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你在她臉上留傷痕，她在你jb上繡花紋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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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電影《Domesticity》

女人在微波爐前準備簡餐，她將一盒意麵端出，又拿了兩罐啤酒。彷彿壯膽一般先喝了其中一罐。隨後她又拿出一隻玻璃杯子，碾碎，將玻璃渣子盡數倒進啤酒罐中。她這是在為誰準備晚餐？她臉上的淤青又是怎麼回事？完整影片請戳??

https://www.zhihu.com/video/1010575253508120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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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擲的謀殺」

這是一部暗含各種線索且一氣呵成的短片。認真看完片子的朋友想必注意到了，女主的臉上和嘴角都有淤青，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加上影片結尾處在客廳看球的男人的聲音，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關於家暴和復仇的故事。這個故事雖然簡單，但是要在有限的篇幅里把事情說完整是非常考驗功力的，導演的鏡頭語言非常豐富，讓我們具體品一品。

首先本片片名「Domesticity」的意思是「家務、家事、家庭活動」，而片中大部分鏡頭也聚集在手部，表面上來看的確是在講一件準備晚餐的家務事。但在準備晚餐的過程中，每一個步驟事實上都暗含復仇的線索。

第一個鏡頭是女人打開冰箱，拿出一盒意麵和一包冰塊，她下一個動作就是把冰塊敷在臉上。從這個鏡頭裡我們得到的信息是，女人臉上受傷，而且是剛剛發生，她需要消腫；同時她在受傷後立刻開始準備晚餐。接下來，她拿出托盤，餐巾和盤子餐具（包括後面的插瓶花），有意識地進行擺盤。擺盤這個行為在家務概念下顯得有些突兀。當然我們不排除有些主婦是有這方面的追求和情調，但從女人手部的動作來看，她是很局促不安的。擺盤在這裡顯然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為家人貼心準備的事情。於是我們從這個鏡頭裡得到第二個信息：女人似乎是在被人要求、威脅的情況下準備一份得體精緻的晚餐。

緊接著，影片的題眼來了。女人拿出一罐啤酒，本來是放在餐盤上（基本確定準備晚餐的對象是一個男人），結果她拿起來自己喝了。喝完還彷彿下定決心一般，把罐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鏡頭前，顯然這個動作是導演強調的，希望觀眾加以注意的）。

第三次打開冰箱，女人又拿出一罐啤酒。高潮的部分來了，她隨後拿出一隻玻璃杯子和一塊抹布。然後女人把杯子裹在抹布里，趁微波爐叮的一響，踩碎了玻璃杯。最後，她拿出擀麵杖，把玻璃碎渣細細地碾碎，然後把渣子放進第二罐啤酒里。這些瑣碎的準備工作一氣呵成，看到這裡，結合前面的信息，我們已經瞭然，這是一個驚心動魄的犯罪現場啊！丫這是要殺人啊！

影片最後，女人依然壯膽般地拿起啤酒暗暗喝了一口，然後重重把罐子拍在觀眾面前，端起托盤走向客廳。由於電影中多次暗示的家暴因素和傷痕，觀眾在感情上是認同女主的，開放式的結尾讓我們不禁猜測後面會發生什麼，她能不能把傷害她的男人喝死？客廳里的男人是否會發覺酒里的碎渣？如果發現了，她是不是會遭遇更嚴重的暴力？想必她是長期遭受家暴，忍無可忍才會走這孤注一擲的一步？這些我們都不得而知，但能勾起觀眾在觀影后的無限聯想。

故事非常精彩，離不開鏡頭語言的傳神表達。從前文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出，如何講一個家暴的故事，就是要在鏡頭中傳遞有效的信息和恰當的細節。比如臉上的傷痕，用冰塊敷臉的動作，喝啤酒的決心，擺盤的局促，背景音里的球賽聲音，以及小心翼翼又沉著冷靜的作案手法。可以說這部片子的故事完全是通過表演講述的，表演和鏡頭背後的排兵布陣離不開導演的精心設計。

「伺機而動的女性復仇故事」

女性復仇向來是被觀眾捧在手心舔來舔去的題材。

這些女性，或是像《我唾棄你的墳墓》和《狗鎮》里的女主角，受人欺辱絕地反擊；或是像《賽爾馬和路易斯》里的兩位女性，在痛徹心扉的頓悟後玩一把激勵人心的瘋狂；抑或是像《裁縫》和《親切的金子》中的兩位主角，在黑色喜劇中用怪異的方式步步為營，將自己的仇家斬盡殺絕，又或者像《三塊廣告牌》里的母親，將小我的痛苦化於更廣義的正義的概念。

觀眾愛看這些女性的復仇，首先是由於女性在熒幕上常常處於弱勢。脫胎於早期電影和文學，女性主義學者勞拉馬維（Laura Mulvey）提出「男性的凝視」（The Male』s Gaze）這一理論。馬維指出，在電影和文學中，女性常常被作為「被男性觀看的對象」，並伴隨著性暗示。在電影中，女性角色從人物塑造到鏡頭設計都被當作是被動觀察到對象，觀察來源於攝像機背後的電影製作者、電影中的男性角色以及看電影的觀眾。

雖然這是馬維在1975年提出的理論，但老R覺得當下電影里，把女性放置在單純被視覺觀賞位置的電影也不少呢。一小撮別有用心的鏡頭常常讓我感覺它們在女性角色的身上舔來舔去，這樣的例子一抓一大把。所以，在女性復仇電影中，當女性角色從被動變為主動，從配角變為主角，從受辱變為反擊，甚至提升到精神層面的覺醒時，故事往往變得更加精彩起來。

好萊塢影片中經常出現的Male Gaze，男演員對夢露的凝視充滿性暗示。

女性復仇電影受歡迎的第二個原因是，這些復仇往往都步步為營環環相扣，十分精彩。男性的復仇往往充滿家仇國恨的大背景，以及男性角色本身的陽剛之氣，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些理由背後多是倫理綱常的驅使，以維護正義為己任。但女性的復仇，除去這些基本款的理由，更多時候是與女性的敏感與情緒相連，起於微末而終於決絕。女性細膩入微的天性也使得他們的復仇更像是一場精心設計、草蛇灰線的大戲。

電影《消失的妻子》劇照

就拿今天的電影來說，鏡頭並沒有很碎，導演反而用很長的篇幅去展示準備晚餐的各個細節與步驟。這不是一場臨時起意的謀殺，而是蟄伏已久的暴動，所以電影中的女人手法又快又穩又乾淨。那句網路雞湯怎麼說來著，女人心狠手辣起來還真沒男人什麼事兒了。

說一個大家更為熟悉的電影《消失的妻子》。當時這片子出來的時候，大伙兒看完是很興奮的，我這裡的大伙兒指的是女性觀眾。長久以來，我都很難找到心儀的女性電影。女性角色常常在電影中處於尷尬的位子，或是男性的附屬，或是所有男性的對象，又或是絕對的配角，以及直接變為男性形象。這些女性很少是可以脫離男性存在的，可以自己推動劇情走向的。某些電影中的女性也許是呈現出了所謂的「獨立」與「自我」，但其本質依然是模糊性別特點，過於男性化以取得男性式的成功，牝雞司晨。

「一個讓女性觀眾大呼過癮的狠角色」

但是《消失的妻子》里的艾米則打破這一僵局。影片中的艾米聰明且自負，她的前半生過著白富美的生活，金髮，高學歷，有錢，這些是典型的Male Gaze偏愛的形象。但是為了報復出軌的老公，艾米策划了一場細思極恐的大案。她在家中偽造了丈夫殺死妻子的兇案現場，並且提前幾個月就偽造自己的懷孕記錄，偽造丈夫的高消費記錄，提前一年偽造一本備受丈夫家庭暴力和語言暴力的可憐妻子的日記。於是，艾米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可憐無助的妻子，丈夫不求上進，花光家產，還出軌最後殺妻，所有證據都指向他。做好這一切後，她瀟洒地離開，躲在暗處欣賞這出好戲。

電影《消失的妻子》劇照，表面人畜無害的艾米

一個有趣的現象，男性觀眾看完的普遍反應是，這女的太壞了，現實中不可能的，漏洞太多了，就是瞎折騰云云。但是部分女性觀眾卻頗受鼓舞。艾米這個形象從來不是正義的使者，她是困頓在自己生活中求死不能的小人而已。但正是她性格的缺憾才讓我認同她，這個人物立體了啊！她不再是男性角色的配角，而是推動情節發展的主角。當艾米冷靜自述自己為了假貨丈夫做的準備工作時，她不帶要感情的嗓音脫離了熒幕對女性角色的定義。

從這部片子里我們看到，女性角色的復仇是帶有女性特徵的，極大的決心和忍耐，完美的執行能力和不容置疑的隨機應變，這些對應的都是女性身上的隱忍、細緻和偽裝等特點。我大膽地下個定義，這是一部完美的女性復仇電影，它因角色的性格缺陷而完整。

今天周三電影日選的這部電影，主題是「家暴」，老R本來想往呼籲更多人關注家暴這個方向走的。但是無數次觀看影片後我得出的結論是，家暴在這部電影里不是重點。影片想表現的反而是女子痛下殺手時的酣暢和決絕。我們關注家暴是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保護在家暴中的弱者，弱者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但老R喜歡的，是那個在黑暗中拿起屠刀的反抗者，是她/他由弱變強驚心動魄的轉變。

本次電影為了過審所以做了部分刪減，完整版請掃碼，我們B站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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