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來的破碎而美好

租來的破碎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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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佳悅 桌子兩邊的風景 昨天

2018年09月08日晚10:31分，56塊木板經過3個小時的敲鑽擰歸位成10個形態不一的儲物箱錯落得疊放在客廳後，癱坐在地上的我把螺絲刀扔在一邊，宣布了歷時1個半月的搬家終告一段落。

過去幾年，折騰不少事，搬過6次家。之前每次搬家的例行公事務必去趟宜家，彷彿必須走那個儀式，那一排排鍋鍋碗碗盆盆罐罐，一疊疊巾巾毯毯被被簾簾，一把把椅椅桌桌櫥櫥櫃櫃，拿起一隻堆在最後過道色彩斑斕的陶瓷花瓶，感嘆下 「你真美」，然後放下，轉身推著裝滿素色必需品的小車去結賬，才算搬家完成。彷彿放下華而不實用的花瓶是一鞭子抽在那顆貪圖安穩的心上，立刻又小碎步跑了起來。

大都市的年輕人估計都想像過自己將來有一天在自家客廳的飄窗邊，往色彩斑斕的陶瓷花瓶里插入百合或鳶尾，看著胖喵或傻汪在茶几邊胡鬧，手捧咖啡或奶茶享受陽光靜好。不用再打包，不用再搬家，不用再征服世界，只用好好照顧沉甸甸的心和常常容易累的身體。

可惜不僅期待的歲月靜好沒有如期而至，還被命運按在地上摩擦出了差點就被埋沒的養生朋克的天性。

現在的我可以告訴你知春路中科院後面一幢公寓房東傻逼的幾率和另一幢冬天停熱水的幾率一樣大，五道口某嘉園的地暖會讓你的胖喵美到打滾而你的荷包哭到抽風，三元橋某菜場附近的他愛他家的員工白天的撬鎖技能不咋樣，而同是三元橋地區的某高檔動物城公寓的吊頂更願意和地板親熱。不過那時候靠一顆空蕩蕩的心和不會累的身體，整個世界都可以征服，這些都不是事兒。

直到去年春天體驗了一把躺在大街上自己打電話叫120急救，雖然結果以嫌慢和派遣員互掐而自己爬去醫院告終，但也終於完完全全燒出了一個養生朋克。為了早睡買鬧鐘就為了能把手機留客廳不帶上床，不僅五穀粗糧家裡添置充足外出應酬聚餐要主食必問有無營養小米粥，冰箱里買最多的就是易去皮的無籽水果廚房裡最常用的就是各種破壁榨汁機，秋冬不再嘚瑟誠實得穿上羞恥的秋褲，時刻準備好充足的頭葯腳葯感冒藥，去酒館花大錢點低度酒精飲料，觀察體恤自己的身體和內心，想念爸媽和家鄉，旅行時給遠方的人寫卡片。

如果黑豹在三十年後手中握著的金屬除了麥克風還多了個保溫杯，那麼和這個世界死磕到底的方式不過是抱著保溫杯衝鋒陷陣，看上去好像變得胖而人畜無害，內心的憤怒和偏激該在還在，這也算是成全了自己，也放過了他人。

如今你懂你自己懂得更本質了。你知道光陰沒把你變成砧板上的魚肉，最多只算是給猛虎剪了剪指甲頭上戴了多花兒。你搬家不用再去宜家完成那個儀式，你知道所謂的未來並不存在，當下的一切即是你要的未來。你學會了不僅如何去欣賞那些美麗而無用的東西，你更想要用自己的雙手從零到一創造各種的自由而無用。於是你拒絕大眾度量價值的維度，把與人的最大公約數下降到最小，於是你做很多看似「沒用」「沒必要」「然並卵」的事，於是你被貼上「太折騰」的標籤。不過沒關係，生活那麼破碎而美好，足以抱著保溫杯做個自由意志的養生朋克，多行無用而有滋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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