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梵唄想到的
來自專欄大燈琴話17 人贊了文章寶鼎贊 - 群星 - 單曲 - 網易雲音樂
最近不怎麼聽琴,梵唄倒是聽的多一些,有一些零星的想法,不妨記錄下來。
所謂梵唄,就是佛教的唱誦了。很多人接觸最早的梵唄可能就是一些大悲咒的唱誦,但編曲為了迎合現代人的口味,終歸混雜了一些流行樂的味道。不是說有流行樂的元素就不好,佛光山的梵唄編曲就有通俗化,但人人聽了都歡喜。不過是時代使然而已,大家各取所需,能於其中得一分滋養都是好事,至於能不能再往前一步,那是各人的造化。
因為機緣成熟,前些日子在蘇州靈岩山寺皈依了,也因此有幸在大殿跟著大家念了一陣佛號。我個人對梵唄向來很親近(我想大部分國人對於梵唄可能都有骨子裡的親近感),當時的感受很好,持久不散,回來之後專門找了一些法師的唱誦錄音來聽,覺得有一些東西頗能與琴道印證,可惜靈感一閃而逝,很難集結成文。
就以貼的這首寶鼎贊為例,應該是江蘇常州天寧寺的唱誦。天寧的唱誦達三江么,眾位法師的唱誦那是很高明的。以我個人的經歷來說,初聽時只是覺得旋律很對我胃口,配器也很豐富,絲竹管弦,那是很熱鬧的。汪曾祺先生哪篇小說里也提到過,市井百姓把放焰口之類的儀式也只當做看戲一般,姑子的聲音那就是要比胖和尚的公鴨嗓要甜要脆的。我很難居高臨下的指責這種人,因為我想我起初的心態也大抵如此,也只是把它當做流行歌來聽而已,現在想來不恭敬的很,所以很難體會其中法味。不誠心正意無以得窺堂奧,這算是很切身的體會。
記得以前在哪一首梵唄下面看到一個評論,意思是說這些法師怎麼都不用換氣的,似乎是一口氣唱完一樣,很是引起了一片討論。有人說是後期修音,把換氣聲去掉了,也有說是這有獨特的換氣法門,種種解釋總是不能讓人完全信服。這個問題我也是很好奇,直到那天在大殿里唱念佛號時,豁然開朗。各人的氣力有長有短,有強有弱,這是體質使然。那麼念佛的時候,有人可能一口氣能念五聲,有人兩聲就要緩口氣,如果努著勁強作五聲,那很快就要頭暈的。那怎麼辦?這個問題簡直不算是個問題。一口氣噴吐完了,當然是停下來再吸氣了,然後再念下去,如此而已。但是有人要問,這樣念誦聲不就斷了么?當時在大殿的感受是我自己停下來時,周圍眾人的聲音有如潮水一般湧來,綿綿密密,如此不斷地互相補足。當時靈光一現,就想起關於這個問題的評論來。那麼答案很明朗了,一來眾位法師長期的功課訓練,氣息的確是要比常人更沉定悠長;二來,一人停下調整氣息時,他人念誦如常,如此互相補足,外人聽來就如同一口氣唱下去從未間斷一樣了。帶著驗證這個想法的心態,又去聽了這首寶鼎贊,發現大抵如此,還不放心,又陸續找了懺雲法師誦楞嚴咒、戒德老和尚誦准提咒等錄音來驗證,總算放下心來。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只有一個人唱念怎麼辦,一個人的氣力總歸有限,終究是要停下來緩口氣的啊。結合以前看到的大德開示,我的體會是,盡一口氣念完,然後閉口吸氣,但念頭不失,心中默念下去,等到氣力足了,再順勢念出聲來,如此反覆。
有人要問,說了一堆關於梵唄的體會,那麼跟琴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彈琴所謂的氣息通暢,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有一些人彈琴的習慣是不能有絲毫間斷,這是為何?因為一旦停下來,站不住,會心慌,彷彿出醜了一般,索性一股腦彈下去掩蓋起來,其實是自心的障礙。這樣的弊病是容易憋著一口氣,成了積習不好去除,而且身體受損。以管先生為例,他彈琴的氣口是很長的,所以吟猱停留的餘地很大,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留白這許多,其實並非造作,而是自身氣息的節奏如此。經常聽管先生琴的人可能會有體會,有時候呼吸跟管先生的手法暗合,此時會有隨其輕輕搖晃、翩翩起舞的本能,就是這個道理。至於吳兆基先生,氣息化的更鬆散些,痕迹更淡一些,不是那麼容易分辨出來,所以有人斥其以氣彈琴的言論為談玄,其實真有切身的體會了,會明白那是過來人話語。
琴曲里佛教題材的不是很多,廣陵雖有琴僧一脈,但是享大名的似乎也不是很多。現在想來,可能真要按佛家修行的功夫來彈琴,那恐怕外人聽來不是很入耳的。根如大師的那首平沙落雁,不少人聽了覺得音不準,還彈得很笨,也有人善意的解釋說是老人以琴為小道而已,但要我說,那是真正的念佛人聲口啊。
註:關於唱誦技巧的理解,只是我個人的淺薄看法,如有謬誤,煩請指正。
大燈
二零一八年八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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