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一定行的》:放再多潮汕牛肉丸,也未必能堆出一部好電影

這部評論兩極的片子,到底是地獄自黑,還是地域自嗨?

文 | 黃盼盼 編輯 | 胡雯雯

最近一部潮汕方言電影《爸,我一定行的》在(潮汕)朋友圈刷了屏,那篇據說達到了四百多萬傳播量的預告文章,也在我眼前翻滾了好幾天。帶著對電影中呈現的潮汕民俗風情的好奇,以及對潮汕牛肉火鍋的鐘愛,我也愛屋及烏地為票房做了貢獻。

然而,和朋友從影院出來後,我們倆都沉默了。這部電影確實不好評論。說好吧,太違心;說不好,似乎很傷潮汕觀眾的感情。

先說說劇情吧。潮汕小伙369,和許多農村青年的經歷一樣,沒有念完高中,在各種打工中蹉跎了歲月,吃盡了生活的苦;然而和大部分農村青年不一樣的是,他沒有在工廠流水線上磨平生命的稜角,一走出汕頭,來到深圳,搭上了網路時代的發展機遇,成為了一名網紅主播,之後創業成功。

在宣傳時,片方反覆提及「潮汕電影」的情懷牌,「一段感動每個潮汕人的父子情,一個最二最潮汕的青春故事」。確實,全片取景都在潮汕地區,使用的語言非常本土化,我甚至學會了有生以來最海量的方言粗口。

再加上那些嶺南風格的潮汕鄉村建築,充滿著韻味的傳統習俗,那些似曾相識的青春生活經歷,更是會激起千千萬萬人的潮汕鄉愁。也難怪這部小成本製作的電影上映三天,票房便超過了兩千萬。

但回頭想想,什麼叫做「最潮汕的青春故事」?369的經歷,難道跟千千萬萬個外地青年的逆襲有太大不同嗎?把他套到成都的124,山東的580身上,再把牛肉火鍋換成麻辣鍋、煎餅攤,似乎也沒有違和感呀?

難怪自上線以來,對這部片子的評價便非常兩極化,一面是質疑聲,一面是排山倒海將前者淹沒的反擊聲,甚至有網友在購票評論區展開了唇槍舌戰。

看這部電影,似乎成了四千萬潮汕人的政治正確,很多潮汕人願意帶上一家老小去電影院,甚至各地潮商會組織包場贈票請潮汕觀眾看,還有潮汕觀眾打電話到電影院要求排片……

1

用電影給網紅IP導流

我扒了一下《爸,我一定行的》出品公司:萬二之首傳媒文化有限公司的公眾號,發現它從2015年9月開始,陸陸續續發推文和小視頻,主推潮汕方言搞笑短視頻,一年後成立了萬二之首工作室,可以說是踩著公眾號和短視頻的風口做起來的。

短視頻的觀眾定位是四千萬潮汕人,做到了公眾號數十萬用戶關注的規模,並且捧紅了自己的網紅狗哥,即電影中的男主369(也是電影編劇)。

從拍「潮汕」的短視頻,到拍面向「全國」的院線電影,這個創業公司只走了短短三年時間。然而,這部影片似乎註定要局限在潮汕人圈子,走的是潮汕人包場到哪裡,就上映到哪個影院的路線——影院並不想承擔盲目排片的風險。

而這部影片的潮汕網紅人設,是處處和現實對標的。戲裡戲外,都在為片中以及現實中的網紅狗哥圈粉,模糊掉了現實與影片的界限。

另外,片方的周邊經濟也玩得很溜:求好評送明信片,集贊送電影周邊「硬虎直」文化衫,微博微信等網路社區運營,不遺餘力地為電影拉攏每一個粉絲,依靠地域標籤來增強粉絲黏度。在影片評論區一旦出現差評,立刻有潮汕觀眾群起圍之。

這種地域標籤的玩法,充分利用了潮汕人團結拼搏和喜歡抱團的特點,哪怕它票房不會太高,變現能力卻後勁十足,因為四千萬精準的觀眾群體,還有很大的發掘空間。

這也意味著,狗哥將會通過這部電影收穫一波黏度極高的粉絲,持續培養自己的網紅IP。不管電影拍得好不好,可能都會有大批潮汕觀眾買單,並且成為刷好評的自來水。

2

我一定行!到底行在哪兒?

在淘票票上,影片一度打上了「口碑最佳」的標籤,這部影片到底行在哪裡?

首先,它將鏡頭對準了大部分農村青年的故事:終日沉迷於網吧,到街頭巷尾追趕打架的古惑仔式青春,戀愛、輟學,做廠,無數人會在這部影片中看自己過去的影子;相比墮胎、流產、愛得死去活來的非主流青春片,這部電影確實是一股清流。人生哪有那麼多轟轟烈烈,只願安穩端起人間煙火——這也是許多觀眾買賬的原因。

而方言的加持,更是與潮汕觀眾的生活無縫對接。這不僅僅是接地氣那麼簡單了,地道的髒話,親切的鄉音,再加上各種潮汕符號和非遺文化的出現,恰恰是電影能夠大面積引發潮汕人情懷的地方。儘管關於民俗的場景鏡頭,只是匆匆掠影,並沒有挖掘表現背後的意義。

而片中的父子情,我覺得才是最動人之處。369最後的成功,未免也來得太過容易:在父親的支持下,拿著那筆本來為他上大學準備的十幾萬開了個火鍋店,生活就突然變好了,還成了網紅連鎖店。

而他背後那位不苟言笑的父親,始終默默地為369操心,在等他真正長大。所以說,「爸,我一定行的」前提應該是,「兒子,無論怎樣爸都支持你」。

但一部青春電影,要扛起潮汕文化的大旗,還是太勉強了,潮汕青年369,應該不是具有代表性的潮汕人吧?如果說對青少年要有什麼教育意義,難道是:不好好上學也行,長大了去當網紅,或者乾脆開火鍋店,一樣有出息?

369也許同樣後悔過,沒有好好念書,困守在農村六年,永遠失去了初戀。但片中呈現得太少了。不走尋常路的人很多,能夠成功像369的,又有幾個呢?

在我看來,方言並不是這部電影排片量少的原因,難道印度電影、英語電影在中國上映時,需要考慮語言不通的問題嗎?只要有字幕,沒有什麼是看不懂的。小眾的原因,也許更簡單,那就是故事講得太粗糙了。但是顯然,片方和大部分潮汕觀眾不太願意認同這一點。 

所以在看《爸我一定行的》評分時,千萬注意,那個評分代表的,絕大部分是潮汕觀眾的情懷,你無法根據這個來判斷值不值得去花錢看。一邊倒的好評,反而可以給你一個暗示——雖然這是院線電影,但不是拍給外省仔看的,千萬不要去挑刺。

明明是一部想要走向全國的潮汕電影,反過來被觀眾帶跑了節奏,成了一部地域自嗨的片子,也是有點尷尬。如果狗哥應粉絲要求,去拍後續電影的話,非潮汕觀眾大概可以敬而遠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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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一定行的 (2018)

導演: 藍鴻春

編劇: 鄭潤奇/ 藍鴻春

主演: 鄭潤奇/ 鄭鵬生/ 張詠嫻

語言: 潮汕方言/ 漢語普通話

上映: 2018-08-24(中國大陸)

來源|南都周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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