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派未月亭
來自專欄霧雨魔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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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群聊的時候，我們聊到了一個觀點。
亞里士多德時代的科學不可能容許黑魔法，因為亞式科學的核心是 - 用直覺觀察事物，得出物體的本質。黑魔法這種反常識的東西，只可能在可證偽科學體系下出現 - 這不你看，js就是現代產物（
我的一個寫C++的朋友趁機黑一把：『函數式編程也是現代產物』。
我想了想，拿出了收藏已久的The Craft Of Programming。
為什麼呢？很簡單：這本書是本Gateway Drug。
這是第13頁。很簡單的Imperative程序，跟FP的學院派黑魔法正好形成鮮明對比。
17頁開始教你怎麼自頂向下寫程序，很穩啊，一步一步來。
22頁。給出程序的時候還加入了大量assertion，保證出錯能debug到問題的那一行，很健壯啊。
這本書有400多頁，太長了，我得加快進度。跳到了第44頁，好像還行啊，這在說，假設滿足P下運行程序S1，會滿足Q，滿足Q下運行S2，會滿足R，滿足P下運行S1後接S2會滿足R。
直覺上還挺好理解的。。。不過為啥越來越學院派了？
89頁。我是在上邏輯學課程嗎？
95 97頁。函數出來情有可原，為啥出現了交換圖？喵喵喵？
159頁。be。。beta reduction？
178頁。有高階函數已經算不了啥了。
206頁。Environment跟Denotational Semantic都出來了。
到了這一步我們有啥？
program calculation（stepwise refinement)
equivalence law
type derivation
simply typed lambda calculus
environment
denotational semantic
這跟SML還差啥？
HM？（我們可以寫generic program，這些program等價於inline，然後因為是inline，所以有equivalence constraint。用這些constraint可以導致不需要寫類型，可以去推導）
ADT？（其實這門語言是Algol W，已經有ADT了）
First Class Reference？（且不說Reference怎麼算作函數式特性，這本書作者，John Reynold的Essence of Algol裡面就很好的引入了Reference。）
Garbage Collection?（試想像下C程序員指著Java程序員說你丫太學院派了）
所以說，你看看，Imperative Programming跟Functional Programming有啥本質區別呢？這些特性，每一個的加入都如此理所當然，但是那一步才算是一個『函數式編程語言』？
我們早就過了亞里士多德時代，發現了世界並沒有這麼多『本質』。無論是那種語言，都是一步步從已有語言摸索出來的，只要你跟著，每次都學一個最小改動，到最後，你也會發現『就這回事啊』。Lambda Cube是如此，Algol到Prolog是如此，Algol到Haskell更是如此。
既然編程語言之間並沒有本質差別，那，什麼是編程的流派？什麼是面向對象/函數式/過程式？編譯語言/解釋語言/機器語言/電路描述語言？
答：流派未月亭。沒有打錯。沒有發瘋。
在起初，John Mccarthy沒搞懂Lambda Calculus，導致JMC Lisp並不對應Lambda Calculus，連Lexical Scope都沒有。Lexical Scope是Algol加入的，而編程語言跟Lambda Calculus的對應是Landin發現的。但這不是跟ISWIM對應，是跟Algol！OOP的元老之一，Luca，做過ML Module的奠基性工作，另一個元老，Alan Kay，藉助了FExpr（MACLISP）的概念。Backus寫出了Fortran後廣播了不朽的Can Programming be liberated from Von Neumann Style?。借鑒了OO的Actor跟Algol的Scope的Guy Steel，又寫出了Scheme，之後本人更是投身於Java跟Fortress這兩門OO語言。而Algol，則受到了JMC吹枕邊風，加入了if else expression跟recursion。The craft of programming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所有流派都在誕生之初互相糾纏，至今從未分開 - 這不你看，ICFP還會接OO paper，OOPSLA不也一樣，更不用說Scala這種融合兩種範式的語言（當然，這樣的work歷史上屢見不鮮。）。另，各種編程語言之間，只要發展到了一定地步，就可以用庫實現各種feature。Scheme有lambda the ultimate imperative/goto，說只需要lambda就能實現assignment/dynamic scope/while/goto，Haskell有lazy functional state thread有typing dynamic typing有final tagless，要狀態要動態類型要封裝要可擴展性都可以自己隨手實現，smalltalk能用object代表conditional，scala能用object代表module。OCaml也實現了effect system，發現go full circle，跟Haskell用monad表示的extensible effect殊途同歸。而Haskell中通過first class Typeclass（Constraint，Dict）跟Constraint上定義subtyping typeclass，再加上Existential Type，就能隨意控制擴展性 - 我就玩過這樣的trick剛好3次。只要語言支持一定的功能，什麼範式都能加進去。所以你看，所有主流語言都是多』範式『的。到了這種地步，何必繼續拘泥於這種劃分？
編譯語言/解釋語言等更是虛妄，要知道，一個scheme就可以編譯成機器碼/有直接吃scheme表達式的機器/還有把scheme 程序弄成電路的嘗試。連system verilog都有class了，這等劃分的意義可在？
如果我想寫得好聽點，我可以說，因為絕大部分語言都有多種範式，範式定義永不明確，是由很多更小的，正交的feature一個個組成的，所以我們應該求同存異，拋棄各種範式的偏見，就跟過去跟現在一樣繼續互相學習。。。但是我不。
因為流派未月亭。
這就是編程的本質，編程的流派，編程的範式。流派未月亭。
就是如此荒謬，毫無意義。
只要我們一天還在用著『範式』去討論編程語言，我們就會永遠陷入這種情況：
如何通俗易懂地舉例說明「面向對象」和「面向過程」有什麼區別？
面向對象編程是否是從根本上反模塊化且反並行的？為什麼？面向對象編程的弊端是什麼？如何通俗易懂地舉例說明「面向對象」和「面向過程」有什麼區別？永遠。大家只是互相豎起遠離實際的符號，互相實施稻草人謬誤。Ad hoc polymorphism跟module成為OO的專利（而前者在Algol 68就有了，後者pascal的作者也加入了modula裡面）。而需要描述OO缺點的時候，則去稱之為『反模塊化』。structural programming最初是為了解決complexity產生的，卻稱為會造成雜亂的代碼。而函數式編程？大家都默認了ref，effect跟extensibility solution（final, row polymorphism, tagless）的不存在。。。
為什麼我們不能改變一下呢？比如說，談論subtyping，我們這樣做：
子類型（subtyping）是不是錯誤（ill-defined）的東西？subtyping和inheritance的區別是什麼？程序語言設計界是否開始認為 Subtyping 是 Anti-pattern？談論mutability的時候，我們聊gedanken裡面的三種variable設計：
假設聲明了struct Point { int x, int y }，
0：identifier就是指針，所有Point的x跟y都共享，毫無意義（只有snobol這樣做）
1：identifier綁定上指針，每一個Point內的x y都是可變的，無法控制mutability（C，Java）
2：identifier綁定上Value，然後有指針類型/值。如果需要任何的可變性，用Point*，然後update x通過構造新的point。然後通過sharing跟編譯手段降低開銷。（SML，OCaml，Haskell）
又或者，我們也可以談論各種effect system（MTL，State，ST，IO，Extensible，跟語言內建的effect system）來討論mutability。。。而不是，談論到mutability，就只會immutability是大勢所趨，implicit parallelism大法好，又或者immutable不符合計算機基本模型等myth。
這樣有啥壞處呢？為啥我們不這樣做？我不知道。也許，這樣我們就不能喊些看上去很酷的名字，就跟聖鬥士不能喊天馬流星拳一樣。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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