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的蝴蝶

來自專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在我家那邊，有個蹩腳老太太，平日里以撿破爛為生，有一次，她衣服破了，找小賣鋪借針，她推開門，把頭探進來，嘴張的老大，好像一隻大蛤蟆，「有針嗎？」

聲音洪亮，猶如悶鍾。

小賣鋪的老闆搖了搖頭，「沒那玩意。」

待她走了，老闆與我閑談，說道：「別看她現在這樣，年輕時，可漂亮著呢，大眼睛，雙眼皮，可就是腦子差點號，嫁了個老光棍。倆人生了個孩子，人都說傻病遺傳，可這孩子卻一點也不傻，只是，娘傻爹熊，不會管孩子，這孩子到現在三十多了，一天天遊手好閒的，也沒個正經工作。」

我一言不發，只是覺得那老太太十分可憐，似乎她花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都在訴說著生活的蹉跎。生活雕刻了她的臉，歲月蹉跎了她的發。

隨後幾年，一直沒有這老太太消息，直到她死了之後。

那是一個很平淡的上午，白雲悠悠，微風不燥，蝴蝶從黃瓜架上飛起，落到庭院的水缸上。

老太太已經病懨懨好幾天，此刻突然精神，兒子十分欣喜，以為是病情好轉。

她將火炕的炕席掀開，裡面有一塊活動的紅磚，兒子擔心她身子骨太虛，讓她別亂動。

她制止了兒子，把紅磚拿了下來，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十分精美的盒子，她從盒子里取出了一個藍色的小本子，本子上貼著青天白日的國民黨黨徽。

「媽告訴你，媽不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婦，我念過書，進過學，我在台灣那頭，已經結婚，我有丈夫，有兒子，52年我被派到大陸，從事特務工作，說好三年之後，就能回去，可我上頭死了，我聯繫不上他們，那時候，全國抓特務，打特務。我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抓去，為了活命，我不得不裝傻嫁給你爸。我裝糊塗了一輩子，不想死也那麼稀里糊塗的。我只求你一件事兒，等我死了以後，把我的骨灰拿到我台灣的丈夫那兒，這一輩子我見不到他了，如果有鬼有神，我想變成鬼神再看他一眼……」

老太太說完這話沒多久，當即咽氣了，他兒子放聲大哭，哭聲驚動了落在水缸上的蝴蝶，蝴蝶展開翅膀，飛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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