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 「醜男」 如何才能得到性與愛 | 別的女孩
編者按:
今天的 #female gaze# 專題推送文章
講的是一個 「醜男」 的性困境,但他的經歷我們都能共鳴,因為大部分的人對自己的外形其實都並不自信。
現在男人面對的外形壓力也越來越大了 —— 遠沒有女人的大,但也足以讓一些男性產生一些不適症。
我們其實對 「男人被品頭論足」 沒有意見,但是對 「品頭論足」 這件事本身有意見,無論其指向什麼性別
。Echo
▼
一個對外貌不自信的男人,怎樣從現實的窘境中越獄?
1、破處之地
10月的一天,C 從一個小賓館出來時,正下著小雨。他往公交站走,想著剛才,心情很糟。
幾分鐘前,他和一個陌生女孩在鐘點房裡,破了他第一次 「社會意義」 的處 —— 第一次和真人做愛。
這女孩顯然不知道這對於他的意義,「大哥,你行不行啊,會不會做愛?」 她不耐煩地催促他,自己卻緊緊挨在枕頭上,身體一動不動地等他完事兒。「枕頭公主」,C 想起這個詞。
好不容易進去了,他一邊動,一邊尋找著女孩的眼睛,希望得到一點回應,她卻把臉別到一邊,不看他一眼。
完事兒後他給了500塊,這是事先在 QQ 上談好的價格。
第一次就這麼過去了。漫天小雨兜頭過來,讓他更覺得憋悶。
儘管實在不愉快,他後來還是在谷歌地圖上標出這個 「破處之地」,截圖做了紀念。
此前幾年裡,他全靠看片兒解決需求,直到片子再也無法滿足他。為了找到一個和他做愛的 「真人」,他費盡心思搜索了4個月,從各種奇怪的論壇、網頁上扒出一個 Q 群號,然後在各種 QQ 群、介紹人間轉來轉去,終於聯絡到這個女孩,來到了這個小賓館。
這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的 C 二十五歲,畢業回到家鄉,有了體面工作,中產生活。唯一不滿足的,就是性。
C 不是那種會讓人眼前一亮的男子。「肥宅,猥瑣」,他這麼形容自己。170的個子,170的體重,肚腩也大得有些著急。這讓他一直沒有勇氣去追女孩,甚至在這兩年 「約炮」 盛行時,他也認為自己第一眼就會被刷掉,從沒試過。
從小他就是班上最矮的男生,排隊時習慣了自己跑到最前頭去。小學一直到高中,班上的女生們都比他高出一截。初三時一個隔壁班的學霸,學習又好長得又帥,敢公然和女友在樓道里接吻,傳遍了學校。C 也是學霸,卻只有羨慕的份,「光成績好,沒用。」
後來這幾乎成了他的死結,一面對女生就緊張。有幾次在公司聯誼上鼓起勇氣跟幾個女生加了微信,轉身發現對方又把他給刪了。惡性循環下來,C 認定了自己的外貌沒有異性緣。
從成年起直到30歲的今天,去哪裡找一個真實、親密的異性身體,一種同呼吸共節奏的情感互動,仍是他的難題。
2、相親
大學畢業22歲,家裡幾乎馬上就開始為 C 安排相親。他並不反感,反而挺喜歡這種安排。
「從普通關係到開始追求的過程,對很多人來說很簡單,但對我卻是一個高得不可跨越的坎。
相親能幫我跨過這個坎。
如果相親真的碰到了我喜歡的女生,我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去表白。
」
相親更像一個雙方意願明確的條件匹配,除了外貌,他體面的工作、優渥的家庭都能拿到高分。而且,「
我心靈挺美的,如果聊天相處起來就會知道。
」
即使這樣,十幾輪相親下來,他常常在第一關就被刷掉。有幾次剛把照片發過去,對方就說不要見面了。
但對方讓他感覺滿意的也不多。三觀、家庭、工作、外貌,從這些條件去考察對方時,他也不會示弱。
一次遇到一個女孩,倆人在咖啡館一坐一下午,時事經濟政治聊了三個小時。但,對方長得不好看,他只想做朋友。
「人丑又顏控,是不是沒救了?」
相親一直沒什麼進展,三觀相和,物質匹配,長得也不難看……所有相親的人,找的不都是這些么? 但人並不都只聽從於這些條件。
3、暗戀
「男女之間,做什麼朋友?」 只想和那個女孩做朋友的心思一透露給親友,大家都反對,要麼結婚,要麼再別聯絡。
「我的環境就是這麼保守。真希望對方是個男孩,還能一起喝兩杯。」
環境似乎沒有變過。小時候,媽媽專門把《紅樓夢》從四大名著里摘出來,不讓他看。大概是因為裡面的性和情感描寫,「說是對小孩不好。」 他只能自己從圖書館偷偷借古龍的小說看,「寫得都挺黃的。」
小學起,他開始暗戀班上一個女同學,「也不懂別的,就覺得人家好看。」 而在小、中學階段,學校對男女戀愛嚴防死守,以至於男女生在這種氛圍下漸漸地互相不說話。
在春心萌動的年紀,他和許多人一樣,沒有機會學習戀愛,而是習慣了單相思。這個習慣延續到現在。
現在的朋友圈裡就有一個他暗戀的女人。她曬自家的狗,自己做的菜,她去旅行的黑白攝影,她看起來有點傻萌的段子,這一切他都在朋友圈裡默默看著。有時會有 「真想和這樣的女人,轟轟烈烈談一場戀愛」 的衝動。
當然只是衝動。現實里他甚至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兩千人的大公司,他們只是偶爾開會遇到,在群里加了個微信。
相比不敢表白的窘,他還有出於現實的猶豫:她離過婚,家人不會同意,周圍人會議論,他不可能選擇這樣的結婚對象。「即使對方願意,最多只能和她偷偷摸摸來往」。
想像里,如果真遇上自己喜歡的女人,他願意 「跪舔」 對方。但在這個暗戀的情感練習里,他反覆咀嚼的,還是自己的自尊。
但那樣一個洒脫自在的女人,又是否需要他這份不願見光的傾慕呢?他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婚、戀、性,C 逐漸分得很清楚。婚姻就是兩個人經濟合作,戀愛是可遇不可求。若兩者不能兼得,他寧願等待一個理性、現實的婚姻。
而性,又完全是另一件事。
4、性的安全區
周五晚上,C 下班後直接去了洗浴中心。這是他三四年前發現的一個地方,在這裡,可以放鬆地洗個澡,吃個飯,做個按摩,然後就是 「大保健」。每一兩周他就會來一次。
比起五年前為破個處四處奔走、倉促了事,現在有固定的場所,環境舒服,讓 C 放鬆不少。
只要有錢,有時間精力,性總能找到途徑來滿足。尤其對一個男人來說。
電影《金雞》里的妓女金如在經濟大蕭條時,做夢被劉德華一句話點醒:「今時今日這樣對客人挑三揀四的服務態度是不行的,你要不管面對多老多醜多胖的顧客,都能像面對我一樣,叫得真心,服務周到,才能客似雲來嘛。」
這多少說出了男人們對性服務業的期待:付了錢就能被當成劉德華。
而 C 也是這樣想的,顧客是上帝,只有這裡的女人,能讓他放下對外貌身高的顧忌,放鬆自己。
為此,幾年來他一直在尋找不同的性服務渠道,幾經周折聯絡到一些性服務團隊。從最初500一次的純打炮,到幾千一次的戀足,都體驗過。還攢了幾個月的錢,辦了一張上萬塊的戀足俱樂部會員卡。這些性的渠道給他提供了穩定的性生活,還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他戀足的愛好。
「打通渠道之前是最難的,進去後就一馬平川了。」
用 C 的話說,幾年來,他赤手空拳給自己划出一個隱秘的性的安全區。在這裡,他通過更多不同的體驗,來了解自己的慾望。「不管科技怎麼進步,如果我不了解自己,表達不出自己的喜好,大數據又怎麼會懂我呢?」
電腦里有幾個 T 的 AV 和圖片收藏,他專門做了分門別類的整理:「中國元素」、「戀足」、「羞辱」 等等。
在這個龐雜而隱秘的世界裡,常有一些偶然發現的東西,幫他回憶起自己性慾望最初的形狀。
大概三四歲,他跟著大人去看雜技,一個魔術師拿著幾把鋸子插到箱子里,把裡面躺著的女演員分成了幾截,當時還不太懂事的他,在鋸子切下去的一瞬間,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了反應。如今,從各種羞辱
AV 里,他找回了這個關於性的最初記憶,他喜歡看 AV
里成年的女性尿在褲子里,有種窺視對方最羞辱時刻的快感,這些都和那個記憶有著一樣粗暴、統治的意味。
只有這樣的快感,能讓他登上慾望的高峰,但也伴隨著最大的羞恥。他把它們放進安全區,鎖在電腦的加密文件夾里。
「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
也
沒必要去探究,
探究出來了也許會讓人害怕
。」
安全區里唯一和現實生活有關聯的,是他兩個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在旅行途中談到性的話題,一下子沒收住,聊了幾個小時停不下來。那大概是
C 第一次和人談那些東西,從此他們成為 C 的同伴,有時會一起到陌生城市體驗新的服務。性果真也是一件需要陪伴的事,他們讓他不再感到孤單。
5、性消費升級
只是
在這個安全區里,還沒出現一個能和他說說話的女人
。而這已經成為他越來越強烈的需求之一。
在婊醬 FM 的一期節目里,C 聽到一個女人談自己的約炮故事。有約炮對象會送她禮物,給她錢,甚至不為了做愛,只為了和她聊聊天,待一會兒。C 頓時明白,
他想要的,也是這樣的一種關係,不只是性,還有交流和陪伴
。哪怕這種關係是短暫的,用錢換來的。
這樣的關係在美國被叫做 「糖爸」 和 「糖寶」。一個給糖吃,一個為了糖給吃。
國外有過一個網站就是一個為
「糖爸」 和 「糖寶」 牽線的平台。這個網站的創始人 —— 一個美籍華裔工程師,和 C
有著相似的苦惱:家境不錯但其貌不揚、不擅表達,在性上得不到滿足。而且都一樣認為,性服務(包括陪伴)和別的商品一樣,可以標價出售。尤其對他們這種有錢卻
「缺乏性魅力」(對於是否真的存在 「性魅力」 這種統一的東西,我是懷疑的)的人來說,這樣的交易市場尤為重要。
可以想像,C 從新聞里得知這個網站時有多興奮。他第一時間註冊了賬號,花兩個小時去瀏覽、篩選虛擬櫥窗里展示的女孩們,還給一部分發了私信。
可惜第二天,網站就被封了。
不過最讓他憤憤不平的,恰恰是這個模式看起來 「升級」 的地方。和過去《金雞》里來者不拒式的接客模式相比,這種模式讓女孩男孩們也有了一定的選擇權和自主性,能選擇自己的糖爸、糖媽,形式上更公平。
這意味著,
不只女孩和鮮肉們的臉蛋三圍和服務被明碼標價,糖爸糖媽們的物質和資源條件也一樣被稱斤論兩
。 在這個金錢與性的生態鏈條上,C 又遭遇了歧視。
女孩們都想找中年糖爸,他們不僅有錢,還有一些社會資源和社會地位。像 C 這種資源有限的年輕人,自然不受待見。
「都是出來賣的,跟誰裝純呢?商業交易里,不歧視消費者是社會進步的標誌,而在這裡歧視出現了,社會退步了。」 他把性服務比作送外賣的 —— 送外賣的怎麼能因為訂餐的人年輕、沒資源地位就不給他送餐呢?
「糖爸/媽」 「糖寶」 的關係,是一種消費,但也是一個體會情感關係、做情感練習的機會。
在現實中,我們通常會用別的東西去換取這種陪伴,比如嘗試,和更多的嘗試,比如自尊和傷害。一個買來的,能全身而退、不會受傷的關係,免去了很多麻煩,大概也免去了很多真實和複雜,就像一個罐頭,打開就可以吃到甜甜的果肉,不必種樹、摘果子。
但對於一時學不會種樹的 C 來說,想要一個罐頭嘗嘗那甜味,又有什麼不對呢?
糖寶網站被封后,他試著請人幫忙找一個女大學生,他每個月出一筆錢,讓女生陪陪他。可這個渠道後來也沒了消息。
他的安全區,於是暫時停留在大保健和 AV 上。
我把標題取作「醜男」,其實他丑不醜,我並不知道。重要的是,周圍的環境就像一面鏡子,讓他看到人們眼裡的丑字。當然,他也是這鏡子中的一角,一樣去評判別人。
這面鏡子橫在所有人中間,每個人面對的都是評判,而後各自慶幸或悲哀。
慶幸的人也許能走到一起,而悲哀常常不願意同情悲哀。
我自己丑了二十多年,非常明白掙扎於環境的否定中有多疲累。在隔著電話訪談 C 的過程中,很多次都想對他說,
其實我也很醜呀,我也用了很多年來面對自己,
但不知道為什麼,說不出來。
我曾好為人師地寫了一段讓 C 面對現實、接受自己的話,最後又都刪掉了 —— 所有的建議都好像在說:有一種人生比你現在的人生更好。
這和那些認為美比丑要好的,有什麼區別?
C的確有想要而暫不可得的東西,他的這些嘗試都被看成吃不上水果於是暫時用水果罐頭替代。但吃水果的人生,就一定比吃罐頭的人生更好?也許根本沒有高低,只有差別吧。何況 C 一直努力地尋找最適合、最喜歡的罐頭,這一點,讓我很服氣。
//編輯:Alexwood, 潘浮力
//插圖: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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