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mate 【連載：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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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日子很淡，跟女友的電話也很淡。

每天我還是下了班照例回爸媽家吃飯，聊聊天，逗逗楊桃，看看電視。在新聞聯播的背景音下，我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細細的、長長的，像是鳥叫，又像是哨音。隔了幾秒，又一聲，爸媽也聽見了，我們聊著的天停了，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我說，是楊桃么？我媽說，不是吧，楊桃才不是這樣叫，外面的鳥吧。

我們沒放在心上，仍然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聊天，那個細長的聲音又來了，我把電視調成靜音，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著楊桃，果然，是它。它從來沒有發出過這樣的聲音，我們一家三口都靜靜的看著它，確認是它。

哦！楊桃發情了！我一瞬間反應過來，脫口而出。然後我們全家哈哈哈大笑。

連續的幾天，楊桃發出哨子音的頻率越來越高。我跟爸媽商量，把它放歸吧，它是野生動物，需要環境，需要同伴，而且，也是國家保護動物，如果不放它回歸自然，那當初的救助跟燉湯也沒什麼區別。他倆想了想，說行。

算起來，楊桃在我家待了四個多月，爸媽也已經很有感情了，確實有點捨不得。吃了飯，外面下起了小雨，我說，明晚不下雨再去吧，放它回當初救下它的山裡。媽去廚房又切了兩塊雞腿肉給它，跟它說，多吃點，出去要自己找食找對象啦。

救下它的地方開車過去要四十多分鐘，老媽也要跟著，還給它帶了兩塊雞腿。我把楊桃裝進紙箱里，放進車裡，開車進山，彎彎曲曲的小路，一直繞到沒有路燈的地方，又開了十幾分鐘，離當初我救下它的地方也很近了。我說，就這裡吧，別離原來的地方太近，那邊可能常年都有捕鳥的。

從紙箱里出來時，楊桃落在灌木的低枝上，東看看西看看，它晚上的視力是它得以生存的利器，我和老媽就不行了，借著手電筒一點點的光，不敢直接照著它，就照著腳下，老媽往前摸索了幾步，拿著雞腿肉，喊楊桃。陌生的環境它有點害怕，不像在家裡那麼爽快的上手吃食，猶豫了一會兒，警惕的看著周圍，老媽又叫了它幾聲，我已經在不停的驅趕組團撲上來的蚊子了。

終於，楊桃還是自己飛過來了，在老媽的手上吃了一塊肉，另一塊，叼著飛回低枝上。我對它說，叼走吧，找個好地方做窩，別再撞到人家的網裡了。

26

我拉老媽上了車，我說，別靠太近了，容易受驚嚇，讓它自己熟悉環境就好了。老媽擔心它落的位置那麼低，會再被人抓到，我說，深更半夜的沒人，再說，貓頭鷹並不是善於高空飛行的鳥類，想必它們選擇做窩的地方肯定也會比較接近地面，估計也就是家裡電視牆置物板那麼高，它自己會找到隱蔽的地方的。

這些，在我們決定了放歸它之後，我也查閱了資料，做好了功課，我打心底里希望它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自由、快樂，然後生兒育女，繁衍後代。我想，它所認為的美好，可能也就是這樣了吧，真好。

第二天再回家吃晚飯的時候，我看見了爸媽的失落，一邊吃飯一邊望向電視牆上面的角落，那眼神兒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回想小時候，爸媽的工作都很忙，老爸常年在外出差，媽媽上班，還要操持家務，對我的要求就只是好好讀書。而我，卻年少輕狂，叛逆期的時候不聽話，抽煙喝酒打架，不愛回家，不愛聽他們嘮嘮叨叨。那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離開家，越遠越好。好在成績不差，也如願走上了千里求學路。

現在想想，我離家時候的倔強應該跟老爸是一樣的，沒回頭，也沒看見他倔強的表情下的那若有若無的失落吧。

那之後，我越來越倔強，也把自己逼得越來越獨立。在濕冷的冬天凌晨送過報紙，在炙熱的夏日中午送過桶裝水，吃過數月的醬油拌飯，也睡過大學校園裡的湖邊長凳。

但是，我不後悔，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仍然寧願自己是一隻野生動物，而不是家養寵物。

我羨慕楊桃，但也不忍再看爸媽眼裡的失落。

27

小黑仍然每天在我吃了飯回家的路上等著我，我看著它吃食，然後回家，跟女友通電話，等她睡了，再下樓跟小黑一起散步。

小黑總是那麼的優雅，從不急躁，下過雨的地面上有水坑，它總是繞著走，不讓自己的小爪子弄濕，走累了，就停下來，在綠化帶邊的台階上舔毛，雖然是流浪，但從不讓自己狼狽。我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沒有再刻意提醒自己摸過它要認真洗手了。

我睡得越來越晚，跟女友的電話已經開始讓我有點害怕，我開始反抗她傾瀉給我的負能量，除了安慰，我給她支招，想辦法懲戒一下bling bling的女同事，或者直接跟老闆諫言，可她卻沖我發脾氣，說我待人不善，我一次次的被懟得啞口無言，甚至，因為我某一句被認為話外有音的話而跟我吵架，或者僅僅是我不經意透露的一個語氣。

我開始覺得很累了，我不止一次地跟她說，別幹了，過來吧，不受那個氣了好么。她卻說，你總是想得粗暴簡單。我沉默，等著她說怎樣才不粗暴，怎樣才不簡單，電話的那頭也是沉默，然後便是，困了，早點睡吧。我說，嗯，我去洗澡。然後，掛了電話，我照例換上衣服，下樓去找小黑。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也像是只每晚溜出去偷腥的貓，在下行的電梯里，我總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但是一看見小黑的優雅，我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了。

那個時候，還沒有「吸貓」這個詞，如果有，我想我可能已經「吸貓」上癮了。

房子的事情落定了以後，周末的時間便空了出來，可以睡個懶覺，看看書，打掃衛生，看個電影，跟朋友小聚或者陪爸媽出去吃個飯……讓自己找尋著陽光下的美好，潛意識裡，我儘力不讓自己在深夜陷得太深，畢竟，我既不是貓，也不是貓頭鷹。

陽光，讓我重新回到人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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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