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者

來自專欄獻給好人的奏鳴曲6 人贊了文章

在失眠的夜裡織夢。

1

消散得特別快，像是烈日下的冰，夢境總是如此這般；然而那份開心卻真切而綿長，不是因為發覺你在夢境中出現，而是夢境中與你互動時的歡愉。

已經很美好了：最近被疲倦和勞累包圍著，甚至開始找不到取悅自己的辦法。醒來的我確信自己還能感受快樂。謝謝你出現在我的夢境，即使這與你無關。

2

是出於何種玄妙，才會讓她在47天之後再次出現在他的夢境，他對於此事發生的緣由一無所知。

綿密的情節里總有他和夢中的她的矜持，維持著不讓這變成俗套的春夢。半醒之時他卻能清晰感受要儘力延續夢裡故事的意識，這意識恰巧維持在不會打斷夢境醒來，不會改變夢中情節的強度，嚴絲合縫像是經過精心謀劃。

影像不十分確切，故事也一如所有的夢境一樣消散得像是陽光下的星星，但毫無疑問的是，出現在夢境中的不是其他的誰。他不是自己的織夢者，她才是在豪無知曉時編織他的夢境的人。

而他的連續兩天被早晨電話打擾產生的起床氣，晚睡早醒而產生的持續睏倦，也因為夢的發生而得到治療。

3

夕陽透過漸濃的雲層，散出暖黃的暮光，如同走進老照片那樣。而這奇景匆匆消逝，像是小憩的迷夢被清醒的意識沖淡，晚霞零散地褪色，與夢境褪去的感覺無異：我知道它的存在，記得它的感受，但又無從留存。

這樣的時間和光影，正是編織夢境的經線和緯線。

然而織夢者並不擁有自己編織出來的夢境。它會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腦海，在清醒之前浮現：光影逐漸模糊，時間漸次消散，夢也就這樣融入記憶，再成為另一個未知夢境的未知元素。

4

他既是織夢者又是植夢者。

把編織好的夢境種植到特定的人的腦海，只有極少的織夢者能夠機緣巧合掌握這樣的技能。

他知道的，在曾經和即將到來的會面之中，交匯的目光成為夢境僅有的絲線，言語的聲波是漂白的浪花，交織出的夢境是如此淺薄、蒼白而易逝。他知道自己將會把夢境種植給自己，只是何時能夠重現，他並不能控制。而且這樣的夢境畢竟有限，每一次的歡愉也伴隨著哀傷，因為所織的夢又消散了一個，而他編織夢境的技巧逐漸生疏，機會不復存在。

但不能不去編織夢境。這是他唯一確定的信念。

種植夢境必然會造成傷痛和困擾，正如同他給其他人植夢時所帶來的那樣。他知曉這一點源於這種傷痛和困擾的反噬，而反噬的原因則來自織夢者必備的敏感柔軟的心。能夠感知到他人的夢境是何種滋味，才有機會學習如何把時間和光影織在一起，織成夢境。

願我找到自己的織夢者。

願我不再自己織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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