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職業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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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歲的川內優輝終於決定成為一名職業選手。
在他不算漫長的九年馬拉松生涯里,儘管拿下一個又一個的冠軍,但他從未在世錦賽上拿下過獎牌,兩次奧運會也都與他擦肩而過,甚至差不多有五年的時間沒有突破過自己的最好成績了。
在贏下今年的波士頓馬拉松之後,川內優輝在成田機場告訴媒體這個決定,「我希望能夠在全球範圍內競爭,我需要改變我的環境。」
1.
1993年6歲的川內優輝在小學運動會上參加1500米的比賽,川內的爸爸媽媽在看台上看著他第五個衝過終點。之後他們就給定下了目標,第二年要跑的比這更快。從那天開始,川內每天都要跑一次,距離比1500米更長。
第二年的運動會,川內在1500米的比賽上獲得了第二名。看著滿頭大汗的川內,那一刻川內的爸爸媽媽是滿臉的驕傲,他們意識到這是每天跑步訓練的結果。
然而,川內並不開心。
高中川內理所當然的加入校田徑隊,但高中的訓練過於「殘酷」,川內的雙腿傷病不斷。高中快畢業時川內爸爸因心臟病過世,對他打擊巨大。
「爸爸只看到了我人生的最低點。」
整個高中,川內和田徑隊的其他人幾乎每天都在痛苦的訓練的度過,但即使如此川內的成績依然不算突出,自然也就沒有保名校的機會。
「我的學生生涯每天都要跑步,這讓我經常受傷,從這一點來說我絕對不喜歡跑步。」
2.
在進入大學之前他認識了教練津田誠一。
他每周只給川內安排兩次速度訓練,他告訴川內:「試著享受訓練。」與高中完全不同的訓練方式,讓川內擺脫了傷病的困擾,這也讓他開始相信跑步不是一件痛苦的事,而是一件有趣的事。
21歲,大學二年級的川內在學校裡面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讓川內異常激動。在那天之前,川內說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可以百分百說出來是真正喜歡跑步的人。
「我見過許多和我一樣的人,喜歡贏下比賽打破紀錄,並且可以滿足別人的期望。」可是從那個真正喜歡跑步的人身上,川內產生了自我懷疑,跑步究竟是為了什麼?
直到現在,川內都沒有說出這個人是誰,長什麼樣,做了什麼,但他的出現足以改變川內的一生。
「我就像醒了一樣,當我看到』我喜歡跑步』這句話的時候,我找到了答案。突然意識到我跑步不是因為害怕什麼,而是因為我喜歡跑步。隨後,我的成績越來越好。」
2009年大四的川內第一次參加馬拉松比賽,以2:19:26衝過終點線,排名第20位。一個月後在東京馬拉松跑出2:18:18,第19名。之後12月又參加了一場福岡馬拉松,排名第13名。
之後一發不可收。
3.
即使這樣,川內也沒能像其他馬拉松選手一樣進入企業的俱樂部。
大學畢業的川內在埼玉縣的春日部夜間進修學校工作,負責接聽電話、錄入數據並收集學費與餐費,工作時間是下午一點到晚上九點。
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川內走上他非職業選手的生涯。
每周全職的工作讓川內無法像職業選手一樣訓練,大多數時間他不得不通過周末的比賽來代替訓練。除此之外他每周還要進行五次的節奏跑,大概是5分的配速跑80-100分鐘,以及一次速度訓練。
「我在教練的指導下跑了10年,現在我有自己的方式了,我自己設定訓練計劃。我的夢想就是參加非精英的比賽,不僅僅是在日本,而是要在全世界。以前跑步是一種責任,現在我可以選自己喜歡的比賽。」
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川內的進步神速。
整個2011和2012年,川內總共跑了18場半程馬拉松,最好成績1:02:18;同時還跑了14場全程馬拉松,其中5場在2011年跑的,剩下的9場在2012年跑下來。
幾乎每場比賽,我們都能見到一個咬緊牙關,臉部扭曲,擺動著手臂的川內,一個與常人不同的川內。
4.
2011年24歲的川內在東京馬拉松上跑出2:08:37,成功拿到大邱世錦賽的資格,這是他第一次代表日本參加比賽。
在此之前,川內遠不至於成為日本人的焦點。但自那之後,記者開始關注這位非職業的選手,帶著相機在駒澤公園圍觀川內的周末訓練。
「如果你能承受壓力,那麼你將永遠都不會成為一名強大的運動員。」但這些壓力,卻讓川內吃到了苦頭。
2011年川內在福岡馬拉松上再次跑進2:10以內,以2:09:57成績排名第三。身為2012年倫敦奧運會日本馬拉松的選拔賽,川內獲得了去倫敦的機會。日本田協說川內2:09的這個成績不夠快,川內當即決定參加2012年的東京馬拉松,目前是跑到2:07。
2012年2月26日東京馬拉松,川內在30公里時仍然排名第三位。但因為錯過了5公里和10公里的補給,川內的信心受到動搖,最終只以2:12:51的成績排名第14位。也因為這個成績,川內失去了他代表日本出戰倫敦奧運會的機會。
「如果你不夠優秀,沒有國際競爭力,那麼也就沒什麼必要去參加奧運會。我試過了,結束了。」
那場比賽之後,川內剃了光頭,還在電視直播中像每個支持他的人道歉。
「這是恥辱。」
5.
自那之後,川內開始了他瘋狂的比賽之路。
2013年川內參加了15個半馬,拿下8個第一名,11個全馬,5個第一名。並且還在那一年的別府大分馬拉松上刷新了自己的全馬PB,2:08:15。在長野馬拉松拿下的那個冠軍,成為自1999年之後第一個日本人冠軍。還在黃金海岸刷新了賽道記錄。
這一年世界上最快的100位馬拉松運動員裡面,只有6個人不是非洲人,這其中有5個是日本人。5個人中有4個人是職業選手,另一個是唯一的非職業選手川內優輝。
2014年到2017年,三年時間川內跑了60場半馬,47場全馬。對他來說,跑步就是通過簡單的動作,來理解所有的事情。
與職業選手不同,非職業選手永遠都不會退役。川內希望他可以無論年紀多大,也能跑遍日本和世界上的馬拉松,直到死去。
「我對職業選手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如果我可以激勵更多的人參加馬拉松比賽,那我就會很高興。」
2015年年底,川內優輝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打破美國人道格·庫爾蒂斯76場馬拉松跑進2:20的紀錄。
「我希望能夠完成100場跑進2:20的紀錄。」
6.
2018年到上周結束,川內已經完成了12場半馬,7場全馬,將自己連續跑進2:20的紀錄刷新到80場,打破了道格·庫爾蒂斯76場的世界紀錄,距離他的目標還剩20場。
4月份在波士頓,川內用不信命的方式在極端惡劣的天氣下完成了一次絕地反超,以2:15:58的成績拿到了2018年波士頓馬拉松的冠軍,衝線後川內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倒地體力不支,而是摘下眼鏡和帽子,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已經跑了26年,這是我26年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波士頓糟糕的天氣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條件。」
看川內比賽最大的感觸是,他不一定是跑的最快的那個,但一定是跑的最拚命的。
2018年接下來的時間,川內優輝還有8場比賽要跑,每跑一場就距離他的紀錄越近。連續兩次錯過奧運會的川內,仍然希望在2020年能夠代表日本走進東京奧運會的賽場。
「我跑步,因為跑步就是我的生命,我不敢想像不跑步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如果我沒跑步,我一定是一個無聊的人,我可能從來都不會離開日本,我還會是一個內向的人。」
明年3月,川內將正式從埼玉縣的工作中離職,成為一名職業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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