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木瓜聊中藥的同名異物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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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木瓜」，作為中藥人在腦海里就會浮現出N種木瓜：①番木瓜、②皺皮木瓜、③光皮木瓜、④土木瓜、⑤雲南小木瓜……。像這種名稱中都帶有同樣名詞——「某某木瓜」的現象，在中藥界俯首皆是，這就是常常提到的「同名異物」現象。本文就以木瓜為例，聊一聊同名現象存在的原因、背景和利弊等相關的思考。

首先說大家熟悉的番木瓜。這種木瓜來自漆樹科植物番木瓜（Carica papaya L.）（圖1，圖2）。之所以稱「番木瓜」，因其原產美洲熱帶地區，自引入我國後，大多在廣東、廣西、雲南、海南等南方各地生產。既可作水果又可作蔬菜。此外，番木瓜未成熟的果實中還可提取木瓜蛋白酶，該酶對肉中的彈性蛋白和膠原蛋白進行部分水解，可使肉類滑嫩。「嫩肉粉」就是其商品之一。

除了作為水果蔬菜食用外，番木瓜還可入葯，其味甘，性平。歸肝、脾經。具有消食下乳，除濕通絡，解毒驅蟲的功效。可用於治療消化不良，胃、十二指腸潰瘍疼痛，乳汁稀少，風濕痹痛，肢體麻木，濕疹，爛瘡，腸道寄生蟲病等。

在《中國藥典》里收載的木瓜，其原植物名稱是薔薇科貼梗海棠Chaenomeles speciose（Sweet）Nakai（圖3）。識別貼梗海棠最主要的特徵是：花先葉開放，3~5朵簇生於老枝，花瓣倒卵形或近圓形，基部延伸成短爪，猩紅色。葉片卵形至橢圓形。有腎形或半圓形的大形托葉。果實球形或卵球形，黃色或帶黃綠色，有稀疏不顯明斑點，味芳香。此種植物因葉、花、果均俱特點，而作為園藝中的觀賞植物。

作為藥用時，一般選取夏、秋二季果實近成熟表皮綠黃色時採收。將採集的果實置沸水中燙至外皮灰白色，對半縱剖，或切片晒乾。乾燥後的果實表面因干縮而具有很多不規則的深溝狀皺紋，剖面邊緣也常向內捲曲。所以中藥市場上稱其為「皺皮木瓜」（圖4）。

木瓜（皺皮木瓜）味酸，性溫。歸肝、脾經。具有舒筋活絡，和胃化濕的功能。臨床上常用於濕痹拘攣，腰膝關節酸重疼痛，暑濕吐瀉，轉筋攣痛，腳氣水腫等病症。

既然有皺皮木瓜，一定會有光皮木瓜，中藥的名稱往往有此規律。值得注意的是，光皮木瓜的植物名就叫木瓜，也叫榠楂或榠樝，屬於薔薇科植物Chaenomeles Sinensis (Thouin) Koehn。其莖幹小枝無刺，枝幹表面有一塊一塊不規則的光滑的斑。葉有小鋸齒，偏向卵形。花單生於枝端，花冠粉紅色（圖5），果實長圓形（圖6）。夏、秋二季果實綠黃色時採摘，多切製成半卵形或橘瓣狀，稍浸泡，悶潤至透，置蒸籠內蒸熟，乘熱切片，日晒夜露，以由紅轉紫黑色為度。外表面紅棕色，平滑或稍粗糙，剖面飽滿，果肉呈顆粒狀。味酸、澀，性溫。入肝、脾經。具有舒筋活絡，和胃化濕的功效。臨床用於風濕痹痛，菌痢，吐瀉，腳氣腫痛等。

除了上述木瓜外，我國各地還有一些稱為某木瓜的果實。例如土木瓜，又稱新疆木梨，主產於新疆。是薔薇科植物榲桲Cydonia oblonga Mill.的乾燥成熟的果實。果實外表面黃棕色，有淡黃色絨毛。果肉污黃色，粗糙顆粒性，柔軟富糖質。種子卵形具果香氣。味甜、微酸（圖8）。新疆人做手抓飯時常用到它。土木瓜也入葯，其味甘、酸，性溫。具有祛濕解暑，舒筋活絡的功能。主治傷暑，嘔吐，腹瀉，消化不良，關節疼痛，肌肉痙攣等。

在雲南、四川、貴州、台灣等地有分布的一種薔薇科植物，稱為雲南栘（yī），其學名是Docynia delavayi（Franch.）Schneid.，大家多稱雲南小木瓜，又稱雲南桗栘果、多依果、栘依果、酸蘋果、酸木瓜等。雲南栘的果實也可葯食兼用。野生的多依果富含單寧和粗纖維，果實小、味酸難嚼（圖9），但云南地區的民眾一般會加入鹽、辣椒、白糖等腌制涼拌後吃，舂碎，拌以各種調料吃。這樣做出來的多依果酸辣爽口，又帶點果香味，非常開胃。當地還用多依果釀酒，色彩鮮艷亮麗，口感醇厚，甚至離開家鄉時怕吃不慣外地飯菜，會帶罐裝入拌好的多依果出門。除了吃鮮果，多依果還可以放泡菜壇中腌著吃，也可以切片晒乾了當蜜餞，果脯吃。雲南栘的果實常縱剖成二半，晒乾就稱為雲南小木瓜。具有舒筋活血、和脾燥濕、舒肝止痛、解暑消毒等功效。

總結上述各種木瓜可以看出：之所以稱為「某某木瓜」，是因為這些木瓜類的功效大體相似，因此，我們不妨可以把這種「同名異物」看成是一種分類方式。分析同名異物現象產生的原因很多：諸如產地不同，物名叫法就不同。加之地域差異所造成的使用習慣不同，也使歷代本草記載的名稱不盡相同。近年來，國家為了避免在生產、收購、臨床應用等方面造成混亂，大力推廣中草藥名稱規範化，確保一葯一名，這無疑是正確的。但作為中藥工作者，我也發現保留這些名稱也具有重要價值。其原因有三：第一，這些名稱包括別名的保留，往往給後人研究中藥提供了重要的線索和切入點；第二，這些名稱中還保存著重要的歷史信息，掌握這些信息，將有利於了解每味中藥的歷史沿革，發展演變的過程，我們必須珍視這些信息！這種感覺在我此次去英國後更加強烈！總體感覺英國人很享受傳統和傳統的延續性帶來的榮譽感和安全感，每個人都在自覺地維護和保證傳統的延續性。從他們大小各異的博物館就能感覺到，連溫莎城堡曾經失火的起始部位還作為故事講得津津有味。第三，保留這些名稱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保證中藥資源的可持續性。所以，建議在確保一葯一名的同時，還應將該葯的曾用名、別名等信息一併保留，不要一刀切，一味追求簡化，這種工作方法有可能誤將一些重要信息在一代一代間的簡化過程中悄然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