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記事:住在自己蓋的廟裡更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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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出家前不久的一天,忽然收到台灣佛光山的邀請函,被邀請去台灣參訪,包往返機票,是一個網友推薦介紹的。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佛光山是幹什麼的,只知道台灣有一個機構邀請一批大陸的民間網路寫作者赴台,應該算是一個公關活動。
很是受寵若驚,覺得台灣同胞實在是太好了。但隱隱地也覺得無功不受祿,我這一代人,小的時候受過毛爺爺的教育,有幾根筋被搞的比較敏感。
那一年,因故沒有成行。沒多久,就在中國大陸的北京龍泉寺出家了。出家好幾年以後,才略略知道了這裡面是怎麼一回事。
佛光山作為一個佛教組織,對台灣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穩定等等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國際事務中有相當的影響力。
後來,師父讓參加一些宗教組織、學術機構的會議,對佛光山又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認識,在接待的訪客中,也有了解佛光山的,他們所提供的各種信息中,也很受啟發。
佛光山有報紙,這份報紙在台灣的發行量很大,在電子信息對紙媒衝擊這麼嚴重的情況下,他們還保持著不錯的發行,而且,在台灣的很多學校都有訂閱,很多台灣的小孩子就看著這份報紙長大。我看了幾張,發現這份報紙雖然是佛教團體報紙辦的,內容除了一些社會新聞之外並沒有太多的佛教內容,主要傳播的是傳統文化,但是很生動,很生活化,沒有說教,感覺上就是用傳統文化的角度來閱讀和觀察社會現象。我想,這對提升民眾的道德素質有著很大的作用。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份報紙隨著佛光山的弘法事業竟然發行世界各地,不僅僅是報紙,他們還有電視台、出版社。
一個那麼小的台灣,竟然做出了這麼一番影響世界的巨大事業來。
有一個佛教信眾告訴我,好多年前,佛光山要在美國關島建個廟,當時的柯林頓政府剛上台,給了一百萬美金,估計算是慰問或者是統戰。
我們寺院曾經組團赴台灣參訪,全程基本上都是佛光山接待和安排。去海外參訪,到處也都能見到佛光山在海外的道場及事業。回來跟大家交流的時候,讓我們很開眼界,一方面看到了佛教團體對社會所產生的積極貢獻,另一方面也啟發和激勵了我們這些年輕的比丘期待利用自己的所修、所學服務祖國大陸的信心。
參訪團的人回來告訴我們,對佛光山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們服務他人的真誠,處處待人著想。還有他們的創業和奮鬥精神,因為台灣人口少,出家人更少,比丘就更加的少,支撐那麼龐大的事業,就得一個人當幾個人用,比丘不夠用,常常是幾個比丘尼就去支撐一個道場,本部還不給錢,生存和發展都要靠自己,還要修行,還要學習。
我出家以後,接受的也是這樣的教育,我師父就是這麼教的。
有大陸的政府領導來寺院參訪也盛讚佛光山,跟我們講,說我們的寺院跟佛光山比起來就太微不足道了。因為我沒有去過台灣,也不知道差距有多大,後來,去非洲的師兄帶回來佛光山在非洲的寺院的照片和台灣佛光山本山的照片,這才知道,什麼是大廟。
比起來,我們這個廟,不過是幾間房子而已。沒有大殿,沒有法堂,沒有藏經樓。哄哄外行還可以,內行的知道,這不能算是真正的廟。以前是幾間老房子,後來師父帶著我們在這個只有出家人肯用別人都看不上的狹窄坡地上蓋了些新房子。因為是僧俗大眾一磚一瓦親手蓋的,好多磚瓦還都是在外邊的拆遷工地揀來的,設計上很獨到、很用心,施工很細緻,自己乾的嗎,總不會自己糊弄自己,比較有感情,訪客來的時候,介紹給別人,一開始還有點自豪。看了佛光山的廟的照片,才知道慚愧,感覺挺沒面子的。
儘管這樣,這幾年,社會上的宗教需求越來越大,或者是大家對師父比較認可,對這個年輕僧團以及近年來所做的事業及呈現出來的氣象比較認同,來寺院的信眾越來越多,一到周末,本來就有限的空間都被反覆使用,節假日時,連我們的教室、小禪堂都被打了地鋪;吃飯的時候,齋堂被反覆使用,多的時候要吃三撥,好在佛教信眾都很規矩,大家就排著長長的隊等著,冬天挨凍,夏天挨曬。
今年夏天,每周末,幾百居士信眾密密麻麻地擠在我們出家眾平時上殿用功的叫「見行堂」的空間里聽經聞法,真的是汗流浹背。
真是難為了這些善男信女了。感覺很對不起大家。
就這樣的簡陋條件,包括美國大使館在內的海內外諸多宗教、政治、文化、經濟、教育等等機構絡繹不絕地來訪,來體驗,來問道。好在大家都有比較好的訓練,內心比較靜,對空間上的不足勉強就湊合了。
很多訪客,都問,你們這個廟,誰投的資?剛開始,我們剛出家的時候,也以為有誰投資,後來才知道,哪有什麼投資,我師父也沒錢,剛開始,是我師父的師父,師公給的支持。師公在印尼,早年趕經懺,在海外積攢了些銀兩,信眾也很多,大陸有徒弟要做弘法利生的事業,老人家就來幫忙。建設過程中,師父的信眾東拼西湊,蓋了些房子,為了節省人工,我們這些小和尚就充當泥瓦匠,幹了好幾年。我見過我師公,給他開過車,一個很慈祥的老和尚,患有很嚴重的腎病。有一次開車送他,他讓我吃自助餐,吃飯的時候,我就琢磨出家人嗎,少吃一點,比較好。師公就不幹,讓我多吃,說,不吃可惜了。
想起來,要不是剛出家的時候就受了出家人要為眾生當牛做馬的人生觀的教育,早就甩手撂挑子了,都是活著,幹嗎要受這份委屈、受這份辛苦。而且,當年要是去了佛光山參訪,十有八九就跟佛光山跑了,那時候,我這個從小就被教育一定要解放台灣的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土包子,到了佛光山,見到那排場、那氣勢,再見到開山祖師星雲大師,還不徹底暈菜。
不過,人還是多吃點苦比較好,這些年跟著師父蓋廟、承擔、接人待物的歷練,讓自己從身體到心靈上都比較懂得了人一定要務實,不再如年輕時那麼好高騖遠。師父早年說,飯是一口一口吃的,房子是一磚一瓦蓋的,人是一個一個培養的。
而且,他好像一直嘗試把「住在自己蓋的廟裡更安心」的概念灌輸給我們。一點點地,至少我是接受了。
現在看來,其實,人生也是這樣,世間和出世間的所有的事業和成就也都是一點點積累出來的,腳踏實地地干出來的。
比丘戒剛受完時,從戒壇上下來,我師父為那一撥三百個比丘開示,最後告訴我們,比丘的責任就是要為眾生服務,為和平努力。大致是這個意思,那時候剛受戒,只是一聽,並不理解師父為什麼這麼講。
後來,去台灣參訪的師兄見到了星雲大師,大師給開示,也大致也是這個意思。對我們這些後學寄予了厚望。
受戒後,學戒、承擔,見的人和事多了一點,對大師們教導也聽的多了,內心裡多少會升起一些責任感和力量來。
寺里在出版漫畫書,出到第二本《放下就這麼簡單》的時候,請星雲大師給寫序,因為我向來做事情毛手毛腳,常挨師父的批,都改不太好,書快要下印廠了,序還沒落實,又被師父給批了。這才趕緊去落實。
多虧了星雲大師,頭一天託人向大師祈請,第二天就寫來了。
寫的真好,真的很感人。而且,早就聽說大師的身體不太好,眼睛都看不太清楚了。
佛光山的書我看過一些,星雲大師的書和講座也看過一些,大師是揚州人,法脈也是在中國大陸,看書上說,在佛光山宏偉的建築群里,有一個大禪堂。
讓我們很嚮往。
不久前,師父跟我們隨談時提到了禪堂里用功的事情,說,很有效,過來人看你差不多了,從外面,找個因緣和契機,啪地給你來一下,就奏效。
我問師父什麼時候我們能這麼用功,師父說,時候還不到。
應該是我們的福報還不夠。再說,我們寺院里沒有真正的禪堂,現在的那個禪堂其實嚴格意義上講是個閣樓,更像是在樓頂上加蓋的,不能跑香,兩頭還藏著兩個大水箱,入夜的時候,水箱里的供水設備會吱吱啦啦地響個不停。
不過,有這個,也很知足了,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人家已經幹了很多年,我們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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