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與重塑自我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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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還未滿16歲,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就沉浸在對人生的質疑中:為什麼一代代的人總是這樣生活,後人重蹈前人的覆轍,過著換湯不換藥的生活,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嗎?為什麼我們的生活就像一輛列車,行駛在固定的軌道上只能按著既定的方向走,而沿途的風景再多也似與我們沒有關係,我們的所見所聞如此固化,可每個人還是依舊這樣活下去,難道真的就該如此嗎?
這種深切的質疑,如同6歲時的我在夏日的一個午後,躺在姥姥家的涼席上,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想法:為什麼會有一個「我」?為什麼會有「我」來看到聽到體驗到這個世界?
直到我困惑多年後,在十一二歲時問了我爸這個問題,他只是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就是我,就是存在著的啊!」語氣中帶些不耐與詫異,他可能覺得我這孩子怪異極了竟然會對「我」的存在有疑問。
可是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活著嗎?真的沒有人疑惑過「我」的存在嗎?
這兩個從幼年及少年時期冒出來的問題,是困擾且折磨了我超過二十年的枷鎖,驅逐著我不斷去探尋思考甚至幾欲抓狂,是除卻自幼身心病苦、生不如死的狀態以外的兩大難題。
至於為什麼自幼身心病苦生不如死,見天兒在死亡邊緣掙扎,大概因為我是個倒霉孩子、天生童子命活該這輩子從娘胎里就該受這些罪,通過痛苦來磨礪意志、驅動著去探尋真理,找到心靈究竟的皈依之處。
當時不是沒憤懣過:為什麼我自嬰兒期就從腦袋上打吊瓶,去醫院簡直像串門,掛吊瓶吃西藥就像家常便飯?為什麼從七八歲到二十幾歲總有一股力量誘惑我去死,總是讓我覺得「死了就好,死了就解脫了」,要不是每天靠意志硬撐早就自殺死了?為什麼我的媽媽總是把我當情緒垃圾桶,各種怨毒的語言與情緒全部朝我發泄?為什麼我這麼敏感,一樣的事情到了我這裡就會放大百倍讓我左思右想反覆糾結,內心日日夜夜如同鈍刀慢割?為什麼我初中時會被不良少年霸凌、被全班排擠而成為獨來獨往的黑羊,並且形成了深重的心理陰影?為什麼我高中一直學習成績前三、市裡排名208卻在高考時發揮失常,辜負了老師與家長的期望?為什麼我總是有那麼多的疑問與幻想,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飽受折磨?為什麼別的年輕人可以在自己的青春中正常打扮談戀愛找工作到處玩,而我卻天天生病連呼吸與走路都費勁,只能與中藥與躁鬱相伴?為什麼聲稱是我「最親近最可靠」的父母在我於外地被抑鬱死亡不斷威脅時,卻對我撒手不管還要出言傷害?為什麼我有顏卻被病苦折磨得心理失常、身體虛胖,為什麼我有腦子卻總是時運不濟?
這個世界為什麼是這個樣子?明明活著是非常痛苦的事情,為什麼還要活著?!爸媽幹嘛要把我生出來遭受這個痛苦的世界?
那時很難反省到自己的問題,但後來終於走上修行之路,開始了對內心的審視與觀察,發現自己的一切並非是沒有根源的,來自於我的五毒心——貪嗔痴慢疑。
這些由於「我執」而產生的種種自我之妄心會讓我非常敏感,極度的自我膨脹會被一點兒刺激都干擾得緊張、難過、糾結……被各種情緒所折磨,而由於情緒的波動會認為是外界帶來的傷害,又趨向於用剛愎堅硬的外殼來包裹脆弱的心,從而產生另一種極端的性格。長此以往,僅僅是個體中的內耗就已經能夠消耗身心的很多能量了。
長年的持戒、止語、禪修,讓妄念紛雜、痛苦不堪的內心逐漸平靜,通過實修而慢慢積累定力、通過念誦高能量的咒語與經文而讓心靈提升了頻率、通過不斷擔當事務責任的過程中認識到自我的局限而不斷覺知、反省、解構、重塑……
修行不易,不斷地否定殺死過去的「自我」更非易事,因為人們總會認為「我思故我在」,肉體的毀滅與痛苦遠遠不及思想上的衝擊與折磨。
面對內心的陰暗漏洞缺失是比打敗敵人更為艱辛的過程,我們可以與外界對抗卻總是逃避內心的疏漏,而對自己的命運與世界抱有怨言卻對內在難以有進一步的認識。
身為凡夫俗子,總是難免被原生家庭、成長環境、教育經歷、往昔經驗所束縛,我們慣常地被曾經的日子塑造成今日的模樣,既然「自我」可以被往日塑造,當然可以通過審視內心痛苦之源,解構自我從而獲得內心的重塑。
覺知、內省、解構、重生,從而獲得更良好的品性、改掉往日負面的思維認知言行舉止,才是能夠提升人生層次的關鍵。
沒有不能改變的人生,卻只有不能覺知的麻木。
當年的我,每日在車間辛苦工作歸家,晚飯後跪在地上念完兩個小時的經文、同時還要努力與激蕩的情緒與身體不適對抗、儘力克制,跪在一張溫柔慈悲的觀音菩薩畫像前默默許願:請讓我早日能夠明了宇宙的真理、生命的意義,讓我能夠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能夠自利利他自度度他的人,成為一個可以被信賴被依靠的人。
彼時缺乏母愛,被家庭關係數次傷害的我,在心裡認為那位溫柔的菩薩就是我的媽媽,感謝那時因為做義工而結緣了這張圖像,陪我度過了幾近崩潰的時期——直到我真正走上了修行之路,平復了內心的傷痛時,我把這張菩薩像曾經的媽媽,放到了道場的結緣區,希望能安撫到後來的有緣之人。
也感謝那時微薄的收入能夠讓我隔幾天就去大明湖畔放生淡水魚,看到它們悠遊自在地從岸邊遊走,陰鬱固結的心靈逐漸透入了一絲光亮,讓我知道原來珍惜生命是有意義的事情——並非我解救了魚兒,而是它們引渡了我。
沒幾個月後,我放棄了國企的工作也不再理會爸爸為我鋪路的計劃,因為在那裡工作讓我覺得虛度了自己的生命,我要成為更好的人、從痛苦中出來,必須要接觸更好的人群,所以毅然離家而去道場長期修行,否則身心馬上要支撐不住了。
為了成長為一個更好的人,為了從痛苦中解脫,更為了明了生命的意義與宇宙的本質真理,於法侶財地具足的清靜處所修行,經過對心靈的千錘百鍊、身體康復時的各種反應,我活到這麼大終於知道了作為一個身心狀態良好能夠與外界和諧相處、與父母關係平和融洽的正常人是什麼感覺了。
從走過陰暗與痛苦時所得到的體悟以及對生命存在的思考,更為深刻與明晰,痛苦驅動了自我成長並成為了理解接納世界的財富,而非只活在封閉的自我的殼子里。
最終,我沒有辜負少年無助時被霸凌後抵制黑化的內心:我不能因為別人傷害我就傷害他人,否則就和霸凌者一樣了;
我也沒有辜負少年時的理想,而正走在這條路上:我想知道生命存在的意義與宇宙的根源,我不想只成為一個女人而是想成為一個不斷自我教育的人;
我也沒辜負青年時期許下的願望,雖有諸多不足卻已有方向:願我能夠知道怎樣圓滿自己的人格,怎樣能夠付出更多擔當更多,願我能夠融入萬物之源、真理實相。
經由這些,我所需要感謝的是生命本身,即使有過諸多磨難與苦痛,仍然是值得的。這是命運贈予的禮物,不僅包括陽光明媚、四肢健全、良好的教育,還包括暴風驟雨、傷痛黑暗、打擊磨練……
謝謝生命與世界,讓我有機緣來到人間,以人身受地獄之苦並有機緣能夠扭轉之。
這是我的人生必經之路,我接納了自己的生命,對得起曾經的苦難。
願所有生命都能得到暫時與究竟的安樂,願我受此苦,眾生不復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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