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鵲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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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明星稀

1、從頭說起

從有記憶的時候想起,在託兒所被父親接回,坐在他摩托車的油箱上,帶到了福建省三明市清流縣東華鄉橫溪村的老家和媽媽一起租的房子里。房子是磚瓦結構,很有特色的客家人建築。房子的主人姓曾,村裡人俗稱「凡真仔」,具體名字我不太清楚,客家人的農村總是這樣,有很多俚語的名字,雖然都和本名有關,但是至今我仍無法準確叫出每個人的全名。

那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住我家裡,其實是我們住他們家裡。後來從媽媽的口中我才知道,那時候父親剛從鄉政府下崗,回到老家農村,然後租住在他們家裡,一邊種蘑菇、一邊做蠟燭,他們在田裡種蘑菇的時候,我便在田埂上玩耍,用繩子牽著一個帶輪子的大象,走來走去,就好像自己在開車,看著天上的藍天白雲,在田埂上快樂的奔跑。晚上媽媽做蠟燭的時候告訴我,蠟燭不能去摸,不然上面的花紋會跑掉,具體是怎麼做的已經湮滅在記憶里了,就記得當時在後屋有專門的一個灶台和兩口大鍋,做蠟燭的時候鍋里傳來刺鼻的味道,我也說不清楚,那到底是香還是臭。

那時候村裡孩子多,計劃生育在農村抓得也很嚴格,就像黃宏和宋丹丹的小品《超生游擊隊》那樣,村裡人總有辦法多生個幾胎,雖然後來被罰款之類的,但是終究是生下來了,計生辦再反人類,他也不敢拿活人去殺了。

可能是因為我的雙親明顯這方面沒太多技巧,所以我就成了獨生子,據媽媽回憶說,本來他有身孕了,不知道是我的弟弟還是妹妹,後來被計生辦的人抓到,強制流產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她總跟我說,昨天晚上又做了噩夢,夢見救護車凄厲的悲鳴響徹天空,她在奔跑,不停的跑,後面有群大白褂的鬼緊追不捨,她越跑越慌,越跑越急最終沒能逃脫。可是還是很多人有兄弟姐妹,可能他們比較會躲吧。

我和媽媽

2、朋友

村裡只有一段水泥路,從村口延伸到村裡,很短的一段,大概有兩公里長,三家食雜店錯落的分布在這條水泥路的兩邊。那時候我也和別的小孩子一樣,總喜歡向大人要錢,要個一毛兩毛,屁顛屁顛的跑到食雜店裡買零食,我喜歡食雜店裡那些小零食小糖果散發出來的香甜氣味。好笑的是,剛開始並不懂貨幣的價值,要了兩毛錢就跑去人家店裡要買人家的大飛機玩具。直到後來父親把中間位置的那家食雜店買下來,我就再也不喜歡那個味道了,因為從此以後我就被鎖在那了,經常要看店鋪,因此不能再出去玩。那個店鋪其實就是個長方形的大土坯一層房子,後來在村裡響應國家號召建新村的時候拆了,重新建了一棟鋼筋水泥和磚頭構成的冷冰冰的醜陋樓房直到今天。

剛回農村生活的時候,我是不會說客家話的,跟誰說話都說普通話,但是大家說話都是說客家話,所以剛開始很難受,後來跟周圍的小孩子玩在一起慢慢的就學會了。我的朋友很少,可能跟我的自閉有點關係,一段時間內總是只跟一個朋友玩,有一段時間最好的玩伴是隔壁的「軍豆子」他全名叫曾祥軍,我們倆整天嬉戲打鬧,一起騎小三輪自行車,一起打彈珠,一起去小溪里抓魚,一起在河邊打水漂。我還記得剛開始學客家話的時候,就是他跟我一句一句學起的。可惜好景不長,後來父親收購了那家食雜店後,因為家裡同樣是開店的,所以我被禁止與軍豆子來往。至今我還是無法理解父親的那種觀念,他覺得自己是開店的,自己的崽子就不能去別人店裡,哪怕只是玩。剛開始連他家店鋪附近都不能走過去,發現一次打一次,那可能是我第一次萌生出逆反的心理,那天我被打得很疼,還是哭著往他的方向走,還沒走過去又被抓回去暴打了一頓,父親是退伍軍人,他一個耳光就扇得我頭暈目眩,後來幾天都吃不下飯,整個人病懨懨的,後來去看了「海家」(村裡的赤腳醫生),說是腦震蕩。後來「軍豆子」再沒跟我說過話,直至今天。

還有個朋友,是當時一個浙江老闆的孩子,因為是外地人初來乍到沒朋友,因為父親是村支書,為了照顧他,就讓我做他朋友。很快我們就成了好朋友,可惜這段短暫的友誼,因為我自己的心胸狹窄給斷送了,就因為打玻璃珠的時候輸了個精光,後來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就躲在房間里閉門不見了,後來他再也沒來過。他父親的生意做完就全家搬走了,我再也沒見過他。這是我童年最遺憾的兩段友誼,其他的朋友們,雖然也有過不快,但是後來都和解了。

小時候母親經常教唆我不要跟這個人玩不要跟那個人玩。有個朋友應該是患有乙肝,母親把我拉到一邊說,不要跟他玩,他有「觀音病」(音譯),小心他顧給(傳染的意思)你。小時候不懂什麼叫肝炎病,只是看過電視劇里的觀音菩薩,就聽成觀音病了。出於對未知的恐懼,後來我很長一段時間沒跟他來往。直到後來懂事以後遇到他,跟他打了招呼之後又和好如初。

有一次她還跟我說,不要跟平平玩,他爺爺不是好人以前被批鬥過。當時我聽了很氣憤,嗆她說以前被批鬥的都是好人,你曉得個鎚子!!!沒文化,真可怕。平平的名字叫福平,是我現在最好的朋友之一,那時候我們一直玩得很好,後來上初中時,他和我不在同一個學校,有三年的時間幾乎沒見過他,後來高中的時候又上了同一個高中,期間鬧過一次矛盾,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說話。

後來我很後悔,在知道他玩某個網路遊戲後,就跑去他的伺服器建了一個角色,玩到差不多的時候我就假裝和他偶遇,然後互相加了好友。然後我們就在網路遊戲里做朋友,現實中還是都不說話。後來有天我在遊戲里告訴他我是誰並跟他道歉,本來我以為他可能不會再理我了,但是沒想到他很大度的原諒了我的錯,他說等我這句話很久了,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和好,那天晚上我在網吧里喜極而泣。

總的來說,雖然村子規模不大,但是我家因為是店鋪,所以在村中心附近地帶,周圍的玩伴還是不少的,但是我沒有跟每個人關係都處得很好,當時比較玩得來的也就那幾個,現在還有經常聯繫的,基本上就只剩下福平了。

3、父母的家庭

在很早的記憶力,父親和母親就一直在吵架,總是誰都不服輸,每次都不歡而散,後來愈演愈烈,甚至拳腳相加。印象中,父親甚至問過我,「我們不要媽媽了,我再給你找過一個媽媽好嗎?」小時候我很黏母親,怎麼都不答應,他一說我就哭著要媽媽,後來也就不了了之。動蕩的家庭也導致我特別沒有安全感,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的夜晚經常帶著恐懼和不安睡去,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不要再吵架了,明天不要再吵架了。

父親脾氣暴躁,缺乏耐心,像個火藥桶,總是有點火星就炸了,。母親嘴上失德,一件小事總是嘮嘮叨叨,碎碎念個不停,沒完沒了的像香港電影《大話西遊》里的唐僧一樣。他們倆吵完之後,母親氣不過就回外婆家,然後第二天或者過了幾天父親又騎摩托車去外婆家接回來。

最嚴重的時候發展到兩個家族互相仇恨,差點要付諸公堂,那年還沒反對家庭暴力的法律,如果是放到今天,父親八成是要敗訴。母親是大基頭村劉老九的女兒,父親是橫溪村老吳家的兒子,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其實在我看來誰都無理,都有錯,都是家庭暴力的施加者,母親以言語為武器施以精神家庭暴力,父親直接付諸武力報復。

我大二那年,暑假回家的時候父親問我這個家庭要不要散,我說:其實你們一開始就不合適,你們的性格決定了你們註定不能和睦相處,夫妻是兩個人組成的,矛盾總是會存在的,必須要有個人讓步,兩個人都自私,從來不站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這樣大家都不幸,建議還是離吧。父親聽了之後無力反駁,強詞奪理道:你知道婚姻法嗎?你知道婚姻自由嗎?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來干涉起我的婚姻來了?其實我想說首先是他問的我,我只是給出建議,然後我給出建議之後,他又覺得不能接受,那也就算了,這時候搬出婚姻法來說我干涉他的婚姻自由,這就很蠻不講理了,但是我沒跟他爭辯,因為我知道再說下去,就算我有理也要被打得無理了。現在想來是兩代人婚姻觀念不同,在他們眼裡婚姻比天大,離婚天就塌了,而在我看來,不合適就不應該在一起,否則大家都不幸福。

直到今天,兩人都已經步入暮年,仍然是吵吵鬧鬧,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完全沒得消停,我還是覺得我當時跟父親說的話他應該考慮一下,甚至越早了斷越好,搞成現在這樣,一家三口人,沒有一個幸福的。單親家庭或者重組家庭也不見得會比一個毫無溫馨可言的家庭差。

4、我的家庭

關於童年,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挨揍了,父親沒耐心,脾氣暴躁,很容易極端,在我印象中,他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什麼事情不滿意,立馬發飆。現在形容當時的感覺,就是伴君如伴虎啊。加上母親時不時的也要敲打我一下,還有的時候男女混合雙打,所以基本上挨揍占童年的一半時光了,剛好可以分為挨揍的時候和不挨揍的時候。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挨揍,很多時候沒理由的,純粹我惹他不爽了,他就會情緒失控打人,而且是全力的打,不會留餘地的那種,現在來看是情緒管理失敗,太容易進入暴怒的狀態,這種人也難怪在單位上混不下去。

有一次母親給了我一直冰棒讓我吃,被他看到了,以為是我自己拿的,一巴掌把我從桌子上拍下來後腦勺磕在門檻上,疼得差點昏死過去,好半天才哭出聲來。見我哭了以後他變得更加暴躁,穿著皮鞋就往我身上踩和踢,要不是母親救我到一旁,可能當時要傷得更嚴重,要不是木頭門檻而是石頭的或者水泥的那麼今天有沒命在這,也未可知。

最無語的一次是有個小壞蛋敲詐我錢,說我要不給,他就去跟我父親舉報說我打他,然而我並沒有打他。我沒給他錢,他真就去找我父親說我打他,我父親聽完就笑了:「嘿,屌貓灰你的現在還會欺負人了」,說完抓起手邊的鋤頭用沒有頭的那邊劈頭蓋臉就打過來。我就站那讓他打,因為我不服氣,後來那天把鋤頭柄打斷了。後來我不得不偷取給那個小壞蛋,後來因為偷錢被發現又被打了一次,每一次都打得很慘,用的兵器也不盡相同,不是篾子就是棍子,不是巴掌就是拳頭。每次他威脅我的時候就惡狠狠的問我:你皮癢了嗎?

在農村裡面,小道消息總是傳得很快,況且也沒藏著打,基本上哪天被打了通村可能都知道了,然後就總是被人取笑,我也一直抬不起頭來,極端自卑、自閉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在家裡我從來都是面癱不敢哭不敢笑,就怕哪個表情不對又挨揍,然後他還不滿意,有天看我面無表情的樣子,他突然問我,我不疼你嗎?我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穿呢?你從來不笑是什麼意思?我虐待你了嗎?我心裡想的是:對,疼,真的好疼,疼得我一身青紫。小時候奶奶經常偷偷塞跌打損傷葯給我,並囑咐我藏起來抹,不然被發現了,不僅要被打,還要連累她。

有天晚上我閑得無聊,就去爬村部的圍牆,想躺在裡面柴堆上看星空。沒想到「華仔」蘭新聞的哥哥在村部的空地上出大恭,後來據他說,當時聽到我爬柴堆時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害怕了就丟了塊磚頭過來,沒想到剛好砸中我的腦門,當我滿臉血的回到家裡,立即就遭來了父親的毒打,「海家」看到了趕緊帶我去醫務室縫針,父親像魔鬼一樣提了根柴火跟在後面,後來還想衝進醫務室打我,被海家哄了出去。後來我額頭上一直留著一個疤,從此以後就成了楊二郎。

這些都是我童年生活的常態,上面是舉出幾個印象比較深刻的例子,現在找個詞來形容就是白色恐怖時期。有時候在外面玩開心了,到家門口,進去之前再笑一會,因為進去以後就不敢笑了。有次洗澡的時候聽到鄰居在討論父親,說他是畜生,自己親生崽都打那麼狠,我聽到後鼻頭一酸,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有時候我剛進浴室洗澡,他們就在門口吵起來,結果那個澡洗了兩個小時,直到外面安靜下來我才敢出來,後來我就愛上了洗澡。

順帶一提,還是大二那年的暑假,母親去了泉州,就我和父親兩個人在家裡,有天吃飯的時候,他開始罵罵咧咧,我也就裝作沒聽到繼續吃飯,哪知那貨居然抓起我的碗就砸在地上,然後把桌子給掀翻了。第二天還是吃飯的時候他又開始罵罵咧咧,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我不吃飯了,我聽他說,沒想到他又抓起我的飯碗砸了,然後又把桌子給掀翻了,大爺的,你到底想怎樣?神經病!

5、小學

村裡的小學現在因為孩子太少早就關閉了,村裡的娃們現在只能去城裡上學了,可我們那年代還是很多人的,在一年級之前還上了幾年學前班,有意思的是,每升級一個年級就會換一個教室,從一樓到二樓,不過好像後來初中高中也是這樣,不像大學,上課教室不固定。

那時候也比較皮,經常上課了和幾個同學一起推門不讓其他同學進來,結果有天老師進來的時候被我們擋住了,有幾個同學提示外面是老師,我沒聽到,也沒發現其他人已經撤了,結果老師用力一推,我的鼻子就重重的撞在門上,當時血流不止,後來的幾年裡也一直在被鼻炎折磨,說這件事不是要怪當時的老師,而是當時運氣不好,還留下了後遺症。

可能因為以前生活條件比較差,我發育比較晚,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因為個子比較矮小,堂哥建平還把我逮回去學前班過。也正因為個子小導致了後來的留級,其實學習成績當時是不上不下,未必有留級的必要。三年級的時候班主任是語文老師楊串,他也是一名作家,後來我居然在一本兒童文學刊物上看到他發表的文章,看著內容感覺跟自己很像很像,不知道原型會不會就是我自己。

留級是四年級的時候,然後換了一撥同學,剛開始沒融入環境,班上大部分是男同學,只有四五個女同學,。後來因為這一屆人數比較少了,就把嚴坊、黃桶坡等幾個村的學生也調整到我們這邊來讀書,他們屬於寄宿生,吃住都在學校裡面,周末的時候才回家一趟,個別同學有親戚在我們村裡的屬於比較幸運的。

剛留級的時候他們我經常跟他們打架,被所有人排擠和孤立,後來通過乒乓球和他們玩到一起了才算融入了團隊,這大概也算我個人的乒乓球外交吧,哈哈。可能是因為我們那邊條件不好,所以老師經常調動,我記得楊老師還經常全家出動去撿我們割完稻子後的剩下的稻穗,經常周五下午不用上課,去山上給老師砍一挑柴火回來就可以了。

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就兩科,語文和數學,英語是沒的。這次調來一個外地老師,嗯,不對,是一對老師,剛好教我們的語文+數學,教語文的是李老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嘴鬍渣子戴一個黑框眼鏡,打起人來心狠手辣,跟解放前的教書先生似的,非常嚴格,稍有不對就是竹板子伺候,有時候打手心,有時候打屁股等部位,我們當時都很怕他,不過那年我們的語文和數學成績也都上來了。四年級的時候我的同桌是「勇豆子」陳峰勇,他跟我一樣的小個子,但是他很調皮,總是要拉我打架。那時候如果在學校里被欺負了,我是沒處說理去的,給家裡人說無疑要挨揍。問題是這貨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剛開始的時候他揍我,還要連累我一起被老師打,我明明是挨揍,卻成了打架,雖然小學生的時候打架還是很正常的。但是那時候我真的比竇娥還冤,後來同桌換成「君豆子」曾志君以後就安逸多了,他不喜歡動手動腳,只喜歡上課聊天開玩笑。這個同桌從這個時候起一直同桌到高中,中間偶然有換過人。

五年級的時候又換了老師,教數學的是校長彭老師,不得不說他還是很厲害的,戰場上榮譽勳章激發的戰士們的戰鬥熱情,彭老師的榮譽勳章就是作業本上的大紅五角星,他總是不吝於給作業做了全對的人一個大大的五角星,那段時間我的同桌換成了班長「小石」伍志宏,為了得到彭老師的五角星,那時候上課變得特別認真,小石學習很好,不懂的地方我都會去問他,後來整個五年級,我收穫了一本本畫滿大紅五角星的作業本,讓我一生都引以為豪,慢慢的學習就進步了,我突然領悟了一個道理其實想要學習好很簡單,上課的時候認真聽,下課的時候作業認真的做,就能掌握了。

上小學的時候我們往往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因為晨讀都很早,晨讀完了回家吃完早飯再去上學才是上午的課,五年級的時候還要上晚自習,其實也就是做作業,然後預習下明天的課,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去,還要帶個手電筒,路燈什麼的是不存在的。農村的夜晚異常的安靜,回家路上打著手電筒聽著遠處的狗吠,心裡總會有總毛毛的感覺,特別是落單的時候。但是有月亮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就好像李白詩句里描述的那樣,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上學路上最怕的事情就是遇到狗,很兇的那種,明明我只是路過,它卻覺得我在侵犯它的領土,特別是一個人上學的時候。從村裡去學校有很多條路,然而每條路都有狗,最寬也是最近的那條路主要是學校圍牆外的那戶人家有時候狗就在門口,每次從那邊過都很怕他家的狗突然會衝過來,最無奈的一次我只好從旁邊的山坡爬下去,結果弄得自己一身髒兮兮的,頭上臉上都是蜘蛛網。最鬱悶的一次是上學路上路口的那棵樹可能是被害蟲駐空了,整棵樹下毛毛蟲雨非常大的毛毛蟲,掉一隻在身上可想而知,每一隻都是綠油油的,身上毛茸茸的,大概有成年人兩個指頭那麼寬,猶豫了半天把書包頂頭上衝過去了。

那時候要是有相機,我一定要好好拍拍,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村裡只有一個人有相機,估計是退休後的業餘愛好吧,有時候會有人請他去拍遺像什麼的,他自己經常帶一個相機和腳架,在村裡到處取景,有時候看到我們,還會幫我拍照片,免費贈送。

左邊是伍志宏,右邊是我

現在想想那時候生活還是很艱辛的,晚上經常停電,特別是下雨的時候。電視只有三個台,中央一套、浙江衛視和山東衛視,而且還經常收不到,不過現在覺得那時候的電視劇質量比較好,不像現在的那些。那時候經常點蠟燭寫作業,有一次有隻毛毛蟲爬我身上我都不知道,就感覺癢了,抓了一把,結果被扎了一手紅包,又癢又痛,站起來一看,身上爬了好幾隻黑色的毛毛蟲,我哭喊的叫來母親,她趕緊用圍裙把它們拍在地上踩死,後來我就變得很怕毛毛蟲。

我們村子比較小,能去玩的地方其實並不多,村部算是個神奇的地方,幾乎是孩子們的集會所,它是一個佔地很大(我也不知道多少平方,至少四五百吧)的長方形建築,前面還有一個圍牆圍著的比我們學校操場還大一些的廣場,醫務室在一樓靠右邊的位置左邊和二樓的房間通常是鎖著的。我們經常在廣場的雜草從中打仗,彈玻璃珠,嬉笑打鬧,或者在村部的走廊里用石頭畫幾個格子,幾個人在那邊跳一整天。還有的時候會畫一個簡易的棋盤,然後就可以兩人對弈了,只要我方有兩個棋子對上對方只有一個棋子的情況下就可以吃掉那個棋子,直到對方的棋子少於兩個,就贏了。村部只有兩層,樓頂是隔熱層,問題是村裡的變壓器也安裝在上面,可以從二樓找個梯子爬上去。因為一般有人看到有小孩子在上面玩都會趕下來,所以我們很少踏足那個地方,但是那天出了個意外,有幾個孩子爬到上面去,因為好奇觸碰了變壓器的不知道什麼部件,結果幾死幾傷,非常慘烈的事故。

小學的時候兒童節都有比賽,寫字畫畫什麼的,福平因為字寫的好看,畫畫也很溜,經常拿獎狀。人生中的第一個污點來了,父親當時是村支書,知道我喜歡畫畫(其實大部分是描的),也很想拿獎,就利用自己的職權去學校要求校長必須給我一個獎,結果可想而知,所有人都知道我那幅畫是描的不是畫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幅畫就算是描的也不可能得獎,可是我那幅畫就得獎了,當時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件事成了我一生抹不掉的污點,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父親的自作聰明害我背了一輩子的愧疚。

我上四年級的時候養過一隻黑狗,名字就叫小黑,小小的身子,永遠都長不大的小母狗,每次放學回家就在半路上等我,看到我就衝過來搖尾巴、抱腿和各種舔你。只要他聽到我吹口哨就會馬上跑過來,特別乖。有一次晨讀的時候被壞心眼的同學帶到學校去了,我怎麼趕都趕不走,最後他就趴在我課桌下睡覺,後來因為我們很吵鬧,校長彭老師跑過來罵人,它就在課桌底下吠,老師居然也沒發現,現在想來還覺得很神奇,當時我坐第一桌,靠近教室門口的位置,彭老師就在教室門口罵人。

可惜好景不長,沒幾年她就死了,不小心吃了被人毒死的老鼠中毒死的,就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海家給它打了一針,但是最終沒能救回,它死的那天我至今還記得,那是個無可救藥的秋天,樹葉紛紛變黃,掉落。歐八仔(烏鴉)哇哇的叫著,好像在宣告一個生命的終結。那天晚上我夢見小黑了,我夢見它搖著尾巴興奮的沖向我,抱著我腿好讓我摸摸它的額頭。

後來我再沒養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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