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 一張「無中生有」的退款單

來自專欄風雨審計

福建省仙游縣開展扶貧領域專項巡察中，在西苑鄉前溪村聽取群眾反映的基礎上，一張貧困村集體增收項目補助名單引起了巡察人員的注意：領取補助資金的5名村民，竟然都是村幹部的親戚。巡察人員初步判斷補助金領取表的背後可能有「貓膩」。

巡察組突擊對領取補助資金的種植戶進行實地上門核查，發現領取補助資金的5名村民都沒種植金線蓮。

註：金線蓮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在民間具有廣泛藥用價值，素有「藥王」、「金草」、「神草」、「鳥人蔘」等美稱，當地組建過金線蓮種植專業合作社，金線蓮種植省級專項補助資金用於補助種植戶。

按照補助名單顯示，老鄒領取了縣農業局撥付的貧困村集體增收項目金線蓮種植補助資金1萬元。然而，老鄒家未種植金線蓮，老鄒也稱自己未領取過補助金。

沒有種植金線蓮，也沒有領取補助資金，那麼補助資金去了哪裡？仙游縣委巡察辦將這一線索移交縣紀委處理。

接到移交的問題線索後，仙游縣紀委立即展開調查。經過縝密的初核發現：前溪村財務賬戶有一張鄒某涌、鄒某銓的4萬元金線蓮種植省級專項補助資金退款單，這兩人都是村支部書記鄒宗威的親屬。

「照理說，沒有特殊原因，種植戶一般不會退回已領取的補助資金。」調查人員決定以此為突破口，找鄒宗威談話。

鄒宗威最終吐露了實情。原來，在反腐的高壓態勢下，鄒宗威心虛了。他想出一個「妙招」，把賬外開支剩餘的4萬元現金，分別以自己的親戚鄒某涌、鄒某銓的名義退回到村財務戶頭，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而露出了馬腳。

前溪村確實曾經組建過金線蓮種植專業合作社，由於當年霜凍頻發，補助資金沒有繼續投入到金線蓮種植中。

「村幹部們看著賬上的15萬元，想著『反正錢都撥下來了，不用也是浪費』，就密謀用各自親屬的名字虛造補助名單，套取兩筆共計15萬元的補助資金，用於支付村集體賬外開支。」調查組工作人員說。

最終，西苑鄉前溪村支部書記鄒宗威受到留黨察看一年處分，村委會主任郭永順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村支委、報賬員郭建成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涉案的補助資金正在進一步追繳中。

註：以上案例來源於中央紀委網站，由風雨審計人整理，原文請點擊文章最下方「閱讀原文」查看

看完案例，咱們來捋一捋整個「作案」過程：

調查人員查明真相整個過程：

案例啟示：

小金庫

這是一個比較典型的通過虛列費用、支出來套取單位資金，用於賬外支出的「小金庫」案例，如案例中提到的「密謀用各自親屬的名字虛造補助名單，套取兩筆共計15萬元的補助資金，用於支付村集體賬外開支」。關於「小金庫」的形成原因、案例分析以及發現小金庫的方法等等，小編已經在之前的原創文章《【案例】五個案例詳解「小金庫」的那些事》詳細介紹了，這裡就不展開，想要閱讀之前的文章，可以點擊下面的鏈接進行閱讀：

【案例】五個案例詳解「小金庫」的那些事

「用不完」的補助資金，該何去何從？

「村幹部們看著賬上的15萬元，想著反正錢都撥下來了，不用也是浪費」，既然由於當年霜凍頻發，補助資金沒有繼續投入到金線蓮種植中，那補助資金沒有投入使用，相關監管部門是否知曉？是否有相應的後續措施來監督或約束這筆資金的使用？從此案例中我們可以看到的是，政府部門對一些扶貧專項資金在管理、監督方面一直處於薄弱環節。

在現實生活中，肯定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專項補助資金由於各種因素導致「用不完」的情形，那麼這部分剩餘的資金，政府等相關部門是否有相應的行之有效的管理措施？

在缺乏有效監督的情況下，甚至在監管趨嚴的情況下，也會有人對這些用「用不完」的「肥肉」虎視眈眈，而對於內控不嚴甚至沒有什麼內控，管理層凌駕於內部控制之上的一些農村機構來說，總有人可以運用手中的權利，用盡各種方法，輕而易舉地將「肥肉」據為己有。所以，對這部分未使用完的專項補助資金，是否建立相應的信息反饋機制，以及如何進行持續的監督和管理，值得我們深思。

小編以前做盡職調查（雖然盡職調查對象不是農村項目）就遇到過一種情況，某公司由於某信息平台建設申請了870萬元的政府專項補助資金，結果經過了三四年，政府專項補助資金還有200多萬一直掛在賬上，仍未使用，政府也沒有後續進一步跟進、監督和管理的措施……

做審計時，有時候很多不經意的細節背後都有「故事」

審計常常從一些「奇怪、異常」的現象中找到舞弊的蛛絲馬跡……每一種「怪異」的現象，其背後必定有特殊的原因，甚至有可能涉及到舞弊的情況。如本案例中：「一張貧困村集體增收項目補助名單引起了巡察人員的注意」「前溪村財務賬戶有一張鄒某涌、鄒某銓的4萬元金線蓮種植省級專項補助資金退款單，這兩人都是村支部書記鄒宗威的親屬」。

調查人員也正是因為這一些小細節最終才一步一步查明了真相。審計從發現問題到最終「破案」有點類似於偵探小說中的偵察過程，任何不經意的細節，往往都是「破案」的關鍵，或者能夠為破案提供思路或者方向。審計中，那些看起來不合常理，有點「異常」，甚至正常的情況，背後都可能有「故事」，能不能「破案」就看審計人員的經驗了…

那麼，哪些可以作為「破案線索」呢？不同行業，不同企業、組織都不一樣，還有跟「作案人」所採用的手段息息相關，沒有標準，有的只是敏銳的觀察和理性的分析能力。筆者簡單列舉幾個「非常規」事項：

1、以下是某公司某一年度序時賬中的一筆會計分錄，通過「銀行存款」發放報銷費用。然而，如果不仔細觀察這筆分錄，就發現不了問題。通過「銀行存款」發放報銷款，為什麼要分這麼多筆發放？是多個人還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全部都是會務費？正常情況下不是直接做一筆分錄：借：管理費用，貸：銀行存款 就行了么？

最終經過調查，這筆會計分錄實際上是公司為員工避稅而發放的獎金，合計77萬元，公司讓員工拿發票的形式來報銷。這種處理方法，不僅會使得本期費用異常，容易引起稅務局關注，而且存在未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的風險……

2、以下是某公司某一年度提供的科目餘額表，其中可以看到資產中「其他貨幣資金」為負數的情況，正常情況下，資產是不太可能為負數的……

還有其他各種「異常」現象：費用報銷記賬憑證後面同時附有兩張相同的報銷單據；原始記賬憑證沒有沒有寫明後面附件多少張；制度規定，費用報銷1萬元以下由部門領導簽字，1萬元以上的還需總經理簽字審批，但是有一張費用報銷憑證0.98萬元，卻同時有部門領導和總經理的簽字審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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