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英語連讀（一）：什麼是連讀？為什麼歪果仁說話會連讀？

來自專欄野語：五分鐘語言學4 人贊了文章

前段時間，一段北京話火了。

這北京哥們兒一口地道京腔兒，把「中央電視台」發成了「裝墊兒台」，把「馬家鋪」發成了「馬啊堡」，把「西紅柿炒雞蛋」發成了「胸是炒一蛋」，把「王府井」發成了「王五井兒」，把「石景山」發成了「石影山」。

嗯，鹿晗聽完表示：「大猴兒卵，鳥鳥鳥」（大家好我是鹿晗，你好你好你好）。

一說一笑。搞笑之餘，從這段京腔兒中我們可以聽到，在日常說話的時候，我們並不會一字一頓，把每一個詞都說得像新聞聯播那樣清晰，相反，我們說話會吞音，會猶豫，會模糊，會偷懶。於是，在日常生活中，我們聽到的更多不是播音腔，而是像上面那樣接地氣的京味兒或者方言。

說英語，同樣是這個道理。

真正的英語母語者說話，也不會像我們在高中聽力裡面聽到的那樣，把每個詞都發得很清晰，生怕你聽不清楚。現實中，英語母語者的日常交流，更多是下面這樣的：

https://www.zhihu.com/video/1019620819533778944

呃……卷福，你剛說啥？

像本文開頭的京腔兒和剛才的卷福那樣，在我們日常說話時，詞語連在一起說的發音，和把它們一個個單獨拎出來讀的發音相比，會變得不一樣。這個現象在語言學中叫做「語流音變」，也就是我們廣大吃瓜群眾俗稱的「連讀」。

那麼，為什麼歪果仁說英語時會有語流音變的現象呢？

我們都知道，傳統上，我們把英語的音標分成了母音和輔音，並把它們作為英語中能用來區別意義的最小語音單位。然而上世紀80年代起，語言學家們認為，英語中最小的語音單位應該是發音器官的「動作」（gesture），並把發音動作分為了8種不同的類別（嘴唇撅起、嘴唇分開、唇舌貼緊位置、唇舌貼緊度、舌面貼緊位置、舌面貼緊度、軟齶開合度、聲門開合度，見圖1）。每一種發音動作，都有自己的持續時間。我們在發出一個單詞時，會使用到不同的發音動作。這些動作並不是一前一後相繼發生的，而是相互重疊的，即同一時間有多個發音動作在同時進行。比如，我們發「span」這個詞時，要依靠6個發音動作的互相重疊才行（見圖2）。

而這僅僅是單個單詞。在歪果仁按正常語速說一個句子時，這種發音動作的重疊現象會更加明顯。所以，歪果仁日常說英語時產生音變的現象，本質上是因為說話時，各個發音動作在時間上有重疊。這種重疊，讓相鄰的音互相影響，最終讓單詞在句子中的發音聽起來和單獨讀時不一樣。

現在我們弄清楚了什麼是語流音變，以及為什麼會音變，下面我們來看看英語里的音變都有哪幾種。其實，我們之前把語流音變成為「連讀」並不準確，因為英語中的音變並不止「連讀」一種，而是有以下幾種常見的情況：

• 同化（assimilation）
• 異化（dissimilation）
• 連音/增音（liaison）
• 脫落（elision）
• 弱讀（weak form）

由於篇幅所限，在這篇文章中，我只簡述一下每一種音變現象是什麼意思，並簡單舉幾個例子。我會在後面的文章中，詳細解釋每一種音變的含義，敬請期待~

我們首先來看「同化」。語音同化指的是連續發音時，相鄰的兩個或多個音由於互相影響，變得與彼此更為接近，甚至相同。比如「that pen」這個短語中，「that」末尾的/t/受到「pen」開頭的/p/影響，會發成「/e?p pen/」；再比如「this shop」這個短語，「this」末尾的/s/受到「shop」開頭的/?/影響，會發成/e?? ??p/。再比如我們初學英語時常說的「and you」，「and」末尾的/d/和「you」開頭的/j/互相影響，會同化為/d?/，讀作「/?nd?u/」。

和同化相反，語音的「異化」指的是當兩個或多個相似或相同的音在連起來讀時，其中一個音變得與另一個音不相似或不相同了。異化常常發生在單詞內部，比如「spend」、「string」這些詞中，送氣音「/p/」「/tr/」和同樣是送氣音的「/s/」在一起，為了發音方便，於是就異化為不送氣音了。

再來看「連音」。這裡的連音主要包括母音連讀時中間增加的/r, j, w/，以及輔音和母音連在一起時的輔元連讀。比如，「law and order」在英語中會被連讀為/?l??r??n??d?(r)/，「law」和「and」之間會多一個用於連接的連音「/r/」。再比如，「my arms」這個短語，在英語中會被連讀為/ma? jɑ?mz/，中間增加了一個連接的音/j/。

接下來看「脫落」。我們在說話時，有些本來該發清楚的音，在我們快速說話的過程中不再發音或消失了，這就是脫落，也稱減音。剛才的「裝墊兒台」就是典型的例子，因為「央」的聲母「y」和「視」的聲母「sh」都被省略掉了。在英語里，「脫落」的兩個典型的例子就是詞首「/?/」的脫落，以及詞尾輔音的脫落。比如，「not alone」常常會被發成「/n?t ?l??n/」，「alone」開口的/?/不見了；「next day」這個短語中的/t/也常常脫落，發成「/neks de?/」。

最後來看弱讀。弱讀可以說是英語連讀和音變裡面最常見的形式之一。英語中的很多單詞都有強讀和弱讀兩種讀法。歪果仁在說話過程中，常常會把句子中的一些虛詞或者非重點詞弱讀。比如，「tell her to do something」這個短語中，「her」常常被弱讀為「/?r/」，「to」會弱讀為「/t?/」，「something」可能會被弱讀為「/s?m n/」；整個短語讀作「/?tel?r t? du? s?m n/」。

好啦，今天就講到這裡。我們來回顧一下今天講到的三個要點：

• 歪果仁日常說話時，詞語會連在一起說。連起來說的詞語，發音會和單獨說時不一樣。這種發音的變化叫做語流音變。
• 語流音變的產生，是因為各個發音動作（gesture）在時間上有重疊。
• 英語中常見的語流音變主要包括同化、異化、連音、脫落和弱讀五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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