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克勒眼中的上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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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江路，也是老克勒男人喜歡光顧的小馬路。

虯江路在閘北區和虹口區交界處，靠近老北站，由數條小街構成的不同的市場區域，賣著便宜的電子產品、電腦配件、機電 元件，小偷偷盜來的手機、各種山地車，還有各種不認識的超大型舊機器，應有盡有……

這裡還有小吃、店鋪，藏匿在人流中的獻媚拋眼站街女，保留著平民生活空間。

虯江路附近一帶的這些市場，泛稱為「虯江路」。輕軌從頭頂經過，隨時發出轟隆的巨響，但這種轟隆聲也會被淹沒在音樂、叫賣、交談，混雜在往來的汽車發動機聲音的海洋里。

虯江路原本是有江的，路是1914年填江而成的，填掉的是虯江的中段。虯江是蘇州河（舊稱吳淞江）的舊道，「虯江」是吳語「舊江」的訛音。在歷史上，虯江的確是兩個區域、兩種生活方式的分界線，1725年（清雍正三年）寶山縣成立後，虯江就成了寶山縣與上海縣的分界河。上海舊稱「淞南」，取的就是吳淞江（虯江）之南的意思。1842年簽定的中英《南京條約》，規定上海為對外通商口岸，上海的租界曾多次試圖擴張，但由於寶山縣是與上海縣平級的行政縣，而寶山縣是不對外開放的，因此公共租界的北界就始終無法越過虯江。

虯江路地處租界與華界的結合部，交通方便，兩邊的行政權力都較難進行管轄。這種天然的便利使虯江路成為了上海最大的舊貨市場和黑市交易中心。中國近代著名的買辦和實業家葉澄衷就是從虯江路起家的，在非典時期引起廣泛注意的上海肺科醫院本名葉家花園，就是葉澄衷的私人別墅。葉澄衷曾經在虯江路上出售了大量外國輪船上的舊五金與舊工具，這些東西都是進口貨，價值不斐，在租界公開出售往往會招致麻煩。自此以後虯江路舊貨市場就興旺起來了。

1927年上海特別市成立，寶山縣南部地區被划進了上海，虯江路已經不再是上海的邊界線，但由於上海火車站（老北站）的北出口，就在虯江路附近，虯江路也就成了外來人口非常集中的地區，虯江路舊貨市場也一如既往地興盛。

虯江路的舊貨市場，具體形成時間並無資料可查，但可以確信的是，戰爭前，廣東街(今新廣路)至龔家宅路、中州路一帶已攤頭林立。此後規模逐步擴大，從虹口區南部偏西虯江支路上，東起四川北路，西至虯江路，佔地約2000平方米。抗戰勝利後，日僑遷返回國，大批傢具什物進入舊貨市場。日偽物資及美國剩餘物資雲集於此，社會上各種舊貨和工業淘汰品也源源流入，在虯江路附近形成一個龐大的五金、日用舊貨交易市場。

1955年左右，虯江路的舊貨市場發展到鼎盛時期，市場內店攤成市，生活、生產資料齊全，買賣修理兼有。有歷史資料顯示，當年虯江路有大小舊貨店88家，固定和流動攤販314戶，「交行」(用批發價交換舊貨)26人，「天平擔」(挑擔收售舊貨販)389人，市場經營額每月達20萬元左右，形成各業俱全的綜合性舊貨市場。

1956年對私改造時，將固定攤、店分別組建成五金工具、舊電料、舊油桶、舊油布、舊雜貨五金、自行車、皮箱、舊木料等10家合作商店。1959年以後，虯江路市場經過幾次改組，至1976年合併成虯江支路廢舊物資商店和虹口五金工具商店。期間，業務一度萎縮。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企業自主權擴大，商場充分發揮既有商品買賣，又有修理；既有辦理函購，又有代客打包運輸特色，服務周到，顧客稱便。

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後，虯江路逐步形成了以音響、電腦、電子設備為主的市場，陸續建成了虯富、恆森、富傑(已拆)、薪邁鵬(現為京大國際)、音像城、賽格等幾大市場，沿街商鋪30餘家，臨時馬路地攤不計其數，一直延續至今。目前虯江路以羅浮路為界，分屬閘北和虹口兩區管轄。

提起虯江路，上海人的第一反應是「哦，那個二手電筒子市場」。它曾經是聞名的電子數碼產品淘貨寶地，不過，現今的虯江路已經變成一個新舊混雜的地方，不只是售賣電腦、電器、音箱了，包括衛浴用品、體育用品、鐘錶、樂器甚至服裝都有。誇張點說，虯江路已經變成了一個綜合百貨市場。今天，虯江路上根本看不出節假日和工作日的人流量有什麼區別。這是另一個上海吧，也許上海人更希望自己生活在一個「高速」、「資本」、「嶄新」的上海，但是命運還是把人們死死按住，讓他們在便宜的地方生活，草率但是快樂地生活。當然，社會在進步，老百姓需要二手電筒腦，需要150塊錢一台的IPAD。南京路有多熱鬧，這裡就有多熱鬧。有人戴著無線耳麥，蠻專業地推銷土豆削皮器；有人搖著鈴鐺收垃圾，有人敲著竹板賣老鼠藥，有人出神地跟著卡拉OK唱歌，討價還價的大姐，推推搡搡，轉眼間就到了街上……。

大家在把中國打扮得豪華起來，但土氣是去不掉的，電子市場挺亂，但真實。草民沒出息，不時尚，但是可愛。盜版和仿冒當然不體面，但中國人的創造力就是這樣積累起來的，在電子市場，利潤低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品質當然也低到了最底限。但在虯江路市場也能淘到寶貝，就看你的眼力和討價還價的能力。特別是你要淘那些損壞或者丟失的配件，在那裡你不可能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你在這裡也許能淘到一輛原裝的BMW自行車，你在這裡也許能在一片破爛中找到一把精緻的茶壺，一切全憑你的眼力甄別。要淘到好東西還是要懂行和運氣。虯江路給我們帶來的不但是一種樂趣，也是一種文化。當我們拿著便宜的好東東眉飛色舞的和朋友介紹自己的淘寶心得的時候，你會從你朋友羨慕的眼神里你會得到一種購物之外無法體會到的樂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