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星辰大海去德昌

來自專欄跟心去遠行4 人贊了文章

空氣里

沙沙的和風，

陶冶了我，

我在花的芬芳里，

學會了愛

……

過了麻栗，就能看到德昌的影子了。

談及這次來德昌，我和妻認為，應是這個夏季最美不過的事了，既可以避暑，還能看望將滿一歲的兒子。

凌晨三點半，我們冒著夜雨，從資陽上了車。

三點鐘，我和妻被鬧鐘吵醒，睡意綿綿里，草草洗漱出了門。如果不是去看兒子，斷然沒勇氣這麼半夜起床，雨水拍打著窗戶，像一首催眠曲，讓人不想睜開眼。

樓下，石板路上，已經有些許的積水，橘黃又泛白的燈光下，密密匝匝的雨絲，像極了德昌的羊肉粉。

說起德昌的羊肉粉，我的饞蟲又爬出來了，那可真是一道美味，怎麼的讚美都不覺過分。事實上，每次去德昌，我都會去享受這道美味，像德昌這座小城一樣，它不顯擺卻有格調。

火車冒著雨，緩緩出了資陽站，駛向無邊的黑暗。車廂里，乘客拖著旅程的疲憊，都在打盹。穿過硬座車廂，我們走進卧鋪車廂，找到了自己的位子，放好行李，妻便睡了。

我趴在卧鋪上，盯著窗外的黑暗，數著雨水在車窗上，一道道爬行的痕迹，睡不著覺。一聲聲、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燈，空階滴到明。天氣預報上說，西南地區進入了秋季梅雨期，只是，沒想到這麼纏綿。

一路上，都是秋雨瀝瀝。

很難想像，這裡竟是藍天艷陽！車廂里，當地人不斷向我們解釋，這樣的晴朗天氣一點也不奇怪。是啊，這可是在大名鼎鼎的德昌！

妻淺笑，不語。

大概，這些當地人沒有看出，她也是一個德昌人。

鐵軌旁，野山茶閃現出點點紅、點點白，起伏的山坡，浸泡在墨綠色的海里。山色蔥蘢，盡顯嫵媚。車輪規律的轟隆聲迴響於耳邊，索瑪花、美人蕉和野生麝香草的陣陣幽香縈繞於鼻端。

火車在翠綠的山脈間，穿梭。

時有幾家農舍，映入眼帘，一座座白牆黑瓦的小院，從車窗邊飛過。當地人就地取材，以坡而建，牆石經歷時間的滄桑，顯出一種近乎淺灰與明黃之間的顏色。

距軌道近一些的院落，古老的水井，依稀可見，掩映在遮天蔽日的庭蔭樹和挺直的翠柏下，此外還有一叢叢月季花和一棵高大的杉樹。

妻與兩個彝族小伙，在玩撲克，鬥地主。三人從普雄起，饒有興緻的玩到現在，兩個小夥子與妻說話，說漢語，他們自己說話用彝語。

萬物並育，不相害，道並行，不相悖。

在這個藍色星球上，極少有哪種文明，能像中華文明這樣寬仁、包容，幾千年來，高山之下，大海之濱，五十多個民族守望相助，一路走來，才使中華文明綿延不絕。

漢晉時期，諸葛亮七擒孟獲，平定南中，穩固了蜀漢政權，也成了漢彝民族融合佳話。民國二十四年，農曆乙亥年，紅軍長征過彝區，劉伯承將軍與果基支頭人小葉丹歃血為盟。在小葉丹協助下，護送紅軍到筲箕灣，岔羅，最終，紅軍部隊順利出了彝區，直抵安順場。

歷史就是這樣，在折戟沉沙中周而復始，相似卻又不盡相同。毛澤東與他的工農紅軍，畢竟不是石達開，紅軍不僅到了安順場，飛奪瀘定橋，還順利到了陝北，開闢了中國新的道路。

彝海結盟，像三國時期，諸葛亮七擒孟獲的故事一樣，至今還在彝區廣為流傳，深受彝人傳頌。

「德昌，德昌！」車廂里，有個孩子興奮地喊。他應該是一個德昌人，若不然，怎會有這麼殷切的期望。

確是看到了德昌的影子。

遠山上，一片墨綠色的背景里，一座座大風車，像一個個列隊的巨人，在向我們招手。

K9470這趟火車，從隆昌始發，一路翻山越嶺，爬山涉水，唯有德昌最有標籤，看到大風車，就說明列車進入了德昌境地。

德昌越來越近，視野越來越開闊了。一塊塊農田，像上帝在川西高原的這塊安寧河平原上的女工，金黃色，橘黃色，淺綠色，墨綠色，還有偶爾裸露的土地。

火車在城外，臨時停車。

小站台很簡單，像一處農家小院，典型的川西南建築風格，白牆黑瓦，漢家小院，又著有彝族風情。四周，擁簇著一層厚厚的向日葵林，黃色的葵花，映在藍格格的天，讓人有遁入桃花源的錯覺。

生活在成都的那些都市人，天天遁形在鋼筋水泥叢里，朝九晚五的都市生活，如同設計好了的精密的鐘錶，機械得分秒不差。人也儼然成了一個巨型的甲殼蟲。

我對妻說，如果可以放棄塵世的誘惑，全然不顧身上的責任，任由本性去追逐生活，選一城終老，我會永遠留在德昌。

在安寧河畔，螺髻山下，修建一座小院，晨耕夜讀。暮色中，或在安寧河撒魚，或在螺髻山散步。

如此終老，亦算是一種心的純凈。

我盯著窗外，看著那一片黃色的花海，心無藩籬，肆無忌憚的想像我夢裡的桃花源。

「火車走了，」妻說。

妻的心情，在一千年前，有個叫宋之問的詩人，已經說出來了。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若非疲倦了漂泊，決然是不會知道對家的眷戀。

火車緩緩離開了小站，沿著安寧河谷，駛進了德昌的懷抱。安寧河翻騰著常年不變的河水——黃色的河水，匯合了茨達河、老碾河，慈母一樣滋潤著這片沃土。

這片沃土，養育漢、彝、回、藏、傈僳族人民。尤其是傈僳族，聽當地人說，傈僳族能歌善舞，無論婚、喪、慶典都要對歌、跳舞。傈僳族人的婚禮，更帶有一層神秘面紗，據說，入洞房須由伴郎伴娘與新郎新娘同睡一床，共度良霄。

對於今天日新月異，快速發展的中國都市，很難想像，還有這樣的一方凈土，免於所謂的科技、先進的侵蝕。

所幸，傈僳族婚俗，於2011年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為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

我覺得，不管何時，一個尊重文明的民族，才有長遠的未來。

火車減速了，緩緩進德昌站。我和妻提著行李，站在出口，像要擁抱一個久別的朋友，當然，妻是擁抱一個親人，熱切的盼望德昌的氣息。

我想，這個小城也會像我們一樣，熱情的擁抱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