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AR眼鏡的小女孩

來自專欄國王長了驢耳朵3 人贊了文章

「天氣越來越冷了，」爸爸一邊搓著手在餐桌旁邊坐下來，一邊對媽媽說，「你去把我那件大衣拿來，給孩子裹上。」

「已經停電兩個多月了吧，」媽媽將幾個盤子擺放到桌子上，她的語氣憂心忡忡的，「現在居然連炭也買不到了嗎？」

「戰爭時期，能怎麼辦，」爸爸嘆了口氣，用刀把桌上又小又硬的一塊黑麵包分成了三小塊，「我只希望明天出去還能換得到麵包。」

「來，珍妮，給你叉子，」媽媽將手裡的叉子遞給小珍妮，想了想，又把自己那一塊麵包也推到了珍妮面前，「餓了吧，快吃吧。」

「這個一點都不好吃。」小珍妮橫抓住叉子戳著那塊乾麵包，嘟囔道，「我想吃奶油蛋糕呀，媽媽。」

媽媽看了爸爸一眼，正想說點什麼。遠方又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建築炸開時落石飛濺的聲音。媽媽趕緊伸出兩隻手捂住珍妮的耳朵。

「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呢？」媽媽有些絕望地說，「孩子還這麼小，沒有電、也不能上學，現在就連吃的都快買不到了。」

「這可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啊，」爸爸又嘆了口氣，在椅子里坐了好一會，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從背包里掏出一副黑色的眼鏡，「對了，珍妮，爸爸給你帶了生日禮物。」

「這是什麼？」媽媽問。

「AR眼鏡，來，珍妮，試一試。」爸爸把眼鏡戴在珍妮的臉上，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皺巴巴的耳機線。

把眼鏡和耳機連接好後試了試，爸爸才細心地將耳機塞進珍妮的耳朵里，捋了捋她的頭髮，「第五代的，他們說有了它孩子能好受點。」

「哇。」小珍妮說。

這是一副神奇的眼鏡。戴上它之後，小珍妮發現家裡的電燈又重新點亮了，被煙熏得發黑的牆壁恢復了雪白的顏色，桌子上舊舊的桌布變成了嶄新的，而自己的面前擺放著一個誘人的奶油蛋糕，它頂上那粒殷紅的櫻桃還泛著淡淡的光澤。

「喜歡嗎？」爸爸問。

「喜歡！」珍妮說，「哇！奶油蛋糕！」

「好開心呀，媽媽！」吃過飯，珍妮就抓著媽媽的手在房間里跑來跑去，「這裡有一架鋼琴，比你賣掉的那一台還要大還要亮，媽媽你想彈一下嗎。這個屋子裡，有好多好多的圖畫書，你想聽故事嗎，我給你讀幾個故事吧。還有這裡，有一隻小狗也！媽媽你看見了嗎，小狗沖我搖尾巴呢！」

「看到啦，看到啦，」媽媽微笑著說，「珍妮你慢點跑呀，小心摔跤。」

後來的晚上珍妮都過得好開心。她會先給小狗喂罐頭、逗它玩一會，然後在鋼琴上斷斷續續地彈一支《歡樂頌》，之後再在大浴缸里洗半個小時的泡泡浴——雖然浴缸里的充氣小鴨子滑溜溜的總是抓不住讓她有些氣惱。

之後媽媽會用一條柔軟的大浴巾將她整個裹住，抱到樓上卧室，抱到軟軟的床上。媽媽幫她墊好枕頭、拿來故事書，之後就躺在她旁邊聽她讀睡前故事。

「 奶奶！小女孩叫起來。請把我帶走吧！帶到那沒有寒冷，沒有飢餓的地方。我知道，這根火柴一熄滅，你就會不見了……"

「媽媽！」珍妮這時候放下書，緊緊地抱住媽媽。

「怎麼啦，珍妮？」媽媽低下頭，吻了吻珍妮的腦袋。

「爸爸在哪呢？」

「我也在這，寶貝兒，」爸爸也過來了，他將珍妮舉到頭頂顛了兩下，又躺下來讓她枕著自己的胸口，「你繼續讀呀，爸爸聽著呢。」

「媽媽，爸爸，你們抱著我可真暖和。」珍妮小聲說，「你們今天晚上都不走了，就這樣陪著我，好嗎？」

「好，我的小寶貝。」媽媽回答說，又將珍妮摟得更緊了一點。

「爸爸哪兒都不去。」爸爸也說，揉了揉珍妮的頭髮。

第二天早上，人們在已經沒有了房頂的屋子裡發現了小珍妮的屍體，她直直地坐在卧室的牆角那裡，兩腮通紅，渾身都僵硬了。

聽說她的父母是在兩個星期前出門時被流彈打死的，可憐的小女孩，她一個人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一定又凍又餓。

黑漆漆的房子里什麼也沒有，只有女孩手裡還抓著的一副，上面覆蓋了一層薄雪的、已經沒有了電的AR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