么？

白展堂：沒問題，左手拿，轉手舉起右手，視覺效果杠杠滴！

小郭：哇塞老白你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湘玉下樓】

湘玉：蘸糖，你們幹嘛呢？

小郭：掌柜的，我們中午也搞一個消費抽獎吧！

湘玉：抽獎？抽啥獎？

秀才：就是昨晚上金小姐送來的那些

湘玉: 咦…那要讓外人抽走了你賠得起？

白展堂：不可能！

湘玉：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啊？

白展堂：好，那湘玉你來，隨便把這些碗里的紙條拿走，只留下一張，我保證你抽不到！

湘玉：你憑啥那麼保證？

白展堂：你抽就是了~

【湘玉從碗里把紙條通通倒出，只留了一張給白展堂，白展堂左手抓過紙條一轉圈把右手的紙條往桌面上一扣】

白展堂：我這張是獎，你那裡，一張沒有！

湘玉：切！說滴跟真的一樣！

白展堂：不信你看看咯~

【白展堂一抬手，湘玉打開紙條果然是個「中」字，再從自己那堆紙條里隨便拿出三四張，都是「無」字】

湘玉：這這這是咋回四嘛？

小郭：嘿嘿，掌柜的你就安心吧，東西沒了我把我腦袋給你當花瓶

湘玉：去去去不要說滴那麼嚇人，蘸糖，你們可有把握一點，大不了咱送幾件便宜滴

白展堂：你放心吧湘玉，東西沒了我把我腦袋也給你當花瓶

湘玉：我我我要你倆腦袋幹嘛，去去去，好好乾活

白展堂：行了小郭去招呼吧！

【8】外景、客棧門外、白日

小郭：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同福客棧三周年大酬賓，消費滿一錢抽價值幾千兩的唐三彩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同福客棧三周年大酬賓，消費滿一錢抽價值幾千兩的古董大花瓶啦！

老邢：誒誒誒！你喊啥呢

小郭：老邢老邢，過來過來別去對面了

老邢：幹嘛幹嘛，我今天的獎還沒抽呢

小郭：對門抽的是什麼啊？

老邢：噓！價值三百兩的黃玉鐲子，萬一中了給家裡省上貨的錢了！

小郭：切，區區一個破鐲子….

老邢：你有啊？

小郭：呃…我沒有，但你往裡—瞧！

【老邢向大堂內瞧，秀才正擦一古董花瓶】

老邢：親娘誒，順著光看瓶身都不閃，這是老玩意兒啊

小郭：想要麼？

老邢：這…得多少錢啊？

小郭：不要錢，消費滿五十文就抽獎一次

老邢：還有這好事兒呢？

小郭：晚了就沒有了

【老邢二話不說轉頭就跑】

小郭：喂喂喂你幹嘛去啊？

老邢：叫幾個夥計來！提高中獎率！

小郭（搖搖頭）：果然啊，人眼睛一紅，腦子就不是腦子了，天下哪兒有那麼多好事兒啊。

【9】內景、大堂、中午

【客滿座】

路人甲：什麼時候抽獎啊？

路人乙：就是，還等著抱花瓶回家盛水呢！

小米：你就吹吧你咋不說當尿壺呢你！

（眾人笑）

白展堂:各位各位！要消費五十文才有資格抽獎，各位都夠了么？

秀才：夠了老白，有的根本沒點菜，就楞交了五十文要抽獎

白展堂：OK！那麼，我宣布，同福客棧感恩大酬賓抽獎活動，現在開始！

【眾人一擁而上】

白展堂：呀呀呀不用搶不用搶！都有都有！簽兒管夠！管夠！

【眾人搶簽兒，紛紛嘆氣，小米正要喊「中」被白展堂攔住】

白展堂（小聲）:噓！還有沒抽的呢，等他們都抽完再喊，不然得退票錢！

小米：中中中…

老邢：親娘誒，我果然不適合抽獎，從小到大連個安慰獎都沒中過

路人甲: 行了，還安慰獎呢，我長這麼大連再來一瓶都沒見過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無一人中獎，錢夫人進】

錢夫人：呦，我說我們那客人都到哪兒去了，合著都在您佟老闆的家呢？

湘玉：呦，錢夫人，怎麼，大門兩邊，悉聽客便，客人要去哪兒就去哪兒，您還能綁了他們的腳么？

錢夫人：你這是哪的話啊，我聽說你們這兒也玩兒抽獎呢，我也想湊湊熱鬧，如何啊？

小郭：對不起，我們這兒不歡迎你！

錢夫人:是不歡迎還是不敢啊，是不是怕我壞了你們的騙局啊？

白展堂：啊——哈哈，錢夫人您真回開玩笑，來，請抽！

【錢夫人作勢走，小郭攔】

小郭：慢著！入場費五十文！

錢夫人：中中中，五十文，換一個五六百兩的大花瓶，值了！

【錢夫人掏錢遞於小郭手中，從碗中抽一鬮兒】

錢夫人：呀？正好是最後一張了

小郭：那您就看看中沒中咯？

錢夫人：不急不急

【錢夫人掃視大堂眾人臉色眼神，見小米雙手緊握】

錢夫人：我說小乞丐啊

小米：啊？您您您叫我？

錢夫人：我看了一圈，就剩咱倆的鬮沒開了，如果他們沒作弊，那肯定是有一個有獎，我說的可對啊？

小米：啊…對對對

錢夫人：也就是說，咱倆都有一半的概率中獎，可對啊？

小米：是…您啥意思嘛這是…

錢夫人：這樣吧，我這人手氣背，我覺得你那是獎，我出一百兩買你手裡的紙條，把我這張給你，你瞧瞧中不？

小米：這…（低聲）老白，老白

老白（嘟囔）：跟她換，把假的給她白賺一百兩！

【小米遂攤開左手，露出假鬮】

錢夫人突然抓住小米的左手笑道：誒？我現在突然又不想買了，可中啊？

小郭：錢夫人你什麼意思你！

錢夫人：我沒什麼意思啊，我突然不買了咋著啊？

小米：你你不買你抓我幹啥！

錢夫人：我抓你，是借借你的手氣

小米：那你借完了鬆開我啊！

錢夫人:鬆開了氣運不就斷了么，你就這麼開吧，誒？這麼多人看著呢，你不會不敢開吧？

小米：您這是胡說啥，我有啥不敢開的啊！

錢夫人:那就開咯，拿你的右手！怎麼？你右手不會是藏東西了吧？

小米：你看你凈胡說，俺藏啥了嘛！

【小米無奈，右手放於身後一張，真簽兒滑了出去，白展堂眼疾手快接了過來，小米向錢夫人揮揮右手】

小米；你看，啥也沒有

錢夫人：中，那你開吧

【錢夫人一鬆手，小米嘆了口氣，無奈打開了假簽，上面寫一「無」字，錢夫人冷哼一聲，轉身抱起花瓶就走】

小郭：誒誒你憑什麼拿走啊！你還沒開鬮呢？！

錢夫人：開鬮？我為什要開鬮啊？你們作弊了？

小郭：沒有！你別血口噴人啊！

錢夫人：既然沒作弊，那所有的簽開完了，我這張紙上，理所應當就是中字，如果不是中字，那就是你們作弊了，我說的可對啊？

【眾人一愣，方知是錢夫人早已看破一切，故意戲弄他們，卻又不能當著百姓面翻臉】

錢夫人再進一步：咋著，需不需要我開鬮啊？反正那錢沒了能掙，信譽沒了，那就是欺詐啊!

白展堂忙賠笑：不用了，如您所說，剩的那張簽兒就是中，錢夫人您慢走

錢夫人：哎呀，五十文就買一個大花瓶啊，你說我中點啥花好呢？跟我斗，哼

【錢夫人抱花瓶出】

老邢：行了行了，那我也回去了，老白，有這好事兒再叫我啊！親娘誒，怎麼這麼背呢…

【眾客人紛紛出】

湘玉: 你們…

白郭呂：我們…

湘玉：蘸糖，小郭，你倆誰先把腦袋給額當花瓶啊…

小郭：肯定是老白啊..他腦子裡水多，養花養的活…

白展堂：你腦子才都水呢！——呃…湘玉啊，這次屬於操作失誤，那變魔術還有砸場子的不是…

湘玉：額就說不要搞這些歪門邪道嘛！現在可好!客人沒拉回來，又把人家花瓶賠進去了！額看你們咋辦！

小郭：沒事兒的湘玉姐，湘玉姐說湘玉姐如果想送送兩個也沒關係的，湘玉姐那麼大肚的一個人一定不會責怪湘玉姐的，如果湘玉姐…

湘玉:哎呀姐姐姐你個頭啊，額腦子都讓你弄糊塗咧！七俠鎮只有一個湘玉姐，那就是額佟湘玉！

【說罷轉身氣沖沖回樓上】

【10】內景、大堂、晚上

【晚飯，眾人無精打采】

湘玉：哎呀好咧好咧，就當是買個教訓咧，人家錢夫人是奸商滴祖宗，跟她玩把戲能有啥好下場？

小郭：問題是…中午她那麼一鬧，客人晚上又都到對家去了..

大嘴：那實在不行咱就俺原計劃來吧

秀才：什麼原計劃？

大嘴：讓老白去買銅鍋唄

小郭：你還真打算弄火鍋啊？

大嘴：那合著你們都是鬧著玩啊？

秀才：現在的局面，弄什麼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咱們做什麼，對門八成肯定就會模仿，然後擠著你轉行，然後繼續擠，繼續擠…

大嘴：行行行你別擠了，一會都擠成肉夾饃了

小郭：姑奶奶這就去把他們店砸了！

【小郭拍桌起身作勢要出】

湘玉：回來！

小郭：又怎麼了嘛！

湘玉：你還想場面——局面不夠亂啊?

小郭：那文的玩不過人家，武的也不讓…還想怎麼辦嘛？

湘玉：行咧，蘸糖

白展堂：誒

湘玉：找個車去把東西給金小姐送過去，差的錢等額想辦法給她補上

白展堂：誒…

【白展堂出】

秀才：掌柜的那我們呢？

湘玉：你們…好好活著吧，老邢他娘子十八里鋪的客棧正往外盤呢，實在不行，咱惹不起躲得起，你們覺滴呢？

小郭：讓人追著屁股滿世界跑，本女俠咽不下這口氣！

湘玉：你以為額能啊，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說不定到了十八里鋪，又是一番柳暗花明呢？

【眾人無言，低頭沉默以對】

【11】內景、大堂、早上

【眾人收拾行李裝箱子中】

湘玉：小郭，小貝起了么？

小郭：正收拾她那點破泥人呢！

湘玉：哎呀不要收拾咧想要可以回來再拿，咱們暫時又不賣店，去叫她快點

小郭：哦，那我這就去

【小郭出】

湘玉：秀才

秀才：誒！

湘玉：額昨晚跟老邢和他娘子說咧，一會路過他家店鋪你把定金先給了，哦對了，還有江掌柜滴胭脂，都順道還了

秀才：知道了掌柜的我先趁著有車把胭脂拉去

【秀才出】

湘玉：大嘴

大嘴：誒掌柜的

湘玉：後院還有兩個箱子，你去扛過來一會車就來了

大嘴：這事兒就包我身上了

【大嘴出】

湘玉：蘸糖

白展堂：在呢湘玉

湘玉:無雙那邊都交代好咧？

白展堂：交代了

湘玉（環顧大堂）：誒…兜兜轉轉，還是要走

白展堂：那不一樣，只要咱們不分開，到哪兒重立個招牌不行啊？

湘玉：也四…只要跟你們在一起，不在七俠鎮就不在吧

敲門聲：咚咚咚！

白展堂：誰啊？打烊了不做生意

敲門聲：咚咚咚！

白展堂：你看咋還敲呢？

湘玉：去開門

【白展堂開門，賽貂蟬與小翠搖扇進，穿著錦繡衣服，一紅一綠，無主僕之分】

小翠：呀，這不是白哥哥嘛！人家都想你了，你也不知道看看人家去！

【白展堂瑟瑟發抖，眨眨眼往後退】

白展堂：你好好說話，一會雞皮疙瘩都堆成疙瘩山了…

小翠：你看你，對你小翠妹妹都這凶，以後還咋當一個好丈夫誒？

白展堂:別膈應人了你，你倆這又唱哪出啊，主僕故地重遊憶人生啊…

小翠：去，俺跟俺貂蟬姐現在是好姐妹，你懂個啥！

賽貂蟬：好了小翠，不要鬧了，快點辦正事吧

小翠：哦，對對對，去，白哥哥，你那風情萬種儀態萬千時高時矮時胖時瘦的滴女朋友呢？

白展堂：您說的那是廬山吧？

小翠：被廢話！

白展堂：那不那站著呢么…

小翠：啊！佟老闆，你這是幹啥嘞，要逃難啊？

賽貂蟬（看見湘玉，恭恭敬敬的行禮）：湘玉姐！

湘玉（忙扶）：別別別，大白天滴鞠啥躬嘛，你倆咋來咧？

賽貂蟬：湘玉姐，好久不見…

湘玉：哎呦，你這臉紅撲撲滴，衣服也換滴亮堂堂咧，有啥喜事兒啊？

賽貂蟬:喜事兒倒是沒有，就是多了個妹妹

湘玉：妹妹？

小翠（猛眨眼）：就是我啊，佟掌柜

湘玉：哎呀，看你倆這紅配綠滴，要唱戲啊？

小翠：唱啥戲啊，我可是來給你送溫暖滴！

湘玉：溫暖？

小翠（袖中落紙）：給

湘玉：這四啥？

賽貂蟬：怡紅樓的賃據，當時我和小翠被賣到關東，老爺把債替我們還了，房子也歸他了，老爺看不上這小破店，我就讓原來一個夥計看著，誰要租就租給他，沒成想，又是個找你麻煩的，這地兒啊，風水不好，跟你犯相

小翠：就是，佟掌柜這麼好個人兒，我姐妹倆可不想再跟您作對一次了

湘玉：這….你們是咋知道滴？

小翠：信啊！不是你寫的嘛？我倆可是星夜趕路來的

湘玉：啥？又是信？額沒有寫信啊！

賽貂蟬：哎呀算了算了，湘玉姐您就別不好意思了，從今天開始到租期還有幾個月，這怡紅樓的地兒啊，就是您的嘞

小翠：您的嘞~

賽貂蟬：湘玉姐，你可別和我客氣啊！

小翠：客氣啊~

賽貂蟬：你可是我們姐妹倆的恩人啊！

小翠：恩人啊~

湘玉：那…

賽貂蟬：這個月末，你就讓他們收拾鋪蓋滾蛋吧

小翠：滾蛋吧~

湘玉：不太好吧,畢竟人家也是做生意滴…

小翠：做生意滴~

白展堂：這句不用接…

小翠：不用接~

白展堂：你這是魔怔了啊…

賽貂蟬：啥生意啊，湘玉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然咋老受欺負

小翠：欺負~—誒，不對啊姐姐，最後好像是她贏了啊

賽貂蟬：哎呀，那不還是要受惡人磨嘛，湘玉姐，好姐姐，你就別客氣了，那就這樣，我們走了啊！老爺的車還等著俺們呢，湘玉姐，你一定有機會到關東來，我好好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小翠：大德~

【賽貂蟬眼淚一抹轉身先出門去】

湘玉：誒誒你們不留下吃頓飯啊？

小翠：不吃咧，你們家那破飯，我咽不下口，走了~白哥哥，偶們走咯

【紅綠二人起身出門】

白展堂：誒，走吧走吧，你還是適合當個小跟班…

小翠（甩手絹）：去，被胡說，佟掌柜，再見了

湘玉：你們一路慢走啊…（二人出）咦…額這是祖上積啥德咧？

白展堂：咋樣，這回看出來了吧？

湘玉：看出啥來?

白展堂：別看錢夫人會算計，可再會算計的人，到了關鍵時刻也只能自己算計，用心待人的人，到了關鍵時刻，自己不會算計，但會有很多人幫她算計，看看，寫信的有，送禮的有，連送房子的都有

湘玉：啥算不算計滴嘛…這不都是人情啊！

白展堂：那你打算怎麼辦啊？還走么？

湘玉：呃..既然房子都在咱手裡了，咱不租給他們就是了，那還走啥嘛，額就是怕…萬一我師弟輸得心不服口不服，會不會一生氣

白展堂:再看一家啊？那他可找不到這麼便宜的地方了

湘玉：哎呀不四，額是擔心他…大開殺戒!

【畫外音】小魚：師姐啊，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卑鄙的一個人啊？

【花小魚進】

白展堂：你…客官找誰？

湘玉：他…就是額師弟

白展堂：啊？——你想幹嘛？我可告訴你啊，光天化日陰轉多雲多雲轉陰的小心我報官！

花小魚：官？哈哈，官字是個房，房中兩張嘴，誰說的算，誰就是官

白展堂：你…什麼意思？

花小魚：我的意思就是，你的地盤我做主

白展堂：呀？那我真要領教領教，你是怎麼做我的主了？

花小魚：行了，我不是來打架的，你打不過我

【白展堂頓時感到一股壓力，忙抓住湘玉的手】

花小魚見狀幽幽道:也跑不過我，更別說帶著一個人了

【說著，花小魚坐在了靠門一側的凳子上】

白展堂：哼，閣下也太自信了點吧？—（猛的出手）葵花點穴手！

【白展堂點了個空，再一轉頭，花小魚已經坐在了靠賬台一側的凳子上】

白展堂：你…這是什麼功？！

花小魚：你不認識我的功，我可認識你的功，你這十二宮點穴手，還差些火候

白展堂：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花小魚：行了，別廢話了，還打么？

白展堂：打就打！葵花點穴——

湘玉（忙攔）：蘸糖！（轉頭）小魚，你贏也贏了，還想幹嘛么！

花小魚：哦？我幾時贏了？

湘玉：額們店都快關門了，額都灰頭土臉滴走人咧，你還不算贏？

花小魚：你們要走？

湘玉:那你看呢！

【花小魚目一掃，遍地行李包裹】

花小魚：哎…這…並非我本意

湘玉:你本意是啥嘛？就是折騰額啊？

花小魚：我…只是有點無聊，罷了，師姐，陪我上樓，晒晒太陽吧

【起身上樓，湘玉心一橫緊隨其後】

白展堂：湘玉！

花小魚（頭也不回地）：放心吧，七絕宮的弟子不許自相殘殺

【12】外景、房頂、清晨

【晨輝滿屋，花小魚拿起了一片屋瓦把玩，像孩子一樣露出了發現童趣的微笑】

花小魚：七絕宮從沒有這麼厚的瓦片

湘玉：啊？你說啥？

花小魚：我是說，七絕宮的瓦片都很薄

湘玉：啊，為啥？

花小魚：瓦片太厚，睡覺的時候雪崩，會被砸死

湘玉：你…也會被砸死么？

花小魚：武功再高，也經不住雪崩啊

湘玉：那倒四..有句話叫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說滴就是這個道理

花小魚：哈哈，對對對，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有趣，有趣

【花小魚摸了摸瓦片上的陽光】

花小魚：師姐

湘玉：在呢

花小魚：你知道么，我在七絕宮練功到無聊時，最喜歡自己坐在瑤山頂曬太陽，和這屋頂的感覺，還有幾分相似

湘玉：幹啥？就看太陽？

花小魚：也不光看太陽，也看青鳥、看點蒼山、看流雪

湘玉：那…會不會很寂寞？

花小魚：寂寞，寂寞是什麼？

湘玉：寂寞就是，幹啥都自己一個人，曬太陽也自己一個人

花小魚：不對，不對

湘玉：啊？

花小魚：你說的那是孤獨

湘玉：啊？寂寞…孤獨？有啥區別么？

花小魚：孤獨，是自己一個人在雪山頂曬太陽；而寂寞，是自己一個人在雪山頂曬太陽，但不想自己一個人

湘玉：啊？額…不懂

花小魚：無所謂啊，你也不需要懂，你有人陪

湘玉：那…你是自己一個人下滴山？

花小魚：是啊，從十幾年前開始，七絕宮的子弟沒有師祖允許就不許下山了

湘玉：為啥嘛？天天除了雪就是雪，那還不要憋瘋咧？

花小魚：你想知道為什麼？

湘玉：隨便…聊聊嘛

花小魚：哎，大概在十幾年前，漢中有一大戶人家得了失心瘋，死了不少僕人，那人家與衙門關係不錯，衙門把賬算在了七絕宮弟子的身上，抓了不少人，從此以後，師祖就再也不許我們隨便下山了

湘玉：失心瘋是啥？

花小魚：被催眠以後沒及時解術，人就分不清現實和幻象了

湘玉：在漢中？

花小魚：對

湘玉：那俺家應該知道這件四啊，是啥人家？你知道姓啥嘛？

小魚轉頭看著湘玉澄澈的眼神，停頓了不知多久方微笑著吐言道：我…忘記了，好像，姓…董

湘玉：董？俺家不認四…那到底四不四咱們弟子乾的啊？

花小魚：哈哈哈，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沉默】

花小魚：師姐

湘玉：嗯？

花小魚：好好當個普通人吧，別和我一樣

湘玉：啊？啥意思嘛？

花小魚：那個會輕功的和你，能通過心靈暗示解術，證明你們彼此之間無比信任，好好珍惜

湘玉：哎呦，不用你說師姐也知道

花小魚：哦，對了，師姐，還有

湘玉：嗯？

花小魚：你們鎮上，還有一個高手

湘玉：啊？是誰？

花小魚：哈哈，江湖恩怨，我一概不想參與，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他明明沒中我的移魂術，偏偏要裝成中了——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了

湘玉：哦…

花小魚：師姐

湘玉：嗯？

花小魚：你不恨我么？

湘玉：為啥要恨你？

花小魚：我要殺你證道

湘玉：恨…有啥用嘛，解決不了問題，又只能折磨自己，你恨滴人不會死，你也不會因為恨而解脫，既然大家都好好滴，你也根本沒打算殺額，就都過去了吧

花小魚：師姐果然是師姐啊，既然如此，那我此行就沒什麼遺憾了

湘玉：那…你覺得這次比試？

花小魚：是你贏了，要不是那個女人幫我，我連怎麼開客棧都不知道，看來做生意的確和學武不一樣

湘玉: 也沒有嘛，你招身體有問題滴人當夥計，這一招，就厲害滴很！

花小魚：誒，你怎麼知道是我想出來的？

湘玉：點蒼山不是經常救助山腳下受雪災滴百姓嘛，額去滴時候就見過，再說了，錢夫人那個人心腸惡毒滴很，讓她幫殘疾人？她不把人欺負成殘疾就算不錯咧！

花小魚：哈哈，說來說去，也只有這一招，是我想出來的了，這經營門派，和經營客棧，還真有些相似的地方

湘玉：你以為呢，不然為啥師祖那麼摳？都是做生意逼滴，那麼大個點蒼山要吃飯要運營，還有救助百姓，當然是一文錢都要算著才行咧！

花小魚：有道理，我看那個女人，也是一文錢一文錢的對賬，換了我，真沒那個心性

湘玉：你不要謙虛了嘛…誒？對咧，那你是咋知道錢夫人和我有過節滴？

花小魚：哦，說來也有趣， 我聽見她被催眠了以後，叫了你的名字

湘玉：額滴名字？

花小魚：說什麼..佟湘玉啊，本小姐的毛巾呢? 瞅你那個笨手笨腳的樣，洗個腳都不會，明兒個我就給你賣青樓去！

湘玉：你學滴還挺像…

花小魚：你和她有過節么？要不，等我走時，順便幫你殺了她？

湘玉：哎哎哎，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嘛，額們也沒啥太大過節…生意人嘛，難免互相嫉妒

花小魚：那她你給洗過腳？

湘玉：噗…不四滴，她以前想讓額當她滴丫鬟，後來沒得逞

花小魚：哦，這麼說我還幫她圓了夢？

湘玉：對啊，移魂術催眠不就是這樣么，書里都寫了，催眠看見滴東西，就是潛意識渴望，或者恐懼滴東西

花小魚：書？

湘玉：你不知道？移魂術入門篇第一卷，額就學了第一卷

花小魚：哦，那種東西我從來不看，我都是從心法學起

湘玉：那你真要好好看看咧，額記得，書上寫過，師祖也說過，移魂術，只對有慾望的人有用

花小魚：是么?

湘玉：當然咧，對沒有慾望的人來說，沒有恐懼也沒有渴望，所謂現實，就是幻象，所謂幻象，就是現實，你咋催眠他嘛？

花小魚：幻想…現象，現實，幻象，哈哈哈，有趣，有趣，有機會我去雪書閣里翻翻，師姐

湘玉：啊？

花小魚：你知道我為什麼總喚你師姐么？

湘玉：因為，額就是你滴師姐啊

花小魚：不，是因為我很喜歡這些稱呼，師姐，師祖，當你叫另一個人時，意味著你和另一個人，產生了一種聯繫，意味著你在這世界上並不是孤立的，也就是，不孤獨

湘玉：你不是說，孤獨是自己曬太陽么…

花小魚：此刻不是師姐陪我曬太陽么？

湘玉：那你還孤獨么？

花小魚：我…哈哈，也許我自己也說不清，總之，這次下山，見識了許多七絕宮裡沒有的東西，也是練武，永遠不會知道的東西

湘玉：可你滴心魔？

花小魚：無所謂了，就永遠帶著它吧，否則活著，還真沒什麼挑戰了

湘玉：那你的意思是…放過師姐了？

花小魚：既然沒有雪崩，又何必去做那一片壓傾雪山的羽毛呢？

湘玉：啊？啥意思嘛？

花小魚：師姐還是不必明白的好

湘玉：哦…

花小魚：師姐

湘玉：啊？

花小魚：我走了

湘玉：你…

花小魚：怎麼？你不會想了留我吃頓飯吧，樓下那人可能不會答應

湘玉：樓下？

花小魚：剛才和我交手的那個，他在偷聽呢

湘玉：你是聽出來滴…

花小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住在山頂，除了風聲就是風聲，沒有我聽不見的雜音啊，再高的輕功，也無非是輕功罷了

湘玉：那…既然不吃就不吃咧，你替額給師祖問個好

花小魚：那師祖一定會很高興

湘玉：啊？

花小魚：因為你是他天資最高的學生

湘玉：你你你咋又這麼說嘛？！

花小魚：哈哈，你就當師弟胡言亂語吧

湘玉：哎，也別忘了幫我問候一下石頭和邀月

花小魚：哈哈，邀月師妹已經入世了，她的事兒，我可管不著了，師姐，告辭

【起身】

湘玉：誒！站住——

花小魚：嗯？

湘玉：師姐有一句話，可解你心魔

花小魚：師姐請講

湘玉：師祖說你必須要戰勝滴一個人，才能成為真正滴絕世高手，對么？

花小魚：是如此，如何？

湘玉：不管你是咋想滴，額覺得，那個人…並不是額

花小魚：不是你，那是誰？

湘玉：他姓花

花小魚：姓花？

湘玉：叫小魚，你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就四他

花小魚：啊？！

往事種種浮上心頭，花小魚眉頭一皺沉浸其中，倏而展開、頓悟而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是如此啊！師祖此話妙啊，妙啊！師姐啊師姐，可真有你的，這下子，我可欠了你一個大恩情了

湘玉：哎呦，啥恩情嘛，你不難為師姐師姐就夠開心哩…

花小魚：不，我花小魚從不欠人人情

湘玉：那你還要幹啥嘛？

花小魚：你家那個女孩， 是衡山派掌門吧

湘玉：對呀，你咋知道？

花小魚：那個女人說她還為此受過氣

湘玉：啊？哦…額想起來了，小貝當掌門那天

花小魚：那八月十五華山論道，她也受邀了吧？

湘玉：噓！你咋知道這件事四？

花小魚：哈哈，我下山的目的，除了見一見師姐，就是這件事了

湘玉：啊? 你也要去？咱點蒼山也受邀咧？

花小魚：哼，雜門雜派，也配與我七絕宮同座論道？

湘玉：啊？那你去幹啥嘛？

花小魚背負雙手朝天而詠：見識下世俗的武功，順便還師姐個人情

湘玉：啥意思嘛？

花小魚：八月十五清輝盛，提劍力斬華山橫，梟盡天下英雄首，贈與閻王賞秋風，哈哈，哈哈哈哈，師姐，江湖再會，告辭！

【一陣風，花小魚消失，只留下一片染著陽光色的瓦片】

湘玉（等了半天，確定人已走）：蘸糖，他走咧！！

白展堂（上樓）：噓，我一直在樓下聽著呢

湘玉：蘸糖，可嚇死額嘞…

白展堂：我比你擔心多了，這一手心兒的汗都趕上水龍頭了…

湘玉：他滴輕功，和你比咋樣？

白展堂：比啥啊，我們學的是教材內的武功，他這武功都超綱了

湘玉：啊？

白展堂：別問了，走了就得了

湘玉：哦..這會你信額滴話咧？

白展堂：你說催眠的事兒？

湘玉：咋？你還不信

白展堂：噓！其實啊，我早就信了，但我怕小郭她們擔驚受怕，所以也假裝跟著不信，與其讓她們信，不如讓她們就覺得是一場夢吧，反正咱也沒受傷不是

湘玉：哎，額倒是感覺…真沒有多怪他，畢竟你們也沒啥四，他也沒真打算殺死額，其實…還有點同情他咧…感覺他每天都活在自己滴夢裡一樣

白展堂：行了，夢與不夢的是人家的事兒，咱快下樓吧，一會小貝又竄十八里鋪去了

湘玉：對咧，剛才小魚滴話你聽見沒？衡山派滴人要來了

白展堂：哦…你還藏人家一封信沒給小貝呢！你打算咋辦？

湘玉：額…先下樓再商量！

【13】內景、大堂、清晨

秀才（進門，喘氣）：掌柜的，胭脂還完了，定金還用交么？我房契都拿出來了，要是不夠您先用

湘玉（笑）：不用咧，留著給小郭當聘禮吧！

秀才：啊？

小郭（出）：掌柜的！小貝洗完臉了，她問你能不能帶一個王菲走？

湘玉：不行！

小郭：那張飛或者岳飛呢？

湘玉：卡扎菲也不行！

小郭：哇塞不至於吧掌柜的？孩子就帶一個泥人你還計較？

湘玉：就是不行，因為—通通都不用帶咧！

小郭：啊啊啊？什麼意思？

大嘴（搬箱子進）：掌柜的，我倆箱子都弄進來了，還有啥事兒么？

湘玉：有！

大嘴: 那您招呼著！

湘玉：哪兒搬出來滴，全都搬回去！

大嘴: 行這事兒包我身上了！——誒？這場景咋這麼熟悉呢？

【默聲黑白鏡頭，彷彿回到上世紀無聲電影年代，只能看見人物動作，聽不見任何聲音】

白佟遂歡呼雀躍蹦蹦跳跳，小郭秀才頓悟相互擁抱

大嘴半晌方悟，苦巴巴復搬數箱，又美滋滋鑽進了自己的廚房

白展堂推開了門，陽光一道落了滿堂，對門同富客棧的牌子不知被誰一劍劈成兩截碎落在地

小郭嘻嘻哈哈要回屋補個美容覺，被湘玉攔住，贈掃帚一把頓時變成愁眉苦臉

秀才伸了個懶腰，繼續為鄉試放聲張大嘴，畫面沒有聲音，觀眾依然能在心裡聽見鳥語

小貝見無人喚她，繼續呼呼大睡，一切又恢復了往常平常人家模樣

正是：

新巢雖好，哪有舊窩故人暖

大路八方，唯有通家小路歡

風光千里，不如菜街閑一看

河山萬丈，只戀卧榻能驅寒

挖泥捕魚，光腳在西涼河畔

洗草喂兔，背簍在翠微山邊

青燈紅袖，黃金千兩也難換

煮酒添茶，御膏宮餚亦不饞

是江是湖，是家是夢

這裡是，同福客棧

《武林外傳》第一百一十四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