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來可能被高估了，但虎嗅這麼寫不對

來自專欄公路飛行220 人贊了文章

今早，在一個特斯拉車主&愛好者群里，虎嗅的原創文章《蔚來被嚴重高估了》被轉發了兩次，作者是虎嗅內部的研究總監。

虎嗅是一家有影響力的商業媒體，我立刻拜讀了兩遍。

對我來說，比起一篇文章的觀點結論，更在意思考的邏輯。

「知其所以然」，往往比「知其然」更重要。如果不能充分的理解和消化思維的過程，其結果就很難有意義。

希特勒和其它歷史上的大獨裁者，之所以為世界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就是因為大家盲目相信這些「偉大領袖」的言論，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而忽視了對其思考過程的理解和獨立判斷。

當然了，虎嗅肯定不算是商業媒體領域的希特勒。人家可是差點統一了歐洲的。

下面是我對這篇文章的一些看法。

l 蔚來算不算「新創造車第一股」

結論是，當然算是。

這是事實，蔚來不是最早開啟電動車業務的中國公司，但確實有可能成為第一家IPO的企業。這位虎嗅作者，文章里也承認了這一點。

他文字里透露的質疑情緒，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的理解是，他在質疑蔚來汽車並不是中國電動車的先行者。

這一點我同意。

特斯拉推出首款電動車的時候，美國市場上電動車屈指可數。特斯拉Roadster、日產Leaf、通用雪佛蘭Volt是當時三款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但都銷量不高。當時（大概在2008-2012年）是美國電動車市場的萌芽期。

生物學裡，物種更迭存在周期規律，依次是萌芽期、發展期、成熟期、衰敗期。

這個周期規律不僅僅局限在生物學，也適用於某一種文明、某一家公司、某一種技術。

特斯拉是創立於美國電動車萌芽期的，但蔚來則創立於中國電動車發展期，更精準的說，是發展期中的早期——快速爆發期。

我國電動車如今正以每年數十個百分點的速度快速增長中，但總量依然很小。今年也許能賣出100萬台左右的電動車，但這不過是總汽車市場的3%而已。

正因為這個原因：

特斯拉才會成為全球級的網紅現象！

不光是鋼鐵俠伊隆·馬斯克讓特斯拉成為現象，也是特斯拉「敢為天下先」的DNA讓它有成為現象的基礎。

蔚來是沒有機會複製這一點的。因為在任何一種新拼了品類，全球級的網紅只會有一個。

做全球級網紅的基本條件是：

1 產品足夠驚艷

2 比絕大多數人更早推向市場

iPhone、iPad、iWatch、iPod、Walkman、福特T型車（首次採用流水線生產的汽車，物美價廉）就算的上全球級網紅。

三星、小米、日產這些公司的產品，永遠別想跟全球級網紅掛鉤，因為他們都是跟隨者。

蔚來也是。

當然，做不了全球級的網紅，還是有機會做區域級網紅。

小米就成為了中國智能手機領域的網紅——因為它雖然動作比蘋果慢，產品沒有蘋果好，但在中國智能手機領域，它可以說是優秀的先行者。（魅族更早，但各方面的手段是遠不如早期的小米的，所以錯失了機遇）

蔚來也有機會重複這一點。

比亞迪、北汽、上汽並不是特斯拉，蔚來並非沒有機會去挑這些公司。

別的不說，北汽電動車到底什麼水平，業內的難道不懂？這樣的傳統車企能賣這麼多車，憑什麼不允許新來的人討口飯吃呢？

難道造個車做個生意還分先來後到？

l 關於電動超跑EP9

我同意這位虎嗅朋友對EP9「量產車」的質疑。這是蔚來故意混淆的文字遊戲。

但除了這一點之外，虎嗅的文章給人的感覺略顯刻意。

1 蔚來宣傳自己的EP9跑的比蘭博基尼和保時捷918 Spyder賽道成績更快。無非厚非。

我保證如果虎嗅有機會早出一款車，能比法拉利快，你們肯定天天登在微信訂閱號頭條。

不管你是不能上路的賽車、能上路的公路車、童車還是黑車。

你肯定會這麼做的，相信我。

2 贏就是贏，別談什麼「用2倍的功率去贏別人」。

一種新物種（電動車）和一種成熟物種（燃油車）的較量，本來就是不對稱的較量。

如果一頭獅子打贏了老虎，獅子難道應該為自己的「頭髮長」道歉嗎？

再說了，誰說大功率就能跑出好的賽道成績？賽車的魅力就是性能&控制的完美結合，這考研工程師的實力。

如果只簡單拼動力堆砌，美式肌肉車應該很擅長賽道才對。

3 故意拔高EP9的效果

EP9的本質，就是蔚來在正式賣車之前，對自己的品牌營銷。這個沒錯。

這個營銷肯定是有背書效果的。但絕對到不了文章說的「各大汽車論壇都在談論，人人都在感嘆為何傳統車企造不出這麼牛逼的車」。如果你真的去混汽車論壇，就知道中國人智商沒你想的那麼低。

其實EP9對於普通人來說，影響是有限的。更多是在業內，製造了一些新聞和印象，讓蔚來比其它新造車企業更早出名——別人還在研發和準備，蔚來先出了名，率先建立第一印象。

虎嗅為何要用「主觀幻想」去幫蔚來的營銷成果添油加醋呢？

因為先捧高的目的，是為了接下來捧殺。虎嗅說蔚來用接近15億的研發費用打造了EP9。這違反了常識，也暴露了虎嗅對汽車研發並不了解。

我不需要採訪蔚來內部人士，也能推斷出：

假如2016年蔚來研發費用花了14.65億，這筆錢主要是來研發ES8的，其中只有少量是研發EP9的。

因為：

● EP9是「不量產」的車。你自己也寫了。一台不量產的跑車，研發成本比量產車低太多了。

● 可以推測，16年底公開發布的EP9，其研發費用是分攤在14-16年三年之間的。

● 蔚來ES8在17年底發布，可以推測，16年是其研發的關鍵一年，開銷會很大。

所以，寫這15億巨款，用來「砸出六台EP9、世界各地跑跑分、為300億美金估值奠定基礎，值！」

這是真·胡扯八道啊！

l 關於「交付500台就上市」

1 某些媒體老師稱呼「蔚來是民族品牌驕傲」，「ES8和Model X不相上下」。這些人肉麻吹捧，你去實名討伐他們就是了。或者你可以寫文章說蔚來不是民族品牌驕傲，蔚來ES8不如Model X。

這跟蔚來汽車有啥關係。哪行哪業沒幾個愛寫軟文的媒體作者。

2 蔚來300億市值，是文章作者自己的幻想。不是蔚來的計劃。

蔚來招股說明書寫的很清楚，希望融資18億美金。

如果真的目標市值300億，那麼融資額大概率不會只有18億美金。

而且，蔚來沒有宣傳過要獲得300億市值。他們只是在之前某一版本的1級市場融資宣傳中，表達過這樣的意思——假如公司按照預期發展，多年以後，銷售了很多台車以後，可能公司會達到300億美金的市值。

這個300億美金，要麼是虎嗅方面的杜撰，要麼是偷換概念。

先立一個假牌坊，再自己親手拆掉，顯得很正義。

關於蔚來IPO可能的市值，我諮詢了三位專業投資領域人士，他們一致的估計是在70-100億美金之間。可難突破100億。

我個人也認可這個數字判斷。按照特斯拉15%-20%的比例，給蔚來做估值，不算很離譜。或者說，大概是三分之一個拼多多。

3 討伐蔚來靠「500台銷量」就上市之前，請查查特斯拉的數據

在美國這樣成熟的資本市場，投資人看一個公司的價值。這是一個常識。

他們不光看你做了什麼，更會看預期——你以後會變成什麼。

如果虎嗅覺得賣了幾百台車就上市，這個事情很離譜，那麼特斯拉也很離譜。

事實是這樣的：

● 特斯拉在2010年6月29日成功登陸納斯達克交易所。上市時間僅僅是08年2月推出首款車型Roadster跑車之後的2年多。

● Roadster跑車銷量不高，一共只有大約2450台（08年2月到12年12月），平均每年大概銷量600多台。其中北美交付的是1800台。

● 沒有精準的年度數據。我只能分享一個推測。

但考慮到特斯拉的生意是從小做大，一步步增加銷售渠道的。

所以可以推測，在2010年6月上市前，特斯拉可能只銷售了不到1000台車。（上市之後，特斯拉名聲大噪，Elon Musk本人也越來越有名，逐步拓展海外市場，按照常理看，銷量節奏肯定是提升的）。

假如蔚來9月真的IPO成功，算是7-9月的交付總數，ES8到時可能會有1500-2000台左右的銷量。這個成績並不見得比當年IPO的特斯拉差。

● 實際上虎嗅很清楚，特斯拉IPO前也沒什麼銷量

這句話暗示ES8可能會遇到質量問題。

為了凸顯蔚來的質量風險之高，還給特斯拉戴上了「國際汽車巨頭的高帽」。一家剛拿出第一款車型，一年賣500台車的特斯拉，怎麼就在2010年成了「國際汽車巨頭」呢？

另外，這句話說明，作者其實很清楚，特斯拉IPO前銷量也是很少的。

但虎嗅選擇了「有態度的選擇性報道」。

對於特斯拉——年銷量500台，已經是「國際汽車巨頭」。

對於蔚來——首款量產車，上市一個月，才交付了500台！居然想上市圈錢！

l 江淮是不是猩猩？蔚來是不是大象？

1 在批蔚來銷量低、底子薄的時候，江淮是一副「有規模、懂製造、有牌照、有德國大眾這種高級合作夥伴」的實力公司。

2 在批蔚來估值高的時候，江淮只是一隻「猩猩」。

3 請問虎嗅對江淮汽車，到底是什麼態度？到底是一家有實力的車企，還是一隻猩猩？

l 讓創業公司跟豐田比製造，跟特斯拉比利潤率？

虎嗅一會用豐田卡羅拉和凱美瑞來跟ES8對比，一會用特斯拉和蔚來對比。

我是很佩服的。

豐田是全世界經營水平排名第一的傳統車企，卡羅拉和凱美瑞都是其王牌車型。豐田擁有嚴謹、完善、成熟的製造體系。這是汽車行業眾所周知的事實。

而蔚來是一家創業公司。一個剛創業幾年的公司，第一款車型的製造狀態達到了卡羅拉這樣的水平，豐田章男就該剖腹自裁了。

至於拿特斯拉超過20%的毛利潤率和ES8相比，試圖說明蔚來水平不行。

這更是搞笑。

我再次從作者原文中找到他自己的證據，來反駁他的觀點。

虎嗅文章中的圖片，關於特斯拉的毛利潤

特斯拉2008年出第一款車，直到2010年，毛利潤率才達到18%。之前都是負數或者個位數。

作者自己估算的ES8毛利潤率是12%。如果按照同期特斯拉的水平（-7.7%），這說明蔚來團隊很傑出啊！

l 商業媒體的算術硬傷

這兩句話，寫在文章結尾處。

商業邏輯的硬傷先不談，先聊聊算術問題。

我把作者文章里辛苦搜集的數據，做了一張簡單的Excel表格。算了平均數。

反正我的數學積累告訴我，好像從純數字來看，蔚來的研發投資力度和虧損力度，似乎都跟特斯拉差不多啊。

按照作者這種「花錢數額代表研發積累，虧損額度代表燒錢能力」的思路，理性判斷，蔚來的虧損速度和特斯拉差不多的。技術水平大概是特斯拉的2/3，那也相當不俗了！

l 批評文章當然可以寫，但更合理的批評方式是「有理有據」

我5月份寫過一篇關於蔚來汽車的文章，觀點應該說挺尖銳的，尺度算是「討伐」了。

蔚來汽車 | 夢想不重要，先要有未來

在文章中，我談到了蔚來的一些困難和隱憂：如燒錢速度比較快、輕資產代工模式可能有隱患、產品規劃與換電站戰略的互相牽制、比特斯拉密集的多的產品投放節奏，較晚進入中國電動車市場等等。

作為一名旁觀者，我能做的最多只是發現一些疑問點，提出一些疑問——但競技場上的運動員才是真正在跑步的人。

我希望如果有可能，製造一些建設性的批評，分享給大家，讓關注這些事情的人有所思考。

但我強烈反對，不顧事實、選擇性製造新聞和強烈的預設立場。

這是沒有建設性的情緒宣洩，只是有利於創造又一篇10萬+而已。

另一方面，我認為對於社會中的新事物，更應該一分為二的去看待。

對於蔚來這樣的新造車公司，對於電動車創業浪潮，如果你真的想要黑，我保證，你會很容易湊齊《1000個傷心的理由》。

這比學張學友唱歌更加容易。

我計劃在本周內再發布一篇關於蔚來汽車戰略規劃的萬字長文。

試圖剖析這家公司哪些地方做的特別好、特別有啟發性，哪些地方做的不夠好、值得商榷和探討。

畢竟蔚來汽車是2018年汽車行業的話題之王。每一個話題之王，背後都不會沒有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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