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脈絡·電影】《縱橫四海》中的紅豆到底愛不愛缽仔糕

【藝術脈絡·電影】《縱橫四海》中的紅豆到底愛不愛缽仔糕

來自專欄用張國榮牽出華語流行文化37 人贊了文章

編者按:多數人會習慣性地以異性戀思維去考察《縱橫四海》中的三角關係,因此他們認為缽仔糕用風流不羈的外表掩飾內心一往情深,所以錯過了和紅豆的愛情。

可是我的一個學姐卻卻把思路調轉到性少數角度,她可愛地表示:紅豆追缽仔糕時,缽仔糕無動於衷,等後來阿占和紅豆結婚生子了,缽仔糕又傷心難過。其實是因為缽仔糕喜歡的是阿占。

而本文作者窗某人,則直接擯棄了普世的靈與肉統一的戀愛觀,設想了一種三人行的模式。

也許你覺得後兩種觀點難以接受,但電影是虛構的,因此它是一個可以自由闡釋的開放性文本,可以進行多種解讀,只要理由充分即可。而且無論這三個人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故事最後,他們還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是電影明確表現出來的結局,誰都無法否認,也無法改變。

本文作者:窗某人(B站ID:窗哀駘它某)

文章來源:微信公眾號-66樓6號窗

文章鏈接:【電影院】從紅豆到三人行——重溫《縱橫四海》

(本文文字與配圖皆轉自該公眾號,詳情請見文末)


其實從第一次看《縱橫四海》就有一個疑問:紅豆到底愛不愛缽仔糕

從缽仔糕出事到他重新出現,電影講明被偷的畫消失了兩年,那麼缽仔糕也就不過才消失了兩年。

兩年,就足以一個女人的滿腔深情轉移對象並與之結婚?

移情不稀奇,結婚也不稀奇,畢竟傷痛令人無助空虛,了救情傷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始一段新感情。

但關鍵在於,如果僅僅是移情,多少該殘存些暖意吧?

兩年之前,紅豆還可以為了保全缽仔糕不惜叫阿占孤身犯險;兩年後,她怎麼就能為了保全阿占,叫殘疾的缽仔糕陪著他入虎穴?冷酷如斯,不顯得太涼薄嗎?

《黃金時代》里,蕭紅為了擺脫與蕭軍的情感泥沼選擇了端木蕻良。說不上多麼純粹的愛,但蕭紅對端木到底還有四顆紅豆,一張船票跟三、四年不離不棄這些可以稱得上愛情的東西。

而紅豆,總不禁叫人想起《紅樓夢》里說襲人的一段話——「從前跟著老太太,心裡眼裡只一個老太太;現而今跟了寶玉,心裡眼裡便只有一個寶玉」。

襲人無情,或說在關係里看重的不是情,她要緊的是本分跟忠誠。

如此看來,紅豆對缽仔糕的感情似乎也並不禁得起推敲。

那麼對阿佔有情嗎?

《風繼續吹》的MV里,紅豆的表情里寫滿了認命,連同阿占接吻都是回憶澎湃之下的寂寥。實難看出多少感動的互動,也就談不上是對從前多年錯愛的一朝醒悟。

所以歸根結底,姑娘愛誰呢?愛東愛西,極愛自己。

其實這麼問問題,也不確切。該問的是,紅豆在愛情里,最看重的是什麼。

一個小孤女,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從小被拐進賊窩,又不受窩主待見,三天一挨罵,兩天一挨餓。臉蛋漂亮,性格和順,技術上卻不怎麼靈光,獨立單幹是不用想了。

這麼個江湖漂泊的薄命紅顏,她的人生的要求是什麼?最重要還是喬木得托。

沒有歸宿的愛情對她,不值一提。

想想,真是蠻可憐見。

昨天跟基友聊起,姑娘說紅豆對祖、占兄弟兩個都談不上愛,只是青梅竹馬的親情,她誤以為那個是愛。或許真等到再出現一個足夠優秀的男士,紅豆阿梅才真的知道何為心動。

理是這麼個理。但我只覺得,紅豆遇不上第三個人。

要歸宿的女人,歸根結底要的是安全感。

世上只有這兩個從小護她長大的男人能給她徹底的安全感。

不安讓她急於抓住。她等不到別人,也不相信別人。

這也就說通了兩年何以地覆天翻——她害怕這看不到歸宿的將來。

也就說通了紅豆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選擇阿占。阿占看重她,但三人組裡最強大的核心,始終是缽仔糕。而紅豆看重的,始終是這無懈可擊的保護。

就像《月滿軒尼詩》里,阿蓮曾經那樣「雖千萬人吾往矣」地執戀阿旭。

孤女總是仰慕英雄的。

況且,紅豆終究不是蕭紅、襲人或者阿蓮。到底是江湖兒女,歷練著長大,她是濃醇,不是柔弱。

她有美貌,有體貼。她更有精明,有堅韌。目的明確,不粘連,這是她的生活智慧。智慧給了她自信——

她有自信終於能停住缽仔糕這陣不羈的風。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死訊,她可以一直藤纏著缽仔糕這棵樹。纏一輩子,也算是個歸宿。

好一匹精緻皮肉包裹的小獸!

自私,但這堅韌的、心無旁騖的自私,實在是極鮮活的美麗。

最美的女人不是捧著自己一顆心,於悲喜間無病呻吟;而是去經營、去創設,去在堅實的大地上設計一種想過的生活,並調動自己的全部優勢去實現。

而當這種理想生活實化為一個歸宿,紅豆就是中國數千年來男權社會中一例最美的範本。不是最好的,還是最美的。嗯,一種有生命力的賢良

也就明白了為何只能是鍾記做紅豆,艷光四射而不露一絲攻擊性,矜貴又狂野,這是貴妃的上善之選。

不過也就更好奇紅豆是怎麼看待,又是怎麼作用於祖、佔兩個的情義的。

如果缽仔糕沒有適時消失,大概這個每人錯位一半的死局終將三敗俱傷。

畢竟,女人、兄弟,缽仔糕是毫無疑問要選後者的。而為了讓這台互相追逐、互相逃避的永動機停下,不是英雄的紅豆與阿占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這也就是為什麼,缽仔糕必須從關係的核心讓位。

站在英雄與烈女之間的,必須是一個屬於家庭的男人。

必須是,一個能給烈女安全感,而與英雄知己卻疏離的社會關係意義的中性;一個連接家與江湖的過渡——一個同樣歸宿至上的極端安定分子

阿占是那個平衡的居家男人。

李碧華《霸王別姬》原著里的段小樓也是那個居家男人。

英雄,則從來是三過家門而不入,活在傳奇里的。

這就講通了一部爆米花電影為何如此經久不衰。這是多麼典型的傳統中國感情模式的操演。

近十幾年來,隨著性別意識的再次啟蒙,跟大陸性觀念解放的高漲,愛情的地位被前所未有的界定為各類情感之首,並且與性綁定在一起,形成了某種「愛必欲,愛即欲,愛為首,欲為首」的定式。

年輕女性群體中越來越獲得大眾文化地位的「腐文化」,在對男性情誼的解讀中,亦即遵循著這樣一種將「同袍之宜」解讀為「同床之欲」的模式。

某種程度上說,這是後工業時代城市人際關係簡化的副產品——現代人呼喚著情感模式的歸類化與明細化。最好情感之間沒有互相漸染的混合地帶,人與人之間也沒有一個標籤不能概括界定的身份

但傳統中國,尤其是士大夫群體中,情感關係卻更要幽微含混得多

一個主流說法是,傳統中國的男性在生活中缺乏愛情。這個評價並不確切。

誠然,傳統視野里的中國男性大多缺乏生理慾望與情感交流對象統一的戀情。但這不代表他們缺乏情感交流。

他們只是將情感與慾望分離交付了不同對象——「同床之欲」給了妻子,「同袍之宜」給了夥伴,各自獨立,互不影響。

他們並不想「睡」了兄弟,但這不妨礙他們與兄弟同生共死,並把這捨生忘死的情誼視作人世間最重要的感情。

現代人將這重要性換算成愛情,又將愛情換算成慾望,這便是對我們自己文化的唐突了。

而吳宇森卻能用一段通俗的三角關係,三個足夠凝練的人物設定還原一種仍然植根於中國人文化基因、卻因新生觀念的漸染而越來越難以言說的情感定義,這便是識人論世的功力。

然而這麼老道的吳宇森卻在後來那些年裡,把《赤壁》、《太平輪》的情感拍成那些個樣子——

唔,最是人間留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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